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靳会用什么做密码呢?游津兰一边想,一边尝试着按下了“0205”,这是高襄绮的生日。
“嘟嘟”的报错声响起,吓了游津兰一跳。
“0801。”这是高靳的生日。游津兰一边输入,一边想:不会这么简单吧?
果不其然,报错声又响了起来。她垂头丧气地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刚好十一点。
虽然戴天一再叮嘱游津兰,不要轻易联系他,但现在,游津兰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犹豫再三,还是给戴天发了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他办公桌的两个抽屉锁住了。阁楼的门上有密码锁。”
游津兰发完邮件后,立刻清空了发件箱。她握住手机,盯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道,“快回复,快回复。”
也许是感应到了她的焦虑,大概一分钟后,她的手机发出了响亮的提示声。
游津兰慌慌张张地点开了推送。
“试试0430。”是戴天发过来的,内容只有这一句话。
“0430是什么意思?”游津兰回复道。然后,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输入了“0430”。
两下短促的“滴滴”声响起,随后,门打开了。
游津兰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手机,戴天没有再回复她的邮件。
她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房间不算大,没有什么灰尘。里面有一张方形的小桌子,但是没有椅子。墙边摆放着一个玻璃双门柜,一张懒人沙发,还有一个旧得看不出年纪的画板架。
游津兰拉开小桌子的左边抽屉,里面放着一些明信片、一个收集了不少邮票的集邮册,还有一个圆形的小塑料盒。她好奇地打开了小塑料盒,看到了若干扎头发用的橡皮筋。
游津兰放下小塑料盒,翻起了明信片。这些明信片都很旧了,有些能看清邮戳的,时间也是1995年至2002年之间了。明信片的落款全都是“绮”,收件人则是一个名叫“高执”的人。显然,这个“绮”和“高执”关系密切,她字迹娟秀,写的小诗优美清新。游津兰猜测:这是一个文艺气息浓郁的女人。
但是,高执是谁呢?和高靳又是什么关系呢?游津兰翻看完了这一叠明信片,也没有找到答案,于是只好将明信片放回了原处。
而在小桌的右边抽屉里,居然放着几盒颜料,还有若干没有清洗的画笔。这些画笔的笔头都干硬得像是石头一样了。
游津兰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些东西,她想不明白高靳为什么要把它们给锁起来。她走到画板架的前面,发了一小会儿的呆,然后回到柜子前,拉开了玻璃门。
在这个柜子的隔层上,放着一些牛皮信封。游津兰随手抽出一个,打开一看,是一个男人的资料。她潦草地翻阅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其他的牛皮信封里,也装着不同人的资料。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有地产商人、有城管、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有拳击教练。游津兰快速地翻看完了这些信封,忽然发现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细节:这些人都去世了。
最早死亡的那个人,死亡日期是1990年3月。再往后,每一年都有人死亡,人数最多的是2002年。游津兰数了一下,标注着2002年死亡的有19个人。
在柜子的最上层,还有一摞信封。好在游津兰的身高足够高,能够到这一层。她伸手取下了这一摞信封,数了数,刚好是十个。
第一个信封里边装着的资料没有照片,这也是这堆资料里唯一一个没有照片的。游津兰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莫傲骨,?2011年2月2日。民族:俄罗斯族。身高:1。92米。”
这个人的资料特别少,少到只有一张纸,几行字。
游津兰兴致缺缺地快速翻看了一下剩下的九个信封。她发现,在这十个信封当中,只有前两个人是2011年2月2日死亡的,之后的七个都是2011年2月9日死亡的,最后一个叫做“邵讼”的人,死于2011年3月10日。
游津兰低着头看了半天信封,早已看得头晕脑胀,她将这些信封放回原处,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十二点五十了。
游津兰猜测,这一柜子“死亡档案”肯定和高靳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其中的关联,她只能等下次戴天找她的时候问问了。
这时,她注意到了豆绿色的懒人沙发。沙发很干净,中间有一处明显的凹陷,看来,高靳曾经长期坐在上面。
游津兰走过去,坐了下来。她环视着阁楼小屋,想确定下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当她看到沙发左侧的墙壁时,她忽然愣了一下。
墙壁上有一张用彩色胶布贴着的旧海报,游津兰辨认了一下,是廊桥遗梦。她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曾经听说过,似乎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爱情片。
“高靳这种人,会喜欢看爱情电影吗?爱情动作电影还差不多。”游津兰嘲笑地想着。她盯着海报看了几秒,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海报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很别扭。彩色贴纸只贴了海报的上边两个角,下边没有贴,高靳似乎并不怕它掉下来。
游津兰伸出手,轻轻地捏住了海报的右下角,然后往上一掀——墙上有一个比案板小一圈的长方形空洞,里面放着个比一般的烟盒大一些的铁盒子。
游津兰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她拿出铁盒子,小心地打开了盖子。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张旧照片。从照片的磨损程度来看,高靳没少翻看过。
游津兰皱着眉头,拿起了一张照片。那上面的女人非常年轻,最多二十岁的样子,她留着俏皮可爱的短发,方形脸,高鼻梁,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只可惜是单眼皮。她笑得十分灿烂,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一张大嘴几乎要裂到耳根了。
游津兰吓了一跳,她以为是高靳弄到了她年轻时候的照片。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她。
“这女人一眼看上去和我实在是太像了。”游津兰在心里感叹。她有种冲动:“真想给爸妈打个电话,问问看我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妹。”
她翻到照片的背面,看到了一行小字:“给最爱的宝贝。绮。”
游津兰放下这张照片,又看了看盒子里面剩下的,都是这个叫做“绮”的女人的。不难看出,这个女人喜欢旅游,她的照片有在乐山大佛前照的,有在婺源的油菜花地里照的,还有在鼓浪屿照的。而其中一张在银杏村照的照片里,这个女人正对着画板作画,显然是在写生。
其实,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这个“绮”和游津兰并不像,两人只是“神似”。而且,这种神似是建立在游津兰剪短了头发、做了微整容的基础上。
游津兰收起了照片,她忽然有点想哭。
高靳对她非常好,简直可以算是无微不至了。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床上,她都不得不承认,高靳是一个很会疼女人的人。假如抛开高靳“杀人凶手”的身份,他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理想的爱人。
游津兰不想拿高靳和丈夫做对比,可随着与高靳相处的时间的增长,她心里的落差感也越来越强烈。有时候,她甚至会生出一种让自己感到羞愧的念头:“假如我真的是游津兰,而不是尤金兰,该有多好啊。”
但是,这个神秘的“绮”打破了游津兰的幻想。她一直以为高靳对她是动了真感情的,直到她看见“绮”的照片,她才明白——高靳会对她好,完全是因为她有一张看起来和“绮”十分神似的面孔。
她并不是高靳捧在掌心的爱人,她只是一个影子。
游津兰将照片装进铁盒,然后将铁盒放回了原处。她关上了阁楼的门,脚步沉重地走下了楼梯。
“我怎么能对一个涉嫌杀害我女儿的男人动心?”
她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大概是想笑吧,可她没有笑出来。
游津兰回到了她和高靳的卧室。看着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她忽然鼻子一酸,接着猛地冲进了盥洗室。她反锁上了门,然后打开了淋浴。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了她委屈的哭泣声,也粉饰了她欲盖弥彰的心事:她不甘心做一个平庸穷苦的女人,不甘心成为谁的替代品,更不甘心陷入杀害她女儿的凶手编织的情网之中。
她哭了很久,直到她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才慢慢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然后看着镜子里红肿得像是一对桃子的眼睛,下了一个决心。
她拿出手机,快速地输入了一组号码。听着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喂。”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传来。
游津兰抑制着自己的激动之情,“妈,小翼在吗,我想跟他说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可救药()
游津兰和儿子小翼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发烫了,才依依不舍地说:“妈妈要去忙了,下次再给你打好不好?”
小翼撒娇地说:“不好!”
“乖啦,妈妈真的要忙了。”
“哦,那等下,外婆要跟你说话。”
一阵传递话筒的声音后,“小兰啊,你这么久都不打电话来!”
母亲的埋怨让游津兰颇觉心酸,她好言好语地抚慰了一阵母亲后,只听得母亲话锋一转,“小兰,你记得小翼的生日吧。”
“记得啊,不是过了吗?”游津兰有些莫名其妙,“我给您打钱了,您没有收到?”
“收到了,我是提醒你,你儿子明年就七岁了,该上小学了!”母亲似乎很不高兴,“你在国外,心都野了吧。”
游津兰心里一惊,“没有,您说什么呢!我知道他要上小学了,不是还有半年嘛。”
“哼,你以为上小学就跟吃饭拉屎一样容易是吧?现在好一点的小学,门槛都不晓得有多高!你拿着钱,人家还不一定让你去读!”
游津兰感到一阵烦躁,“那您是想说什么嘛?”
“我们家附近,没有什么好学校。小翼想读个好一点的学校,就得交择校费。”母亲似乎冷笑了一声,“哪怕学区对口,你也要交点钱。反正,你不想小孩上民工学校,就一定得塞钱。”
“需要多少钱?”
“我前几天去打听过了,诚忠一小要8万,远阁小学9万,明林小学10万,宝师附小12万。”
“这么贵!”游津兰惊呆了。她在千枫学院任的是个闲职,月薪6000多,加上平时衣食住行都是高靳买单,所以,半年下来,她攒了三万块钱。
前些天,她把这笔钱分成两份,打给母亲和婆婆了,她原本想着,两边的老人应该都会很高兴。
“你在国外打工,都没有找点兼职吗?”母亲不满地说,“别人出国洗盘子都可以挣美金!你随便挣个一千美金,不就等于我们这边的六千多咯?”
游津兰哭笑不得,“妈,不是您想得这么容易的,国外也不是遍地黄金。”
“那凭什么别人就能挣,你就挣不到?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没本事?”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令游津兰更加烦躁了。
“您说个数吧,大概需要多少,我想想办法。”游津兰忍住气,不愿跟母亲争执。她心里清楚:假如她说随便上个小学,母亲一定会发脾气。
“看你想让你儿子读什么学校了。”母亲似乎有些讥讽地说,“如果要让你的小孩输在起跑线上,那我也没办法。”
“那就宝师附小吧。您刚才说多少来着?12万?”
“这只是择校费,还有选班费。”
“什么是选班费?”游津兰有点糊涂。
“就是读好班差班啊,读好班要交钱的好不啦?”母亲的嘴巴像是刚烧开的水壶,热腾腾地往外喷着气,“你给我准备20万吧。”
“20万?”游津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要这么多?”
“择校费,选班费,还要请老师吃饭,给老师送购物卡,还有杂七杂八的,你以为不要钱啊?现在的小孩难养的要命,你儿子一天到晚动不动就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你是手一甩出国潇洒去了,担子都丢在我这里。你那个老公已经是残废了,又挣不到什么钱。你现在一个人养活全家,就是这样的咯”
游津兰将手机拿开了。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手机重新贴近耳朵,“你以前不听我的咯,非要找这个刚波宁”
游津兰强忍怒火地打断了母亲,“好了,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要?”
母亲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游津兰会答应得这样干脆,“呃,你尽快咯。”
“你不要打这个号码,这是网络电话。等我弄到钱了,我再联系你。”游津兰一口气说完,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游津兰握着手机在浴室里发呆,“今天真是不顺,看到了心烦的东西,又听到老妈子要钱。”她垂头丧气地想着,几乎想要再哭一场。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封新邮件。游津兰无精打采地点开邮件,是戴天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东西都要放回原位。”
“对了,戴天!”
游津兰如梦初醒一般,回复了邮件,“我要见你,现在。很重要的事情。”
发完后,游津兰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自己需要好好化个妆了。
两个小时后,在一家装饰得十分典雅的茶馆的包厢里,游津兰见到了戴天。桌上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热茶,还有几碟话梅、牛肉干、坚果等小吃,显然都是戴天点的。
“你今天太冒险了。”戴天单刀直入地说,“你再这样任性,我就要考虑终止和你的合作了。”
“正好,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游津兰冷冷地说,“我不想再为你做事了。”
戴天一怔,“为什么?”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会找上我?”游津兰在戴天对面的竹椅上坐了下来,“是不是因为我的长相?”
“看来,你在高靳的阁楼上发现了一些东西呢。”戴天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那个‘绮’是谁?不可能是高襄绮,年龄不对。”游津兰紧追不放,“你之前跟我说,高靳结过一次婚,是不是跟那个‘绮’?”
“你的问题真多,你想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每一个。”游津兰的态度异常强硬。
戴天叹了一口气,“你发现的,应该是桑一绮,高靳的亡妻。”
“死了很多年了吧?”游津兰想起那些明显带着时光痕迹的旧物,“但是高靳还念着她?”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高襄绮的名字吗?高襄绮,是‘高想绮’的谐音,起名的时候,桑一绮还在人世,这应该是个秀恩爱的名字。但桑一绮去世后,高靳并没有改掉女儿的名字。”
“因为他还在想她!哼,你的雇主发现,我跟桑一绮长得很像,就打起了我的主意?桑一绮喜欢画画,你们就安排我当个美术老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游津兰酸溜溜地说。
“你猜得不对。”戴天平静地说,“相信你也看过桑一绮的照片了,你们并不十分相像,只是气质接近。而且,我得说句实在话,以我雇主的能力,完全可以另找一个女人,只要花点钱整容,完全可以比你更像桑一绮。”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又慢慢放了下来,“至于画画,那是因为高襄绮喜欢画画,你做美术老师,能够最大程度地接近高襄绮。另外,你不够沉稳,缺乏耐心,又太过于感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