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有二心异志!”
朱元樟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旧不理不睬的翻着书。
“父皇,儿臣请罪,儿臣罪该万死!父皇若不解恨,求您赐死儿臣,儿臣死而无怨!”朱林不屈不挠的磕着头,脸上的悔恨掺杂着泪水和鼻涕,魁梧硬朗的汉子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可怜。
朱元樟握着书本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终于,他轻轻的将书本放在了龙案上,抬起头看着朱猪,神色很复杂,心疼和怨怒,在他那张沧桑的老脸上反复交织变幻。
藤条上的荆棘深深刺入朱林的肉中,也深深的刺进了朱元璋的心具。
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虎毒尚不食子,难道帝王家竟比猛虎还无情么?联辛辛苦苦拼搏一生,打下这偌大的江山,为的还不就是留给朱家的子孙后代?若为了这江山而惩罚朱家的子孙,联这么多年来做的这么多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儿子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现在他知错了,悔过了,难道还不够吗?
罢了,罢了。
杀人如麻的朱元璋,面对犯了错的儿子,这一刻,他终于还是心软了。
“猪儿”朱元樟开口了。声音嘶哑而疲惫。
听到朱元樟呼自己的名字,朱棵惶恐的心顿时陷入一片狂喜。
“父皇,儿臣在。”
朱元樟抬起头,深深的注视着他,半晌,朱元璋无力的挥了挥手,道:“猪儿,你”,你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罢。”
朱林顿时嚎啕大哭,深拜恸道:“儿臣遵旨,儿臣必深以为戒,绝不再犯,谢父皇宽恕!”
说完朱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一边哭一边缓缓退出了殿门。 直到朱猪走出了皇宫,坐上了回别院的马车,他的哭声才停了下来,满是眼泪的脸上,却浮现出冷森怨毒的神色。
我若不为帝,今日这卑躬屈膝求饶的事,此生不知尚要重复多少次!
朱允烦,四皇叔的膝盖太金贵,你受不起我一拜,待你即位,我必反之!
武英殿内。
朱元璋靠在椅背上,疲倦的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望向龙案上的一方贡纸。
纸上写着一道早已拟好的圣旨。
“敕:燕王朱林交接北平防务民政诸事宜,迁封地北平为江西南昌,即日就藩,勿复耽误。”
看着这道写好的敕命,朱元樟摇头,露出一抹苦笑,终于还是伸出手,将它撕成了碎片。
闭上眼睛,朱元璋的神色反复变幻,一种矛盾的心情在心中纠缠。
允坟,联今日的一时心软。实不知是否为你的未来埋下了祸患。
联,毕竟老了啊!
午时,灰蒙蒙的天色中,一辆豪奢无比的马车慢慢在一家名叫“俏江南”的脂粉店门口停下。
跟随马车的侍卫们立时分散开来,将来往的人群与马车隔开,警惧的四处扫视。
侍女慢慢掀开了马车
丽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走下马车,径自往店里走去。
脂粉店内的客人早已肃清,堂内空荡荡的,只有店铺的老板恭敬的在门口相迎。
“民女陈莺儿,见过郡主娘娘。”
老板裣衽福了一福,然后站直了身子,露出了一张不逊郡主的绝世面孔,竟是江浦陈四六的女儿陈莺儿。
陈莺儿来京师数月,依靠陈家庞大的资金,和她那聪明睿智的头脑,竟在短短数月之内,于京师各处新开了不少店铺,而且每家店铺的生意都十分兴隆,陈家的产业和进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与当初的江浦小富商相比,早已不是一个档次了,如今的陈家商号,已然在京师的富商巨贾中都能排得上名号了,京师的商界纷纷为陈家这匹半路杀出来的黑马注目不已,但很少有人知道,主导陈家在京师立足盈利的,居然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一个从来都不公开露面的女老板。
这家名所“俏江南”的脂粉店,也是陈家在京师的产业之一,幸运的是,店铺网开张,竟吸引来了当今太孙殿下的亲姐姐江都郡主,江都郡主是一个文静而随和的女子。从来不摆金枝玉叶的架子,一来二去,陈莺儿与她相熟,渐渐交情深厚,竟结成了手帕之交。
陈莺儿变了许多,从前稚嫩单纯的面孔,如今已世故圆滑多了,举手投足带着强烈的自信,多了几分商场女强人的干练精明味道 面对郡主时也能不卑不亢,从不露怯。
“莺儿,早跟你说过,没外人的时候不必多礼,你怎么又忘了?”江都郡主上前拉过陈莺儿的手,细声嗔怪道。
陈莺儿淡淡一笑,笑容中带了几分妩媚,又有几分清冷,两种复杂的神色交织,看起来更具魅惑。
进了店门后,江都郡妾的神情似乎欢快了许多,她拉着陈莺儿的手在堂内坐下,然后兴致盎然道:“莺儿,这些日子京师可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快说给我听听”
陈莺儿想了想,笑道:“有趣的事儿天天有,倒是昨日有一桩事在市井传得纷纷扬扬
“快说快说!”郡主像个现了玩具的孩子,美目中泛起强烈的期待之色。
“民女听说呀,昨晚城北生了一件趣事儿,有一个不守清规的老道士跑到,跑到青楼里寻乐,络果不知怎么得罪了锦衣卫,然后锦衣卫就在青楼里拿人,结果老道士被吓得慌忙逃命,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由于锦衣卫来得突然,那个老道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听说呀嘻嘻,听说他光着屁股围着青楼大堂跑了五六圈儿,最后才被锦衣卫用网给兜住了,”
陈莺儿说完掩嘴低声笑了。
江都郡主听到这里顿时也嘻嘻哈哈大笑起来,两个绝世美人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在堂内回荡不绝,分外悦耳怡人。
郡主笑了一会儿便停住了,伸出纤细的小手,轻轻拍了陈莺儿一下,嗔道:“你怎么跟我说这个?真坏死了!谁要听这青楼呀,光着”光着那个”,呀!羞死人了!嘻嘻。哈哈哈,”
郡主的俏脸红了一会儿,又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陈莺儿自己也说得俏脸通红,笑过之后美目眨了几下,望向郡主道:“郡主住在宫里,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能否跟民女说说?”
郡主欢欣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黑亮的美眸仿佛也失去了神采,微嘟着小嘴,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我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天天待在宫里,闷都闷死了,身边不是侍女便是宦官,以前的公主郡主们都出嫁了,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郡主不是被陛下许了亲事么?”
郡主闻言美目中泛起浓浓的迷茫,幽幽道:“是许了亲事,可是”可是一想到要与一个素未相见的男子共结连理,从此要同食一簟,同卧一床,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我实不愿那样马虎草率的过完此生,但皇祖父的旨意又不能违抗,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陈莺儿低下了头,也出一声幽幽的叹息,道:“咱们女子的命运,从来就只能任人摆布,何时能自己做主?身处闹市,与深居宫城,皆是一样的身不由己呀,”
两位丽人垂头不语,想着各自的女儿心思,堂内气氛一时陷入低落。
良久,陈莺儿终于回过神,笑道:“男人们不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么?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咱们何必费神?嘻嘻,郡主娘娘,难道你住的深宫里真的连一件有趣的事儿都没有吗?”
郡主的心情也舒缓了些。闻言摇了摇头,随即绝美的脸庞浮出几分怒色,恨恨道:“有趣的事儿真没有,却有一件可恼的事儿,说起来真气死人了!”
“什么丰儿呀?”
“我,我”哎呀!这事儿说起来真羞死人了,我不能说”郡主的俏脸红得如同殉丽的晚霞,文静的素颜透出千般风情。
陈莺儿调笑道:“郡主的脸红成这样,你到底碰着什么恼人的事了?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得罪咱们的郡主娘娘呀?”
“哎呀!这事儿反正不能说,说出来我可没脸见人了!不过那个人倒是挺年轻的,听说当的官儿还不小呢。我已命人打听清楚了,那咋。家伙如今是我皇弟的东宫侍读,而且还是锦衣卫的同知,第二号人物呢,他的名字叫萧凡,哼!如果我找着了机会,看我不收拾他!”郡主一脸忿忿。 陈莺儿灿烂的笑容顿时凝固,失声道:“郡主说他叫什么名字?”
“萧凡呀,锦衣卫同知萧凡,怎么了?”
陈莺儿眼神有些慌乱的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喃喃念道:“萧几”萧凡,这个名字却是普通得紧。无甚出奇。”
“就是!人也挺普通,顶多,顶多有一点点”英俊,嘻嘻。”郡主说到这里已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陈莺儿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慢慢低下了头。
低下头时,陈莺儿的美目中泛起一抹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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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浦商人婿 第九十八章 香艳麻烦
那辛,那咋小名叫萧几的人一一怎么得罪你了。能跟民女蚓州吗?。陈莺儿笑靥如花,光彩照人。
江都郡主俏脸红得如同快滴出血了,闻言使劲摇头道:“不行,不能跟你说,这事儿说出去我可活不成了,不行不行,绝不能说
“郡主何必跟民女隐瞒?你居深宫大内,平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都憋死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出了宫,你说话还遮遮掩掩,累不累呀?难道你的满腹心事这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那多难受呀,蒙郡主看得起民女,与民女结为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你难道还怕我说出去么?”陈莺儿装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情嗔道。
“呀,莺儿你可别多心,我”我真不是想瞒着你,只是”,只是这事儿说出来太过丢脸,若被外人知道了。不大不小是场麻烦,你,,你若一定想听。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答应我,绝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否则”,否则我只好跳井自尽了”。江都郡主红着俏脸,神情却分外认真。
陈莺儿急忙点头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乱嚼舌头的人吗?我和你一样。都没什么朋友,我能跟谁说去呀”。
江都郡主放了心,忸怩了一会儿,这才红着脸,细声细气的将她与萧凡的恩怨说了一遍。
“后来。后来我在承天门的金水拆边又见了他一次,那个”那咋。该死的登徒子!他一看见我,居然”居然立马用手捂住,,捂住他,那里,还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捂裆派俗家弟子。真气死我了!”郡主越说越气,一对儿鼓涨的胸脯气得不停的上下急促起伏。分外诱人遐思。
“啪!”陈莺儿狠狠拍了一下身前的茶几,怒道:“太过分了!果然是无德无行的登徒子,活该千刀万剐”。
江都郡主正在羞恼之时,却被陈莺儿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楞楞瞧了她半晌,这才讷讷道:“莺儿。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呀?你认识他吗?。
“啊,不不,我不认识,我只是,”为你生气,这人太过分了,简直无耻之极!郡主你当时就该狠狠甩他一个嘴巴子!”陈莺儿义愤填膺道。
江都郡主听得陈莺儿这么说小本来挺生气的她,却不知怎的不气了,不但不气了,反而羞红着脸为萧凡开脱起来:“其实”其实真说起来。这事儿委实怨不得他,他当时站在那儿动都没动,是我不小心滑倒,双手乱抓之下才”才抓住了他的,那里,他倒一直没表现出什么登徒子的模样,许是当时的窘境正好被我皇弟看到,我羞愤交加之下,迁怒了他,”
陈莺儿小小的白了她一眼。嗔道:“郡主,你呀,心肠太软了,这可不好。当心以后被人欺负,你就不想想。他若不开口说那句轻薄之语,能害你滑倒吗?这会儿你倒替他说起话了,我却白替你气了一场
郡主扭身抓住了她的手,羞红了脸摇摆着撒娇道:“哎呀,好莺儿,我谢谢你还不成嘛,可是,这事儿我还真的不怎么怪他,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你当时是没瞧见。他被我抓住”那里,痛得脸都紫了,大把大把的冒冷汗,还咬着牙硬挺装英雄”我回了宫一想,差点笑死,了
说罢郡主掩着小嘴,文文静静的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分外迷人。
陈莺儿跟着笑了几声,接着俏脸一肃,正色道:“郡主,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郡主一楞,讷讷道:“这事儿不是过去了么?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给他赔礼,或者耍他给我赔礼?”
陈莺儿神色凝重的盯着她。压低了声音道:“郡主,你糊涂呀!这事儿是个大麻烦,你怎么如此懵然无知呢?”
“这能有什么麻烦?”郡主愕然道。
“郡主。你难道没读过《女》《女诫》?”
“读过呀,怎么了?”
陈莺儿严肃地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咱们女人家只能从一而终,身体的任何一处都须清清白白。不能被除了夫君以外的男子碰到,否则就污了清白,同样的,咱们女子也不能碰到夫君以外的男子的身体,否则也是污了自己的清白。郡主。你却碰到了那咋小萧凡的”的那里,这 ”可叫我如何说才好呢
江都郡主原本笑靥如花的俏面,顿时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血色飞快从稚嫩的脸上褪去,身躯摇摇欲坠。
“我”我”莺儿,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呀?我”不是故意碰他那里的”。郡主说着豆大的眼泪扑簌落下,一张梨花带雨的绝色面容分外惹人怜惜。
陈莺儿心中一喜,这郡主自小长在深宫,与外人接触极少,心思单纯之极,自己若将此事“无意。间泄露出去。届时满城风雨,不论事情的本质如何,姓萧的污了郡主的清白名声却是事实,那个时候不管皇帝和太孙多宠信他,为了皇室的清誉,恐怕也不得不杀他了,这岂不是一个绝好的报复机会?
陈莺儿美目中厉芒闪过,转头却见哭得伤心凄惨的郡主,这一刻她又怔忸起来。
能杀萧凡,固然报了仇怨。可是”郡主怎么办?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声名若受辱,将来她这辈子岂不是毁了么?
想到自己这一生已是孤独终老。无枝可依,郡主是个心思单纯且善良的姑娘,难道要害得她重蹈自己的覆辙么?
陈莺儿想报复萧凡,做梦都想,可她不想害别人,她还没到被仇恨刺激得丧心病狂的程度
天赐良机,”可惜了!
陈莺儿眼神黯淡下来。神情颇有些失望。可她并不后悔,一念之间。救了一个无辜女子的名声。胜造七级浮屠。
“莺儿,你说”我,我该怎么办呀?再过两个月,皇祖父可能就会下旨,把我嫁给长兴侯耿炳文的儿子耿蘑。如今我的清白已污。尚有何面目嫁给”耿塔?”郡主悲急交加。再次掩面哭了起来。
“长兴侯的儿子?”陈莺儿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长兴侯耿炳文当年跟随皇祖父打天下。现如今开国的功臣宿老有的被株连杀戮,有的病死,当年的从龙名将,活着的只剩耿炳文了,皇祖父对他甚是信任,所以才将我嫁予他的儿子耿塔,以安功臣之心,现在”,我声名受辱。如何能再嫁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