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要换了别人,元暶能哭的肝肠寸断。
或许这就是割不断的血脉相连。
暠儿笑着抱过了雪狮子的头,气势十足地对屏风后叫道:“糖糖——给我——”
海棠笑着从屏风后转过来,恭敬地递给暠儿一大块饴糖。
暠儿摊开手掌,忍着雪狮子在掌中舔舐的痒痒,开心地见着雪狮子吃完糖打了个响鼻,才哈哈大笑起来。
兄妹俩和雪狮子闹的阿娇根本就没有办法重新睡着,尤其是暠儿王霸之气十足地喊出给我糖后,她就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去。
这孩子,这么点使唤起人来倒是天然就会。
阿娇到底还是决定不赖床了,深叹了口气坐起来。
雪狮子到了殿中,两个孩子立时待不住了。
左右底下铺的是没过脚踝的厚毛毯,阿娇就把两个孩子放下去,笑看着他们闹雪狮子。
雪狮子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脾气格外的温柔,好脾气的不行,半点都不像还会踢小冬子的那匹心高气傲的倔马。
到了未时三刻的时候,忽然出了太阳。
没有两刻钟,天地间就被晒的有些暖融融的。
阳光发着金属的光泽从云里,从枝叶间,从云雀的嘴里,铺天盖地地照下来。
元暶立时就坐不住了,要去庭中玩。
阿娇不许她再进学步车,她进去了根本就不好好学走路,就是撑着它乱跑。
不能长期地叫元暶依赖它,不然就永远学不会走路了。
也真是头疼,别的孩子本能就能慢慢学会的东西到元暶这里千难万难。
元暶就委委屈屈的哭,阿娇也狠起心不应她,还叫海棠把学步车搬走。
“你要么就跟母后这么出去,要么就待在殿里。”
元暶哭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母后抱起了哥哥要出殿,终于哭着低头:“我要去——要去——”
平阳到温室殿的时候,就见着元暶难得乖顺地把小手握在阿娇怀里学步。
她始终还是急躁,总是左右腿想一起迈。可以想见,这样的结果就是一步都迈不出去,就直楞楞地往前扑去。
阿娇就按住她的左脚,只许她先迈出右脚。待右脚落地后,再放开左脚又按住右脚。
平阳站在旁边看了会,都觉得自己快不会走路了。
她笑着上前摸摸元暶的头,亲了亲她,语气温柔地说:“元暶,我是谁呀?”
元暶望了望她,奶声奶气地大声喊“大姑姑”。
平阳的笑容就更深了,狠狠地亲了亲元暶,才对阿娇笑言“咱们这长公主真是乖巧伶俐,就是叫人喜欢”。
阿娇看了她一眼,打趣道:“又说这话?回头金红又该说你就是偏心了,一样的侄女。”
自齐王死了,这门被金俗母女满怀期待的婚事就再没有半点可能了。
听说金红嫁衣都做好了,听着信难过的把嫁衣立时就剪碎了。
王太后缠绵病榻的时候越来越多,大概还是想着最后照拂长女一下,便叫平阳给相看一户人家。
金红虽然是太后的王孙女,但是贪念富贵的名声在外,娘家母亲和弟弟又是那个样子,长安城中的贵族们还真没有几个想攀这个皇亲的。
平阳是舍着长公主的脸面才说动了一个侯爷的孙子肯相看一下,但金红却不乐意,嫌弃人家只是列侯。
平阳本就是想着对母后看,才捏着鼻子应下。如今见金红还嫌弃,立时就甩手不管。
弄得金红在王太后跟前哭诉说她跟元暶一样都是平阳的亲侄女,平阳也实在偏心的太厉害了。
为了元暶时常从食邑遣人带回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来不说辛苦,为她相看人家这等终身大事就不肯用心了,她不过拒绝一次就再不肯管她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九十五章 拒婚()
金红理直气壮的歪理邪说,把平阳气的够呛。
也就是碍于王太后身子不好,才忍了这一口气。
金俗母女却变本加厉,以为平阳是真被说的觉出理亏才不吭声,越发自以为是。
看着这一切的王太后自然失望不已,绝了要帮扶长女最后一把的心思。
外孙女这个样子,即便叫她如意嫁进了诸侯为王后也是害了她。
这样浅薄,这样口无遮拦,这样不知好歹,还没有半点心机,早晚也是让人害死。
还不如就安享着留给她的那点富贵,便是不嫁人,也足够她们母女安安稳稳地过完一世了。
王太后再不提给金红说亲的事,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去撞缘分吧。弄得金俗为这又暗地里哭了几回,直说到底不是从小长在身边的,就是不一样。
现下是母女俩一起埋怨王太后偏心,平阳说起她们就没有好气。
“是,当初母后把她舍下进了宫,是对不住她。但这么多年母后处处厚待她,不就是想补偿她一点吗?就算是弥补不回来多少,也不能一点事不顺她的意就拿这事出来念叨,说母后对不起她,还说我们也对不起她。南宫都说我们就是把她捧上天去了,只怕还是不满意呢。”
显然也是气极了,不然平阳鲜少提及王太后这段往事。
阿娇叹了口气,也有些感慨。
“金俗一家刚被接进宫时,战战兢兢的那个样子你还记得吗?半步不敢多动,可怜巴巴、惶恐不安的,举宫上下谁不怜惜她们一二呢?也就只有太皇太后那个时候就泼阿彘的冷水,说他这个大姐拉扯一对儿女是不易,但有手有脚的也不该舍了尊严去沿街乞食。想来现在一朝乍富心性必乱。如今还真叫老人家说中了——”
说起老祖母,平阳心下也不免感慨万千。
老人家的眼光委实毒辣,如今姐妹几个说起这事都不约而同地感慨:老祖母要是能活到现在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她叹了口气,说到底兄弟姐妹这也是没法选择的,抱怨又能解决什么呢?
平阳来这有更重要的目的,她望着阿娇手中被按着脚学步的元暶笑着伸开双手。“来,大姑姑抱抱——”
元暶对这个时常送她和哥哥奇花异宝的大姑姑还是很喜欢的,笑眯眯的就在阿娇怀里转过身子一头栽进她怀里。
平阳把她抱了个满怀,不住地和阿娇夸元暶长得漂亮。
“我们这小公主可真是继承了你和彘儿所有的优点,瞧瞧这桃花眼,瞧瞧这高鼻梁。长大了还不得是是国色天香、倾国又倾城,也不知道将来能是谁有幸娶回我们小公主呢?”
她言笑晏晏,在冬阳下笑的一脸灿烂。
阿娇笑的就有些勉强了,自从前世倾国倾城成为对李妙丽的专属形容成语后,她就对这个成语生不出好感来,总有一种被人骂的感觉。
平阳见阿娇没有搭话,还以为阿娇是还没想到那么远的事情,觉得现下说这还为时过早。便一边逗弄着元暶一边和阿娇说:“别看孩子小,但这些事可得从小就打算起。这是彘儿的长女,疼的跟眼珠子般,还不得把人家的家风都摸透了,才能放心。”
阿娇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可别在阿彘面前提起这些话,他只要想想他的宝贝女儿将来离开他,就愁的茶饭不思。”
平阳也笑了,赞同道:“彘儿宠她一向宠的没边,他想到被他这般捧在手心的女儿将来要是嫁人,可不就心疼的不行。”
她微微侧过脸,状似无意地把一句含在嘴里许久的话玩笑般地说出来:“要我说,还是像你和隆虑那样亲上加亲的好。我也着实喜欢元暶,不若就把她许给我的襄儿吧,我一定待她跟亲骨肉没区别。”
平阳明白元暶是彘儿心尖上的一块肉,便是阿娇同意,彘儿也不会叫元暶嫁给曹襄。
曹襄在同龄人算不上出色,自己这个大姐也没有什么叫彘儿能舍出元暶和她联姻的地方。
这桩婚事被拒是理所应当的,不过经了这事姑嫂间也就越发亲近了。不像现在阿娇虽然表面上待她和隆虑一般不二,但到底客气多一点,亲近少一点。
平阳满以为说完这话,阿娇必得寻点过得去的理由来婉拒。
却不料阿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桃花眼弯成细细的月牙,显然是真的被逗笑了。“襄儿我没记错今年都十五岁了吧,足足比元暶大上了十四岁。大姐这是逗我玩吧?你要真想结亲,还不如现在努力点。若是明年能生下个儿子,咱们还可以说说这事。”
平阳先时听着她笑还以为是阿娇瞧不上,心里有几分恼怒,心想就是不愿意也不该耻笑她吧,又不敢表现出来。
待听着后面的话,又不得不承认襄儿同元暶年纪上相差实在太大了,阿娇哪还用找什么别的借口?
她笑瞪了阿娇一眼,“我都年过四旬了,还生孩子?你这才是逗我呢!”
阿娇也笑道:“未尝不可啊!”
平阳瞪的更厉害了,“越说越没样子,别欺负我们元暶小就当着她的面胡说。我跟你说,孩子聪明着呢。”说着就低下头学着阿娇的样子专心教起元暶走路,没几下就也像阿娇般哭笑不得起来。“咱们一只脚一只脚的来,别急啊。”
方才姑嫂间的一场对话,似乎真是一场兴致突来的玩笑。
阿娇笑看着,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方才平阳一说婚事,阿娇整个人都僵直了。
前世时,卫子夫的长女卫长公主就是嫁给了平阳的独子曹襄。
别管卫子夫和平阳结亲是为了巩固彼此的地位也好,还是真个觉得女儿嫁进亲姑姑家是好事也罢。
重要的是,卫长确实嫁了。
更重要的是,曹襄并不长寿,卫长二十多岁就守寡。
如今,平阳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起要元暶嫁给曹襄。
不说别的,单就曹襄会早死这一点,阿娇就不能同意。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平阳这是说笑。她和刘彻的婚事不就是说笑着定下的吗?
说笑不过是为了被拒绝时面上好看,可以摆出哎呀,你看你这个人,我就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是以,阿娇不准备给平阳留出半点话缝。
年纪差的也太多了,再说人也不怎么出众,配不上元暶。
她心中几乎是转过了无数条能拒绝平阳的理由,最后还是挑了条最叫人无法反驳的,她拿年龄说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九十六章 无忧()
冬日天短,平阳再待了一个时辰便回去了。
阿娇站在殿门口望着平阳远去的身影,很有些感慨。
历史像个拉着年轮轰隆隆往前走的怪兽,它固执地绑着所有人顺着既有的轨迹往前走。
或许它察觉出了阿娇这个反抗历史的不安分因素,但在它眼里也无所谓,它不认为阿娇能改变太多。
于是,它粗鲁地要把阿娇按到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里。
这个人就是卫子夫。
成功拒绝了平阳,绝了元暶会变成卫长的可能,叫阿娇心下安心了不少。
她转回去从奶娘手中接过元暶,母女俩慢悠悠地散起步来。
元暶对学步的热情本就不高,不能一直拘着她学,弄的她更没兴趣。
暠儿牵着雪狮子在庭中晃晃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就蹲下去薅地上的枯草喂雪狮子。
小冬子眼见着从来只肯吃嫩草的雪狮子被硬塞进枯草枯叶,都要哭了。
但偏偏那又是小太子,他敢说半句?
听伺候小太子的宫人说,小太子聪明着呢,谁都不敢欺负他小就糊弄他。
春陀还与有荣焉地说那真才是像陛下呢,陛下小的时候就这么聪慧。
小冬子想了想喜怒哀乐都叫人猜不透的陛下,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寒颤。
再在小太子薅草时,就上去献殷勤帮着拔草。“您力气小,别摔着了,奴婢帮你拔。”
暠儿自然高兴不已,给了小冬子一个灿烂的笑脸。
小冬子被笑脸晃的越发卖力,回头就把枯草塞进雪狮子的嘴里。
雪狮子怒瞪了他一眼,心说我哄小主人,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它极不给面子地把嘴里的枯草吐了,嘶鸣了一声。
阿娇听着声音看来,连忙把元暶递给身边的海棠和玉兰看着。上前柔声说暠儿,“雪狮子是吃草,但你也不能从地上扯这些枯草给它吃啊。要是有马不能吃的草,再给它吃难受了呢?”
暠儿撅着嘴不服气,“暠儿给,狮狮吃——”他指着小冬子,“冬冬给——狮狮不吃——”
阿娇一下明白过来,感情雪狮子和小冬子都在讨好暠儿。
她一下哭笑不得,说起小冬子来。“暠儿是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小冬子也不敢还嘴,只呐呐应是。
阿娇说了几句也就罢了,又想着趁着还没彻底黑下来,天地间还暖和,让两个孩子多玩一会。
谁知道明天是不是就下雪?这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便叫小冬子看着暠儿在庭中和雪狮子玩,又特意嘱咐不许再让暠儿给雪狮子喂草了。
冬日的黄昏来的格外快,待漫天云霞都染上了胭脂色,风也就生出了许多冷意。
阿娇叫把两个孩子抱到寝殿里的软榻上,让木笔同紫荆看着他们俩玩耍。
自己却立在殿门口等着刘彻回来,每当她觉得在历史的巨轮前无力反抗的时候。她总是特别想见到刘彻,想听他说一句没事有他在。
从前一个人苦苦熬过两千年的时候,阿娇什么都不怕。
她不怕孤独,不怕时光漫长,不怕将来亦不能得偿所愿。
但是或许是跟刘征臣一样,得到的越多,破釜沉舟、不管不顾的勇气也就越少。
阿娇觉得自己越来越软弱,也越来越能撒娇。
刘彻在的时候她就是不小心在哪磕了一下,不怎么疼都能哭的叫他哄半天。
但刘彻要是不在,她就会把不知道哪来的委屈按回去,若无其事地起身。
说来说去,还是刘彻把她惯成这个样子的。
天变得很快,一刻钟前还是晚霞绚丽的模样,倏忽间就堆满了满天厚重的灰云。落日只能从云层间的缝隙透出一道道光芒,给昏暗的天地间添上几分明亮。
看样子,明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
阿娇拢紧了身上的紫裘,双目几乎要望穿漫无边际的宫殿楼阁。
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天色彻底黑暗下来时见着了步伐匆匆回来的刘彻。
他见着阿娇在殿门口等他,步伐就更快了。
终于到了她身边,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双手握到手中捂着。见还算得上温热,就没有生气她在外面吹冷风,揽着她往里走。
问过了暠儿兄妹俩在哪,就转到偏殿去洗漱。
阿娇半步不离地跟着他,跟只小尾巴一样,伺候他更衣洗脸直到坐下来喝热茶。
这是有什么事吧?还不肯直说,弄得像平时她多没地位一样。
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拍拍腿示意她坐到他怀里来。
等阿娇过来后,他抱着她轻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问她:“什么事不开心不安心了?说吧。”
阿娇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平常不也是这么伺候他的吗?又没有过分献殷勤。
刘彻笑道:“就你那点小心思,一撅嘴朕就知道了。好了,说吧。”
阿娇稍微犹豫了下,就把今天平阳有意结亲的事告诉了他。
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拒绝还不够,要从刘彻这里也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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