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皱着眉进来见到的就是一屋子乱糟糟,当即便发火怒斥道:“哭什么!都在哭什么!二皇子有个好歹,你们都没有好!”
一屋子人这才发现太后来了,王西语行过礼后没说话却又落下泪来,几乎泣不成声。
王太后便道:“哭什么?你是刘平的母妃,都这个时候你还哭什么?”
王西语如遭棒喝,脸色苍白也忘了哭。王太后却也不看这个族里一遇事就没了主意的侄女,径直进了刘平寝殿,唤过乳医问:“二皇子怎么样?”
乳医也是跟着王太后多年的老人了,医术自是信得过的。当下却也只是摇头,“太后,这等疑难杂症还是第一次见。”
王太后当即便沉下心来,嘴中发苦地问:“不就是风寒吗?怎么能变的这么严重?”
乳医默然垂下头不敢说话,王太后却刹那间就明白过来了。王西语为了邀宠前面没有给刘平用药!小孩子体质弱,这是又染上了比的病!
王太后当即怒不可遏,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就发作了王西语,却还是强忍着怒火得事有缓急。唤过如云吩咐道:“去,传老身的旨意,把陛下的侍医叫来!”
侍医刚走到殿门口,却听刘平榻边的宫人高声哭道:“二皇子!二皇子!”
王太后忙上前去看,已然是没有知觉了。她便颤抖着手去试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
刘平已经去了!
小小的孩子苍白着脸,像精致的假娃娃一样。却再也不能应答了,再也看不到深深眷恋的母妃了。
王太后当即便老泪纵横,坐到榻边轻轻地把刘平的双眼合上。哀声道:“去吧,好好去吧,孩子。”
王西语发疯一样地冲过来,不敢置信地摇晃着刘平小小的身子。悲痛地叫道:“平儿!平儿!”
孩子已经不可能应她了,王西语一翻白眼当即便晕厥过去了。王太后也不看她,拭去泪痕。站起声来,一面吩咐赶紧派人去上林苑禀报皇帝,一面吩咐封宫,伺候二皇子的所有人等都不得擅动!
王太后这一生到底经过不少事,一层层吩咐下去后便觉得累极了。更何况宫中两岁的孩子都还不能算人,再难过到底也的对宫中还怀着身孕的两个宫妃看,吩咐不得把消息透给她们,免得惊吓动了胎气。
王西语宫中给刘平诊脉的乳医当天便自尽了,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就是在后世医学发达了,这样由感冒引发起的局灶型心肌炎,症状隐匿,由心脏停搏而引发的猝死,尚且容易误诊,就不要说这时候了。
但没有人同情她,反倒有些羡慕。比起这样干干净净地去了,还不知道陛下回来了他们能是什么样的下场。
当夜刘彻便从上林苑回来了,饶是如此却也救不回刘平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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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害子()
连着晴了十来天,又是盛夏,热浪滚滚,直把人热的动也不动就能汗流浃背,到晚间更是好容易睡着一会又被热醒。好在这天夜间痛痛快快地下了夜大雨,热气腾腾而去,到第二天便清凉了许多。
阖宫上下都不觉间松了口气,眉眼间浮躁也去了许多。而清凉殿中来往的宫人却还是有些愁眉苦脸,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陛下这几天都压着大火呢,听说刚回宫的那天东西砸了一地。
再想到陛下为什么发火,宫人们更是直觉得寒气直冒。二皇子五月刚满了两岁,到六月便夭折了!这中间只怕也是有什么事,要不然怎么能把一宫人全锁住,就是王七子失子大痛也不见陛下同太后抚恤一二。
再想打宫中另外两个怀着身孕的宫妃,当即便噤若寒蝉,生怕卷进这深潭中。
刘彻正独坐在殿中,没有像宫人们揣测的那样因为宫妃间勾心斗角而气急攻心。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殿中,手中握着一卷帛书,却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心下渐渐烦乱起来,更漫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他埋下头,硬逼着自己把书看下去。
春陀悄没声息地进了殿中,见刘彻正在读书,便蹑手蹑脚去侍奉茶水。等一应忙完了,才说起今天去办的事。“陛下,王良人坚持要见您一面。”
刘彻没有说话,头也没有抬,只微微冷哼一声。春陀却马上明白过来,赶紧补道:“是王庶人,奴婢一时忘了,忘了。”
刘彻也无心和他计较,只是冷冷道:“朕不见,她做下的罪孽还有什么脸面要见朕!”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含着怒火。春陀不敢再说,躬身站在一旁。
刘彻却越想越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母亲?断了孩子的药来让他再多病上几天,就为了宠!
他回来后见了孩子最后一面才叫下葬,看着苍白的小脸想到去上林苑前许他等回来了便到身边来就让他欢喜的不行,更是心中大痛。
对王西语恨意便更深,当天便废她为庶人,只等查的一清二楚了便发落走。为了刘平计,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只是永生再不相见。
没想到她还不肯走,觉得委屈冤枉了不成?
思及至此,刘彻狠狠地把手中帛书掷出去老远。
“给她喂一碗哑药,送到栎阳去!”
春陀连声道诺,急步退出去。
王西语这也是鬼迷心窍了,陛下一而再给她替身份不就是对二皇子看吗?只是人心哪有知足时。
他便走便叹气,她求他说的也说过了。只是陛下实在是厌恶她极了,决计是不可能见她的。
他顶着烈日疾步快走,还是热出了一声汗。到了宫门口,自有人递上凉帕同冰饮,他便接了。
抹一把脸,又畅快地用了一碗酸梅汤,浑身冒起凉意才往里走。
殿中一片死寂,伺候二皇子的同王西语贴身服侍的当天便拉出去斩了。剩下的即便能活下命来,也是冷板凳坐到老了。
春陀轻快地走到主殿,门口的人见是他才开了大锁,恭敬请他进去。
王西语一身白衣,静静地坐在地上。手捧着刘平生前的衣物,半个身子隐没在暗处。
她听得有人进来,戚戚然转过头来。见还是春陀,眼中失望不已。“陛下还是不肯见我吗?最后一面也不见?”
春陀清了清嗓子,“陛下没有说赐死庶人,只是吩咐叫去离宫。”他转身接过一碗汤药,放在地上。“这是陛下很吩咐的。”
王西语一脚踢翻汤碗,冷笑道:“陛下难道以为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这等诛心之话一出,在场之人莫不脸色大变。上前就要阻她,她却扬起脸高声喊道:“要不是他从来正眼都不看平儿几眼,我怎么能行如此之事?”
她喊完这句话,泪滚滚而下。却好似畅快了许多,从前不敢说的不能说的,现在都敢说了。被宫人左右架住,尚且极力挣扎着去躲布条。满心怨恨地喊道:“都说帝王要雨露均沾,不可厚此薄彼。我们的陛下呢?他满心只有皇后,那个已经离”
王西语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春陀两拳打在胃上,当即便痛的跌倒在地。春陀当即转身,拎起陶罐对着王西语被撬开的嘴灌下去。
等一罐汤药倒完,她已然被呛的说不出话来。身上更是淋淋拉拉全的乌黑的汤汁,她却还挣扎着要说话,之是喉咙间只能发出破碎的单音。
她一下明悟过来,泪珠扑簌而下。恨恨地指向春陀,站起身就要去撞墙而死。
只是陛下不叫她死,哪有死的机会呢?
从她大逆不道时,春陀就不打算客气了。等她几乎要说出皇后离宫这等惊天之事,春陀吓的毛发倒竖,这要是宣扬出去陛下连全尸都不会赏他!
灌下去哑药后,便吩咐人叫五花大绑起来,是死是活还要留待陛下裁决。
心下却是恨的不行,殿中人听得她攀扯皇后也是吓的魂不附体,生怕听着什么皇家秘闻,小命就葬送了。等春陀示意他们下去,都是松了口气,见鬼一样紧忙跑出去。
王西语手脚都被缚住,嘴里也被塞进布包。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定地望向春陀,眼神阴冷毒辣。
春陀却并不惧她,这辈子死在他手中的人太多了。求饶的,吓唬的,平静的,什么人都见过了。
他望着王西语轻声说:“你觉得你很冤枉?”
王西语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春陀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一点都不冤枉,不是你断了二皇子的药,他怎么会死?”
王西语泪如雨下,脸色苍白,却拼命摇头。春陀知道她的意思,却懒怠再跟她说。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怎么敢承认敢相信呢?
说自己是为了刘平能有更多宠爱才为之的?
这可真是叫人好笑,难道这竟是别人逼的?
他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门,把她丢在这一地死寂中。王西语眼睁睁地看着殿门轰然关上,终于绝望地合上双眸。
盛夏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春陀却直觉得浑身上下冒着寒气。他一路小跑着往清凉殿中赶,半点跟人闲话的心情也没有。
王西语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不是一定,是已经知道了。
他脚下一阵发飘,却不敢再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猫腻()
山中不知岁月。
阿娇在松石斋中的日子忙碌起来后便过的飞快,白天黑夜地同老太公学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艰深难明,自不是一月一年可以入门的。时日久了,或许是看阿娇一向吃苦耐劳,又或许是张良自己也得有些空余时间。
进了八月后,学了将近半年后。张良终于松口改成上午授课,下午休息,晚上自学理解。
阿娇也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好容易得到的下午时光也舍不得拿来睡觉,便在松石斋四处走走看看。
她最爱去的是一个瀑布潭,张良取名送仙瀑。几只仙鹤最爱在这流连,先时还有几分傲气,见她们来昂着脑袋优雅地迈着步子走开。等到阿娇投其所好地每天给它们带来新鲜小鱼后,它们的态度很明显和缓了许多,开始允许和它们一起赏景。
雪舞看它们这般鬼精的灵气模样,便含笑说不愧是老太公养的。
阿娇坐在瀑布不远处一块平坦石上,仰头看着流云。耳中听着哗哗水声,心神安逸极了。
瀑布周围的岩石与草丛全被润湿出油油的绿意,一道白虹畅快地如玉落珠盘飞溅着。雾气弥漫中,凉气扑面而来。瀑布下是幽幽潭水,宛然温润的碧玉,绿的叫人心神皆醉,仿佛沉淀着这世间所有的碧草与绿叶的。
阿娇每日午后总要来这静静坐一会,然后便背上柴篓或是同雪舞或是同竹歌去林间走走,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碰到两个人都不得空时,便自己独去。
这日便是雪舞陪她去,两个人踩着满地松针沙沙直响。林间鸟儿畅快地叫着,她们就仔细地找着蘑菇。
张良爱吃鲜,阿娇便经常来林中寻。收获好的时候,能背回去半背篓,吃不完的便晒干留待冬天吃。
山中大的很,阿娇这天又是挑的新地方找,运气不错。没走多远,便见到一丛丛蘑菇,她和竹歌便俯身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采摘回去。
今天实在顺利的很,回去把蘑菇放到厨下又去换了衣裳一看刻漏不过才三点来钟。阿娇便又看了半个时辰书,便去厨下张罗着做晚饭。
只是到底做香菇肉沫还是炖汤呢?阿娇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便叫竹歌同雪舞把蘑菇洗出来再把米淘了煮上,自己却去寻张良。
阿娇先去了书房,却没有人在。心下很是奇怪,张良平素最爱待的就是这了。
反反复复地找过了,也没见到他在书架下看的入迷的身影。只得退出去,临出门前却不小心把书案上散落着书卷带倒。她俯身去捡,却愣在原地。
眼前是一卷帛画,画中人只是背影留人,却恍若踏破云霄的九天仙女一样,风姿动人。
这是谁?她心下一顿,想到张良的小师妹。立马便明白过来,只怕这就是她吧?
阿娇呆呆地望着这个背影,高冷孤傲宣于纸上,锋芒毕现。虽连侧脸也没有见着,但却不难想象回眸一笑该是多么惊艳。
蓦然间,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取过画卷。阿娇转身却见是张良,当下脸上便有些讪然,低声道:“我不小心碰到了。”
张良没有看她,仔仔细细地卷起来,收进封绦之中。才淡淡开口:“找老夫什么事?”
阿娇这才想起来的目的,“今天采着了蘑菇,来问您想怎么吃?”
张良珍而重之地把帛画放好后,轻轻摇头。“今天老夫不用晚饭了,你们随意吧。”
阿娇愕然,张良却不待她再说什么就转身到书架前。她只得退了出去,到了厨下也无心做香菇肉沫了,便炖了汤。
山野间的蘑菇,鲜嫩十足。汤更是好味道,几个人倒也用的津津有味。
这天晚间张良也没有像从前在书房督促着阿娇和张博达用功,了无人影,谁也不知道他哪去了。
阿娇便低声问张博达:“你王父今天怎么了?”
他笔下一顿,道:“每年都是这样,明天就好了。”说完还专心用功,看他这样阿娇也不好意思再去烦扰他。
张博达这段日子心情一直不好,拼命给自己堆事。
等阿娇回到红楼洗漱完躺下后,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八月十八,是高后薨逝的日子!
她一下睡意全无,坐起来。心间狂跳,却还是为自己的荒唐失笑。
高后,怎么能是高后?
指掌天下,临朝称制的高后?
不不不,不能是!
*****
宁蒗又被热醒了,她也记不清这夜中醒的这是第几次了。也懒得叫人,深呼吸两口气,躺在榻上让薄汗静静地流下。
她怀孕后自是金尊玉贵,一应供应都是敞开了给的。只是到底用冰上不敢放开了给她用,怀着身孕受凉了也不好用药,怕伤着胎儿。
只敢在殿门口放一座冰山,散开的凉气一点点地把温度降下去。宁蒗怀孕后特别怕热,却也只得咬牙忍着,一切都没有孩子重要。
她轻轻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满是幸福。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也不重要,只要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就好。
这样哪怕将来没有了陛下的宠爱后,靠着孩子总也能活下去。
长夜漫漫,她翻来覆去地想以后怎么教孩子叫她母妃,直觉得心间被慢慢的幸福填满。
越想越清醒,却不觉想到了王良人。或者是说王庶人,二皇子没了后她还以为陛下怎么也会起几分怜悯之心。再升升身份也是有可能的,福气大的说不得还能再有一个孩子。
却没想到太后紧锁宫门,等陛下回来后更是直接把人送去了离宫,这辈子算是完了。
难道二皇子的死有问题?
可是有问题怎么能是王西语倒霉呢?
总不能是
她脑中闪过一个极可怕的念头,却又马上否定,虎毒尚且不食子。王西语一向把二皇子看的比命还重,怎么会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王西语出宫一定有事,只是到底是什么事?
宁蒗即便聪慧过人,一时间面对这一团乱麻也是全无思路。只得放下,勉强自己睡着。
第二天醒后却又把这回事想了起来,叫人悄悄拿了金子去问送王西语出宫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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