《万国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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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侯传-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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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链是纯金的,陶无法用各种灯具仔细观察过:其坠子很像是盘旋的蚊香,外侧光滑,内侧则刻印着繁复精细的花纹;坠子和链子之间有一个环形扣;至于链子,只是很常见的款式。

    陶无法不甘心交出项链,但也不敢拿给别人看,他一面经营着琥珀店,顺着改革的春风迎来财富的巨变,一面独自潜心研究着这条神秘的项链。

    1992年的一天,陶无法劳累地回到了家,当时他的妻子已经出车祸去世了。他把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去洗澡了。

    当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他惊讶地发现,陶白荷正在翻他的包。

    “你干什么呢?白荷?”陶无法说道。

    “无聊。”陶白荷没找到好玩的东西,便随手将包丢向一边。

    一条纤细的项链从包里滑了出来。

    “咦。”陶白荷好奇地拿起了项链,“这是什么?”

    陶无法一怔,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12岁的女儿的问题,女儿就伸手用力一拽,将“蚊香”拉得变了形。

    “白荷!”陶无法大惊失色,“不要乱动!”

    但陶白荷已经将“蚊香”吊坠拉成了一条带有锯齿的直线。她看着这根大约十厘米长,粗细接近女士香烟的小金条,茫然地问道:“爸爸,这是什么?”

    陶无法顷刻间犹如醍醐灌顶。

    “白荷,把它给我。”他从女儿手里接过项链,然后找来工具,轻轻地把坠子从环形扣上取了下来。他握着金条,发了好一会儿呆。

    “钥匙有了,去哪儿找锁呢?”他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乍一看像个疯子。

    “钥匙?”陶白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钥匙?”

    “没什么,你快去做作业吧,我要忙一会儿。”陶无法将金条装进手提包,然后开始穿外出的衣服。

    陶无法忽然想起来,在莫家的老宅子里,莫蔺枢和关映卿的卧室墙上,有一幅两人头靠在一起微笑的油画。他清楚地记得,莫蔺枢曾经骄傲地说,这是莫乌斯亲笔所画。

    1985年,前田在莫家“掘地三尺”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幅油画。但前田命人将油画取下来后,并没有发现背后有藏东西。

    前田不知道项链的存在,自然没有发现一个细节——在那幅油画上,莫蔺枢并没有戴项链。而后者认识关映卿时,早已过了18岁,理论上不可能不戴项链。

    陶无法急急忙忙地赶到了莫家,进入了卧室。他将沾满灰尘的窗帘拉向一边,让月光照进这间阴森森的屋子。借着月光,他伸手掸了掸油画上的灰,接着将金条摆放到了莫蔺枢的领口,然后,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在莫蔺枢的两根锁骨之间,有一个不起眼的极淡的“蚊香型”水印,大小刚好够插入金条。

    陶无法激动得连手都颤抖了起来,他一手按住画面,一手将金条对着水印轻轻按了下去。

    但他刚一松手,金条就掉到了地上。

    陶无法捡起金条,掏出打火机,对着画面仔细观察了一阵,这才发现油画表面有一层精细的薄膜。他收起打火机,沿着画框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阵,把薄膜给撕掉了。

    画面立刻变得清晰起来,黑夜中,莫蔺枢和关映卿仿佛都在看他。

    陶无法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默念:“都他妈是死人了,别耽误老子的事。”

    念叨完后,陶无法睁开了眼睛,他感到镇定多了。然后,他再度点燃了打火机,并将金条对准水印,用力插了进去。

    油画破了,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金条先是旋转了起来,接着竟缓缓地陷入了画中,最后消失不见了。

    陶无法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才轻轻抓起油画,将它从墙壁上取了下来。

    此时,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锁眼,而金条正插在其中,只剩下比烟头长不了多少的一截露在外面。

    陶无法盯着金条的那一截,就像是盯着一把烧得滚烫的匕首。他做琥珀生意多年,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神秘宝藏背后的机关之类的传言。或许,打开这面墙,他会发现惊天的秘密;但也有可能就此送上自己的小命。

    陶无法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金条,突然,他“阿嚏”地打了一个喷嚏。卧室的窗户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了一条较大的缝,寒冷的晚风从缝里吹进来,冻得他哆嗦了一下。

    “管他的!”陶无法咒骂了一声,接着上前一步,抓住金条的末端,试着往内一推,然后迅速退到了窗边。

    金条陷了进去。

    一阵“咔哒”的声响过后,墙壁上滑开了一扇很小的木门,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壁龛。在壁龛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金属盒。

    陶无法环顾左右,找不到什么称手的东西,便用力扯下了一块窗帘。然后,他用窗帘包着金属盒,将金属盒拿了出来。

    “里面装着的,就是核雕。”莫乌斯打断了陶无法的回忆,“但这也是徒劳,核雕落到你手里,无异于明珠蒙尘,因为你这个蠢人无论如何也参不破里面的奥秘。为了能更好地研究核雕,你甚至重新装修了你的房子,修了一个地下室。”

    陶无法惊疑不定地看着莫乌斯,“你怎么知道我的地下室?”

    但莫乌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2001年年底的时候,你一时没忍住,托人打听了核雕,但风声却传到了‘不仁社’的耳朵里。于是,2002年春天,他们派了得力干将南泽雨来做你的领导。表面上是保护你的安全,辅助领导你追查琥珀宫的下落,实际上是对你的监视。南泽雨为了笼络人心,甚至提出要娶你的女儿,陶白荷。”

    陶无法那双老态毕现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寒光,“你一直在监视我?”

    莫乌斯哈哈大笑,“监视你的人不是我,是‘不仁社’,这一点,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陶无法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你见过我弟弟了。”

    “不错,我见过陶无天。”莫乌斯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认出我了。”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老二会在遗书里那样写。”陶无法深情凄楚,“他知道,我逃不掉。”

    “你对我孙子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还想逃?”莫乌斯敛去笑容,冷冷地说,“2002年9月13日晚上,你杀害了林妈,再嫁祸于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妈不是我杀的!”陶无法挣扎着抬起了头,“是南泽雨!”

第二百四十九章 命运之神() 
陶无法这一挣扎,不经意间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立刻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有知觉了,药效似乎消散了。

    他克制住内心的喜悦,假装害怕地对莫乌斯说:“既然你见过老二,那你肯定知道南泽雨做过哪些事情,老二查到了不少事。”

    莫乌斯淡淡地说:“陶无天比你诚实得多。”

    陶无法干笑了两声,“02年9月13日,我不在家——这你应该知道吧?”见莫乌斯不置可否,他只得怏怏地往下说,“你那个孙子,之前在我店里打工,我一直没发现他的眼睛有问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摘了眼镜,我才看到他的金色眼睛。我当然是起了疑心,就开始查他。9月13日那天,我去了昆明,就是查这件事。”

    “继续说。”

    陶无法叹了一口气,“我那天真的不在家,这些事,都是后来南泽雨说给我听的。”

    莫乌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他的。”说完,他忽而一笑,“我突然想起来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

    “你有想过南泽雨为什么不杀你吗?”莫乌斯说,“相反,他还保护你。”

    陶无法尴尬地咳了一下。

    “因为你是他老丈人?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莫乌斯嘲讽地说,“假如我猜得不错,南泽雨应该是主动请缨,过来韩城的。你打听核雕的事情,‘不仁社’肯定知道,那‘不仁社’为什么不对你下手?很简单,因为在关键时刻,南泽雨站出来说,杀你不如继续利用你,这才是最有价值的选择。然后,急于表现自己的南泽雨自告奋勇来到了韩城,一方面是来查你,另一方面是来监视你。他的想法倒也不难理解,万一你还藏着其他秘密,死也不说怎么办?再说了,万一汉诺威家还有人没死,到时候找上门来,他正好用你当诱饵,毕竟你对汉诺威家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陶无法打了个寒颤,“你已经跟南泽雨谈过了?”

    “能藏几十年的人,自然有他获取信息的途径。”莫乌斯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

    陶无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莫乌斯,见后者面无表情,便继续说道:“我后来听白荷说,她那天本来是答应了南泽雨一起出去吃饭的,结果她跟你孙子聊天的时候说漏嘴了,说我晚上不在家。然后,两个人又决定晚上见面,所以白荷就推掉了跟南泽雨的约会,说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南泽雨可能是有点放心不下,就主动去我家了,想献殷勤。而南泽雨则跟我说,那晚他走到我家对面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孙子拿着花进了门。他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接到了我的电话,知道了你孙子就是汉诺威的人。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让我不要急,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陶无法一面回忆,一面悄悄地将右手放进了被子里。他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他距离房门大约三米,门外就是走廊。陪护跟他说过,在走廊上走大概二十米,便能进入院子。他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滚下床,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就能逃出去。

    陶无法这么一盘算,顿时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瞟了一眼莫乌斯,却见后者正面带微笑打量着他。

    陶无法一怔,连忙赔笑道:“怎么了?”

    “你想得这么出神,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莫乌斯说着,站了起来,陶无法顿时有了一种压迫感。

    “我刚做完手术嘛,脑子受麻药影响。”陶无法慌忙说道,“我接着说。”

    莫乌斯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远离陶无法的窗边,停了下来。

    陶无法迅速地瞟了一眼房门。他刚把视线转回到莫乌斯的身上,莫乌斯就转过身来了,他不禁紧张得咽了一下口水。

    “南泽雨是从厨房溜进我家的,他当时拿了一把菜刀,准备吓唬你孙子,结果,林妈刚好进厨房拿东西,撞见了他,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就用菜刀割了林妈的脖子。当然,指纹什么的,都是他后来处理的。他走到客厅,看到了你孙子的包,从包里翻出了雕刻刀。于是,他又用雕刻刀在林妈身上插了很多刀,弄成是你孙子干的样子。做完这一切,南泽雨就翻墙出去了,他只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去,发现‘犯罪现场’就行了。然后,白荷就给他打电话了,说书房的地下室起火了。南泽雨说,他感觉老天爷简直是在帮他,他立刻跑到大门口,跟着白荷进了我家。”

    莫乌斯若有所思,“这么说,你女儿没有看到南泽雨行凶杀人?”

    “她是这么说的。”陶无法答道,“我觉得她应该是没看到。南泽雨回到我家以后,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灭了火,然后引白荷发现了林妈的尸体。”

    “并不高明的局。”莫乌斯一声叹息,“但用来对付一个不谙世事的十七岁男孩,足够了。”

    “我们一开始只是想给他安个罪名,吓唬吓唬他。”陶无法硬着头皮说。

    “不,你们可不是为了吓唬他。”莫乌斯背靠着窗户,双手抱胸,“你们是要置他于死地。那几条罪名,每一条都能毁了他。”

    陶无法咬了咬牙,“你既然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我?”

    “你说呢?”莫乌斯似笑非笑地说。

    陶无法别过脸去,看着门口附近的一张小圆桌,那上面摆着一个插着香气淡雅的墨兰的花瓶。

    “你既然见过老二了,那你肯定知道这案子的细枝末节了。”陶无法收回了目光,“总之,我也做出了牺牲。为了不让老二坏事,南泽雨提出要加上你孙子奸污了白荷这一点。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你孙子也是倒霉,刚好家里有白荷忘了洗的裙子,那上面有”

    “就算你女儿没有见到南泽雨杀林妈,也该清楚我孙子根本不可能从书房的密室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莫乌斯打断了陶无法,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陶无法却不知怎地听得心惊肉跳。

    “白荷那边,是我给她的压力。”陶无法艰难地说,“南泽雨知道核雕被火烧了之后,我和白荷的身家性命都攥在他手里,他无论说什么,我都只能照做。”

    “警察的未婚妻被人玷污,嫌疑人还用残暴的手法杀害了一个无辜的老妇人,而且还是发生在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大案的韩城,这案子非重判不可。”莫乌斯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在他说出琥珀宫的下落后,就弄死他。如果他不说,或者不知道,那就让他烂在监狱里,因为即使是汉诺威的人,也不可能有胆子混进阴阳关去救他。”

    “实际上,我们后来放弃他了。”陶无法那只藏在被子里的手出汗了,“南泽雨始终认为,你孙子年纪小,又傻乎乎的,如果知道琥珀宫的下落,早就说了,不会坚持那么久。他说,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韩孟昶身上。”

    莫乌斯握紧了拳头。

    “南泽雨用了不少办法,但韩孟昶——就是你孙子的养父,问什么都说不知道。而且,他表面上温吞吞的,私下却在偷偷收集证据,准备上诉。2003年3月吧,他查到了一个警察的头上,那个警察是南泽雨的手下。南泽雨觉得不能再由着韩孟昶了,就弄了一次汽车爆炸,把两个人都做掉了,我二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炸断了腿。”陶无法注意到莫乌斯有些心不在焉,后者正目光飘忽地看着脚下的地毯,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陶无法心中大喜,他假模假样地说:“后来,南泽雨被调到昆明了,再后来又一路升迁,后面我们都搬到了魔都,这些,你应该都查到了吧?”

    “嗯。”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陶无法说着,忽然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咦,你没拉好窗帘?”

    莫乌斯一头雾水地扭过头去,就在这一瞬间,陶无法掀开被子,以他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向了门口。在他抓住门把手的一瞬间,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莫乌斯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绝望和恐惧之下,他胡乱拧着门把手,喊了起来,“快来人哪,救命!救命!”

    “耐心一点,我的老朋友。”

    莫乌斯的声音忽然变了,从略带沙哑的老年人的声音变成了富有雌性的青年男低音。

    陶无法瞬间惊骇得愣住了。

    好几秒钟之后,他才想起来要说什么,“你你的声音。”

    “你听过很多次了,陶老先生。”莫乌斯,不,万国侯,微笑着说道,“现在,我能请你回到床上去吗?作为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你应当卧床休息。”

    “侯爷,为什么是你?”陶无法茫然、惊愕地说,“你跟莫乌斯是什么关系?”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还是管万国侯叫“侯爷”,这个无心的细节令万国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确定不回去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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