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了几个客人,这些人看来是常客了,一进门就和娇娇笑着打招呼,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亮个秃顶的男人凑在娇娇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娇娇还伸出个手指头,娇
滴滴地在那人的秃顶上戳了一下。
这一晚,客人玩到快一点钟才走完,秀兰拖着酸痛的双脚关上大门,收拾好柜台,洗干
净茶具,然后才回到那间小房子里睡觉。进去的时候,她留意看了隔壁娇娇住的那间房,房
门关得紧紧的,灯也熄灭了。
来来往往不停歇地走了一个晚上,秀兰实在太累,倒在床就呼呼睡着了。
没隔多长时间,秀兰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那响动清晰地来自娇娇住的那间房,就像一
个很大的物体撞在用木板隔起来的墙壁上。接着就是木板吱吱呀呀的怪叫声,好像是两个人
在床上拼命打架。
“有人打娇娇?”
秀兰吓得从床上猛坐起来,她想喊,可隔壁的响声虽然越来越大,却没有娇娇一丝呼救
的声音。
秀兰披着衣服,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隔壁的响动停止了。秀兰松了口气,拉开被子躺
下来。迷迷糊糊将要睡去,隔壁的响动又一次将她震醒了……
第二天,秀兰早早就起床。她走出门,看见隔壁娇娇的房间还是紧闭着,从里面传出了
粗粗的鼾声。
秀兰将厅室内的清洁卫生全都搞完后,娇娇的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是昨天晚上伏在
她耳边讲话的那个秃顶男人。
娇娇靠在门边,披头散发,当她扬手向那男人告别时,秀兰看见她的手指上多了个金灿
灿的戒指。
第二天晚上,客人来的特别多,娇娇和秀兰简直忙得团团转,幸亏白天珍姐叫娇娇将如
何开饮料,如何端杯子,如何弯着腰轻手轻脚从客人面前走过去,如何请客人点单的这些小
技能认真地教了秀兰几遍,晚上秀兰虽然还显得笨手笨脚不甚得体,但也还没出什么大的差
错。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有个五十来岁,瘦高个子,穿件长风衣的男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这时,娇娇正端着咖啡给客人送去,看见来人,不由一怔。她走回柜台,将茶盘递给秀
兰吩咐她给前面的客人送去,然后笑眯眯地快步迎上前去,帮那个瘦高的男人脱下风衣,挂
到衣架上。
高个子男人坐到角落处的沙发上,脸上毫无表情地望着坐在前面捏着话筒唱歌的几个年
轻人。
娇娇走过去,带着一副巴结的神情,伏在那人的耳边讲了几句话,那人瞄了秀兰一眼,
缓缓地摇摇头。
过了一会,那个男人回过头,又仔细看了看秀兰。
娇娇一直盯着那男人的动作,她的眉毛倏地往上一挑,嘴角边闪出了一缕讪笑。她猫下
腰,幽灵般溜到珍姐身边,两个嘀咕了几句,娇娇回到柜台,兑了一杯鸡尾酒,招手叫秀兰
过去。
“去,将这杯酒给蒋经理送上。”
“蒋经理?”秀兰茫然地看着沙发上的那些人。“喏,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坐在角落
里。”娇娇指了指那个瘦高的男人。
秀兰小心翼翼捧着盘子走过去。今天娇娇在教她开瓶的时候讲到过鸡尾酒,她说这酒贵
得很,一小杯值秀兰一个月的工钱。
秀兰战战兢兢走到蒋经理身边。
“蒋经理。请喝酒!”秀兰怯怯地喊道,声音即刻就被歌声乐声淹没了。
蒋经理一动不动地坐着。
秀兰稍停一会,鼓鼓勇气凑近蒋经理的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蒋经理转过头来,正对着秀兰,他那鬓角翘起的一撮灰白色的头发轻轻地擦过秀兰的额
头。秀兰看见蒋经理灰暗的长脸上,长着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骨碌骨碌转得很灵活,与额
头下那个使劲往上翘的大鼻子很不相称。
蒋经理一看到秀兰,小眼睛骨碌一转便笑了起来:“小姐,我可没要酒呀?”
“这……这……是娇娇姐姐让我送来的。”秀兰老实地回答。
“娇娇小姐让送的……哦———”
蒋经理端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瞟了瞟秀兰。
后来,秀兰忙着给客人去送饮料,等她再过来时,蒋经理已经不见了。
客人散尽,秀兰关好大门正准备去收拾柜台,珍姐笑盈盈地走过来。
“不错不错,一个很灵巧的姑娘。在我这里就是要懂事,要听话,会有你好处的。行
了,今天什么都不要做了,早点回房去睡吧。”
珍姐说完,莫名其妙地在秀兰的肩膀上捏了一下,同时往秀兰住的小房子撇了一下嘴。
秀兰推开房门,灯也没开就摸到床上,她太累了。昨天一夜没睡好,今天又从天亮干到
深夜,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伸手去拉被子,突然摸到了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她一惊,没等她叫出声,一只大手已
捂住了她的嘴,另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拖上了床。
秀兰呜呜挣扎着,一把抓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火了,将秀兰摔开,跳下床,熟悉地拉亮灯。
蒋经理!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你怎么跑到我床上?”秀兰带着哭腔。
“我跑到你的床上?这是我包的房间,我包的床,你懂不懂?”蒋经理怒气冲冲地喊道。
什么,他包下的床?他包下的房间?
秀兰突然明白了刚才珍姐在她肩上用力捏了一下,还有那几句威胁性的话……
秀兰想起了张二哥碰到的那个女人……
原来,这就是“悄悄话”?
她怔怔地坐在床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蒋经理愣了一会,便关了灯,走过来……
秀兰像一块面团躺在床上,任蒋经理在身上翻来覆去。
但她的心里却很复杂。
她想起了家乡的那个小城;想起了那些穿着漂亮衣裙的姑娘;想起了商店里的玻璃柜中
金灿灿、银闪闪的各种首饰;想起了彩色的舞厅,还有贴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
秀兰扯起枕巾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珠,竟咯咯地笑出了声。
起初,秀兰只是在卡拉OK厅里按老板娘的吩咐悄悄接客,渐渐地,她也涂脂抹粉大胆
拉客。到后来,她干脆离开“咪咪”卡拉OK厅,单枪匹马,走南闯北,四海为家。
当她在卖淫时被公安抓获,押往收容所时,仅是上过两年小学的她还忿忿不平地质问管
教人员:
“我犯了什么罪嘛?……”
桑拿浴的隐秘
高明是一个不便写明级别和头衔的领导干部。
当保安从他下榻宾馆的席梦思床上揪起了卖淫的妓女时,高明居然还忘记了此地此景,
赤身裸体从床上跳起来,习惯地斥骂保安人员:“放肆!滚出去———”
凡是认识高明的人都说,高明这几年是交上官运了,一级一级爬得飞快,升职简直像上
楼梯一样,轻松自如,真正可以说是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特别让人羡慕的是,高明的职务不仅越爬越高,而且位置越挪越好。在当时公费出国热
潮中,他的位置和职务,更是利于他隔三差五就名正言顺地到这个国家参观,到那个国家考
察。
走的地方多了,高明的见识自然就多了,他羡慕国外的繁华和自由;羡慕国外优越的生
活环境和物质享受;羡慕国外那开放的灯红酒绿“红灯区”。
有两次,他情不自禁在办公室对着下属骂边疆的贫穷和落后,骂边疆的封闭和保守,说
边疆的经济为什么一直上不去就是没有很好地发展“无烟工业”。
“不要说像东南亚的某个国家,是将卖淫嫖娼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部分,那么,至少也
要像广州、深圳那样……”他无限感慨地说。
他常常抚摸着自己的两鬓灰白的头发,悲哀地叹息自己生不逢时,生未择国。
这里面原有奥秘。
两年前……
一次会议,高明到了特区。
兴许是巧合,高明他们下榻的酒店对面有一家“桑拿浴”,每天晚上,那“桑拿浴”门
前彩灯迷离,顾客进进出出,十分地热闹。
高明第一次到特区,不知道“桑拿浴”是怎么一回事,他曾留意过那光耀夺目的大招
牌,但看到“浴”字,心想不过是洗澡沐浴,公共澡堂一类,反正房间内一天二十四小时都
有热水,自己又不可能去洗澡,所以也并没有在意。
一天晚上,高明独自去逛街,回来时间已晚,路过“桑拿浴”门口时,突然看见参加同
会议的一位北方代表精神焕发地从里面出来。
那人一见高明,顿时神色不安,显得非常尴尬。
“您……这么晚才回去?”
“您去洗澡?怎么,房间里没有水?”
高明有几分着急,他首先考虑的是特区天气又闷又热,一天都得冲上几次澡,何况自己
体胖出汗较多,又逛了半个晚上的街,早已汗流浃背。
“不不……有水有水,我不是洗澡,我……我是去按摩。”那人支支吾吾。
“按摩?那太好了。”高明这几天正感觉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明天我们俩一齐来
按摩怎么样?”
“您……”那北方代表一惊,停住了脚步,偏头看了看高明,那惊慌的眼神中就如被人
揭开了桩秘密。半响,他又怯怯地问道:
“您真要按摩?”
“骗您干什么呢?”高明笑了起来。“这几天关节痛,早就听说特区已经有了按摩小姐
按摩先生,人家说按摩舒筋活血,还能治慢性病,刚好开开眼界,享受享受是什么滋味。”
那北方代表看出高明的样子十分老实,便长长舒了口气。两人约好时间第二天晚上到这
家“桑拿浴”室。
第二天晚上,高明和那北方代表一起来到“桑拿浴”室。
高明真是大开眼界了,这里的浴室与内地那种大澡堂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面积不太大
的浴室,装饰得豪华别致,里面分别设在蒸烤浴室、蒸汽浴室,有按摩房,饮食座,还有娱
乐间,不同的是,内地的浴室是水洗,而这桑拿浴用的是汽蒸。
夜晚,是“桑拿浴”的营业的黄金时节,十多个像密封包厢样的按摩间都紧关着门,门
上挂着“正在营业”的小牌子。
高明先到售票处去买票,一看票价,把他吓了一跳;120元。
一百多块钱来洗个澡?高明觉得有些心疼。他犹犹豫豫,打算转身出去。
那北方代表买了票,回头见高明还站在身后,连忙将他推上前。
“快买吧,待会没空房。”
高明无可奈何,咬咬牙递进了120元钱。、
一个身体矮小,讲着一口蹩脚的广东普通话的服务小姐将高明带进一间蒸汽室,打开了
蒸汽。
高明在飘飘渺渺乳白色的蒸汽中蒸了整整一个小时,他觉得舒服透了,似乎全身的每一
个汗气孔都舒张开来,体内所有脏物都随着汗流得干干净净。
走出蒸汽室,服务小姐又将高明带进了包厢似的按摩间,请他躺在睡榻上。
高明突然感到饥肠辘辘,肚子里空空荡荡。下午在宴席上还特意多吃了一点,担心晚上
洗澡后,肚子饿,而如今那些食物就像被蒸汽吸收一样,胃里空得发慌。
“先生,请用点心!”
高明睁开眼,原来是那位服务小姐端来了一杯热茶和几盘精美的点心。
高明大喜,连忙坐起来,拿上点心就吃,一边吃,他一边感慨地想,这特区开放搞活就
是好,看看人家,服务如此周到。那120元钱值得。
吃完茶点,服务小姐又送来擦脸巾,同时,打开了按摩间的一个小彩电。
屏幕上出现一个个漂亮的按摩小姐,每一个小姐的胸前挂着一个编号,一长溜,有二十
多个,同时还打出字幕:需要哪位小姐服务请叫号。
高明看得眼花缭乱,电视放完了,他还瞪大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屏幕发愣。
“先生,请叫号!”
服务小姐提高声音催道。
高明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瞟了服务小姐一眼。
“二……二十吧。”
服务小姐拉上门出去了。不一会,一个挽着高髻,身体苗条,年纪与高明的小女儿差不
多的按摩小姐端着杯咖啡走了进来。
高明一见那按摩小姐,便瞠目结舌,眼珠子也不会动了。
“先生,请躺下!”
按摩小姐帮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又帮他脱去睡衣,示意他俯身躺下。这才开始给他自上
而下地捶背捏肩,按摩腰背和大腿上的一些穴位。
高明只穿着一条裤衩俯卧在睡榻上,便觉得耳热心跳,说实在的,如此这般仅穿着一条
裤衩,和一个也是穿条小裤衩、戴个乳罩的陌生女人呆在一个房间,他过去是想都没想过。
他还真有些害怕,万一……
不会的不会的。继而,他又在宽慰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来这里,出去时小心一点也不会
撞上来开会的人,反正就来这一次。即使被人撞见,他就说是考察新生事物,调查特区项目
的发展,凭着他的职务,谁敢怀疑他?
高明渐渐地平静下来。他感到按摩小姐的两只手从他的两肋间慢慢揉向腹部,按着又滑
向大腿内侧。
会议结束后,高明又悄悄去了一趟“桑拿浴”。
时隔不久,高明又到了特区。
他特意住了一个中等的宾馆。
当晚夜半,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将他惊醒。耳机里是个陌生的娇滴滴的声音。
高明即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的眼前闪现出在“桑拿浴”按摩室的情景……
他放下话筒,兴奋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不一会,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那一夜,连高明自己都十分惊讶,他好象年轻了二十岁。他得到了比在按摩小姐那里更
大的快乐和满足。
当他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清晨,那个卖淫的妓女拿着他最后一次付给的人民币离开房间
时,高明竟然依依不舍地流下两滴惆怅的眼泪。最后,他脱下手上唯一的一个金戒指,多情
地戴在那个妓女的手指上。
从此,高明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往外走。从前高明出差回来,多多少少还给家人带来一
份礼物。后来出去,他不仅再没钱买礼物,反而是将老婆陪嫁的耳环、首饰都偷偷拿去送给
那妓女。
在单位,高明仍然是清廉正派的领导干部。
在家庭,高明仍然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好丈夫好父亲好爷爷。
后来,高明的下身发生奇痒,流脓水,长脓疱,恶臭难闻。他不敢在当地医治,便找了
个机会去广州,悄悄去寻找那些治花柳病的游医,那些游医作惊恐状地说他得的是梅毒,不
过,只要舍得花钱是可以保证治好的。高明在游医那里治了很长时间,花了不少的钱,症状
不但没有减轻,病情反而越来越重,无可奈何,他只好化名到正规医院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他患的是尖锐湿疣,同时,他又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第四章 形形色色的艾滋病人
艾滋病是由艾滋病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艾滋病病毒严重破坏人体免疫功能,病人因抵抗疾病的能力下降而百病丛生,患上久治
不愈的肠炎、肺炎、脑炎、其它感染或恶性肿瘤等多种疾病,最后因长期消耗,骨瘦如柴,
衰竭致死。
世界上至今还没有可以治愈艾滋病的特效药,也没有可用预防的疫苗。
艾滋病患者的死亡率极高。
第一年死亡率可达50%;第二年可达72%;第三年可达85%;五年后几乎100%死亡。
艾滋病的年平均病死率为50%。
西式生活考察团的结局
夜色浓重地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