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定义 作者:大江健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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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定义 作者:大江健三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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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动机——是作为一根巨大木桩打进这条沟的。从巴斯克来到图鲁兹近郊农村的这一家受
到的排斥,就是稍小些的木桩。孤立无援,形同寡妇的妇女,为了保护家族资产不得不使用
策略也是一根木桩。不得不适应别人的境遇而且全部接受下来并忠实履行的才能仍是一个木
桩。这些木桩一根一根地打进沟里,上面铺上木板之后才能越过大而且深的沟。“难以想象
的事”逐渐变成“现在能发生的事。”
    迪维斯把16世纪发生的事件全过程复原给大家看。其结果,尽管它始终描写的
是·单·个事件,但它却是描写了走向宗教战争的大转换时期的时代风貌,以及生活于漩涡
中的农民那种浑沌状态的著作。使我感受最深刻而难忘的是,几多木桩打进那条沟之后,眼
看着“难以想象的事”就成了“现在可能发生的事”,想想这些,同现代的我们这些人的生
存状况对比,就可看到,业已打进的千奇百怪的木桩简直成行成列这一事实。
    “难以想象的事”这句话,对于现在的许多人来说都认为是一定是难以想象,我也觉得
可憎,但同时我也和哈曼·简的著作《想想难以想象的事》联系起来。作为对
theunthinkCable的思考,简——这位把日本将来的经济成长描写成花团锦簇,在他的思考
里,对于伴有光辉的深渊从来不屑一顾的某种类型的日本人给以鼓舞的学者——极力主张,
只把热核战争当作“难以想象的事”,是不能制止热核战争发生的,应该当作现实的事考虑
热核战争。而且他以物理学家的论理构成法表示,热核战争中有如此这般几种战争方法。
    简的著作,比照现在的核状况来看时,可能已经没有积极的意义了。他的《想想难以想
象的事》出版于1966年,他的《热核战争论》出版于1960年,对他的主张持批判态
度的人们是不消说的了,即使那时期支持他的人,现在也认为那批判是对的。总而言之,由
于核战略、核战术以及核武器本身壮大和多样化十分迅速,今天的核状况规模已经远远超过
简对未来预测的范围。
    简的论点之根本道理之一是,如果把热核战争看作“难以想象的事”,那么,核武器的
抑止就无效——一直译为抑止的原文是deterrence,既然是给予恫吓使其疑惑从而停止念
头,那么,翻译的活就没有把前半部的意思传达出来,所以,就必须根据国际政治的现实仔
细考虑,考虑能用于作为现实武器的核武器,可能发生战争的热核战争,以此互相显示自他
双方,而取得抑止效果。
    现在用各种各样方法能够发动大规模的“有限”核战争,现实的情况是不仅五角大楼和
克里姆林宫的将军们,即使全世界人民群众也十分不安。而且,掌握掀动战争按钮的超级权
力的人物们以及其他人等,必须确信,那样的“有限”核战争,必然扩大为环球规模的环境
破坏、也就是破坏全人类的战争。我想起,在电视片《一天之后》,放映结束时的电视讨论
会上,简被看作在野之雄,堪称同时代权力中枢的军事理论要人的梦克纳马拉立足于上述认
识首先作的发言。
    今年2月初,《洛杉矶时报》报道说,20年前简精力充沛地活动时期,仿佛一股热潮
袭来一般而建造的核避难所,即使在苏联核潜艇游弋的西海岸地区,也成了无用的长长之
物。尽管前面提到的电视电影上对此表示了极大的关心,——我国在同一时期据说成立了建
造核避难所的承包公司——却再也没有向当局申请准予新建核避难所的。这决不是全体民众
观察到热核战争的危机业已远去,而是他们想通了,核战争一旦发生,靠避难所根本不可能
保证生存下来,其次是对核武器的拥有量之多,一清二楚。我国出于错误估计形势而出现的
核避难所特别吃香,发展到在京都的寺院地下也建筑核避难所的地步算到了头,这只能说
明,我国市民的核武器观还没有达到美国西海岸市民的水平。
    因此,我之所以再次想起放在根本无用的核避难所书架上的《想想难以想象的事》,并
不是因为简描写的热核战争的可能已经遥远,而是相反,也就是由于认识到,核武器和核战
略飞跃地增加与多样化,简的电影剧本大体说来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想应该首先看到,简带方向的论调,尽管有助于使朝着现实中可能发生的热核战争,
使全世界的整个核军备只前进一步两步,从而鼓舞了五角大楼或克里姆林宫的扩军主义者,
但对于永久的核裁军、废除核武器没有积极的贡献这一事实。因为,在世界各地,特别是在
我国,简追随者们的论理依然畅行。
    我再次想起简的书并寄予希望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想难以想象的事》上,
有雷蒙·阿伦写的序文,我对此序文,现在怀有特别的想法。阿伦死之前后,国际上给他以
极高的评价。特别是和萨尔特尔对比,相继而死的这两者之中,描写阿伦获得王位和萨尔特
尔破产的文章是屡见不鲜的。未必全都是分量极轻的,但是我认为,最初使用核武器,也就
是向广岛、长崎投掷原子弹之后,人类既然依旧活着,那正是因为人类原本就有生存下去的
希望,和以往截然不同,一直写反躬自省的萨尔特尔,他一生的核时代观是一贯的,而且愈
加深化。我以为,为了和萨尔特尔的核时代思想对比,从简业已死了的著作中想把阿伦的观
点挖掘出来。(企鹅出版公司刊,桃井、松本译)。
    今天的和平问题,已是极其重要的问题。靠军部和民间的几位专家是解决不了的。这本
书上,简氏和我的名字并署这一事实本身,完全是不同的人生经历的人、国籍各别的两人之
间必须互相协力的象征。
    阿伦在序文的开头就是这么写的,用意周到地先表示了简和他自己的不同,说明为了紧
急的“和平问题”,阿伦除了以这种形式和简携手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可以“协力”的对手
和方法么?
    简氏对于美国和大西洋公约的某项政策带来如何结果,有分析的智慧和勇气。其政策就
是人所共知的抑止政策。总而言之,对于敌方给予威胁:如果敢于发动超过限度的挑衅行
动,一定给予热核报复!如果说这就是现在的政策,那么,强调“和平无可代替者”就没有
值得称赞之处,也不能说它是正直的说法。从严谨的逻辑来说,只要和平怎么都可以,这样
的说法就成了投降的意思了。还有,既然战争是“不可能”的,那么,可能促使潜在敌人发
动战争这样的恐吓如何能办得到呢?/想到这里,研究战争,不论多么不愿意,多么残酷和
阴森可憎,都必须研究可能发生哪种类型的热核战争,假想各种各样的攻击时,物的损害和
人的被害将有多少,等等。一部分批评家认为,照这样研究,从本来仿佛达观的情绪转而希
望这种研究纯属无用彻底失败。我认为这样的评论是根据不足的。计算分析者认为,双方互
相发射核武器,连续几分钟或几个小时,会造成几百万、几千万的死者,但是可以这样说,
他们确实忘了这个数字的背后隐藏的人的因素。但是,这和喜欢侦探小说的读者毫无区别:
反来覆去的杀人案件不断,但读者却兴趣极高而且冷静地读下去。如果作不到使自己的感情
化为无,分析的学问就不能成立。但是,由于能够冷峻地分析可能产生的恐怖,这个人绝对
不会失掉了人性,绝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思考和行动。
    阿伦写这篇文章的时期,法国已成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一个成员国。在军事上美法两
国为此互相协力,当然有两国的知识分子互相支持,但是对于阿伦的观点给予更加直接支持
的,在我国就发现了许多的追随者。首相就公然表述日美之间的“军事同盟”,既然如此,
我国也有阿伦式的拥护五角大楼核论理的众多论客,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有阿伦上述序文的简的著作本身,尽管鼓舞和引导某些人们不要从本来仿佛达观的情绪
转而希望这种研究纯属无用彻底失败,充分认识核悲惨的人不要失掉了人性,不要像其他人
那样不能思考和行动,但是毫无效果。
    经阿伦支援过的简的著作,写的并不是使核威胁之下的人民群众朝着这样的方向走,
即:既不断念,也不空自希望它彻底失败,而是强化人性,利他们的同伴一起反对核武器毁
灭人类而采取行动。简的著作,使美军的核武器引起威吓和疑虑的力量再次活性化,对于美
苏两大阵营核战力的壮大化与多样化的加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把生机勃勃的知的领域一直看到的活性化这个词用于上述文章里,深以为遗憾。但
是,《世界》第四六○期的威廉·M·亚金的论文上,卡特政权末期美国海军作战部长发的
命令中,提到“海军战术核能力的再活性化”这句话就用了这个词。还应该提到,核战略用
语之中,属于知的新的先导者常常使用的语言,还不仅仅这个词。前述亚金的论文中就对于
不久的将来表示了忧虑,所忧虑的是:海军用核武器之增加,而且舰艇上搭载方法的不明确
度增大,使海洋核战争容易发生。这里说的不明确度,就是从ambiguity一词译过来的,在
核军事论中指核军备的软弱部分,可译为脆弱性的原词是vulnerability。夸奖文化符号论
的学者和政府创造军事理论的官僚,如果是从同一文化背景起飞的,令人深切感到的是,荒
诞而巨大的知的浪费,会在足以左右人类命运的地方盛行不衰。是不是可以肯定地说,这纯
粹是作家对语言过分深思熟虑的结果?
    但是,即使抛开简的作用不论,阿伦不久离开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对正在开发本国核武
器的法国也没有能够发挥制止的作用,从作为这篇序文内涵的延续来说,我以为倒是理所当
然的。如果把雷蒙·阿伦看作始终和简同等的科学思考的奴隶,那就未免有欠公允。仅从该
序文里就可以看出他超越简摸索新的第三条道路的姿态。
    如果用抽象的说法,今天的一个热核炸弹等于第二次大战4年之间投在德国的所有炸弹
的爆发量,在这样的时代,政策优先于战略的地方,一切复杂的问题都会发生。其次,政治
的考虑(更加难以区别)是平时与战时两个方面都优先,政治的考虑决定武器的选择和军队
的编制。今天,维持政治考虑的优越地位,日趋重要。因为,科学技术的强大有力,存在着
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地把人类拖进危机的危险。/实际上,哈曼·简的研究非常科学,分析极
其精密,所设假定也很有趣,但可惜其本人仅仅停留于一个改革者的境地。今天的国际政
治,由于核武器的出现虽然一部分有所改变,但是大多始终蹈袭几个世纪一直走过来的国际
政治方向,他本人暂时
    ——可能十年或20年——可能就是这样继续观望下去的。但是今后几个世纪不会总是
这样。配合科学技术的变革,有必要进行改革。有些乌托邦思想的人,他们想的和希望的改
革,就是成立世界国家和法的统治。现在的危机造成的结果,不久的将来要产生世界政府,
这也并不是不可想象的。不过,现在能说清楚的,这是唯一的结果。是不是世界政府才最具
有可能性的呢?这我就不知道了。关于这一点,简氏并没有利用他那不断地使用假说的最拿
手的分析手段。
    引用的前半部,我以为译文的论理的力点暧昧,即使这样也仍然引用,是有原因的。因
为人类面对无法控制的危机,科学技术本身的力量把人类拉进危险,即将成为现实,或者说
再向前迈一步就到达的现实。只要看一看今日世界的核状况就会一目了然,核权力按其科学
技术的论理不仅毫无阻碍地使核武器壮大化和多样化,而且人类也放弃了控制的任务,甚至
打算把人类的命运完全委之于科学技术本身。难道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么?
    关于科学技术仿佛自动地无限增加一般的壮大化、多样化,以及首先是它本身最容易发
生核战争的现状,亚金论文中的关于海上核战争的可能性的叙述,已经作了明确的显示。其
次,人类把决定命运的权力委之于科学技术这种痛苦与忧思之所以依然折磨着我,是因为下
述事态。去年我在巴克莱分校时,英国反核武器运动的领导人、广为人知的历史家
E·P·托姆逊在全美作一次巡回讲演,计划地点之一便是到此处讲演,因此得以同他会面。
那一星期正是公开发表了西德政府重新布置了美国导弹,给整个欧洲以很大的冲击,而且在
日内瓦核裁军会议上苏联退场。托姆逊当时深表忧虑的是:在这之前苏联曾说过,如果强行
重新布置美国导弹,它将立刻采用“预警发射系统”,偏巧好像施加威吓似的该系统作为现
实的装置开始启动。
    我译为“预警发射系统”,原话是一个术语,即:Launch-on-warning systems。这
个词组是不久前听到的,只要对首先发射核弹给予迅速反击的系统必须不断改善是核战略的
根本,那么,现在美苏广泛进行的导弹布置,可以说所根据的就是这个原则。
    但是,托姆逊还稍微限定了特殊意义而论述了采用新“预警发射系统”的危险。从5分
钟到12分钟就能攻击苏联重要地带标的的潘兴Ⅱ号导弹业已布置于欧洲,苏联如何对待。
当然是用输入计算机的,也就是按不同场合,用不经过人判断的系统开始核反击。换言之,
也就是美国核导弹开始攻击了,这一情报不管输入还是没有输入——这也主要是机械本身读
到攻击的信号——苏联的导弹发射装置就开始启动。如果想到,电子计算机读情报的机构可
能发生故障,或者由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美军因错误而发射导弹的可能性,这就非常明
显,确实向核战争迈出了第一步。总而言之,人是在有意识地转变为把人类的命运交给科学
技术掌握的。这也可以说是抑止核力量的新活力的活性化之一环。归根结底,所采用的就是
与人的判断无关,很快地进行核反击的系统,把这种威吓、迷惑敌方的方法当作抑止的方法。
    说起来这是陈旧的表现,而且这种表现从很早以前就让人听腻了,也许让人觉得是奇谈
怪论,实际上,目前待机中的核武器足够把整个世界毁灭好多次,在这种情况下,20世纪
末的人民还有几个堪称可悲的空指望。其一是核攻击既然由人决定,由人的心和手进行,揿
动按钮的人在最后关头,他会想到这是毁灭世界的全面核战争。这就是人的灵魂。但是,
“预警发射系统”的采用——作为对美国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警告以根本不加理睬作为回
答,苏联很可能已经完成布置——已经以科学技术的钢铁的论理代替了我们空指望的心和手
了。
    关于阿伦引用的最终部分,对于从现在的核危机灾难中侥幸生存下来的人类组织世界政
府的构想,简没有正面提出问题,乃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如果这个构想能够产生,那么,它
决不会来自核大国的核战略,并且为了千方百计地使这核战略再活性化而苦心孤诣的学者,
或者支持他们的思想家,而是来自被核武器几乎斩尽杀绝的民众一方,从反核运动中积累的
经验和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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