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阻止你,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娃娃的本事,我只要你记着,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俩,而你,也要好好地回来,爷爷再也经不起失去——”
“不会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倒要看看,冥王敢不敢收我!”我冷冷一哼。
转过头,我轻柔地在清歌的额头上落下祝福的一吻。
“等我凯旋归来,解除了锡勒的威胁,彻底地、安心地——为你解毒!”
天景十四年春中,天日太子凤九天派天日第一商人云梦洛之孪生妹妹云绮罗任军前先锋,于火城附近集合部队,正式拉开了两国决战的序幕。
我一身黑色软甲,外罩黑袍,黑发高高束起并扎成顶髻,迥异于平日飘逸潇洒的白色,显得异常精明干练,严肃威武。
在夜的天空下,我如同盘旋的草原老鹰,认真地巡视着我的领土。
四万骑兵,一万弩兵加弩车,完全摒弃了效率低下的步兵,一色黑甲护身,轻装从简,连胯下的战马也是一律深色,严阵以待。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夜袭,原本就是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
“走吧。”
浴血一战,英雄留名,风华绝代!
锡勒的二十五万铁骑还沉浸在上一场战争,也许称之为屠杀更加准确的喜悦中,突然得到天日太子率领三十万大军直面攻来的消息!
全军振奋,锡勒国主纳可绪却不相信九天会如此莽撞,拿着几十万士兵的生命随便乱打,又派人再探,方得知天日军中多了一种奇怪的武器,据说是睿王清歌病倒前发明研究的。
纳可绪这才有了几分相信,天日太子大概是认为新式武器足以与他们铁骑相抗衡——简直是笑话!
纳可绪对骚动的士兵这么宣布,锡勒国、军队中官兵一齐大笑!
回到帐中,纳可绪敛起了笑容,他想起了睿王妃云绮罗的爆炸物,他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它的名字,他又想起了拉蒙尔,拉蒙尔就是死在安圣一把娇小怪异的新型武器上——但是面对士兵,他依然镇定自若,是锡勒最年轻最有为的君王!
反正那可烈已经不在,云绮罗病倒,天军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和天日好好地大战一场!
他没有料到,当锡勒铁骑与天军正面扛上时,扛上的不是急行军后天军软弱无力的步兵,而是一尊尊奇形怪状的武器。
黑色的一排,后面紧跟着无数排,站在背后的天军都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刹那间,一切都措手不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在他面前发生——密集如蝗雨一般的锐利箭矢疯狂地笼罩了他的铁骑,刹那间,草原铁骑那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空!
什么时候,天军在弓弩上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纳可绪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锡勒军引以为傲的铁骑完全没有发挥优势的空间,还没有伸开腿脚,就被天军一波波强大得让人发抖的弓箭给打得半死不活,只有喘息的份儿!
一瞬间,草原苍茫,刚探出头的小草贪婪地吮吸着鲜艳的人血,今年的草原,一定是一个水草丰美的丰收年。
但是现在的草原,已经一片狼藉,血流如草原上不息的小河,尸骨堆砌得那么毛骨悚然,这就是战争,两国的军队在同时消耗着,可是锡勒的速度要比天日快得多——
他们开始想起应不应该避开锋芒,但是他们想得太迟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准备避开天军的锋芒,来日再战的时候——
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
堵死的铁骑,只有豁出去拼死一战,虽然锡勒的输势已成定局,但在这种鱼死网破的激烈反抗中,天军这次没能实现完全消灭锡勒的计划,另九天十分扼腕。
两大决战第一站,天日伤亡一万三千人,锡勒伤亡八万铁骑,损失惨重,胜负立分,锡勒迅速推向密河附近的比什城,那里已经是锡勒的边境,如果锡勒再次战败,那么将退无可退,面临灭国的命运了。
这一消息迅速传遍天下!
第三十八章 道似无情
锡勒军队溃散,兵败如山倒,号称百万的锡勒军队在失去所有部落支持后,又将锡勒最精锐的铁骑葬送在草原上,纳可绪旧伤刚愈,又添心结,加上国内突然传出先国主嫡子纳可烈王爷离奇失踪,实际上是被当今国主迫害得被迫逃亡,如今生死未明,国内哗然,加上这次战争一败涂地,草原人最崇拜的是英雄勇士,纳可绪立时威信扫地,对军队的指挥力几乎荡然无存。
纳可绪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急怒攻心,呕血不知,退居比什城后竟不支病倒,而天日却在大战胜利中休养生息,准备最后一次决战的到来。
我揭开头盔,递给这次当了我副将的云青。
固执的云青,我要他保护清歌,却说他要守护的是我,即使我杀了他他也不再离开我了。爷爷也担心我的身体,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由他担任我的副将,连纪情也真心赞成,我还能说什么呢?毕竟,他们也是担心我。
夜袭任务圆满完成,战场上,我身先士卒,视死如归,拼命三郎式的架势让跟随我的士兵们记忆深刻,他们以为表面比病中的安圣还要娇柔的我根本不能胜任指挥的重任,却不料我在战场上就如同下山的猛虎,根本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在我的率领下,我的五万士兵狂猛迅速地冲垮了锡勒铁骑的后方防线,与九天的大部队前后夹击,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只是,尽管云青时刻都挡在我的前面,但是沙场无情,刀剑无眼,我太过于勇猛向前了,也就没注意到一些没死的小虾米——
我没有去看清歌,他身边的人太多了。我独自坐在自己的帐中,清洁着手臂上的伤,伤口丝丝抽痛。夜袭超乎想象地顺利,我身上又穿着清歌送给的软甲,几乎是刀枪不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胳膊上被锡勒的一个小兵划了一刀,伤口不深,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把云青也遣了出去。
但是跟在我身边那么久的云青岂会注意不到?
错眼不眼,云青又回来了,我来不及掩饰自己血迹斑斑的胳膊,就这么暴露在他蹙起的眉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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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书梦也没有说,只是拉过我的手,拿起绢布,动作轻柔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我没有对他有些逾距的行为置辞,我知道,在他眼中,我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主子那么简单,掺杂了爱慕的情意,但更多的,则是一种亲情。
他擦干净伤口,拿起一瓶自己拿来的药,“这是我向莫老爷子要的,上好的金疮药,擦了不会留下疤痕。”
“嗯。”我低声答道。
“平时不能沾水,不能用力,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愈合,这几天就让纪情照顾你吧。”云青仔细地上好药,开始包扎绷带。
“嗯。”我答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讶异,“你怎么了?”
“云青,”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我觉得现在自己心里已经暗的不能再暗,没有清歌无形的约束着我,我似乎又在恢复前世的冷血,那一抹早已刻在骨头上的残忍正蠢蠢欲动,可是,告诉云青,他会阻止我吗?在我的印象中,云青从来没有违背过我任何事情——
但是,我真的需要他阻止我吗?还是,我是需要他的赞同,好让我更加坚决?
“纪情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试探性地问。
纪情那丫头如果要找人商量,那肯定是找云青,我用脚指头猜也猜得到。
云青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沉稳地为我包扎,“她说了。”
我屏息,等待他往下说。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小姐就会听我的吗?”云青瞟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
“可是我还是要说,小姐若用这种方法救醒殿下,那么,殿下一生都不会快乐,这难道是小姐愿意看到的?”云青冷静地道。
“我。。。”
“小姐,会有别的法子的,会的。”云青柔声安慰道。
“不可能!爷爷都束手无策了,当年是他解开了清歌的蛊毒,现在他都没有办法了,还能怎么办?”我蓦然激动地站起来,带翻了放在手肘边的水盆。
“哗啦——”浸泡着染满鲜血的绢布的水盆翻到地上,水迅速漫延了整个桌面,连带着流淌的血水打湿了云青的袍子。
可是他却没有动怒,只是快速地将未被水浸到的药和纱布拣走。
“不要激动,当心伤口迸裂!”云青皱眉,抓住我的手腕,一手搭上我的肩膀,使内力将躁动的我硬按到桌边坐下。
门口突然跨进来一个人,当然第一眼便看到了云青放在我肩上的手,然后目光落在我裸露的手臂上。
云青迅速放下手,抱拳行礼,表情淡定从容,“见过太子!”
“免了——”九天探索戒备甚至一丝敌意的目光在云青身上绕了一圈,又转到我的身上,“怎么?你受伤了?”
“是啊,云青正在帮我包扎,不是什么了不起得的伤口,也就没有必要惊动您大驾。”我扬起虚伪的笑容。
九天眉间飞过一丝恼怒,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我原本是喊你去——大家在那路欢呼,我希望你能去说几句激励人心的话,但是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我的确去不了了。”我淡淡地道。
“那个——”九天看了看云青。
云青在收拾狼藉的桌子,以他练武人特有的敏锐,他当然感受到了九天迟疑的目光,但是他没有像那目光希望的那样自己退出去,而是继续默默地收拾。
“云青,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吧,到现在还穿着战服,会不舒服的。”我轻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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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走了,你能应付吗?
他用眼神问我,我给了他一抹放心的微笑。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砖头面对我,低声道,“小姐,哭出来吧,哭出声来,不然我们会一直担心——”
我无力地挥挥手,哭,我这段时间流了很多泪了,还要怎么哭?要哭得风云变色才算痛到极致吗?
看到我们之间可以称得上默契的眼神交流,满心不是滋味的九天在等到云青个、踏出门后就捺不住心头的郁闷。
“你和他倒是何忧默契,不知道你跟清歌之间有没有这么默契呢?”九天一开口,他自己就后悔了。
我的脸色刷白一片,但是我没有接口。
“我。。。。”看到我惨淡的表情,他想道歉,但是他的骄傲让他说不出口。
“算了,”我疲惫地道,“您也不是有心的。”
“对不起——”
终于,九天轻轻地道,转身半蹲在我的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坐在椅上的我。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九天可是从来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写的主儿。
“这次如果没有你从背后给锡勒漂亮沉重的一击,我们的不对不会胜利得如此干脆!甚至如果不是你有意无意地释放了你的才华,我天军也绝对取不到今天的成绩,要想统一草原,恐怕还要推迟很多年!”九天诚挚地道。
在他英俊霸气的面容上,我再也找不到丝毫曾经跛扈的影子。
如今,我在这张英俊高贵的面庞上,终于能看到一丝属于清歌的雅致气质。
我心中微微一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该死的双手已经爬上了他的面庞。
九天满眼震惊,可是从我恍惚迷离的眸中,他却看出我在透过他的面庞思念着另外一个人,那震惊在转眼间转化为了满腔苦涩,可是他没有动,任我冰凉细长的手指游走他的面庞,也许,他想要将这一瞬间牢牢地珍藏,那么即使是这片刻的温柔,也可以成为他午夜梦回时甜蜜的一瞬。。。。。。
泪水顺着我的面颊滚滚而落,滴在他的面庞上。
我变得爱哭了,我心里想,可是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我颓然放开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哭出声。
哭声中,一个温暖的人影把我搂进怀里,可是我知道不是清歌;哭声中,堵住心头多日的梗塞变得松动;哭声中,我不知道有些东西变质了。。。
我听到九天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可是我停不住,也不想停。
直到我哭声渐歇,嗓子全哑,我的头脑才渐渐恢复清明,清歌的事尤其如一把快刀,斩开了我心头如麻的纷乱,让我开始从这场始料不及的沉重打击中清醒过来。
我这才明白云青的意思,哭出了声,竟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
“谢谢——”我轻轻脱开九天的手臂,没有抬头看九天的表情。
静默很久,我之听到头顶上方微微紊乱的呼吸声。
最终,九天站起来,无声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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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我想了很多,这些天盘桓在我心头的只有一件事情,如今这件事愈发清楚明晰起来,渐渐地完全有了形态。
我是前任族长唯一的后裔,只有杀了我,那个人就完全没事。。。。
罪恶的种子越埋越深,我却没想到要将它拔除,直到刚刚云青说了一句话——“殿下一生都不会快乐!”
我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已经被云青动摇了,因为, 我比谁都清楚,清歌是注重灵魂与精神的自由更甚于肉体和物质的,云青的话很可能成真,我应该冒这个险吗?
帐篷门被又一次无礼地打开,似乎,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我是女人,也可能在换衣服什么的。
这次进来的,是暴怒的蚩昊,身后跟着神色凝重的爷爷和玉冰心。
“怎。。。”我话没有说完,就被蚩昊一把攥拽住,他的手正好在了我的伤口上。
我微微蹙眉,但仅仅是一瞬间,便冷下了脸,“你干什么?”
“都是你做的好事——,都是你——你给我去看看,蚩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对放过你。。。。。”蚩昊说道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湿润,而嗓音哽咽了。
“怎。。。”我没有时间说完,焦急的蚩昊已经拽着我如风一般卷出去,连爷爷这样的高手都没有拦住,滴滴鲜血顺着我的胳膊往下滴落。
很快来到蚩雅和玉冰心的帐篷,几个健女营的女兵在照顾蚩雅,场面纷乱——我注意到地上有一滩血。
“你进去看看——”蚩昊一把甩开我,我踉跄地跌进帐篷里。
蚩雅的面纱没有带,一张倾国倾城的善良面孔就这样撞进了我的心头,我的心微微一缩。
“怎么了蚩雅?”
我的眼睛迅速扫过去,只一遍,便了解了一个大概。
蚩雅的手腕上包扎着纱布,血隐隐地渗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娇小的身躯软软地靠在床里侧,显然地上的那滩血就是她的。
见到我进来,她苍白的面容上泛出一丝喜色,“公子。。。。。”
然而那抹喜色迅速消失了,她惊恐地瞪视着我正在淌血的手臂,“公子你受伤了?!”说着,她便挣扎着下来给我过伤。
我心中一痛,这样的蚩雅,自己伤的那么严重,却只看到我小小的伤!
我连忙过去用没有受伤的手按住他,“不要动,你怎么啦?”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逼着蚩雅知道了解毒的法子,她也不会自杀——”蚩昊恨意冲天地吼道。
“哥——”蚩雅软软地叫,叫声中有抹痛苦,阻止了蚩昊继续说下去。
我怔住了,即使蚩昊没有说下去,我也明白了蚩昊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单纯的蚩雅是想用自杀来成全我。。。。。。。。。
“公子, 不管你的事,是我,想为哥哥赎罪,哥哥把灵魂卖给了魔鬼,就会坠入地狱的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