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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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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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他,慢慢地消去了青紫,变得白嫩可爱。他笑着挥着小手说着阿娘我走了,走了,不要想我了。不待惊慌失措的阿娇伸手去抓,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从那以后,阿娇再怎么日思夜想也没有梦到过他了。他,再也不肯入她的梦了。

    阳光很晃眼,刺的她几乎要流泪。雾气浓重地凝聚在一块,然而到底她眨了几下眼睛咽回了泪意。馆陶从孩子没了,几乎日夜伴在她身边,怕她月子中伤神流泪坐下病来。

    十月怀胎后,她似乎越来越明白馆陶了。她甚至止不住地为从前有意无意伤了馆陶的心后悔,往事不可追,现在的她只能尽量地让馆陶开心。

    昱儿,也是在告诉她不要再为为他难过了,才不肯再入她的梦了吧。

    时间是医心的良药,她会渐渐走出来,回到从前的模样吧。但是,她会为昱儿永远地留一个角落。

    她坐月子期间,刘彻就去了温室殿起居。等到四月,才复回椒房殿来。

    她的变化,晚间就叫一直担心她的刘彻看了出来。相比她而言,刘彻并没有沉浸在悲伤里面太久。他迅速地振作起来投入到修建上林苑的忙乱中,但是他到底消瘦了许多。

    从用晚膳时,她就一直在打量他。等到两个人洗漱完躺在榻上,侍候的人都下去了,满殿只有他们两个,她总算可以好好地打量他了。

    他瘦了许多,却好像更有精神了。整个人像绝世宝剑将要出鞘一样,既耀眼又沉静。他虽说坐月子的时候日日都来看她,但是她排着恶露,又不让洗澡洗头,虽说是三月春寒料峭时,但是总觉得自己弥漫着一股怪味。即便来了,也只是隔着帘子说说话。

    他只会比自己更难过吧,他是帝王,他需要比一般人更刚强。但是,他还是瘦了这么多。她侧身抱住他,没有说话。刘彻也没有说话,他把头放在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秀发。好半晌,才轻轻地说:“娇娇,你和我都不许再为昱儿难过了,让他好好地安心地走吧。”

    她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泪意澎湃。

    到了六月间虽说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想起昱儿,但平素间已经渐渐如以往一般谈笑自如了。

    朝间的事,自新政破灭后多半直接过的东宫的手,等到建元三年刘彻更是连过问都不曾有了,似乎沉迷于游猎了。

    七月间,刘彻明着在上林苑游猎实为暗地里练兵因为盛夏的到来暂时得到了停歇。在椒房殿好好陪了阿娇几天后,他挑了一个晴天的下午带阿娇去骑马。

    黑美人见着她高兴地只打响鼻,她接过马奴手里的嫩草喂给它,它吃完后温柔地用大舌头在她手里还打了个圈,舔的她手心又痒痒又湿漉漉地。

    它温柔的大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娇,热情地叫阿娇心里有点发酸。黑美人正值壮年,正是需要驰骋的年纪。但是皇后的马,宫中谁会骑它呢?

    她应该经常来看它的,她抱住黑美人的脖子,摸着它的脖颈。它脖子下面的皮毛柔软极了。它似乎高兴极了,不住地在她脸上蹭。

    她摸了它好一会,才踩过马镫翻身上马。那边,烈焰已经等的微微有些焦虑了,不住地来回旋着走。

    刘彻一直笑着看着阿娇,见她上了马,抖了抖马缰问:“走?”

    阿娇一点头,烈焰就似乎听懂了一样风驰电掣般就冲出去了,黑美人紧跟着就跑出去了。

    叫阿娇奇怪的是,从前总把黑美人撂在后面望洋兴叹的烈焰这回总好像停停走走地等着它。等到黑美人下次再追上烈焰和它比肩时,阿娇因为运动红透了脸微微带着些喘地问:“彻儿,今天烈焰转性了啊?”

    刘彻看了又看她,跟她问了个傻问题似地。不仅没有回答她,反而一策马就跑远了,丢给她一连串爽快开怀的笑声。

    等到薄暮斜阳,骑够了的阿娇才从马背上下来。照例,她又好好地抱着黑美人的脖颈对着它细语了好一会。刘彻站在旁边都不用凑过去就知道她又是在夸黑美人好马之类的,他把马缰扔给马奴走过去。

    黑美人见着他来,马上就昂起了头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高兴极了短暂低促的呼噜。阿娇几乎都抱不动它了,只得放它去凑到刘彻面前亲热。

    她站在旁边略带着点醋意看着刘彻和黑美人亲热,又是给它抓痒又是梳毛的。

    等到刘彻终于把马缰扔给马奴时,烈焰马上就凑到黑美人边上,两只马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并肩叫马奴给牵了下去。

    阿娇偏头去看刘彻,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一贯清浅地笑容,终于带了些温煦的味道了。

    他们没有回椒房殿,就在附近的宫殿用的晚膳。刘彻看她心情不错,临时起意决定带她出宫骑马走在。上次出宫还是建元二年去霸上祭祖,既然要散心就好好地散散心。

    阿娇还有些忐忑:“彻儿,我也真的可以去吗?宫里还有”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刘彻已经明白了,她说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没事,我们晚上出发,明天傍晚就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柔清朗,却又坚定地不容人拒绝。

    宫外的世界对于阿娇来说,实在是又神秘又陌生,对她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吸引力。所以,她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

    等到更深露重之时,夜漏下了十刻,一行人轻骑简从地趁着夜色微服出行。

    淡淡的银白的月光像轻薄地纱,似乎是被夏夜清新凉爽地风给吹到阿娇脸上的。借着月光,身后着甲胄精弓的骑士们才看清同陛下并肩而行的是一位风华绝代背影窈窕的女子。

    骑士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敢说话,只有甲胄冰冷地寒光映照出他们脸上的不解。

    刘彻一直控制着马速,始终用眼角的余光照顾着阿娇。她始终勾起着嘴角在笑,长发随着风飘动。

    树叶叫风吹的沙沙作响,说不清名字的各种虫正在草丛里此起彼伏地叫着。阿娇觉得身上的毛孔几乎都叫这夏夜给叫醒了,整个人在这浩阔的天地间畅快极了。

    到了后半夜,策马到了河边。满头星光和着山影倒映在河面上,似梦似真。他们骑马趟河,水面上顿时泛开了鱼鳞似的波纹。平静地画卷上光点一下散开来,霎时间满河星光,美极了。

    她扯住刘彻的衣角,指给他看。他宠溺地偏头看着她,阿娇的桃花眼中满是斑斓的笑意,他的心情也一下飞扬起来。轻轻一夹马腹冲出去,溅起满河水花。

    阿娇终于也止不住玩心,伏在马背上,握紧缰绳轻轻地一拍马脖子。黑美人就扬起了马蹄,紧跟着烈焰冲上去。

    等到东方破晓,鱼肚白的天上还散布着几颗迟归的星辰。四处还笼罩在神秘的薄明时,阿娇一行到了终南山下的长杨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章 李当户() 
草草用过早膳后,天际边已经泛起层层红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湛蓝色宝石般的天幕。阿娇却没精神把期待许久的日出看完了,一夜未睡处在兴奋状态的她安静下来睡意像浪花一波一波地朝她袭来。

    终于,在又一次费力和沉重的眼皮争斗中。她睡着了,靠在刘彻的肩头睡着了。

    她大概是累极了,直睡到下午三四点时分才醒来。夏季的风吹拂着像雾一般轻柔缥缈的窗纱,阳光深深浅浅地照进殿中,投下一地斑斓的光点。

    “海棠。”白天睡觉总会有种说不出的口渴,阿娇坐起来半闭着眼睛坐起来,下意识地唤道。

    轻轻地脚步从外间传来,一双纤纤素手掀开床幔递给阿娇一杯冷饮。然后盈盈跪下,不发一语。

    阿娇渴极了,一饮而尽。看到眼前垂首而跪的侍女才从将醒的迷蒙中回味过来,昨夜她没有歇在宫中。

    她掀开被下榻,侍女马上就自然地取过鞋袜为阿娇穿上。阿娇不用人服侍,自己清清爽爽地挽了个髻。眉目清秀的侍女捧过一盒珠饰簪花来,阿娇却看向了瓶中插着的淡红色的木槿花,花小而艳。她就随手选了一朵,斜插在耳旁。

    阿娇对镜自览了下,才侧头问向侍女:“陛下呢?”

    侍女听到阿娇问,有些紧张地回答道:“陛下午间起身的,叫告诉娘娘去狩猎了。”她的声音一直发抖,长杨宫是离宫,在刘彻临时起意的巡幸前,这个小侍女还没有见过宫中正经的贵人。就更不要说皇后娘娘了,紧张是理所应当的。

    然后她就看到娘娘长长的睫毛像会说话一样微微笑了起来,又像歇在某处扇着翅膀的彩蝶。娘娘的声音低低浅浅地响在她的耳边:“行,我知道了,你就跟着我伺候我吧。”

    她更紧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觉得好像应该说什么,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阿娇在这当口,已经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走了出去。

    她赶紧回过神来,小碎步追上去。

    路上碰着回来报信的宫人说陛下已经狩猎回来了,主仆俩就站在宫门口等。下午的风扬起阿娇轻盈的长裙,显得她整个人更纤瘦了,侍女玲珑小心翼翼地打量这阿娇的侧脸。

    她天鹅般的长颈细白柔腻,侧脸弧线流畅柔美。玲珑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举手一投足间满是高贵却不高傲的女子。她不禁在心中暗暗计量,是不是越是高位的人越会这样心性高贵。

    终于,远远地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阿娇禁不住提起衣裙走下台阶去张望。

    然而叫她失望了,人到了跟前看清相貌后,她仔仔细细地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刘彻。

    骑士们翻身下马,对阿娇行礼。她微微含着笑点头,但是目光投向了更远处。

    韩嫣一边同同伴们走上台阶,一边按捺不住地回头去看那个轻盈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但是却无数次在市井流言里听说皇后的事迹。

    流言中的皇后,脱簪请罪独宠后宫。三年无孕,也不见陛下纳幸别人。皇子夭折,更是前所未有地又是序齿又是追封。如此盛宠,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后宠妃可以比肩?

    他从前私底下还想会不会是因为长公主的拥立之功和太皇太后的威势,甚至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酸意揣测皇后会不会是个刻板骄矜的女子,并不如传言中贤惠美貌。

    但是,见到她,他知道自己错了。

    她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以美貌令人称道的女子,她的美轻而易举地叫那些女子的美一下变得只能说是俗艳,她实在是美的叫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韩嫣自负相貌出众,见过他的男女不出意外地都会惊艳。

    唯独她,她一个个地扫视过去,然后失望地垂下眼帘,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和旁人的一样多。他在她眼里,和这石柱没有半分区别。

    李当户经过韩嫣身旁,见他怔然出神,顺着方向一看。顿时就有了薄怒,用手肘在他腰间一顶。不等韩嫣回神,附在他耳边厉声斥道:“韩王孙,弓高侯的家教就是这样吗?”

    他猝不及防,几乎没有站稳,终于醒过神来。等他想回应什么时,李当户已经大踏步走的不见人影了。

    家教?他收回视线,心中冷哼着朝上走去。他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是陛下在为胶东王时就在给陛下当伴读而出头的。他知道在李当户这些名将嫡子眼里,他不过就是个媚上的佞幸。甚至,在有些人眼里,他和邓通没有什么区别。

    日子久了,他几乎都要信了。但是,在见到阿娇后,他明白刘彻永远不会当他是邓通。

    阿娇并不知道身后的这场小风波,她专心致志地等着。终于,又过了一刻,刘彻来了。她抿着嘴笑起来,远远地迎上去。

    晚间吃的就是刘彻亲自猎到的一头鹿,他别出心裁地叫人在院子里架着火现烤现吃。围着火光,叫侍膳太监一刀刀把烤好的肉切下来放到玉盘上再呈上来,倒有点蒙古烤肉的感觉了。

    鹿肉说不出的肉质细嫩,他们两个竟吃完了一整只鹿腿,又各自用了一碗鹿肉人参汤。从胃里传上来的温度,一直蔓延到手脚。

    用完晚膳,又再趁着夜色回宫。

    整整一个盛夏,阿娇几乎都随刘彻这样游幸。先时还只是在几个离宫间游玩巡猎,后面就开始了在长安城附近微服出行。带着左右善骑者,着装朴素外出游玩射猎。

    刘彻的左右侍从也在这期间慢慢熟悉了这位从前只活在传言中的皇后,阿娇私底下在人群间招来了许多议论。但当着帝后,一切归于平静,所有人还是那样不敢以正眼相看皇后。

    九月初的这天,田间正是风吹麦浪时。刘彻一行又到了终南山下,策马奔驰间,阿娇忽然感觉到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她心中一惊,伸手往腰上摸去,腰间的桃花玉佩已经不知道掉落何处了。

    她勒住马,轻喝道:“停下,停下!”

    说话间,她已经翻身下马了。提着裙摆就开始四处找起来,刘彻走过来问她:“娇娇怎么了?”她顾不上抬头急促地回答:“玉佩,你送我的不知道掉哪了。”

    他一怔,也开始找起来。两个人都顾不上会脏污了衣裙,田间地头的翻找起来。

    一行人找了又找,几乎是地毯式的搜索,把那一块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总算叫韩嫣在水沟里捞起了玉佩。他拿起看了看,脸上阴晴变化,终于站起来举着玉佩大声道:“找着了。”

    羊脂白玉在阳光下温润清亮,只是系着玉佩的红绳已经沾满了泥水。刘彻大步流星自韩嫣手上接过玉佩,顾不上同韩嫣说话走到小溪边一边清洗干净一边叫阿娇:“娇娇,过来,找着了。”

    阿娇提着裙摆跑过来,刘彻笑着递给她,她泫然欲泣的眸子终于破涕为笑,拿起玉佩语气带着惊喜和后怕:“彻儿,就是它!”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周遭骑士的促狭表情,娇娇,刘彻情急之下叫出的名字带着无法掩饰的宠爱。比起平常人前称呼的皇后,娇娇更能表达刘彻对阿娇的感情。

    一群年轻骑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交流间已经是嘘声四起了。只有韩嫣神态耐人寻味地看着帝后,玉佩正面是浮雕的桃花,反面是小篆的“娇”。陛下那样别扭的性子是不会叫工匠刻皇后的闺名,而且实在也不像是大家之作。

    只能说是陛下自己刻的,这也难怪皇后急得快哭出来了。

    桃花桃之夭夭

    他不自己冷笑起来,脸上也带出了冰寒。

    李当户为李广长子,父亲在皇后宫中为禁军统领。父亲常在他面前说皇后对李家多有照拂,心性纯善,眼光远大,必为贤后。听说他伴着帝后出游,不止一次地叮嘱他要注意保护好帝后安全,尤其是娘娘是女子出游在外更要加以小心。

    他含着笑意看着帝后在溪边喁喁私语,真心地为帝后恩爱而高兴。陛下年少有为,这群跟着他的名门将相之后都是打从心底佩服他。后宫稳,则前朝稳。

    大家纷纷翻身上马,在原地等着帝后。一个身姿挺拔的骑士经过李当户身边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他,带着些坏笑小声说:“看韩王孙,那个醋意哟。”

    李当户回头去看,韩嫣还站在原地,眼神里望向帝后的寒冷更是不加掩饰。李当户一下子冒出火来,他和娘娘接触这些天来,一向敬爱这个年纪不大亲下温和的皇后。

    见韩嫣这样,禁不住地火冒三丈。文帝时邓通钱名满天下,邓通虽没有什么才学,但为人到底还知道谨小慎微恭敬侍上。你韩嫣不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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