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同情的看了满脸脚印的黄公子一眼,蹲下身,将黄惟善随身的钱袋扯了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大概有几十两之多,萧凡眼睛放出亮光,了,又了!
事实再次证明,抢劫实在是很有前途的一门职业。
老实不客气的将钱袋收入自己怀中,萧凡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幸福的眩晕感。
他并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砸店图的是个酣畅爽快,可是……你砸过之后总得要赔钱吧?不然这世上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太虚捋须,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黄惟善,他对自己敲的那一棒子感到很满意,无论力道还是角度,都恰到好处。
“对了,忙活了半天,这家伙到底是谁呀?”太虚终于想起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萧凡朝太虚拱手笑道:“这家伙姓黄,是咱们江浦黄知县的公子,恭喜道长,贺喜道长,您今日终于犯下滔天巨案……道长您红尘修行,又多了一件不平凡的阅历,实在是可喜可贺……”
夜幕之下,太虚黑油油的老脸霎时便得苍白。
“道长,您流汗了,很多……”
“道长,您为何不说话?”
“道长……您怎么了?”
半晌,太虚抖抖索索道:“你……你怎么不早说?”
萧凡眨着眼睛无辜道:“你又没问……”
“…………”
“萧老弟啊……贫道近日感觉体内气机牵引,似有所悟,看来离羽化飞升的大成之境不远了,贫道决定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云游四海,漂泊八方,求证天道……”
萧凡一把拉住他往醉仙楼走去:“道长你真会开玩笑,醉仙楼有吃有喝,证什么天道呀,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太虚不停的挣扎:“萧老弟,萧老弟,你听我说,听我说啊,贫道真的快羽化了……”
“得了吧,鸟才羽化呢,你一老头儿顶多骨质钙化,回头我叫厨子给你弄点儿骨头棒子汤补补……”
“萧老弟,今日之事,你要誓保密啊……”
“好,我誓,绝不将今日之事泄露半句,不然罚我跟你一样当道士……”
“萧老弟,咱们还是把黄公子送回去吧,把他丢在这里多没礼貌,着凉了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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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知县的儿子黄惟善晚上被人打昏在街角巷口,身上财物被劫一空,怀疑有人谋财害命。
这条消息在平静的江浦县如同一颗核弹般炸开了。
黄知县雷霆大怒,这简直是对他这一县之令的严重挑衅!
刚从京师回来的黄知县,立时将县衙的刘捕头和一干衙役捕快召集起来,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严令他们各处查访,用最快的度破案。
上至县衙官吏,下至平民百姓,大家都知道,江浦县不平静了。
而这件大案的制造者,江浦县陈家女婿萧凡同志,却老神在在的坐在陈府前堂内,没事人似的看着面孔不断抽搐的陈四六。
“银子送给曹县丞了?”陈四六沉声问道。
“送去了,曹县丞表示很高兴,直夸岳父大人您是个风格高尚的人……”
陈四六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能不高尚么?二千多两银子啊,唉!”
好象存心看陈四六不痛快似的,萧凡适时的补充了一句:“岳父大人,不止二千多两银子,还包括醉仙楼一半的股份,也就是说,以后醉仙楼不管赚了多少银子,都要分一半给曹县丞,就算生意做不下去,要关门大吉,醉仙楼卖掉后,得的银子也要分一半给他……”
陈四六脸色顿时变绿了,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话。
萧凡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不太忍心告诉他一个更残酷的事实,银子和股份曹县丞都收下了,不过人家明明白白说了,承的是他萧凡的情,跟陈四六没啥关系。
这话若说出来,估计陈四六会当场气死。
于是萧凡想了想,还是没说。他是个善良的人,岳父健康是他的心愿。
良久,陈四六缓过一口气,长长叹息道:“罢了,商人若要寻个靠山,这些银子是必须要花的……”
深深的看了萧凡一眼,陈四六道:“贤婿啊,这银子和股份一送出去,咱陈家便意味着直接跟黄知县敌对了,咱们这么下的这一注……下对了吗?”
“岳父大人,曹县丞身后站着的,可是燕王殿下,燕王雄才大略,世之枭雄,咱们站到燕王一边,肯定是没错的,黄知县必然斗不过曹县丞,江浦一县,早晚是曹县丞的天下,岳父大人尽管宽心。”
陈四六点点头,然后又犹豫道:“要不,咱们在黄知县那里也下一注吧,两边都讨好,两边都不得罪……”
萧凡笑了,笑得很坏:“岳父大人,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您还是踏踏实实的跟曹县丞绑在同一条船上吧……”
陈四六见萧凡坏坏的笑容,顿时心腔一抽。
“你什么意思?”
“岳父大人,昨日黄知县的公子黄惟善带人砸了醉仙楼,这事儿您知道了吧?”
“知道。”
萧凡微笑道:“再后来,黄惟善晚上被人敲了闷棍,这事儿您也知道了吧?”
“知……知道。”陈四六浑身开始抖,他忽然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这跟咱们陈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事儿正是小婿干的……呵呵,岳父大人要为小婿保密哦,不然整个陈家就遭殃了……”
陈四六脸色忽然变紫,捂着胸口,翻了翻白眼,肥腿使劲蹬了两下,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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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浦商人婿 第三十五章 貌似忠厚
萧凡没想到自己的岳父居然是个如此脆弱的男人。
所以陈四六晕过去以后,萧凡只得吩咐下人赶紧叫大夫对他进行抢救,然后讪讪的摸着鼻子走了。
他觉得很不爽,他本来打算接下来跟岳父讨个赏的,毕竟别人砸了陈家的店铺,是他萧凡帮陈家报了仇,功劳不敢说,好歹有几分苦劳吧?
陈四六晕得很及时,萧凡怀疑他是不是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适时的装作晕过去了。
事实再次证明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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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江浦县显得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分外诡异,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黄知县仍在衙门里每日大骂刘捕头,敲他儿子闷棍的凶手还没找到,黄知县只此一子,当然要费大力气给儿子报仇,所以最近几日除了这件大案要案,黄知县根本没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只苦了衙门的刘捕头,每天点卯时总是先被黄知县骂一顿,骂完以后灰溜溜的领着衙门的捕快衙役们上街查访,像群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
捕头挨了骂,满肚怨火总要找个地方泄出来,所以下面的人日子也难过了,如此循环之下,江浦县开始进入了严打时期,游荡在街头无所事事的泼皮混混们倒霉了,捕快们根本不管他们犯没犯事,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他们拿进了大牢,江浦县的治安空前良好,简直可以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形容。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萧凡同志浑然不觉,他已经将心思全部投入在他的事业上。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话实在很有道理。萧凡最近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按这样的进展继续帅下去,以后何必奋斗事业?擎等着富婆们打破头来包养自己吧。
外面一干捕头捕快们脸色铁青的找凶手,萧凡却在忙着在醉仙楼里搞装修。
空荡的大堂已换上了一批新制的水柳木桌椅,仿造前世咖啡厅那种有些错乱的格局,三三两两的摆放,东侧靠墙的位置上,已经搭建好了一个两丈见方的木台子,台子上铺了红地毯,柜台酒架也换上了新的,整个大堂看上去富丽堂皇,颇具贵气。
同时,萧凡也新请了近十名手脚麻利,眼力灵活的店伙计和三位掌勺大厨,一切准备停当,便准备重新开张了。
装修期间,对面金玉楼的周掌柜过来看了看,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跟萧凡寒暄了几句,周掌柜说话的神态很客气,不过话里的意思却不怎么客气了,他眼含轻蔑不轻不重的表示,金玉楼是有着深厚背景的酒楼,哪怕你醉仙楼装修成天堂,江浦县内也没人敢上你这儿来吃饭,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周掌柜的一番话给萧凡提了个醒儿,醉仙楼的生意若想东山再起,先必须要把金玉楼这个竞争对手整趴下才行。
于是,周掌柜嘿嘿冷笑着告辞后,萧凡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太虚走了进来。
最近太虚的日子不太好过,满城尽逮敲黄衙内闷棍的凶手,太虚老道感到压力很大。活了一百三十多岁,按说已经饱经风霜,看破红尘了,可直到认识了萧凡以后,他才悚然惊觉,这一百多年好象白活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就是这样将一位百岁老寿星一步一步的引向堕落的深渊,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算卦骗钱为生的江湖骗子,改行敲人闷棍,本来专业就不对口,更何况敲的居然是知县大人的公子,太虚百来年都没干过这么不冷静的事儿。他愈怀疑,那晚被萧凡有意当了枪使,那小子长得一副斯文模样,可太虚却深深的现,一个人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那小子满肚子的坏水儿,无时无刻不在咕噜冒泡儿,不能不防。
这几日睡在醉仙楼,太虚上上下下都混熟了,进来后见萧凡坐在桌边沉思呆,太虚也不客气,径自坐在萧凡身旁,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胡乱擦了擦嘴。
“哎,想什么呢?”
萧凡回过神,见太虚正看着他,目光中有些关切的意味,萧凡心中微微感动,这是他来到明朝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目前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哦,没什么,今日这么早就收摊了?生意如何?骗了几个人?”
太虚叹气道:“别提了,生意倒是不错,麻脸姑娘问姻缘,穷酸书生问功名,快断气的老头儿问寿数……啥人都有,红尘百相啊。”
萧凡敷衍似的拱手道:“那可恭喜道长了,道长初至江浦不过旬月,已经打开了江浦县的忽悠市场,实在是可喜可贺……”
太虚唉声叹气道:“生意确实不错,可我没心思张嘴骗啊!萧老弟,最近风声很紧啊,听说刘捕头这几天抓了好多泼皮,就是为了那晚……”
萧凡大声咳嗽,太虚一惊,赶紧左右瞄了瞄,闭上了嘴。
萧凡转移话题,苦口婆心劝道:“这么好的生意你怎么能没心思做呢?道长,做人要勤奋啊,这世道赚银子不易,有人送上门让你忽悠,当宰则宰啊……”
太虚面有苦色:“可能贫道今日状态不好,随便忽悠了几句,反倒得罪了顾客,想了想,还是早点收摊子回来吧,再胡说八道没准人家会砸了贫道的招牌……”
萧凡好奇道:“你是怎么忽悠的?”
“贫道心绪不佳,于是对麻脸姑娘说,若问姻缘,先去找块磨刀石把脸磨平了,又对穷酸书生说,明年科举必又落榜,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萧凡眼睛瞪大了:“道长你这嘴可真……真直爽啊!”
太虚拍着大腿叹道:“心里担惊受怕,贫道哪还管得了别人?不过对那快断气的老头儿,贫道倒是嘴下积德,一句话都没说……”
“道长宅心仁厚……”
“哪儿呀,贫道虽没说一句话,不过却指了指街对面的棺材铺,老头儿当场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呀……”
萧凡:“…………”
“把人埋汰成那样,他们没揍你?”
太虚傲然道:“贫道会轻功的,你忘了?”
萧凡赞叹不已,有武功就是牛逼,得罪人了也不怕,反正撒丫子就跑,别人追不上,实在是作奸犯科,招惹是非的良好善后工具……
太虚叹了一会儿气,又神情紧张的凑在萧凡的耳边道:“萧老弟,你说……黄公子那事儿,衙门里的差人应该不会抓到咱俩吧?贫道记得那晚咱们是先用麻袋套住了黄公子的脑袋,再敲的闷棍,黄公子应该没瞧见咱们的脸……”
“道长莫要担心,这事儿干得天衣无缝,衙门找不到咱们头上……”
萧凡随意宽慰了几句,看着太虚紧张的老脸,忽然嘿嘿笑了,笑得很奸诈。
他忽然又有了一个不怎么善良的主意……
真奇怪,为什么每次看到太虚,总能让他产生这种不善良的灵感?太虚实在应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长相了。
“道长,肚子饿吗?在下做东,请你吃饭。”萧凡表现得比狼外婆还诚挚。
太虚嗤道:“你是酒楼的掌柜,哪一顿不是你做东?别废话了,贫道今日还吃狗肉火锅,快叫你们厨子做……”
“道长,老在醉仙楼吃,也该换换口味了,道长若不弃,在下请你到别处吃饭如何?”
“哪里?”
萧凡嘿嘿笑着指了指对面富丽堂皇的金玉楼,“道长,听说金玉楼的酱肘子乃江浦一绝,道长想不想尝尝?”
太虚吞了吞口水,刚待点头,却见萧凡一脸奸诈,太虚立生警觉。
“你有什么意图?”百岁老寿星一把年纪毕竟没全部活到狗肚子里,马上觉得其中有阴谋。
萧凡很诚恳的道:“单纯的吃饭而已,道长多虑了,在下略读过几本圣贤书,行事向来光明正大,怎会做那宵小之事?道长你要相信我的人格。”
太虚呸了一声,道:“金玉楼是你醉仙楼的冤家,老死不相往来,你没事跑到金玉楼吃饭,贫道就不信你小子没意图,贫道老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是个貌似忠厚,实则奸诈的小人,这会儿肯定想着怎么算计金玉楼呢……”
萧凡咳了两声:“道长这么说就冤枉在下了,在下其实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是受过圣贤教诲的,……说了这么多,道长到底去不去?酱肘子在向道长招手啊……”
“去!怎么不去!不去是王八蛋!……你怎么算计金玉楼贫道不管,反正贫道只管吃喝,绝不掺和其中恩怨,若然现事情不对,贫道会轻功,撒腿就跑,嘿嘿……”
“道长真是义薄云天……”
于是,半柱香时辰后,萧凡和太虚二人坐在了金玉楼的一楼大堂内,神色平静的点好了菜,等着店伙计端菜上来。
第一卷 江浦商人婿 第三十六章 预谋寻衅
等待上菜的过程是漫长的,因为金玉楼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几乎可以说是座无虚席,宽敞的大堂里,每张桌子都坐着客人,他们推杯换盏,高声谈笑,店伙计端着托盘在桌子间来回穿梭,如鱼入水,一片忙碌喧嚣的景象。
萧凡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金玉楼有着深厚的背景,这么好的生意本来应该属于醉仙楼的,满堂食客不知有多少都是冲着黄知县的招牌来的,这是一种含蓄的拍马屁的方式。
咳了两声,萧凡低声对太虚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请你来金玉楼吃饭?”
太虚一派悠闲模样,好整以暇的捋着胡须,悠然道:“贫道活了一百多岁,若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看不穿,这把年纪岂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贫道只管张嘴吃,不管醉仙楼和金玉楼的恩怨,你若在这里惹事,贫道拔腿就跑,别忘了,贫道会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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