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湘不管打的是什么主意,大约都没想到这件事宋珏会掺和到里头。
这边厢姚景昊赶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赵湘湘正在吩咐丫鬟们备膳,一抬头见姚景昊回来,她脸上一喜,就赶紧迎上前道:“四郎,你回来了?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要知道,他都快一个月没踏进她的院子了。
姚景昊绷着一张脸,直接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把荣沁公主藏到哪里去了?”
赵湘湘的笑容很突兀地僵在了嘴角,眼里的惊慌也是一闪而逝,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不慌不忙地似笑非笑道:“四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荣沁公主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倒向我兴师问罪来了?”
姚景昊真是觉得她这副装模作样的脸孔越看越令人作呕,手上就加大了一份力气:“别在这和我装了,我今天既然来找你自然是已经将事情弄清楚了,你以为你每天让人一刻都不停地盯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赵湘湘脸上划过一丝心虚,但依旧梗着脖子咬紧牙关不肯承认。她让人盯着怎么了?姚四郎要是自己不做亏心事就不会怕有人跟着他!
姚景昊又不能真的对她严刑拷打,气急之下捏着她手腕的力气就不自觉加大了几分,赵湘湘疼得低呼出了声。
“四爷,您冤枉少夫人了,她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也没去过清风观啊!”裳儿见赵湘湘疼得脸色发白,急得语无伦次地赶紧解释。
“我有提到清风观吗?”姚景昊扭头看她,目光锋利如刃。
裳儿面上一骇,自知失言,本能地就抬手捂住了嘴再不敢开口。
“滚出去!”姚景昊厉声一喝。
在姚景昊要杀人的目光和厉声怒喝下,裳儿也顾不得赵湘湘这个主子了,赶紧就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
“哈哈哈……”这时候,赵湘湘却忽然仰着头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姚景昊一把甩开她。
赵湘湘跌坐在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撑在身后,但是笑声却越发地响了起来,等到笑够了,她才抬袖一把抹了眼角的泪水,扬起头看着他,脸色扭曲,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你果然和宋华芷那个贱人有一腿!”
“你胡说什么?”姚景昊瞪着眼睛一口否认。亏赵湘湘还是侯府的嫡小姐,说话怎的这般下作!他要是真的不负责任想找女人,早就纳妾了,还需要在外头和旁人偷偷摸摸的?
“我胡说?”赵湘湘一边神情癫狂地大吼,一边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张大眼睛一字一句道,“要是你和宋华芷之间没有什么不妥你会为了她这样对我这个结发妻子?本来该去北元和亲的人,为何会莫名其妙地藏身于道观里?这些你要不要都解释解释清楚?姚四爷?”
姚景昊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不欲与她多做纠缠:“你究竟把荣沁公主藏到哪里去了?”
“看把你着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妻子呢!”赵湘湘冷笑着哼了一声,挑着眉慢条斯理地道,横竖这会儿被识破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六郎,你要我好不好?我想把自己给你!”
赵湘湘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抬手抚上了他的脸庞,姚景昊冷着脸一把将她的手拍开。
赵湘湘手上一空,却依旧在嘴角绽开一抹笑容,就像一条吐着红信的美人蛇一样,气急败坏地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告诉你!姚四郎,你就等着那个贱女人被一大群男人奸污,然后再被卖到最下等的地方去吧!”
“你——!”姚景昊怒极之下抬手就一巴掌打了上去,他没想到自己娶进门的妻子居然会是个如此蛇蝎心肠的妇人。
赵湘湘捂着自己被打偏的脸,眼中杀气腾腾,却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是变本加厉地怒喊道:“不止如此,还有你那个好妹妹姚景语,帮着那个贱人的姚景语,现在已经去东郊密林了吧?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
姚景昊捏着拳,有一瞬间真想掐死眼前这个疯女人:“赵湘湘,要是小语和荣沁公主有什么事情,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就转过身迅速飞奔出去赶去了东郊密林。
赵湘湘脸色一白,整个身子就晃了晃,猛地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这时候,下面一股热流汹汹而来,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倒在地上,却不顾疼痛又哭又笑,嘴里还在不停地重复着:“宋华芷、姚景语,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眼看着姚景昊飞奔出了院子,徐嬷嬷和裳儿这才赶紧进了屋子。
彼时,之间赵湘湘倒在地上,月白色的衣裙下面映出了一大滩血迹……
姚景语这边,眉黛扮作了她的样子孤身一人进了东郊密林,而她和宋珏则带了一队人马隔着些距离跟在后头。
幸亏姚景语是没有自己去,因为眉黛才刚走近密林边缘,就有一阵箭雨迅速朝她射了过去,饶是眉黛武功高强,胳膊上都没有避免地中了一箭。
姚景语一阵后怕,赵湘湘居然想要她的性命?
彼时,宋珏抿紧了唇,箍在她腰上的手也紧了一分:“此番,若是你四哥不作为,本王必亲手宰了那个女人!”
“王爷,人全都拿到了!”燕青和燕白捆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压到了宋珏面前。
宋珏只扫了他们一眼,就冷冰冰地道:“之前你们绑去的人去哪了?”
“不知道!”那些人异口同声地否认。
做了这么些年活计没想到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雇主不是说要对付的只是普通富户家的小姐吗?那些江湖人这会儿也猜到自己是贪财被人懵了,能如此轻松地将他们这群人拿下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不过这会儿他们就是不说,任是眼前这男人再厉害,也别想撬开他们的嘴巴!
“呵!”宋珏冷冷勾起嘴角,薄唇缓缓轻启,“既然不说,那就杀了吧!”
那群江湖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珏,把他们都杀了他上哪去寻那个女娃儿?肯定是在吓唬他们,这手段他们见得多了!只不过,上一秒还心存侥幸,再回头一看燕青和燕白手里的剑一个接一个地砍掉他们同伴的头颅时,那群江湖人才如梦方醒,看宋珏如看着地狱里出来的厉鬼一样。
“我说,我说!”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了下去,终于有人心理防线崩溃,灰败着脸色指了一个方向……
“都杀了,一个不留!”薄唇轻勾,长袍一撩,宋珏抱着姚景语翻身上了马快速地奔了过去。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彼时,破庙里散落了一地死不瞑目的江湖人,还能看到被砍断的绳子,但惟独却不见了宋华芷的踪影。
燕青走到那群横七竖八的尸体中,蹲下身来,拔下其中一个江湖人正中心头的飞镖,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然后就起身呈到宋珏面前:“王爷,是墨家的人。”
宋珏有些意外,就接过飞镖看了下,一眼就见到了墨家独有的标记,姚景语凑上前看了眼,着急问道:“墨家是什么人?华芷会不会有危险?”
宋珏凝着眉,半晌才道:“墨家是武林第一世家,现任家主墨邵阳是如今的武林盟主,若是人在他们手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了下,宋珏还是吩咐燕青:“你派人联络一下附近的墨家子弟,这些人死了不超过两个时辰,那群带走宋华芷的应当没有走太远。”
燕青颔首,就转身退了下去,走到门口时,刚好与匆匆赶来的姚景昊撞了个正着。
“人呢?”姚景昊看到躺了一地的人,顿时面上大骇,目光转了一圈,并没见到宋华芷。
宋珏将墨家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姚景昊听了之后紧绷的神色反而松了些:“虽然我和墨家没有交情,但他们为人正直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若是这样,方姑娘反倒是安全了。”
另一边厢的姚家此刻正是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赵湘湘惨白着脸色躺在床上,旁边太医正拧着眉给她把脉,而徐嬷嬷和裳儿两人则都在一旁抹着泪,特别是知道原因的徐嬷嬷,此刻是既害怕又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存了侥幸之心,要不然少夫人也不会弄成如今这样了!
“刘太医,怎么样了?”见太医起身,周梓曈赶紧上前问道,饶是她对赵湘湘这个儿媳妇千百般不喜,也不能看着她丢了性命。
刘太医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国公夫人见谅!少夫人原本就气结于心身子就不好,还用了大量虎狼之药,之前又动了大怒。眼下气血耗尽,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顿了下,又惋惜道:“也就这几个时辰的事了,夫人还请早些准备吧!”
虽然他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妇科圣手,但眼下也是无力回天,退一步说,就算是华佗扁鹊再世这人也是救不回来了!
“少夫人!”徐嬷嬷大叫一声,就扑通跪了下来伏到赵湘湘身上痛哭了起来。
周梓曈扭头瞥了她一眼,示意钱嬷嬷把人拉开,现在知道哭了?一早干嘛去了?周梓曈是没想到这主仆俩居然胆子这么大,连禁药都敢用!这石女之身本就是没得治的,偏偏还要存着侥幸之心!
“刘太医,辛苦了!这事还请您千万不要外传!”周梓曈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给刘太医,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们姚家就不用做人了!
刘太医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周梓曈又侧目看了一眼已经气若游丝的赵湘湘,怒其不争也是哀其不幸,她重重地叹息了声:“着人去宁安侯府给赵老夫人还有赵侯爷报个信罢!”
赵湘湘只有祖母和兄长两个嫡亲的亲人,总要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的!
见徐嬷嬷还在一旁哭个不停,周梓曈的怒火怎么都止不住,就厉了脸色骂道:“若不是你这胆大妄为的老货,你家少夫人也不会丢了性命,你还敢在这哭?!”
说着又吩咐钱嬷嬷:“先把人带下去看起来,到时候赵家人来了交给他们处置!”
虽然周梓曈很不满赵家瞒着赵湘湘是石女的事将人嫁了进来,但是两家总不好在结仇,赵湘湘的事有必要和赵家交代清楚。
徐嬷嬷没做任何反抗,就跟一条死狗一样被几个婆子驾着拖了出去。
姚景昊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离了府一趟,赵湘湘就命在旦夕了,虽然一路上也想着要处置她,但甫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如一阵惊雷劈了下来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四哥,咱们赶快去看看!”后来,还是姚景语开口,姚景昊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
彼时,赵湘湘的房间乌压压的挤了一大片人,姚家人和赵家人都在,赵老夫人更是抱着赵湘湘哭得撕心裂肺。见姚景昊进来,众人自觉地给他让了条道。
赵楠坐在轮椅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紧抿的唇角以及捏在轮椅上骨节泛白的手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思,尤其是在看到跟着姚景昊后头进来的姚景语时,赵楠垂下了眸子,毫不掩饰的杀气自眼底一掠而过。
赵湘湘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等着姚景昊回来的,见到人后,她嘴角挤出了一抹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就抬手伸向了姚景昊。
周梓曈知道她是有话想和姚景昊单独说,就吩咐人扶着赵老夫人先去客房歇息,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刚刚就已经哭过去好几次了。
彼时,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姚景昊被动地握着赵湘湘的手,唇瓣动了动,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而是赵湘湘用尽全真力气笑着道:“人救回来了吧?不然你也不会坐在这儿了!不过四郎啊,就算是我死了,就算是你真的把人娶了进来,她也只是个继室……”
赵湘湘咬着牙,面目狰狞,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这一辈子,她都要对着我的牌位执妾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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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嘴被堵了()
姚景昊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赵湘湘,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赵湘湘临死却还在惦记着这种事情。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很后悔娶了我?”赵湘湘喘着粗气,笑中带泪,嘴角满是自嘲。
人之将死,姚景昊也不愿意再和她计较这些小细节,就抿着唇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与荣沁公主之间是清白的,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其她的女人。不管我爱你也好不爱你也好,既然我们自小就有婚约,既然我都已经娶了你,我是准备了一辈子都对你负责的!”
如果赵湘湘没有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没有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也许将来他们之间也会日久生情的。
“真的吗?”赵湘湘的泪水自眼角滑下,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脸上满是期待与哀求,“那你抱抱我好不好?”
姚景昊抿着唇,却没有动作。
如果说之前是有责任在,那么在赵湘湘决定对姚景语下杀手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如果不是赵湘湘突然命在旦夕,他回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一纸休书!
赵湘湘的眸光黯了下来,最后终是死了心的卸下力气躺在床上,原来连这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他也不肯满足她吗?苦涩一笑,胸口一股腥甜顶了上来,却依然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固执道:“我知道……知道你不喜欢我做的那些事情,但,但是至始至终,我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不过……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我不过是喜欢你而已!”赵湘湘神色扭曲,忽然拔高了音量,说着说着,猛地抽搐了下,然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姚景昊气绝在床。
虽说赵湘湘的死完全是她和自己的奶娘作出来的,但到底人是嫁到姚家之后没了的,因此对于石女一事姚家知情的人也是缄口不言,一律对外宣称她是得了急病而亡。赵湘湘的丧事结束后没多久,就正式迈入了泰熙三十九年。
姚景语和沈从文的婚期去年年底的时候正式定下,定在了三月初六春暖花开之际,自定亲后,沈家人频繁和姚国公府来往,沈家母女几个也是一改之前嫌弃的态度,与那些贵夫人之间交际来往都是厚着脸皮打着姚家的名号。原因无它,沈家最小的女儿沈芳已经到了适婚之龄,如今有了个这般显赫的准亲家,沈父沈母自然是希望沈芳也能一跃嫁进名门世家做正经的嫡子媳妇。
彼时,大年初六姚家设宴的时候,沈母私下里就自来熟地拉着姚景语的手笑得一脸和善的样子:“七姑娘,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以后你可要多带着她些。我听说,后天明惜郡主府上设了宴,到时候你就带着她一起去吧,也好让她多见见世面!”
姚景语扯了扯唇,动作生硬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沈母满心的算计就差是直接摆到脸上来了,这是亲还没结就迫不及待地借着他们姚家为自己女儿造势了?
别说她压根就没打算和沈从文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算她与沈从文真是一心,也断没有还没过门就名不正言不顺带着未来的小姑子四处招摇的,这不是显得她上赶着要贴着沈家吗?沈母大约是觉得沈从文肯娶她,已经是她几世修来的了吧?
还别说,沈母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姚景语的不情愿她当没看到径自忽略了过去,然后就扭着头对沈芳道:“芳儿,还不快过来谢谢七姑娘,往后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相处。”
姚景语嘴角一抽,这脸皮真是堪比金刚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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