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场上形势立转,强盗们哭爹喊娘,纷纷逃窜。
我本来以为他看到强盗投降了便会罢手,没想到他竟毫不留情地一刀一个,切瓜砍菜般地剁下了强盗的人头,场中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我的心微微发颤,努力抑制自己,不让自己吐出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脸藏在面具后,但我却看到那双灿亮闪耀的眼睛——眼中毫无感情!
可能是蒙汗|药药效开始发作,我的头渐渐昏沉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是谁把我从马上抱下来,给我喂了什么苦苦的药,我便陷入了昏睡中。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支起的帐篷里,头很重,我摇着头慢慢爬起来,走出帐篷。
天已经接近半夜了,帐篷外是一堆旺旺的火,火旁云青他们仨正满脸怒气地锤着头,旁边还有一个较小的帐篷,估计秋灵和碧城睡在里面。
“咦,我们怎么在这里?”我靠近火坐了下来。
“少爷,我们也是刚醒。”云蓝苦着脸说,“该死,头好疼!”
“是爷救了我们,”柳鸿飞闷闷地道,看样子他的头疼也不比云蓝轻。
“爷?”我疑惑。
“其实云青云蓝应该知道他,”柳鸿飞看了一眼同伴。
云青一怔,“真是他?”
“我的命就是爷救的,我的武功也是爷请师父教的,”柳鸿飞道,“他叫凤十三。”
“啊,全江湖二十七大南北帮会的地下总盟主,打败上届武林盟主的凤十三,你没骗人吧!”云蓝失声叫道!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二十一章 奇人]
从云蓝和柳鸿飞的口中,我知道了这个凤十三的生平大概。他原来叫凤如雪,十几年前曾一口气打败了十二个武林邪派至尊前辈并和他们金兰结拜,轰动江湖,所以人称凤十三,喊得多了人家竟然忘了他的本名,从此凤十三就成了他的名字!
他明明是响当当的邪派作风,行事举止总是出人意料,起先被白道中人相忌,但其气质独特超然,为人光明磊落,武功出神入化,渐渐得到了很多白道前辈的好感和尊重,也渐渐开始亲近他。
五年前在武林盟主大会上,他轻松打败了前任盟主,本来应该顺理成章地继任武林盟主,但他却落荒而逃。据他留下的纸条上说,他被前任武林盟主设计了,那老家伙早就想让他接自己的棒,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套上这么大个责任枷锁,所以老家伙就在比武时放水。他说他一来并没有担当武林盟主的能力,二来是邪派人物,所以他请大家另选贤能。
其实他在大会上的表现人人都看见了,他若没有资格当武林盟主谁还有资格当?所以,白道几乎倾巢而出,到处去找他们那逃跑的武林盟主,其过程真称得上精彩纷呈,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足足消失了两年,两年来江湖中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三年前,意外传出,他竟然当了江湖中南北二十七家最大帮会的地下盟主,而且囊括黑白两道,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听说他最近迷上了赏金猎人的角色,专门对付一些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整得绿林好汉们叫苦不迭,后悔没有早早跟他结交,成为他的下属帮会!不过他真正下狠手对付的一般都是灭绝人性的那一类绿林败类,所以江湖各道乐得局外看戏,绿林前辈们各各羞愧得自愿化身为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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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口结舌地听着凤十三的传奇,心中涌起一波波强大的惊叹——超人!世上竟然有这么强的人,简直是金庸老前辈笔下的大侠们复活了!怪不得我完全没有听出他的接近,如果他是坏人,那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看来今天我们好运地遇上他,实在是幸运万分,我不由得拍着胸脯念阿弥佗佛!
“要谢就应该谢我,怎么谢起佛祖来?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身后突然传来了凤十三特有的嗓音,带笑,微哑,充满邪魅的性感。
我反射性地跳起来,身后不足两尺的地方,凤十三手里拎着两串我叫不上名字的野味,站在我的身后。我看不见表情,但那双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分明笑意昂然,灿烂耀眼!
“十三爷——”柳鸿飞站起来,恭敬地叫道,哼,我帮这小子如愿抱回美人,也没见他对我这么恭敬过!
“行了,我又不比你大多少,你别把我叫老啦!”凤十三随性地挖挖耳朵,“直接叫凤十三吧,至于你,你可以叫我十三。”他突然转向我,语气不知不觉地轻扬起来。
他那神气和语气,和当时凤九天说允许我叫他名字时一摸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微翘起嘴,偏不如你愿!
“感谢凤大侠的救命之恩,我们哪敢逾矩直呼您的尊名?”
他迟迟不出声,一双灿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视我,仿佛是要看到我的心底,我也以大无畏的精神回视他!
“好吧,”他慢吞吞地开口,“如果我告诉你,那帮强盗我已经跟了半个月,上午才杀了他们一半人马,你们只不过倒霉地正好碰上,你会不会不把我当救命恩人了?”
我一愣,原来那些强盗身上的血迹都是他造成的?“当然还是会,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但你救了我们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云……梦洛并不是个有恩不报的人!”
“那你平时是怎么对待恩人的?”他突然问。
这个——?我从来没想过,事实上前世我得到帮助的时候几乎没有。在我年幼时,人人都以看笑话的心态看我死死支撑着凰爵集团,巴不得它早早倒闭,他们好分一杯羹;当我成功地经营起凰爵时,人们又嫉恨得牙痒痒,拼命要置我于死地,活了二十八年,我还真没有碰到过所谓的恩人。
沉吟了一阵,我抬起头,“您希望我怎么报答你?只要您提得出,而我做得到,在不违背做人原则的前提下,我就一定会报答你!”
“呵,一次小小的援手,你又何必说得这么重?”他笑了,虽然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见,但他的眼睛,总是不时地泄漏了他的心情。
“在你看来是小小的援手,但在我们看来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正色道,“报答是应该的。”
“哦,既然你这么坚持要报答——”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笑意又涌上眼睛。
他突然凑近我,以耳语的音量——云青等人决不可能听到的音量,附在我耳边私语,“那你就以身相许吧,怎么样?”
我震惊地连连后退三大步,他看出来我是女的?不可能,我男子的扮相连和我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碧城和柳鸿飞都没有识破,他再怎么能,也不可能一眼识破啊!莫非……还是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你的话我听不懂。”我呐呐地道。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二十二章 寂寞]
世上怎么有这么恶劣的人?说了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后,竟然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一屁股坐下去,优哉优哉地烤他的小鸟。
云青已经为我烤好了一只小鸟,我还在努力地死瞪着他,非要将他的心肝肺腑全用X光扫描一遍不可!
我也记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幼稚过,可是一碰上凤十三那种似笑非笑闪耀着奇怪诡光的眼神,我就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奇怪,不应该是这样的。
云蓝他们虽然刚从蒙汗|药的药劲中恢复,但精神到底有些疲倦,只是在硬撑着,所以一吃完饭我就让他们休息了,只有云青还坚持要守夜,被我假装生气给吓回去了。
然后,只有我和凤十三坐在火边,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今天是你把我从马上抱下来的?”我原本以为是云青,可是不对,云青也刚刚从蒙汗|药中清醒过来。
“是。”他简洁地回答,似乎猜到我想问什么了,轻轻笑起来,我的脸涨红了,但有疑问不弄清楚不是我的本性,我还是要硬着头皮问下去,“那也是你喂我喝了解药的?”
“是。”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越发像海潮一般,轻轻刷上海滩,又像是天鹅腹部最柔软的绒毛,摩擦上柔嫩的肌肤。
我为自己的想象而感到羞愧,但我已经问到关键处,此时刹车未免显得太窝囊了,“那你是怎么喂的?”
我这句话问得很暧昧,我知道,我强自镇定,仍然掩不住脸上热似火烘。但是,那时我只是处在半睡半醒中,所有感官还是有一定的感觉,我感觉到那人的温暖唇瓣贴着我的嘴唇、甚至那药汁的苦涩…我…我…除非是我自己做春梦了——可是在现代我若有需要就直接找小情人,根本不会委屈自己到做春梦的地步,而现在的我更不可能了!
“那——就当是救命恩人的一个小秘密吧!”
我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我,就算是嘲笑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怎么能不回答我呢?
“我要睡觉了,难道你要待在一边欣赏我的睡姿吗?”明亮的眼睛瞥了我一下,他打断我的思绪,和衣往火边一躺。
这个恶劣的家伙!
至今为止,我穿越来古代,败在了两个古代男人的手上!
一个是可恶的凤九天,挖去了我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一个是凤十三,比凤九天还要可恶,竟然…竟然……
此刻,我无限怀恋凤清歌的温柔和体贴!
秋天早晨的山上相当的冷,把我冻醒了,我揉揉眼睛爬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银白外衣。
看来这个凤十三也不是那么恶劣嘛!
我满意地走出帐篷,帐篷外的火堆已经熄灭了,他们五个人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奇怪,跑哪里去了?
远远地,一阵悠扬的箫声飘进我的听觉范围内,吸引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空旷苍凉,雍容贵气,这原本就是箫声的特色,可是,我从没听过这种箫声,这种比箫声本身更寂寞万分的箫声!
是的,寂寞,就在那回宛转折间淡淡飘散,就在那越拔越高中萦绕而下,深深地透露出,一个人站在一个不可能的、冰凉的高度上,俯瞰苍生的感觉。
这个吹箫人仿佛从来就不是凡间的人,他只能站在云端之上,渴望地看着红尘中忙忙碌碌的人群,无限钦羡。
是谁,是谁在这般忧伤地叙述自己寂寞无奈的心境?
我沿着箫声向一处山崖寻去,拐过一个弯,吹箫人赫然出现在眼前——是凤十三!
他再一次让我张口结舌!
觉察到有人靠近,他的箫声嘎然而止,顿时让我产生了心虚的感觉,仿佛无意间窥视到了别人不欲让人知道的、埋在心底的隐痛秘密。
“是你啊,”回过头来,看到我,他没有生气,目光平静如水,和昨天的邪肆大不一样!他说完又回过头去,目光遥遥地望着远方。
此刻,他衣抉飘飘,玉树临风,雪白的凤凰面具在早晨阳光的沐浴下几乎欲振翅高翔,那闪耀的明光与太阳交相辉映,分外灿烂高贵!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竟然一点也不敢打扰他,后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为什么觉得那一刻那么庄严?想来想去,大概是他的那种让人心碎的凝视已经完美到极致了吧,连我这什么也不懂的商人也被触动了少得可怜的艺术细胞!
下山的路上,我们很有默契地不提他的箫声,他提出了另一件让我吃惊的事。
“什么?你(自然而然就由您省略成你了)要和我们同路?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老实说我心里挺高兴的,多一个免费的、武功超高的保镖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验证,万一他其实在打着别的什么主意呢?出门在外,多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我可不像古装连续剧里的那些傻瓜,被人救了一命就感激涕零,全然不加设防,说不定那强盗还和他是一伙的呢!
“不是澜城吗?我问过云青了,我也要去那里呢!”
我眯起眼,心中警钟拉响,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放心,我对你没有你想的那种企图,我的确是去澜城办事,我觉得我们结伴同行很方便,如果再碰上昨天的事,也能稍微照顾你们一下,但如果你觉得不妥就算了。”他句句都很无辜的口气。
“那你脸上的面具能摘掉吗?太显眼了,肯定能招来仇家追杀!”我实事求是地道。
“我也想有人帮我摘掉啊,可是这个面具是我师父为我带上的,只有我命定的另一半才摘得掉!”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竟然很无奈地这么说(通过他的声音和身材推断他不超过三十岁,所以绝对当得起臭小子名号)!
我心中迅速拔起了小算盘,结伴还是不结伴?最后,咬咬牙,结伴的好处终归大于不结伴,我在他好笑的目光中爽快地答应。
[第一卷 雏凤清声:第二十三章 同路人]
后悔!这心情怎一个悔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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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们赚了一个手段高强的保镖,结果我们倒成了他的保镖——赔得连里子都没了!
从京师到澜城不过一个半月路程,可是我们竟然走了两个半月,唯一的收获就是凤十三手上那一串葡萄一般的江洋大盗!而我们就沦为这群傻乎乎的强盗的保镖!
奇怪的是,他不是专抓江洋大盗吗?已经抓了那么多,杀了那么多(杀不杀视其犯罪轻重来定),还有那不怕死的往枪口上撞?要是我的话,我一听凤十三来了,头三个月就挖洞躲起来了,怎么还会干那种跑到邻县去看同行被凤十三抓住的热闹,结果自己也一并被逮住的蠢事?这些江洋大盗也真是“蛋白质”!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大点的地方,我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又带着柳鸿飞玩消失不见的鬼游戏,要么让柳鸿飞送那些强盗去官府,要么领着柳鸿飞去端了强盗的老巢!结果碧城一晚上坐卧难安,同房间的我和秋灵也深受其害(我是少爷,两个丫环睡在我的房间是应该的,顺便我也可以保护她们)。
挨到了接近澜城的璧县,我终于放下被白吊了两个半月、已经勒得又红又肿的心脏。
晚上,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房间,也让他们随便挑选一间,反正已经快到了澜城,大家都可以放下悬吊的心轻松一下了!
其实,越接近澜城,我的心鼓胀得越加厉害!
我的一切,都要从这边开始,我如果没有个全盘的计划,那么事情的进行就会事倍功半,所以我要准备的事情很多,越接近澜城,我的弦也就绷得越紧了!我需要一个人冷静地思考!
坐在窗前,我仔细查看曾经定下的创业计划是否有什么纰漏。窗外的月光清凉如水,窗内是摇曳不定的烛光,我费力地把自己漂亮的丹凤眼挤成近视状,好看清纸上的每一个字。如果将来有空闲,我一定要做一个简单小型的发电机,再做一个台灯,否则再这样下去,我引以为傲的眼睛就要先我而壮烈成仁了!
在来这里之前,我曾做过仔细的研究,并草拟了一份创业计划,澜城靠近川蜀一带,我首先想到了川蜀的茶叶,蚕丝,锦缎,甚至煤等,可是在以京师和澜城为首的南北各地,很少有川蜀的这些东西流出,市场上流通的那少量的川锦以及煤简直是千金难求,很大的原因就是李白诗中所说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然而那是针对一般商人而言,如果是身怀武功的商人呢?何况,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不也是被李白一介区区书生征服了吗?所以,如果我有能力建立一支专门走蜀道的商队的话,那利润之丰厚和单纯地经营商铺相比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其次,澜城还是近海城市,航海业相当发达,如果我对外输出天日的丝绸、茶叶、瓷器、甚至先进的铁制物品,而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