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万国侯传- 第1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甲不留。短暂的交战过后,满地都是弹壳、碎片,以及看不清原本面貌的残肢和骨头。

    之后,“不仁社”的“善后小组”将潘宁顿的“尸体”从破烂不堪的屋子里抬了出来,丢上了运送尸体的卡车。

    潘宁顿醒来后,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不仁社”的手下太粗心,将他当成死人扔上了车,还是他的运气好,居然在身中数弹之后活了下来。

    他试着动弹了一下,但立刻就触碰到了油腻腻的肢体。他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强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袭来,令他作呕。

    潘宁顿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伸出手在那些恶心的肉块上摸索着。

    此时天色已黑,他摸索了好几具尸体后,终于找到了一把战术匕首。尽管他浑身是伤,疼得几乎随时都会再晕厥过去,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竭力保持着清醒。他收好匕首,然后吃力地将盖在他头顶上的一大块油布掀开了。

    yn的山路崎岖不平,卡车不停地颠簸着,潘宁顿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他抓着卡车边缘的栏杆,抬头看了看墨黑的天空。

    明亮的星辰像是温情的眼睛,怜悯地俯视着苍茫的大地。天空中不见月亮,只有几片灰蒙蒙的云彩,在夜风的吹拂下,横七竖八地乱飘。

    一群乌鸦飞过树梢,发出难听的“哑哑”声。

    潘宁顿看着那群排列成了奇怪队形的乌鸦,忽然微笑了一下,他想,“我也算是死过的人了!”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阵“嗡嗡”的声音。大概是苍蝇闻到了车上的臭味,它们争相恐后地扑了过来。

    毕竟是在中国,“不仁社”不敢在城镇里焚烧这些尸体,他们一定会先将这车尸体运到偏僻的地方,然后再进行处理。

    想到这儿,潘宁顿做了一个决定。

    他扒着车箱的栏杆,观察着沿路的状况,但天色太黑了,一路上又没有路灯,所以他只能凭借车灯照射的那点范围来判断方向。

    在卡车拐上一个u型弯道时,潘宁顿狠下心,跳下了车。落地时,他听到了“咔”的一声,知道自己骨折了,但他来不及叫喊,只是立刻起身,窜进了路旁的树林。

    卡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接着,司机和副驾驶就端着枪冲了出来。

    潘宁顿慌不择路,他能听见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的咒骂声,但他浑身是伤,只能拖着步子往山下走去。

    司机和副驾驶打开了手电筒,惨白的光柱在树林中扫过。潘宁顿小心地挪动着脚步,尽量避免引出响动来。

    “你这个王八羔子是跑不掉的!”司机大喊了一声,“等我们抓到你,就把你切成小块,串在签子上烤着吃!”

    “只怕你咬不动。”潘宁顿在心里想着,同时将身子贴近了一棵较粗的树的树干。

    “啊!”副驾驶忽然惊呼一声,他没有注意脚下,结果不小心踩中了猎户放置的陷阱。他的一只脚被陷阱的铁齿给牢牢地咬住了,他疼得几乎要哭出来了,“石原,快来帮我!”

    “混蛋!你这废物!”

    潘宁顿听明白情况后,拔腿就跑。

    枪声立刻响了起来。

    “你在这儿等着!”石原吩咐道,然后急忙朝着潘宁顿逃跑的方向追去。

    潘宁顿一口气跑了很久,他觉得自己的嘴里满是血腥味,肺部更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忽然,他绊到了一块石头,紧接着就“啪”地摔在了地上,脸部则撞上了坚硬的碎石。

    潘宁顿挣扎着慢慢站了起来,接着,一把雷明顿m870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王八蛋!”石原气呼呼地说道,“等会儿老子一定要把炸弹塞到你的屁股里。”

    潘宁顿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看着石原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个微笑激怒了石原,就在他准备发飙的一瞬间,潘宁顿突然一伸手,一把夺过了石原的枪,并迅速将枪管狠狠地压在了后者的喉管上。

    雷明顿m870的枪管有半米多长,此刻就像是一根沉重的球棒一样,压得石原呼吸困难。他拼命地翻着白眼,但还是记得自己的后腰掖着一把手枪。他用尽全力,终于拔出了手枪,紧接着就对着潘宁顿扣下了扳机。

    潘宁顿后退了两步,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再也承受不了这些痛苦。石原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将他踢下了山崖。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田螺姑娘()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在夺枪之后,不立刻杀了石原,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潘宁顿靠在窗边,略带伤感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那天我真的杀累了吧。”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1991年8月。

    潘宁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木屋的床上。屋内的装饰表明,这是猎户的小屋,而他应该是被猎户救起来了。

    此刻似乎是正午,明亮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照进小小的木屋。虽然是八月,但夏季的酷热却被挡在了木屋之外,一种森林所特有的清香在屋内弥漫。

    屋子里的一切都透着原始的气息:粗糙的木头桌椅、低矮的小板凳、一些用植物的茎叶编织而成的背篓。这些都说明了小屋的主人不像个“现代人”。

    潘宁顿的周身都绑着厚厚的布,有些地方还在轻微地往外渗血。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撕开了一处伤口上的布条,却赫然发现伤口上面敷有许多像是草木灰一类的褐色的东西。他皱着眉头,用手沾了一点儿,凑到鼻子附近闻了闻,还好,不臭。

    “你醒了?”一个精瘦的汉子开门走了进来,他的普通话带有浓重的口音,潘宁顿听着很费劲。

    潘宁顿没有说话,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你在找这个吗?”猎户从小木桌的抽屉里拿出了匕首。他把玩着匕首,“刀把上刻的是什么字?不像是汉字呢。”

    潘宁顿冷眼看着对方,保持着沉默。

    “这好像不是国产的刀。”猎户的好奇心十分旺盛。

    “还给我。”潘宁顿艰难地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像是鹦鹉的怪叫,这让他吓了一跳。

    “你的这里被打伤了。”猎户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我给你把子弹都拿出来了,十一颗。”

    潘宁顿吃力地点了点头,“谢谢,请把刀还给我。”他扶着床边,哆哆嗦嗦地下了床,可他刚一离开床就摔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猎户一步冲上前,将他扶回了床上,“你现在走,会死的。”

    潘宁顿躺了下来,因为牵动了伤口而疼得直喘气。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儿,才问道,“你干嘛要救我?”

    猎户皱着眉头,黝黑的脸孔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你都快要死了,我不该救你吗?”

    潘宁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你可真能睡,睡了三天。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猎户给他盖上薄薄的被子,“林子里很凉,你当心一点。”

    “你在哪儿发现我的?”

    “山崖底下。”猎户答道,“不过,我不是在那儿遇到你的。”他那干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你被两个坏人追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但我不敢出来,等他们走了以后,我才沿着小路下山去找你的。”他停顿了一下,“你真是命硬,伤成这样,居然没摔死。”

    “那两个人,没看见你?”潘宁顿紧张地问道。

    “当然没有。”猎户骄傲地说,“我们这些在山里长大的人,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踪迹。”

    潘宁顿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昂起头看着猎户,诚恳地说,“但是,你真的不该救我,你可能会惹上麻烦的。”

    “你说的麻烦,是那群说着日语的家伙吗?”猎户咧嘴一笑,“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个人的腿脚废了,一个人蠢得像头驴,我不觉得他们是麻烦,他们还不如野兔聪明呢。”

    潘宁顿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心事后,想要坐起来,但刚一用力,腹部的伤口就疼得他几乎要掉眼泪。他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听起来,你不喜欢霓虹国人?”

    “我的阿公,死在霓虹国人的手里了。”猎户缄默了一会儿,又缓缓说道,“我只恨自己生的晚,不能上战场。”

    “那我们算是有共同的敌人了。”潘宁顿忍着痛,“希望你不要出卖我。”

    猎户脸一黑,将匕首丢到了床上,“我要你跟我打一架。你竟敢侮辱我们格鲁孜尔族人!”

    潘宁顿努力绷直了手臂,终于够到了匕首。他把刀抓在手里,然后吃力地掀开了被子,“来吧。”

    猎户看了看潘宁顿,然后噘起嘴,忿忿地说:“你现在受伤了,我不跟你打。等你好了,我一定要跟你打一架。”

    说完,他重新给潘宁顿盖好了被子,然后转身出去了。

    当秋天过完的时候,潘宁顿的身体好了许多,他那条摔断的腿几乎已经痊愈了。猎户提供的东方草药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不仅使他免于感染,还帮助他恢复了元气。

    当他感觉到自己可以行走时,他便每天走出小木屋,在小木屋附近转悠一会儿,甚至还会帮忙捡拾一些柴火。

    潘宁顿对于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他自称“老潘”,其余的便不愿再说,好在猎户并没有过多地追问。

    这个名叫“薄伽猛”的猎户平时住在村子里,只有狩猎的时候才会出来在林子里住上几天。

    大概是十月底的一个傍晚,潘宁顿正蹲在小木屋前面的空地上整理他摘回来的一些蘑菇。薄伽猛进城卖山货去了,他想煮一锅蘑菇汤,等薄伽猛回来一起吃。

    突然,一个清脆的笑声出现在他背后,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潘宁顿立刻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娇小苗条的年轻女子,后者正好奇地看着他。

    这女子穿着黑色的短袍和长裤,裤腿扎进了绣着彩色条纹的短靴之中。她的头上戴着由彩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发带,四根小辫子翘在脑袋后面,像是四条俏皮的小尾巴。除此以外,她的耳洞里还插着两朵紫色的小野花。

    即使是在光线暗淡的树林中,潘宁顿也不难看出来,这是个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姑娘。她的皮肤特别白皙,就像是能发光一样。此刻,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潘宁顿,仿佛是在看一种从未见过的动物。

    “你是谁?”潘宁顿定了定神。

    “这话是我要说的呀。”女子向前走了两步,潘宁顿立刻后退了两步。女子的普通话不太好,带着奇怪的口音,潘宁顿听不出来她是哪里人。

    “回答我的问题。”潘宁顿冷冷地说道。他暗中抽出了匕首,背在了身后。

    “你这人真不识好歹。”女子撅起嘴,不高兴地说,“我就该让你去死算了。”

    这话让潘宁顿更加警惕了,“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是想救你的,看你这样,就算了。”女子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潘宁顿快步上前,挡住了女子的去路,“你说清楚。”

    “说什么?”女子讥笑地说,“你要寻死,我管不着。”

    “我怎么就寻死了?”潘宁顿大怒。

    女子转过身,伸出食指指着地上的蘑菇,“这蘑菇叫‘毛头鬼伞’,有毒性,一般处理好的话是可以吃的。但你采的这些已经不能吃了。”她乜斜了一眼潘宁顿,“这些毛头鬼伞的伞都打开了,而且伞的颜色也发乌,你还弄了这么一大堆。等你都吃下去,就可以去见‘查木蒋蒋’了。”

    “查木蒋蒋是什么?”潘宁顿听得一头雾水。

    “查木蒋蒋是我们的祖先。”女子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就是说你吃了就死咯。”

    潘宁顿尴尬地看了看女子。

    “而且,我看到你窗台上还放着小酒瓶,是打算拿这蘑菇当下酒菜的,是吧?”女子语速轻快,潘宁顿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听着,才能勉强听懂。

    “这开了伞的‘毛头鬼伞’,跟酒一起吃,毒性会发得更快哟。”女子说完,像是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似的,把脸扭到了一边,“你让让,我回村子里了。”

    “谢谢你。”潘宁顿看着这个年纪小得或许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姑娘,心里一阵感激,“刚才我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坏人?”女子冷笑了一声,“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坏人抢的?金戒指吗?”

    潘宁顿被她一顿抢白,却没有生气,他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我猜,你认识这木屋的主人?”

    “你说薄伽猛吗?”女子甜甜地一笑,“那是我哥。”

    潘宁顿一怔,“他是跟我说过他有个妹妹,但是没说过要过来啊。”

    女子做了个鬼脸,“我哥对你的事情可保密了。我在今天以前,都不知道小木屋住了个汉人。对了,你是汉人吧?”

    潘宁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以前卖山货的钱都要交给我管的,最近几个月,我发现他交的钱数目不对。”女子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他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不想告诉我这个妹妹。”她看着潘宁顿,嫣然一笑,“我叫扇珑,这个名字在我们族语里的意思是‘开花的季节’。”

    潘宁顿点点头,“我叫老潘。”

    “你很老吗?”扇珑好奇地问道。

    “跟你父亲差不多吧。”潘宁顿知道少数民族有很多是早婚早育的,便随口说道。

    “你有五十五了?”扇珑瞪大了眼睛,“查木蒋蒋!你吃了什么药,怎么看不出来呢?”

    潘宁顿哭笑不得,“我说的是差不多,又没说一样大。”他看着扇珑那生机勃勃的大眼睛,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云踪。他的心里一阵悲痛,忍不住说道,“我今年四十九岁。”

    “那也不算老嘛。喂,你成家了吗?”

    扇珑这直率的问题让潘宁顿感觉有些好笑,”你一个大姑娘,问别人这种问题不好吧?”

    “这有什么嘛。”扇珑转过身,往木屋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你也可以问我呀,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不想问。”潘宁顿追了上去。

    “我今年十八岁,没有成家,也没有相好。”扇珑笑嘻嘻地说着,“对了,我喜欢打猎、唱歌、游泳,我讨厌别人对我讲大道理。”

    扇珑在小木屋里转悠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得不错,比我哥以前弄的干净多了。”

    “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潘宁顿想起那些毒蘑菇,心里开始发愁,“晚饭该怎么办呢?之前留下的风干肉早就吃完了,总不能老是吃野菜吧。”

    “我才没兴趣呢,你这里一看就知道揭不开锅了吧。”扇珑噘着嘴,“天黑了,也没法打猎了,你吃什么啊?”

    潘宁顿苦笑了一下,“林子里到处是吃的,我饿不着。再说了,你哥说不定等下就回来了。”

    “今天是猎神祭,他才顾不上你呢。”扇珑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小木屋,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潘宁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你的本事咯!愿查木蒋蒋保佑你!”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天晚上,潘宁顿吃了点野菜粥就睡了。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有人敲窗户,他吓得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潘宁顿定睛一看,发现有一张小脸正扒着窗户盯着他。他叹了一口气,点亮油灯,打开门,走了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