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消失在这个世上也一样!
说完,她笑着伸出手,轻轻一挥,眼前的御花园霎时就变成了冬天的摸样。天空雪花飞舞,四周整座皇城都被白雪浅浅覆盖,放眼望去皆是美丽的银白。
此刻的他们正坐在高高的皇宫城墙上,从城墙上俯瞰,下面是人头攒动的集市,花灯如织,空气中隐隐有暗香浮动。一轮圆月不偏不倚正好挂在枝头,如水月光给河面镀上了一层粼粼波光,河里的花灯顺着水流晃晃悠悠漂向远处。
“阿衍,你看那便是我们!”
她的身体被宋衍在寒风中紧紧搂着,仿佛下一瞬,她就会消失一样。
他心中一酸,柔声道:“阿瑶,我看到了,看到了!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好怀念!”
身后忽然一暖,宋衍已将她紧紧环在胸口,声音有着自制和悲痛:“阿瑶,我答应你,今后我都会对你和以前那么好,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阿瑶,你别再哭了,好吗?我真的好害怕”
“阿衍,”她撑起迷离的意识和躯体,轻轻抚摸着小腹,声音极柔:“我与你那日就是在这样的花灯下,不想已经过了好几年。时间真的好快好快,明明感觉还在昨天的,可为什么我们就这样了呢?”
胸口剧烈地起伏彷如惊涛巨浪般突然涌起,可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滴,一滴,两滴
那是怀念,那是伤痛,纠结在她的胸口,生生世世。
宋衍的眉不禁皱起来,唇也有些发抖。他将她拥在怀里,像是珍宝一般,“阿瑶”
可她没有抬头,继续说着:“第一眼见到你时,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你这般芝兰玉树的少年。所以,我可以为了你忘了母亲,忘了小皇帝,忘了璃国,可他们是我的命啊,无论什么理由,我总是想,只要你陪着我,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我的命!”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再次颤抖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就算是给你续命时我还想着一定要找到你,即便睡了这么些年,也在梦中等着。可我醒来才知道,我的阿衍死了,死在了五年前,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声音如此绝望,如此撕心裂肺。
她明明可以保护小皇帝,明明可以保护璃国的子民的
她的神志已经很模糊,眼前也有些黯淡,再也忍不住咳了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色衣裙。
宋衍摸着她的脸,可泪水早已止不住,随着怀中人无声的泪水和鲜血,他的眼神里一点一点涌出恐惧:“阿瑶,是我不好,你看,我是阿衍啊,阿衍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可上官瑶依旧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她指着远方的一棵花灯树说:“你看,那边是我,旁边是阿衍,他们还在那里,他们没有走。”
她想起了当年,想起了那个花灯节上,想起了那个银色月光下的少年,想起了好似有白色的山茶自他周身盛开,纵使隔着冰凉的雪花也能感受到其中沁满的温柔。
可他们已经回不到当初了,她的少年再也不在了。
“阿衍,”她喃喃地唤他,“你心里爱我吗?”
“我当然”
宋衍的话被她打断,她说:“你怎么会知道爱呢?爱是把一切她想要的都给她,可是你灭了我的国,杀了我的亲人,你怎么又会知道爱呢?所以,这样的爱太脆弱,太自私,我——宁可不要。”
她的眼中慢慢空洞、无神,只有缱绻连绵的哀伤,如同外面飘散的雪花,毁天灭地。
“我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可是你就算将我的心杀死我还是恨你”
“呲”,她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朝宋衍刺去,可是一大片鲜血却随着她的身躯蔓延开来。那是幻影术,虽然表面上刺中宋衍,可匕首却插在她的身上。
“阿瑶——”宋衍发了疯似地抱住怀中的女子。
“我们的命运由预言开始,也该由预言结束。阿衍我要去找我的阿衍了,他一定在等我,我不能让他一直等的。”她说完,嘴角流出一大滩血,宋衍用手绢赶紧止住,可是血越来越多,直至染红了她的全身。
宋衍怔怔地看着她,那绝美的容颜,仿佛永远不愿再醒过来那般,死寂安静
她露出一个笑容,一直在笑,停不下来,最后一口气时,她已经看不清宋衍的表情,她说:“我服了毒,杀了自己,也杀了孩子,阿衍,我们再也两不相欠了。”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她曾骄傲于她的预言,可她发现她杀不了他,她这一生预言从不会差错,却独独败在他的身上。
这是她的劫,她认了。
她想,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只能是斩草除根,然后不再内疚,从此忘记她。
下一世,她再也不要遇到他,她的情,她的心皆葬在这一世,已经太痛。下一次,他们互不欠,互不怨,互不遇,互不知。
我看着引魂灯内跳动的红光,内心一片叹息。
这大概是宋衍和上官瑶最后的结局。
第六十二章 夜下阑珊()
这一晚上,不知为何睡得极不安稳。不仅连夜做了好几个梦,似乎还回到了困在移魂阵中的场景。
快至清晨时分,我终于在不安中醒来。身上早已被汗水侵湿,我起身想要给自己倒杯茶水,却在对面的铜镜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
“啊——”我经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白桑?”房门被苏承景一脚踹开,映入我眼帘的是他冷峻焦急的面容,然后转瞬变为惊讶,然后由惊讶转为呆滞,最后由呆滞转为疑惑。
良久,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涵儿怎么是你?”
我瞪着不知所措的双眼,抬头看向苏承景,一脸的无辜模样:“承景,我我是白桑呀!”
“白桑?”他不明所以地望着我,仍旧狐疑道:“涵儿,白桑呢?”
“承景——”我不由得慌乱急切起来,看着镜中明明是沈涵的模样,顿时蒙住了。不过,也不足一息,我很快冷静下来,轻声道:“承景,我与你第一次相见是在树林里,那****还把你当做了别人。这事我从未与别人说过,我真的是白桑。”
“你果真是白桑?”听我说完,苏承景已经恢复了面色,微低了头,静静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半晌,叹了口气,道:“怎么会变成涵儿呢?如此的话,涵儿此刻难道是你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方才醒来后便成了她的模样,也不知她此刻是否变成了我?”
苏承景的黑色眸子里精光一闪,垂眸道:“不会无缘无故你就成了她,你可有注意到你和她发生过什么异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和涵儿一定产生了某种联系?”
“不错。”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可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良反应?”
我惶惶然摇头,微凉的身躯不由得将被子往身上拢了拢,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呼道:“承景,我好像能够感受到寒冷了。”
苏承景面色不变,但目光却凝了下:“你通过涵儿的身体感受到了冷暖变化,那你是重新成了凡人。”
凡人?我的心不由得颤了下,虽然自己作为引魂人有心,可以感受到食物的味道,可除却其他,唯有一片冰凉的世界。
我差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抬头看到苏承景脸上挂起了几分焦虑,不禁问道:“若我是成了人,那涵儿她”
苏承景有些愕然地摇头:“我们不能妄下猜测,还是得去沈府打探下。”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紧去吧。”
苏承景有些笑意浮起:“你这么早与我同去沈府,只怕是沈伯母以为我与涵儿”
“噗——咳咳”我听得满脸通红,“那我再睡会起来。”
片刻后,他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我刚准备躺下,却突然看见在我的头上正漂浮着一个异常漂亮的男子。我从未见过有人留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尤其是个男子。可在他身上却似乎恰到好处,但那双神色的眸子仿佛毒蛇一般扬着邪恶的笑意。他全身都散发出冷傲狷狂之气,雕刻般的五官却呈现出一种比女子还绝色的惊鸿艳丽。
“你你是”我惨白了面色,对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男子莫名的有些惧意。
男子却不以为意地轻挑眉毛,飞至离我身体两三寸距离,“白桑?”
我的心微微一沉,他怎么会知晓我的名字?疑惑间,他轻拢俊眉,呼出的气息轻轻柔柔地洒在我的脸上,惊得我不敢动一下。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仿佛全身打量了我一番,只是淡淡地说:“这凡人的躯体倒真不适合你。”
我再次一愣,“你怎么会知道这不是我的身体?你究竟是谁,不然我就大喊了!”这可是实话,若是他敢动我一下,定会大声呼救,相信承景定会飞奔过来。想到承景,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仿佛忘了此刻危险的处境。
“你在想其他男人?”他语气缓缓地说着,但那狠厉的声音却直让人心底发毛。
他怎么总是会猜到我的想法,突然间,对他有些提防起来。
我掩嘴轻笑,仿佛是故意说给他听:“是又如何,总不会有人会去想你这样下流的登徒子。”
男子的嘴角突然裂开一个邪狞的笑容。
我突然感受到一阵冷冷的寒意,仿佛比地府的气候还要冷,这个男子太危险,我必须赶紧逃脱他的魔掌。顿时,有了一股勇气,我积聚起掌间的力量,对准他的胸口就要打去,却被他稳稳地钳制住。突然,手腕一转,我的手被他抵在床上,而他则将我压在了身下。
“你——”我想用脚踢他,却被他全身压住,纹丝不动。“你到底想要干——”我正要开口怒斥,唇上却感受到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他的舌一下子滑入我的口中,我下意识想要阻拦,他却轻巧地躲过,抵住我的额头,加重了吻的力度。
直到有血腥味充斥,他才松开了唇,用极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知道吗?喝了我的血,你身体的这个姑娘可就活不了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我的脸一下子苍白。我实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莫名的出现,莫名的亲吻,莫名的话,究竟他这么做事为了什么。
“你不必懂什么意思!”他的睫毛如鬼魅般扑腾着,突然他纤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逼着我直视他的眼睛:“三日,她只有三日的时间。若是不想她死,叫长衡来找我。而你,也要来!”
“你究竟是谁!”他的力度很大,捏的我疼得厉害,可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恶狠狠地盯着他:“为何让帝君去找你?你以为帝君是你这种人可以见的吗?”
“哦?我是何种人?”他突然贴近我的耳边,银发倾洒下来,与我的青丝交缠在一起,只一片妖媚且暧昧的画面,我的脸不由得再次红了起来。
还未等我明白过来,只感觉一阵轻松,他的人影便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唯独留下他依旧冰冷的声音:“记住,我叫夜阑!”
第六十三章 回到地府()
确定他已经不会再出现,我才渐渐平复心跳和情绪,缓缓地起身下床。果然,我的手臂上开始出现一条条黑色的纹路,好像魔爪一般紧紧地扼住,仿佛瞬时间失去知觉。
我抬起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将衣裳穿好。
内心,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沈涵无缘无故因为我而受到牵累,可我却连究竟是何原因都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在这里绝对解决不了,必须赶紧回到地府,同时要让星辰和降雪为我想想办法。
思及至此,我带上随身物品就走出房间,却在花园拐角处碰上迎面而来的苏承景。
“白桑,不好了,方才沈府派人传话说涵儿不见了!”
我面色不变,点点头:“嗯,我已经猜到了。”
“怎么回事?你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走进我身前,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将我看穿。
我摇摇头,直视着他的瞳孔,缓缓说道:“承景,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吧,不管怎么说都是因我而起,我一定会将涵儿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苏承景的眉目逐渐皱起来:“白桑,我不明白,涵儿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我一定会亲自去找她。”
我认真地看着他:“这件事不是你能够处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不能与我说清楚呢。走,我们去沈府看看!”苏承景的话越来越急躁,眉头越来越紧,不自觉地握住我的双手,疼得我奋力甩开了他。
“承景?”我压制住内心的急迫,轻声道:“相信我,好吗?”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还是说沈涵对他而言真的是比任何事都重要,可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呢?
“白桑,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为何你总是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底,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到底在你心里”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沈姑娘,我一定会安全地送回来。这些日子,多谢苏公子照顾。”我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清晰地瞥到他眼神中的暗淡和伤痛,径直走过他。
却在快走到前院时,他清冷的声音传至我的耳畔,“白桑,我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我狠心吗?兴许是吧,可这样不应该是对大家都好吗?
如他这般温润的人,竟因为我变得如此,而我却什么都给不了。
只是,为何我的心这么痛,仿佛一点一点被疼痛腐蚀,喘不过气来。
那张脸,犹在眼前。可现在,却隔了千万年那般距离。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苏府,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戴上面纱后直奔客栈跑去。
想到这几天因为上官瑶的事情一直没有和降雪他们联系,走到客栈门前时疾步去西南角买了两串冰糖葫芦,虽然并非稀奇,但对地府的黑白无常来说可是稀罕物什。
可是到房间时发现他们的随身物品已经不见,唯有店小二在打扫屋子。
我不禁问道:“住在这里的客人呢?一男一女?”
“哦,他们已经退房了。”店小二头也没抬。
我点点头,“能给我那一只装着水的碗吗?”
小二狐疑地抬起头,但仍旧点点头:”好的,我拿给你。“
待他拿来碗后,我将房门关上,用针刺破手指,挤出血来滴入碗中。引魂人之间都有鲜血感应,若是将血滴在碗中会出现其他几人的位置方向,可我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反应,怎么会这样呢?
我又重复了好几次,可依旧是如此。我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们两个出事了?
于是,我就赶紧回了地府。
回到地府,才看见奈何桥上一片混乱,孟婆在桥端忙得满头大汗,桥上各种鬼魂争相打架,几个鬼兵已经控制不了局面,更有甚者好几个鬼魂跳下冥河。
”孟婆,怎么回事?怎么这里这么乱!“我随手拿起打魂鞭,一跃上空,将打魂鞭直接甩在那些闹事的鬼魂上,顿时他们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灼痕。
”还不是降雪和星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孟婆一边盛着手里的忘情水,一边冲我大喊道:”咦?小桑,你怎么上了别人的身?“
我这才想起自己此刻是沈涵的模样,但又没时间解释,只好说道:”稍后在同你仔细说。但是,他们是怎么回事?“
孟婆说道:“这些死去的鬼魂没人引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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