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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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谱-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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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鞭炮的炸响,院子里传来了儿子的哭声。

    她慌忙丢掉锅铲跑出厨房,看见儿子的右手鲜血淋淋。小家伙捡了个地上没响的鞭炮,见上面还有一小截引信,拿在手里点燃了,却是在他还未丢出手时就炸了,结果炸伤了手指。好才伤得不重,只两个手指破了皮,她赶紧将儿子抱回屋里,清冼干净后涂了些紫药水,又在墙壁上找了个蜘蛛窝的内层白膜敷了,用布条包扎妥当。

    曾成功黑着脸骂她不会办事,连个鞭炮都买不好,饭也莫吃就出去了,不知是去了大队部还是去了别人家,总之是夜里才回来。

    她心中极度不安,疑神疑鬼的总担心会有事发生,弄得她整个正月都是在惶恐中度过的。

    现如今曾成功已正式接任了大队书记。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播春耕,植树积肥,开春后事情特别多。他这一向老是开会学习,已有半个月莫归家了。昨晚她上床后他回来了,今早天一亮又走了,总共和她未说三句话。

    前天儿子见别人家挖有竹笋,苕头腊肉炒嫩笋,香了半个村子,嘴馋得直嚷着也要吃,昨曰事忙抽不出身,恰巧上午队里妇女未出工,趁这个雨后的晴天,她扛着锄头上了龙眼岭,想在这一片竹林里寻几棵笋回去给儿子尝鲜解馋。

    这时节的竹笋才有极少数刚刚冒芽出面(出土),大多还全部藏在土里,过个一晚或者几晚的雨露滋润,它才会悄悄的冒出锥子似的嫩尖。这时候寻笋,不但要有耐心、细心,也要掌握一些窍门,不然的话,恐怕你转遍竹林也找不到几颗竹笋。

    陈凤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打点起精神,在竹林里细心的找寻着。

    竹林里很是清幽,地上长出了不少的野蒿野菜,绿油油嫩生生,在春日阳光里散发出淡淡的草香,诱惑着她忍不住想去亲近。有画眉和黄鹂在唱和,悦耳动听,远处的一棵樟树上啄木鸟在“梆梆”的啄着树干。陈凤萍不自觉的放松了心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春曰温馨。

    地上有不少新挖出的泥土和坑凹,显然是昨日或今早有人在这片挖过竹笋,陈凤萍很仔细的转悠找寻,一会儿后倒也收获了几颗嫩笋。

    寻寻觅觅,大半个上午过去了。陈凤萍身边的背篓里已有了十几颗竹笋,她感觉小腹有些作胀,抬头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四下打量,她得找个地方方便方便。

    她发觉自已不觉间已到了竹林边缘的狮子洞附近,放下背篓锄头,尽管山上无人,出于女性的本能,她还是寻了一处背眼凹地才蹲下身子。

    她轻松地站起来,无意的四下打量。身下左侧正是狮子洞,洞口方圆几丈都裸露着岩石,除了一些才发新叶的藤蔓和嫩绿的茅草并无树木,头顶虽有骄阳,不大的洞口依旧黑黝黝的,有如一头怪兽大张的丑陋嘴巴,感觉阴森而又空荡。

    龙眼岭上岩洞多,因了传说的缘故,她很少近距离去洞口看过。她只瞥了一眼,转身要走,空中传来一阵“哇哇”的老鸦叫声,紧接着有三四只老鸦从林梢上掠过,落在了狮子洞口。

    追随着老鸦的身影看去,洞口旁的茅草地上有些不对劲,那几只老鸦似乎正在争食什么动物的尸体,陈凤萍不由的打了个寒噤,睁大双目仔细一瞅,茅草地上露出的分明是一双人的长腿。有茅草的遮掩看不到上半身,可露出来的是两条穿着青色裤子的腿脚,还有脚上的一双半新半旧的解放胶鞋。

    陈凤萍亡魂大冒,直着喉咙发出了一声惊悚恐怖的凄厉尖叫,叫声在竹林上空回荡,几只老鸦惊得仓皇飞离了洞口,逃到了一侧的松林深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卷 春笋 第七十九章 雨后新笋() 
星期六中午早早的就放了学,匆匆的吃过中饭,我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带上柴刀,趁这个雨后的晴天,去龙眼岭挖笋捡菌子。

    后天是亲娘的生日,我想挖几条嫩笋,捡一些鲜菌,趁明日是星期天,送去给亲娘她们尝尝鲜。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春节时立春已经过了半个月,正月十五元霄节一过,十六日就是惊蛰。春节里的时晴时雨,早已催绿了大地,新叶染翠,嫩芽吐碧,山上的野花争奇斗艳,正开得姹紫嫣红。

    竹林里十分幽静,斜斜的坡地上到处铺满了枯败的竹叶,东一簇西堆的野草野蒿嫩绿可人,时不时有被人挖过冬笋的旧痕迹,也有早些天被人翻挖过的新鲜土堆和小窟窿。偶尔还可以看见掉落的鲜笋箨。

    我专挑那些翠绿的竹子,沿着竹尖低垂的方向,在地面上察看那些往年挖动痕迹多的地方,估测竹根伸展的方向,仔细察看地面上是否有微小的裂缝和凸起。并对一切可疑之处挥动锄头。

    终于挖到了第一颗笋,我欣喜地吁了一口气。万事开头难,后面就顺利多了,一个多钟头后我收获了大大小小七八棵嫩笋,估计有个十多斤了,看看天色,决定去侧面的枞树山撞撞运气,看是否能够找到野菌子。

    我拄着锄头,倚着一棵饭碗粗细的楠竹歇息。透过交叠的竹叶的遮挡,山下村子的大部分被收入眼底。黛绿的枫树山连接着高高的云顶山,依山浸漫、露着褐黄吃水线的水库,高高矮矮、错落有致的青瓦土墙院落,青石砌就的码头,停泊在码头的机船,还有三三二二、分不出男女,辩不明老少的移动的人影,这一切犹如一副美丽的图画,和谐而又谧静。

    “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伟人的诗句不自觉的迸现脑海。杏花村的村民不是英雄,但他们都在为家乡更加美丽和富饶而奋发努力,尽情的挥洒汗水,然而世事不随人意转,繁华背后尽沧桑呀!

    这本不是我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应有的感慨,是这半多来老书先生和酒癫子他们强加给我的。是他们的言传身教让懵懵懂懂的我迅速成长,过早的窥探到成人的思想,相比同龄人,很显然我比他们成熟。

    过去的一年,我们杏花村实在是不太平。上半年还算尚可,自五月里小刘星在码头淹死后,紧接着刘力扬、刘胜堂父子和桂老爹相继亡故。之后刘书记家烧制砖瓦的土窑垮塌,曾庆富身亡,刘映华受伤。其后谭具森、汪小英凶死,十月里曾宪京猝亡,十一月陈善祝老婆难产,一尸两命。腊月最恐怖,翻船一下就死了六个,虽说都不是杏花村的人,却是死在杏花村地界。

    除却这些死亡了的,撞邪生大病的更是不下十个,当然也包括曾孟春和张石山,还有我自已那次莫名其妙的昏睡。

    可以说整个下半年,我们杏花村都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大家过得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连过年都显得很是冷清。直到现在,伴随着春暖花开,春耕春种,才渐渐的恢复了生机。

    然而我心里并不安定。年后这一向,我总是感觉有一丝似有似无的阴气,捉摸不住,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歇了一小会,收拾起心情,将目光收回来,放下锄头,将背篓里的嫩笋全倒出来,准备去一旁的枞树林寻找菌子。

    我背上背篓,提着柴刀,才走了几步,不料踩着茅草的脚下一滑,措手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坐在一块石头上,咯得我屁股生痛。

    我站起来,恼气的一脚踹在石头上,石头往旁边移开了一点,我眼睛一亮,只见地上露出了半个微凸的小土包,数条露出新鲜泥土的裂缝沿凸包向外延伸了一段。

    有情况!我蹲下身子,双手掀开石头,看得更清楚了,根据土包的凸起和裂纹,我肯定这下面肯定有一颗大笋。难怪我刚才并未用大力,却将这块几十斤且有一部分埋在土里的石块踹动了,原来它早已被它下面的春笋顶得往上松动了,估计如果不被我发现的话,最多二天,石头也会破土的春笋顽强的顶开。

    我拾起锄头,小心的将凸起的土包刨开,下去不到一寸,就露出了嫩黄的锥子似的笋尖。

    果然是一颗大笋。我挥锄往下挖,足足挖下去二尺多深,才看见四散的红嫩根芽,十几分钟后,一颗底部有大碗粗细,从头到脚被硬硬的笋衣包裹着的嫩笋,被我从黄土里挖了出来,我掂了掂,估计少说也有七八斤。这可是我今天收获最大的一颗竹笋。

    我放好竹笋,出了竹林,钻进了一旁的枞树林。

    菌子也是选地方生的,并非满山都有。

    山上的野生菌子有很多种,有些有毒,吃了会死人,有些不好吃,看见也没人要,我们这里味道最为鲜美香甜的要数垫脑菌,这种小伞样的菌子有褐色、黄褐色、灰褐色数种,菌面上有一圈圈的大圆纹和小麻点,一般在春秋两季雨水充沛时,枞树林里的柴草和腐叶下才寻得到。运气好时能找到一大片,运气差时只能捡到几颗甚至空手而归。因为它像花儿一样,生长期很短,大概一个星期的样子就谢了。小的如钮扣,大的如玻璃杯口,个别极大的才有饭碗口大小。

    我在山上踅摸了好久,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大小小的可能捡了一斤多的样子,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返回到竹林。

    菌子娇贵,经不起碰撞挤压,我把身上的破衣服脱下,将菌子捡出来小心的包好了,放在背篓的竹笋上面,将那棵大笋和另一棵较大的用竹枝穿起来,一头笋一头背篓,用锄柄挑着往山下走。

    “啊”的一声尖叫自左侧狮子洞方向响起,划破了竹林的幽静,我眉头一聚,顿住脚步,透过翠竹的枝叶,随即看见有三四只老鸦自那边竹林飞出来,“哇哇”聒噪着掠过竹梢,飞进了我刚才寻觅菌子的枞树林深处。而那一股阴气似乎又出现了。

    这是一声女人的尖叫,恐惧而又凄厉,一定有什么情况。我不假思索的放下挑着的背篓,提着锄头,快速向竹林另一侧的狮子洞攀爬而去。

    啊啊的尖叫变为了呜呜的哭声,听的让人揪心。我大声叫喊:“是哪个在哭?出了什么事?”

    一个穿着蓝色灯芯绒外衣的女人哭叫着向我这边连滚带爬的扑来的,看清了,是凤萍婶子。我吃了一惊,连忙叫道:“凤萍婶别怕,发生了什么事?”

    陈风萍看清了是我,抢过来抱往我,“吼吼”的边哭边喘,满面惊恐,浑身簌簌的颤抖着,却是好一会没说出来话。

    尽管被她搂着身子我很不自然和习惯,但我并未挣脱,拄着锄头问她:“凤萍婶你别怕,青天白曰的到底是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你得先告诉我呀!”

    陈凤萍喘息着慢慢镇静了下来,放开搂住我的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她指着斜上方的狮子洞方向对我说:“洞口那里有个死人,刚刚有老鸦在啄,祥红我们赶紧回去叫人来看看是哪个,快!我们一起走。”

    “死人?你看清了?”我有些疑惑,也有些释然,果然又出事了。

    陈凤萍惊恐的答道:“我看得很清楚,穿一条青色裤子,半新半旧的解放鞋。就躺在洞口边的茅草里,莫看见上身,不晓得是哪个。”

    看她样子绝不是说谎,我对她说:“凤萍婶你别怕,你要么先下山回家,要么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是哪个。”

    陈凤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惊惧的连连摇头说:“红伢子你别去,万一吓出个好歹,你娘晓得会怪我的。我们一起下山叫队上的人上山来查看”

    我拿开她的双手,笑着对她说:“莫事的凤萍婶,你不晓得我和酒癫子连水猴子和山魈都敢杀么?半夜三更大湾里五六个死人摆在那里我都不怕,这青天白日的还会怕一个死人么?”

    水库大湾翻船那晚的事本来是想隐瞒的,老话说“猪嘴捂得住,人嘴捂不住。”尽管酒癫子一再叮嘱曾凡智等在场的人为我保守秘密,可在三天后事情还是传遍了全村。如今村子里哪个不晓得我是术法“高手”?我也索性不再隐瞒,该干嘛就干嘛。

    陈凤萍怔了一下,随即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口说:“我是吓懵了,倒是忘了你比酒癫子还厉害。那你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一起下去,刚刚魂都吓掉了,我一人不敢走。”

    我应了一声,拖着锄头走向狮子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卷 春笋 第八十章 万恶淫为首() 
狮子洞位于龙眼洞右下侧,这是一块凹地,离龙眼洞有二里多路远,靠近往樟木岭八队去的大路这一边,连着这一大片的楠竹林。狮子洞下方偏左几十丈远的半山腰上住着几户人家,大队会计陈新贵的家就在那里,因为隔了山坡,在狮子洞看不见人家。

    我很快就到了狮子洞,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捏了指诀,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随即便放下心来。

    隔着一二丈远我闻到了一股农药的气味。

    茅草丛里确实躺着一具穿半新半旧解放鞋的男人。人已死,仰躺着身子,脸面青乌,一旁的岩石上似有一堆呕吐物,农药的气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我蹩住呼吸走近了才看清面目,仔细辩认后确定他是五队的单身公刘胖子。

    我很是吃了一惊,这刘胖子有什么事想不开,要跑到山上的洞子边喝农药自杀?

    我目光四下一扫,发现洞口边丢着一把锄头,锄头和锄柄上沾有血迹。我走过去往洞里面看去,这下可真吓了我一大跳:洞子里有人,而且是两人,离洞门口有一丈多远,赤身**的躺在血泊里,一个侧身歪着朝里,一个俯身朝下,我感觉不到气息,显然也是死了。

    椭圆形的洞口不大也不小,比家里的房屋门口稍小一点。我迟疑了一下,走进洞口,看着两具头部均是血肉模糊的裸尸,认出他们是一男一女,我忍住了想要辨认他们是谁的冲动,赶紧退出洞口。

    现场如此血腥,这肯定是一桩大案,得赶紧下山报告大队,让大人们来处理。

    我迅速回到竹林,陈凤萍虽然瑟缩着坐在地上,却已平静下来了,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见我返来,问我有莫看清是谁,我告诉她说是五队的刘胖子,怕吓坏她,我并未提洞里还有二人。她木呆了一下,央求我上去帮她将锄头和背篓拿下来,然后一同跌跌撞撞的下到村子,慌急慌忙的跑去大队部找人。

    大队部曾成功不在,只有会计陈新贵在写写画画的算账,问他曾成功在哪里,干瘦的陈新贵看着一脸惶恐焦急的陈凤萍冷冷地说道:“你家男人在哪我如何晓得?他如今当了书记,不是开会学习就是到各生产队去转悠。你是他老婆,你问我,我问哪个?”

    大人们的世界有许多我不懂,看见陈凤萍脸色红阵白阵的眼角含泪,我才插话道:“凤萍婶找成功叔是有要紧的急事,大事。既然他不在,和你说也一样,你也是大队干部。我和凤萍婶刚才在龙眼岭你屋侧后面的竹山挖笋,看到狮子洞那里死了个人,是五队的刘胖子,洞里面还有二个,一男一女,衣服都莫穿,到处都是血,不晓得是哪个,你赶快叫人去看吧”

    “什么?死人?你讲清楚!”

    陈新贵惊得跳了起来。陈凤萍一把抓住我的细胳膊,面色苍白的问道:“洞里还有两个?莫穿衣服的一男一女?在山上你如何不告诉我”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陈新贵脸白如纸,路都走不稳,慌急慌忙的趔趄着出了大队部找人。

    一忽儿后曾凡智带着几个背着长枪的民兵上了山,找不到曾成功,又叫来还留任支委的老书记刘映国,一拨又一拨的人往山上赶。

    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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