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她,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笑着说:“放心,我会回来的!”
正欲说着,门突然“咿呀”一声被撞开,应声而倒在地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星辰和孟婆。
星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脑,含糊道:“原本原本是想等着小白出来再送你的,可是可是孟婆非要拉着我偷听所以,可不能怪我啊!”
气得孟婆拿起手中的银瓢就敲上他的头顶,一边敲一边骂:“你个小子,明明是你老远便听见她们在说你,你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才拉住我来,现在竟扯到我的身上,看我不打死你!”
看得出孟婆的力道不轻,疼得星辰哇哇大叫,一边直往降雪身后躲去,一边朝着降雪求救:“雪儿,你可得救救我啊!”
降雪眯了他一眼,满口不屑道:“孟婆与我是亲人,可你却不是,我为何要帮你?”说完,便径自在灵境阁内的椅子上坐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望着他们打闹的场景,我的心下有些割舍不断。虽然与他们相处时间并非很长,却像一家人那般关怀帮助。如今我便要独自去引魂,离别的伤感便纷纷涌上心头。
“大家先听我说话。”我轻咳了一声嗓子,勉强忍住眼中的泪光,说道:“白桑今日便要离去,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小白,我好舍不得你!你可一定要早日回来。”星辰突然朝我冲来,一把抱住我,眼泪鼻涕全往我身上擦来。
“嗯,我答应。”
我看着他们的面容,默默地在心里答应。
只要引完子魂,我一定早日归来。
第十一章 遇苏承景()
夜凉如水,漆黑如墨。
半弯残月垂在树梢,天地间唯有一片寂静。阴阴的寒风拂过,森严壁垒间惊起一阵树叶声,远处的寒山峻峭,白雾蒙蒙,四周万物只一片模糊。无边的黑夜仿佛吞尽了一切,独留我一人拿着引魂灯在这黑夜中踽踽独行。
我素来最怕独自夜走山路,年少时隔壁长我一岁的哥哥总会说些鬼故事吓我,自此长大后我的胆子愈来愈小。可如今我却要在此引子魂,只得硬着头皮前行。
突然,一抹红衣从我眼前迅速飞过,随即消失不见。林子里的树叶声沙沙响得可怕,我紧紧握紧手中的引魂灯,壮大胆子说道:“我是引魂人,我知道你在此处。若是你再不现身,我手中的引魂灯也可引向你的位置。”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极其尖细的笑声在树林中传来,原本寂静的夜在如此鬼魅的笑声中显得更加可怖。
我还未来得及思考,残月突然朝云层中隐去,树林陷入一片黑暗。同时,天空突然下起一阵大雨,雨水冲刷在泥地里,树木和泥土如溃烂一般纷纷落皮,空气中陷入了死一般的窒息。
我在惊吓中拿出打魂鞭,紧紧攒在手中,正欲向四周甩出,一张全部是血的脸庞刹那间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下子瘫坐在地。
“哼,不过是个小姑娘,竟还妄想做引魂人?”那血脸突然演变成一个红衣女子,绝色倾城。
不得不说,眼前的女子是果真绝色。说来降雪亦是一等一的美人,可与眼前的女子相比,着实被比了下去。
我虽还是害怕,可看见她的真身倒也不那么恐怖,便说道:“我今日便是来引你的魂魄。”
女子冷冷道:“就凭你?”
我从地上站起身,将打魂鞭示意她看:“对,就凭我。”
话刚说完,女子便伸长指甲朝我飞来,她的指甲很尖细,手掌拂过,我身旁的树干便被深深烙下一道指甲印。我飞身跃起,躲过她的手掌。待她下一掌欲要落下,我将打魂鞭甩出,正中她的手臂。打魂鞭所碰之处,迅速燃起一道灼痕,她的皮肉迅速褪去,露出森森白骨。
“没想到你竟还有些本事!”她望着我,充满恨意的眼神中燃着熊熊怒火,随即她飞上树梢,再次消失不见。
然而这样的情景,我是不得不慌的。
果然,两条长长的布条突然朝我袭来,我将打魂鞭甩出,不料被其中一根布条缠住,我连忙拽回打魂鞭,另一布条却紧紧将我的身体缠住,同时愈缠愈紧,奈何呼吸不了的情况下,我松开了打魂鞭的手,打魂鞭随即落地,而我被布条绑在了树上,动弹不得。
女子再次出现,唇边的笑意甚浓,她用手捏住我的脸逼迫我直视她,长长的指甲顺时嵌进我的肉中,我虽不是人,却依旧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我啐了她一口:“要杀要剐,谨遵悉便。”
她得意地大声笑道:“听闻若是吃了引魂人能够提升法力,既然你落入我的手中,那我就”她话音未落,胸口突然插入一把剑,她原本完整的躯体突然如火焰一般燃烧,眼看着她快要灰飞烟灭,我急忙说出口:“剑下留魂!”
这时一句极其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响起:“姑娘可否有事?”
女子身上的剑迅速离身,离身后的身躯再次完整,还未待我回神,女子消失不见。
“怎让她跑了?”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时我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我不由一惊:“帝君?”
男子愣了半晌,许久才指着自己说道:“姑娘可是在与我说话?”
我自是没在意他说什么,自顾自跪在地上,虔诚道:“帝君怎会来人间,我本以为帝君是最不待见白桑,却没想到帝君会在危急时刻会来相救。”
“姑娘究竟是在与谁说话?若是与在下,怕是姑娘认错人了。”男子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你并非帝君?”我起身,仔细打量他。
他的模样与帝君并无不同,只是一身白衣雪华,温颜如玉,从容有度。就连眼神中的顾盼安然都与帝君完全不同,举手投足间尽是气度翩然,风华无双。
我有些讶然:“你你是何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拱手朝我作揖后说道:“在下京城人士,姓苏名承景,方才路遇此处,发现姑娘正被女鬼缠身,所以才出手相救。”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当真不是帝君?”
苏承景摇摇头:“在下的确不是。”
第十二章 承景相助()
如果,没有昨夜在树林里苏承景的偶然相救,我断然不会得知他竟是当今苏相的公子,或许我也不会有方法成功引好子魂。
我曾在世时便常常从白芷口中听闻,当今苏家公子文韬武略,容貌更是一绝,多少权贵妄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到苏家,奈何苏家公子自小立志学习术士道法,所以年少便出门闯荡,任凭苏相如何劝说也不得用。
怎料如今,他却被我碰着,不知是幸或不幸?
我与他从树林里出来后,便随意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苏承景虽是富贵出生,却并无挑剔,倒也不显得拘谨,着实让我对他又多了几许敬意。
第二日清晨,苏承景便在我的房间外敲门,隔着门,他的声音很轻:“不知姑娘是否醒了?在下是来与姑娘辞别的。”
我赶紧叫住了他:“苏公子,不妨留步!”
因眼下情况棘手,我必须重新寻找子魂,可我一人实在难与那女鬼周旋,若是能够通过苏承景的帮助,事情兴许有转机。
所以赶紧穿好衣裳,将房门打开,朝他鞠了一躬后继续说道:“敢问苏公子是否师承昆仑山?”
苏承景显然愣了片刻,微一迟疑,终是点点头:“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
其实昨夜临睡前我便通过引魂灯看到了苏承景自十二岁便在昆仑山拜师学术,但又不能让他得知我的身份,只好胡编了一番:“白桑自小便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算是知晓天下事,我猜公子手中的剑不是旁物,而是龙渊剑吧。”
他看着我,明眸之中含了一层赞许。
我继续说道:“传说龙渊剑是欧冶子与干将师徒共同所铸,剑身有五色龙纹,遇鬼神便出红光,剑欲离鞘。昨夜有幸亲眼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听完我这番话,他恭敬地朝我作揖道:“原来是在下小看了姑娘,难怪昨夜姑娘敢独自一人去树林收那女鬼。”
我笑着回了回礼:“公子言重了,白桑靠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可公子凭的却是真本事。白桑自小听闻西海之南,流沙之滨有一大山,名曰昆仑山,据说那是上古东华帝君的宫殿。如果公子师从东华帝君,那希望公子能帮白桑一个忙。”
他抱拳对我爽朗一笑:“在下的确是东华帝君的大弟子,如今正在下山历练。若是姑娘有需要帮助之处,不妨直说。”
我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对他抱拳道:“实不相瞒,白桑虽没什么本领,但是自小便跟着师父收妖捉鬼,可昨夜竟让那女鬼逃脱了,若是让师父知晓我定会免不了责罚。所以可否让公子帮忙将那女鬼收服?”
他笑了起来:“这自是没有问题,毕竟在下的志向也是如此,只是”他顿了顿,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只是为何昨夜姑娘要让我将剑拔出,而不是直接让女鬼灰飞烟灭?难道这其中或有隐情?”
我心底微微一沉,然后微露尴尬之色,缓缓与他说道:“因这女鬼生前与我是同乡,白桑曾答应她的父母要好好感化她,故才适时让公子收手。好在白桑手中有师父给的一盏琉璃灯,此灯上开有佛光,若是能让她主动进入琉璃灯,她自会反省,愿意投胎重新做人。”
他微微一笑:“原是如此。可不知姑娘有何方法让她能主动进入琉璃灯?”
我淡淡一笑,温婉开口:“法子白桑已经想好,只等公子帮忙了。”
“哦?但听姑娘详解。”他饶有兴致地走进我的房间,顾自倒了茶水后,坐下静静听我说话。
我慢慢说道:“这女鬼本叫雪颜,只因心上人秦子墨辜负后便对男子恨之入骨,可恨有多深,爱便有多浓,所以白桑认为解铃仍需系铃人。但若是牵扯上秦子墨本人必定会有性命之忧,不妨苏公子装扮成秦子墨如何?如此这般,雪颜便会真心入那琉璃灯。”
苏承景听我说完,脸上泛起一阵为难,似是犹豫了许久,才想好如何与我说起:“姑娘,在下认为此事实在不妥。”
我不以为意:“公子有何担忧?”
他温润开口:“世间唯有情事最难看破,想那雪颜亦是有情女子,在下本就敬重此般敢爱敢恨之人,现下又怎能对她欺骗?恐怕,在下实难做到。”
我心底再次一阵钦佩,他果真是个谦谦君子。
我朝他抱拳:“公子真是性情中人,只是若是不如此,又该如何呢?”
“这”
看他眉宇紧蹙,我接着道:“公子想,若她能早日投胎也不用再受****之苦,于她于秦子墨,双方都好。”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话虽如此,可是这番做法却不是君子所为,在下”
我赶紧补充道:“君子应当不拘小节,才能成就大事。我想,公子应当比白桑更懂这些道理。”
他终究犹豫了许久,才点点头:“罢了,只当是为了成全他二人。”
说完之后,我与他便约定今晚子时重回树林,将雪颜成功引出来。
望着苏承景离去的身影,我陷入了沉思。
昨夜我早已通过引魂灯望见了雪颜的一生。其实,我与他是说了谎。那女子名雪颜是真,只是她却从未犯过错,更无害过他人,又遑论大奸大恶。她这一生虽无仇无怨,却终究逃不过情之一字。
或许,这世间百态,总有因果轮回,逃不得,怨不得,却也敌不过情之所至。
而雪颜的故事,也不过追月逐花,皆是年少未眠的梦罢了。
第十三回 雪颜情初()
我将视线重新落在了那盏引魂灯上,迷离中,我的眼前展出一幅画卷。
渡口桃花灼灼,孤烟梅雨纷纷扬扬。
蜿蜒的河流映着远山曲折的从小镇边流过,沿河而起的木舟泛着潮湿的气泽。从檐前落下的雨水滚落在青石板小桥的清水中,映着天边艳丽的晨光,犹如少女温婉的眼波。
远远望去,雾气朦胧中仔细辨认,才清晰地瞧见河水上漂着一条小舟。
小舟虽然不大,此时却正站着三人,一位年长的船夫在前头划着船桨,口中大声哼着船号子。他的身后坐着个姑娘,姑娘年纪似乎不大,不过那抹曼妙的红影却为烟雾缭绕的清晨染上一丝动人的心醉。
她淡施脂粉,面庞莹白,碧波清澈,着红衣之饰。娇颜媚骨,万种风情。
那是鼎鼎有名的美人雪颜。说是有名,倒不如说说她的画技。
世间历来喜爱画画者众多,有人能点睛成龙,有人能画花招蝶,而她雪颜亦有她独有的画技,那便是作画成真。虽然死物成活后不过一个时辰,却也让世人纷纷惊奇,一时间雪颜在北疆之地名声大噪。
只是,却无人得知,雪颜的画技并非天生所有,而是由她身旁的男子秦子墨所教。
小舟徐徐划向巷口,日已东升,阳光柔柔地,轻轻地照在地上,宛若轻纱一般轻盈。望着远处的无限风光,雪颜轻声地问着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公子,我们去哪儿?”
秦子墨淡淡一笑:“江南。”
她微微一愣,却还是笑了一下,温言开口:“为何要去江南?”问完后,她微微垂眸,似乎很识大体,似乎是那么好的风度,却无人得知她内心的慌张。
江南,那是秦子墨的故乡。他从未带她来过,他曾说那是伤心地,不去也罢。
秦子墨再次一笑:“不为何故,想去而已。”
“可是,那里有”一阵风拂过,周围的桃花随着微风片片飘散,雪颜正要说着,却在抬眼时看见秦子墨折扇轻摇,正遇上绯色花瓣吹上他的肩头,霎时便令她入了怔。
他似乎毫不在意,依旧云淡风轻的一笑,带上惯有的漫不经心:“一场迷离烟雨绪,墨香翻转千缕。风花袅袅寄沉鱼,谁记春意?寒夜踏破玉宇,三尺青锋铜绿。焚香醉拨三两曲,弦断谁续。”
雪颜微垂羽睫,一味地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只是心底,却莫名的涌上一丝冷意。
雪颜从前是个达官贵人家的千金,遇上秦子墨时正是她家遭遇变故的时候。
只是那时年少,多年前的一切仿若东水流逝,脑海中的记忆不复存留。虽然富贵荣华不再,可她向来志不在此,即便颠沛流离,却也乐得自在。
这么多年,她只记得后来被秦子墨所救,然后便做了他的丫鬟。
而这一做,便是数载。
她陪他看遍世间繁华盛景,他教她画尽人间曼妙风光。譬如漠北荒凉的壮丽,譬如沙漠里流动的清泉,譬如绵延千里的胡杨林,譬如质朴的边疆风情。
只是,虽然日夜相伴,她却始终猜不透那双终日温润的目光下究竟藏了怎样哀伤的心事。
她只知秦子墨曾是江南世家公子,却是不知究竟因为何故离了家乡。他从不对她说任何关于他的旧事,仿佛那是一张昔年泛黄的宣纸,虽然薄,却未曾捅破。她时常也会无意间询问,可不论如何言明,他始终只字不提。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这么多年,秦子墨终日携带一幅画卷,画轴不过一般材质,只是画的内容他却从未让她看过。
那画上大抵临摹的是他的心上人?雪颜时常会恹恹的想着,那仿佛是一个梦魇,让她茶不思,饭不想。她想知道那画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绝妙的女子,才会让秦子墨这般过惯了随性漂流日子的人终日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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