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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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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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在银盆里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声感叹道:“这真是手如柔荑——”

    阿娇脸顿时就有些发烫,他这是当殿中除了他们俩就没有人读过诗经?别人不说,海棠伴着她一起长大就是熟读诗书的,这么夸她也不怕人笑。她低下头,企图让脸上的酡红消散。

    刘彻看她低头就知道她又害羞了,也不说破。心中暗自发笑,这满殿都是伺候她多久的老人,就这么一句话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又感概纵然是日夜不离地在一块亲密无间,却还是忍不住会为她惊艳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神,这份惊艳和沉淀在心底的感情叫他对她永远充满了无限的新鲜感。

    年初他听说司马相如喜欢上了一个茂陵女子预备纳他为妾时,他颇为惊讶。

    司马相如曾几何时谈起他同卓文君一曲凤求凰定情时,满目柔情蜜意掩盖不住,这才几年?竟要另纳新欢?

    难道世间情终会两看相厌吗?

    还是说一颗心可以分做好几份,就如父皇待栗姬好,却也不意味着容不下别人。

    那个时候他忍不住问自己是不是若阿娇一直在身边,他亦会对她厌腻?亦会喜欢她的同时对他人动情?一直以来的恋恋不舍正是因为得不到才被放大?

    等得阿娇回来后,日夜相伴却还嫌不够他终于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他对阿娇的感情永远不会是乍见之欢,他们之间容不下任何人。他会爱惜她甚至超过爱自己。

    上苍到底待他不薄,重新把阿娇还给他,让他这一生一世能有她一直伴着。

    这么想着,刘彻眼角眉梢俱透着喜悦安宁,毫无顾忌地对着阿娇笑的一脸灿烂。

    殿内一时静静地只听得微微的水声,气氛甜腻的化不开。

    满殿伺候的人早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头低下了,就连对男女之情最为迟钝的雪舞也没有跳出来对帝后这手已洗了一刻有余,不如擦手吧?

    这气氛美好的叫刘彻真想停在这一刻,但忽地隐隐绰绰听着春陀在外殿和人说话,而后他更是踱步到殿门来轻声道:“陛下,安内侯求见。”

    早在春陀窸窸窣窣同人说话时,阿娇就抽回了手。自宫人手捧着的托盘上取过帕子擦手,娇嗔斜了他一眼径直进寝殿去了。

    刘彻见此很是有些惋惜这无声胜有声被打破,暗恨春陀和殿外人没眼色,欲待也随阿娇进殿去。

    而后却听说是卫青来了,心中暗自惊讶。卫青的性子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是绝不会求见到他温室殿中来,当下便嘱咐了海棠一句同阿娇讲,就快步出殿去。

    春陀见得陛下出了殿上前拉起欲要见礼的卫青举步往偏殿去议事,他碎步跟上去守在殿门外伺候。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眼花?总觉得陛下刚刚看他那眼有些带气?

    难道是打扰了陛下的好事?

    不能吧,满殿人在呢。

    但他又忽然想起来杨得意说这男女在一块,有时候不说话那劲就比床榻上还叫人着迷。

    虽然不懂这意思,但他想着刚刚殿内的静谧,春陀蓦然有些发慌地往禁闭着的殿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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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七章 师兄() 
秋日的阳光白茫茫地穿透直棂形窗格,一束束地照在殿中角落里的紫檀木条案上,那上面摆着的一只釉陶博山香薰上正从层层镂空的水汽蒸腾中燃起缕缕轻烟,经了一束阳光照进愈发像旭日东升时云雾缥缈中的蓬莱仙山。

    此情此景,实在称得上如梦似幻。

    君臣一进得殿内,卫青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定在这只博山香薰上。他想起了年幼时在平阳公主府上为奴时,三姐艳羡地说了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一只鎏金的博山香炉来熏衣、熏被,就被阿娘呵斥了一番说有吃住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上苍开恩了,还敢奢求他们用不起的东西?

    三姐怯怯地不再说话,那个时候卫青还很小,但却一直对这一幕始终记忆犹新。

    府上这样的香炉摆的不知道有多少,于贵人眼中或许根本都没有细数过到底有多少,一不高兴说摔也就摔了,反正多的是。

    他们一家人都以为一世为奴子孙永将为奴的命运永远改变不了,却没想到把他能从一个小马奴一步步走到现在以军功封侯的安内侯,他们卫家也终于不再是性命都握在主人手中的奴仆。

    卫青自边关回来后去特意买了一只长安城中最出名的留香坊制的博山香炉去探望三姐,三姐见了这香炉纵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阿娘了,却还是像个小孩子般惊喜的不行。

    姐夫王永安出生于富商之家,虽说为了娶三姐而同家里闹翻到了山中以打猎为生,但哪里是真受过穷的人?他在旁很是不懂三姐为什么见着一个香炉会高兴的要哭了,但他也没有嗤笑而是带着满脸温柔看向三姐轻声劝道说四弟好不容易来一次,多说说家常别只顾着高兴了。

    继而又看向卫青一脸真诚地恭贺他以军功封侯,还自然而然地说起因为他三姐有了个有侯爵的弟弟,他们家也终于承认他三姐和两个孩子了。话语里满是感谢,但却没有过分热络,他还像以前一样自然亲切地待卫青。既为卫青打出了名声高兴,又叮嘱他切忌着自身安危亦是非常重要。

    卫青想,姐姐没有选错人。

    他还感慨因着他改变了全家的命运,他三姐固然夫妻和美但总不被夫家承认也是美中不足,如今想必三姐此生无憾。大姐嫁公孙贺,二姐嫁陈掌,三个姐姐的终生都有了托靠。就是外甥霍去病如今也没人敢说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阿娘更是能在他阿爹跟前挺直腰说句他不肯认的儿子如今出息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帝后的破格提拔所得,而他们为什么这么看重他,卫青心里面很明白。

    汉室想一雪前辱,想再不送公主和亲,想再不被侵扰边郡,想汉人堂堂正正地行走在天地间。

    这亦是卫青的毕生梦想,他愿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只愿汉儿不为奴!

    是以虽侥幸以龙城得胜封侯,但卫青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的压力甚至比从前还重。

    他回来后,受到了朝内外前所未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就连市井中人的粗汉泼妇也莫不真心实意的爱戴他。

    这都是因为他第一次胜了匈奴,第一次叫汉人听着了边郡的鸿翎急报,告诉了他们匈奴不是不可战胜的!

    多少人为之含泪狂喜,继而告祖还神。

    天下都期待着卫青能再传捷报,终结汉军面临匈奴肆意妄为却始终未能克之的局面。汉人,实在太需要胜利的喜悦了来唤醒血液中的血性和尊严!

    卫青深知自己的责任,所以他自归来后并不为封侯而喜,反而日夜思索此战得失。思来想去,深觉龙城一战,只是侥幸在被匈奴轻视了他这一部,只是侥幸在批亢捣虚乘虚而入。

    他不禁问自己,若置自己于李广之情景,与匈奴正面相逢,该是如何结果?

    卫青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言胜。

    因为陛下锐意改革马政军政,汉军再不缺战马不缺粮草供应。

    但在骑兵战力上,说句不好听的话,汉军骑兵完全是骑在马上的步兵。

    而匈奴骑兵,人马默契十足不说,战术更是娴熟老道。马上弓弩手与重装骑兵的攻防配合更是称得上天衣无缝,杀伤力太大。

    为了不叫这胜利为昙花一现,卫青终日苦思对策。正好听说北军中有一部皆是被俘虏的匈奴骑兵组成,他立马觉得若以匈奴骑兵教习汉军匈奴军骑战术,将来必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适逢陛下由汤泉行宫回宫,他便迫不及待地进宫来求。

    君臣落座后,卫青便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要求,恳请刘彻能将这匈奴一部拨给他用。

    刘彻心里暗忖还真是有正事来的,更见卫青年少成名不浮躁难安反而对匈奴日夜思量,心中很是欢喜。也不含糊,立即就允了。

    卫青大喜,连连谢恩。

    刘彻笑道:“这匈奴骑兵可是双刃剑,到底心念故土,不可完全信重。仲卿须谨慎——”话说到一半又想起眼前的卫青乃是最稳重的性子,便止住了话头。

    卫青却出乎意料地道:“臣以为匈奴人纵然能有机会回到匈奴,也必然受尽排挤。但若是臣对他们一视同仁,许他们功业。臣想大汉亦能叫他们忠心相报!”

    他年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年轻人独有的不羁豪爽。浑身无处不在的肃杀之气,也轻快了几分。

    刘彻一下笑了,又品味了一番卫青所言。起身拍着卫青的肩头感慨道:“如此心性,真乃天生帅才!”

    他这话说的好似一时感概,却又分外坚定,浑不像随便说说。

    一时间卫青竟摸不准是该如何是好,天子可向来没有开玩笑的时候,但若是他反应过甚,又怕若真是顺口一说反倒弄巧成拙。

    是以,卫青只能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露出满脸羞赫。

    刘彻见他终于不再一副少年老成模样,满脸笑意舒展的更开了。“走,同朕去见见皇后,她也想问问她那师兄和小奴。”

    师兄?卫青微微蹙起眉头,而后马上反应过来那个文弱俊秀却颇有能耐的张博达竟然是皇后师兄。

    还不等他多想,刘彻就边走边把预备好的话说了。

    于是还不等见着阿娇,卫青就知道了张博达是留侯张良的嫡孙。此次出山,正是为了再行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之事。他立时高兴起来,军中有留侯后人,这岂不更如虎添翼?

    等见到阿娇后,卫青便珍而重之地行过礼谢皇后爱护之恩,还再三说必不负皇后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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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九章 金红() 
阿娇先时还不解张博达的身份卫青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心底本没有叫张博达去卫青麾下的想法,现在叫卫青这么一说倒像她真把他算作了她在朝中的人庇护着。

    等她微微有些尴尬地侧脸望向一脸满意的刘彻,自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她太委婉了吗?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需要这些臣子来给她镇场面吗?

    他是不是以为她还是像从前那样不愿叫他猜忌防备才这样?

    她是真的不需要啊。

    阿娇轻轻出了口气,转回头去笑着问过了张博达和赵破奴,知道他们在卫青府上都习惯也就放心了。又叫雪舞把下山时留侯送的东西叫卫青带回去一车给张博达,他如今虽不愁吃喝,但哪里能始终住在卫青府上?到时候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等把卫青送走,阿娇就和刘彻在院中散着步寻思着和他说说卫青李广的事。

    已是深秋了,四下里显出一片萧瑟来。

    甬道上落满了一层树叶,颇令人生出几分悲秋之意。

    但仰头看天,天还是澄清的叫人一望就畅快。

    阿娇正欲开口,却见得春陀急匆匆走来到了不远处又迟疑下来。

    可别又是朝中有什么事?再叫她耽误了?

    左右同刘彻晚上说也是一定的,阿娇便赶紧叫转预备回转的春陀。

    他到了跟前似是有几分为难,但还是咬牙说了。

    倒不是朝政,只是却更叫人闹心,几乎把刘彻气得七窍生烟。

    他大姐修成君金俗的女儿金红,前几年高高兴兴地嫁了淮南王太子刘迁为太子妃。如今,灰头土脸谁也没有知会就从淮南国跑回来了,说是太子不愿宠爱她,她不当太子妃了。现今都到了长安城中,正由她娘修成君陪着跟王太后说话。

    刘彻气得够呛,手直哆嗦。上前一脚就把廊下的一盆玉兰踢翻,恨恨道:“这是谁教她的!就这么跑回来,成什么样子!现在还去太后跟前鼓捣什么,这回想起来朕和太后了?”又骂淮南王刘安当初就没安好心,哪是看中了他这个外甥女,而是看中了王太后!要用婚姻之好来麻痹他同太后掩盖他的狼子野心!

    阿娇也颇为意外,只是这意外是陡然听着消息,却不是为别的。

    刘彻四个姐姐,但到底只有平阳南宫同隆虑是先帝公主。大姐修成君一朝得势,很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想想她的荣华富贵到底来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却还不知收敛,同着儿子金子仲仗着有王太后撑腰就差卖官卖爵她干不了,其余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没干过。

    硬生生地把刘彻先开始的怜悯磨掉了,弄得他很不愿提起这个大姐。久而久之,就连阿娇也不怎么想的起来这个大姐修成君了,就更别说朝内本就不愿先帝捡个“女儿”的朝臣们,弹劾起修成君母子不遗余力。

    到后来,王太后经了阿娇出宫的事,自己都在刘彻面前有些心虚,更别说护住这个长女了。再加上修成君也做得实在连王太后也看不过眼了,便冷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叫她反省。

    修成君没了王太后撑腰,因罪被罚没了不少钱财,难得安静了下来。

    刘彻见此还想倘若大姐一家人肯就此安安分分地,即便母后以后去了,亦会善待他们。

    却没想到,现在又给他整出这么一个幺蛾子!

    当初淮南王刘安来信为其子刘建求娶时,刘彻就知道刘安没安好心,不同意叫大姐嫁女。但金俗只想着跟几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妹妹比,想着自己同他们都是一个娘生的。她的女儿凭什么不能当诸侯太子妃,就磨缠着王太后同意了。

    当时馆陶还笑说这齐大非偶不说,就不是冲修成君这女儿去的,以后有的是笑话看。

    却没想到现下正好叫馆陶说中,金红竟因为淮南太子宠爱一个良娣而冷落她就直接跑了回来。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叫她这么一跑倒像是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她早同宫中说了,即便和离另嫁也可由皇帝同太后下旨斥责淮南王太子,扬眉吐气地回来,将来另嫁个真心实意待她的好人家有王太后做主还不容易?

    如今跑回来了,想起来进宫与王太后哭诉。早干什么去了?

    也难怪刘彻恼火,这干的事实在也太窝囊太上不了台面了。

    他踢翻了玉兰花,还要去踹旁边的墨菊,阿娇赶紧一把拉住他劝道:“你这么大气性干嘛?想管就管,不爱管就不管,没得气坏了自己。”

    刘彻想着阿娇在旁这才收住了怒气,直像困兽般在殿中走了一刻钟才终于慢慢消气。一脸苦涩地望向阿娇说:“现在朕开始有些明白皇祖母在时为什么不高兴了,一朝显贵不知收敛,必成祸害。现在这可不成了朕身上的一块狗皮膏药了!”

    阿娇深吸了一口气上前默默握住他的手安抚他,他的这种心情她何尝不明白?

    就如她前世时她那两个哥哥胡闹的叫她头疼,但亲人是没得选的,纵使再不好你也只能忍着。血脉传承,哪能真正斩断?

    当天一直到修成君出宫,刘彻也没有过长信宫中去,只叫人传了话给太后说明此因果俱是由修成君自己种下的,怨不得别人。

    传话的人听话知音,知道陛下的怒火。特意当着修成君母女说的,只把她们脸上说的一会红一会白。叫她们本想着一切指望着刘彻的想法彻底落空。

    王太后也恼女儿同外孙女当初铁了心要嫁,如今没知会宫里擅作主张地回来了又想起他们了。也没给她们好脸色,只说了句她能护得住她们一世不成?办事从来不想后果,不经大脑,总想着由陛下和太后收尾。王太后愈想愈气,也没说要为她们出头就打发了她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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