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潘景语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淑仪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打定了主意要给潘景语一个警告,于是板着脸示意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婆子厉声道:“将这偷懒耍滑的刁奴给我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将她一家人全都带出府发卖了去!”
潘景语面上一僵,双手在两侧渐渐地收拢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重打二十大板又将全家都赶出府去的奴才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过的。
而王婆子今日的过失,说破天去打了她一个人就已经算是重罚了。
所以,郭氏的目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婆子因她而受罚,如果她置之不理的话只怕以后府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奴才真心帮她做事了。
换句话说——
郭氏是在逼着她主动为王婆子担下罪责!
呵——
她不得不承认,相比于郭氏这个宅门后院里浸淫多年的个中高手,她还是要稚嫩得多。
难怪潘府后院里的那些姨娘庶女们见了郭氏一个个都乖得跟温顺的小绵羊似的!
若是她主动替一个奴才担下罪责,那便刚好如了郭氏的意——
既让她一个人受了罚,郭氏自己又不用担下这偏心的骂名。
可眼下潘景语骑虎难下一时间又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在郭氏面前跪了下来请求道:“还请母亲能够网开一面,是我命令王婆子开门的,还请母亲从轻处置!”
“你——!”郭氏站起身抬手指着潘景语,满脸痛心地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往日里我不忍多加拘束于你,却不想今日将你养出了这种顽劣不堪的性子!”
说着,她一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一手撑着桌面摇摇欲坠。
张嬷嬷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她坐了下来,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郭氏啜了一口,这才在张嬷嬷不断地抚着后背顺气之下慢慢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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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郭氏可白莲,可绿茶,赶紧来打脸啪啪啪~
005 算计落空()
好一会儿,她抬手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额间,叹气道:“罢了罢了!都是从前我对你太过骄纵了,这样吧,你去我院子里的小佛堂中,跪在佛前将佛案上供奉的经书抄写五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回自己的院子里!至于王婆子——”
郭氏睨了一眼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人,想了下,缓缓道:“便调去后头的杂物房吧!”
看门口对于这些婆子来说算是个不可多得的活计,平日里不用太累又可以时不时地得些打赏。
相较之下,若说看门口是天上,那调去杂物房便是连跌入了泥里都不如——
月钱少不说,整日里还有干不完的活。
如王婆子这样的,若是进去了,只怕要少活上好几年。
郭氏就是要让府里的人都知道,潘景语再会做人,这潘家后院的一切也还是她说了算!
潘景语心里一阵怒火,让她跪在佛前去抄佛经?还一抄就是五遍?
听着真是高大上!
可这潘府里没有人比郭氏更清楚——
由于郭氏对她打小的捧杀放养,她根本就没有像潘淑仪那样跟着先生后面学习琴棋书画,更是连毛笔都握不习惯!
倒不至于目不识丁,毕竟很久远的时候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
但是——
他娘的这里没有钢笔呀!
这五遍佛经,换了别人或许是几个时辰的事情,可是到了她头上,一天一夜都抄不完!
更何况郭氏调了王婆子去杂物房,根本就是摆了她一道!
眼下她已经求过一次情了,又不能再次开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千倍还之!
她不知道郭氏为何突然变脸对她大下狠手,可是她欺人太甚,她是一定要给还击的!
“母亲……”潘景语紧了紧拳头,刚想开口,就被门外进来的小丫鬟打断,“启禀夫人,老夫人身边的汪嬷嬷求见!”
郭氏心里顿时不悦,面上却不显,只是吩咐潘景语起身,和潘淑仪一起退到了一边,而后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汪嬷嬷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屈膝朝郭氏行礼:“老奴见过夫人。”
郭氏赶紧站起身笑着将她扶了起来,嗔怪道:“嬷嬷可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怎的到了我这里还这般客气!”
汪嬷嬷之于老夫人就如同张嬷嬷对郭氏一样,所以,这个脸面,郭氏还是会给几分的!
“嬷嬷这会儿前来可是母亲有事吩咐与我?”郭氏问道。
汪嬷嬷笑着点头,而后目光扫了一圈站在屋里的潘景语和潘淑仪两人,方才转了回来仿佛一无所知地对着郭氏笑道:“老夫人特意来让老奴过来请夫人前去松鹤院一趟,商谈明日里让夫人带着两位小姐去参加巡府夫人的宴会一事。正好两位小姐也在这,回头老夫人也就不必再派人另行通知了。”
汪嬷嬷特意将“两位小姐”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若是潘景语今日受了罚,明日里定然不可能去出席宴会了。
郭氏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住了,不过她到底是修炼多年,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即使心里将老夫人骂了个半死,脸上却还是维持着恭顺亲和的笑容。
汪嬷嬷代表老夫人的面子,就算她现在掌着中馈大权,也不会傻得去打老夫人的脸。
于是,就算再不情愿,她还是端起笑脸柔声对着潘景语二人道:“景语、淑仪,这次的事情便就此算了。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绝不轻饶!你们二人先回去吧,听老夫人的话好好准备一番,明日里莫要失了礼数。”
潘景语和潘淑仪乖觉地行了礼退下。
出了院子,潘淑仪用了呼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
而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向潘景语,道:“姐,你刚刚没怪我吧?”
潘景语随意地摇了摇头。
潘淑仪觉得她在敷衍,于是嘟着嘴解释道:“姐,我只是害怕母亲罚我罢了!你看,她只是让你抄五遍经书,要是换了我,最少也得禁足一个月!”
就算你禁足一个月,郭氏也还是会好吃好喝地待着你,而且她是真心为你好啊!
看着潘淑仪嘴角那真诚的笑容,潘景语扬起嘴角,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没有,快回去吧!”
潘淑仪这才放下了心来。
两人分道扬镳后,潘景语扬起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垮了下去,最后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管潘淑仪此刻是不是真心地想要和她认错,这次就算了!
人都是自私的,为自己着想很正常!
但是,就算是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有消磨光的一天。
她念在这些年的姐妹之情,能容忍潘淑仪选择牺牲她保全自己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永远容忍下去!
只不过,汪嬷嬷突然出现为她解围倒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
印象中,老夫人早就不管后院里头的事了。
更何况,她很少跟着郭氏参加宴会。
说是巧合,汪嬷嬷出现得未免也太巧了些!
不过——
不管老夫人的用意如何,魏家她明天肯定是不能去的!
今天她才刚刚把魏生津打了一顿,明日里再送上门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才没那么傻!
另一边汪嬷嬷领着郭氏去了松鹤院,到了门口,汪嬷嬷侧身让郭氏先进门去。
恰好这会儿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绕过屏风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汪嬷嬷赶紧上前搭了把手,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老夫人,夫人来了!”
“儿媳见过母亲。”郭氏上前屈膝行礼。
不过老夫人只是淡淡地敛着眉,仿佛没听到一样,并没有开口让郭氏起身。
老夫人今年五十有八,满头的银发一丝不苟地梳了起来,额前一块宝蓝色锦缎抹额,头上簮着一根价值不菲的宝蓝色华胜。
由于脸颊消瘦的原因,颧骨较高,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不怒自威,倒有点像民间通常说的那种刻薄样。
郭氏蹲得腿都麻了,这才听到老夫人不冷不热地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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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鱼表示很烦恼,这一家子的女人,每一个省油的灯~
006 恨从何来()
或许是因为蹲得时间太长了,郭氏起身的时候不由得晃了晃,幸亏身后的张嬷嬷及时扶住了她,这才没有失礼。
老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绝口不提,只抬眸睨了她一眼,冷冷道:“知道为何要找你来吗?”
郭氏垂首:“儿媳不知,请母亲吩咐。”
汪嬷嬷刚刚说的那些话最多只是一个借口,郭氏还不会傻到老夫人的这番用意都看不清楚。
派人宣她来松鹤院随便让个丫鬟就行了,可老夫人却偏偏让汪嬷嬷亲自来跑这一趟。
用意为何,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要护着潘景语!
郭氏正敛着眸子暗地里腹诽之际,老夫人了然的目光忽然犀利无比地朝她射了过去。
郭氏只觉那道阴森的目光仿佛在她的胸口处开了个洞,将她心里所有见不得人的想法全都曝光在了阳光下面。
半晌,老夫人的声音沉了几许:“郭氏,我前脚才同你说让你对大丫头好一点,多带她出出门,你后脚就想着法子来整人。这是在表达你对我的不满?”
不敬婆母——
这顶不孝的大帽子郭氏怎么敢戴?
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仔细地将话在心里斟酌了一遍,顿了下,道:“母亲,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儿媳了!想我嫁到潘家二十多年,什么时候不是任劳任怨?不是劳心劳力地为潘家打算?”
郭氏这话并没有半分夸张,当年如果没有郭氏娘家的相助,潘礼可能连如今这一个小小的青州城守备都捞不着。
也就是现在郭家没落了,否则郭氏绝不可能在老夫人面前这般地忍气吞声!
郭氏抬眸觑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拿帕子拭着眼角继续道:“景语那丫头自小顽劣,我又念着她到底不是我亲生的,这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可如今她到底是年纪大了,再过一个月翻过年就到十五岁了,但是却连个婆家都没有说着。儿媳,儿媳这心里也着急呀!想着怎么着也不能再让她就这么继续胡闹下去了!”
郭氏说着,就捂着胸口“嘤嘤嘤”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老夫人却是接过汪嬷嬷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郭氏在那演苦情戏。
看够了,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旁边的桌上一磕,郭氏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身子很明显地抖了一下,哭声就这样很突兀地停了下来。
老夫人冷嗤道:“郭氏,在我面前,你还是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你之所以处处针对大丫头,不就是一直在怀疑她是礼儿和雪莲的私生女吗?”
老夫人娘家姓路,她口中所说的雪莲正是她的亲侄女,名唤路雪莲,也是和潘礼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
当时,为了自己的仕途,潘礼娶了家世雄厚的郭氏。
但是没想到几年后他竟然悄悄地将路雪莲养在了外面,后来虽然被老夫人早一步知道大义灭亲将路雪莲送走了,可是郭氏还是听到了风声。
那个时候郭家势力还在,郭氏闹得很凶,最后是因为潘子韧莫名其妙地得了怪病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而算起来,如果路雪莲被送走的时候身怀有孕,就应该是潘景语这个年纪。
所以,这些年就算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过多次,潘礼也始终矢口否认,但郭氏心里的那根刺就是拔不掉。
老夫人心里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郭氏这个儿媳妇很合她的意,就算路雪莲是她的亲侄女她也站在郭氏这边说话——
因为她的儿子潘礼需要一个郭氏这样能干知礼的贤妻。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郭氏膝下没有一个健全的嫡子……
不过现在也不说这些了。
郭氏在生潘淑仪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但好在她还算识趣,主动提出当初潘礼求娶时永不纳妾的事情不再作数,后来还主动挑了两个庶子养在跟前。
所以,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对郭氏怎么样,但潘景语这件事情上她必须要好好地敲打她一番,省得她拖了自己儿子的后腿!
老夫人放缓了些脸色,看着郭氏道:“这些年你对大丫头做的那些事我便不再计较了。但是——从今日起,不许你在针对她!若是你不能像对淑仪那样对她,就像以前那样就行!”
郭氏不敢明着拒绝,但死死地咬着唇瓣,手里的帕子几乎就要被她给绞碎了,心里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昂起脑袋开口问道:“母亲,儿媳不明白,既然您和老爷都说和潘景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为何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她?还让儿媳对外说她是我的女儿,让她占了淑仪潘家嫡长女的位子?还有,为何您突然对她关心了起来,还要叮嘱儿媳多带她出去见人呢?”
难道,这一切不是因为潘景语是潘家的血脉吗?
这些话,郭氏憋在心里十几年了,有很多次都忍不住想冲口而出,每次都是被她硬生生地给憋回去的!
当初要不是老夫人和潘礼一力施压,再加上那会儿郭家刚好出了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接受潘景语的,更别提将她当做自己的嫡长女来养了!
老夫人转过头朝汪嬷嬷看了一眼,汪嬷嬷会意,转身进了内室。
见郭氏还跪在地上,老夫人捻了捻手里的紫玉佛珠,让张嬷嬷将她扶了起来在下首坐了下来,神情严肃地问道:“你可知当初礼儿为何要给大丫头取名为‘景语’?”
郭氏摇摇头,她对潘景语厌恶得很,自然也不会去关心她的事情。
要不是当时老夫人将话说死了,不准她动潘景语一根毫毛,说不定她早就将人给除掉了!
“其实,这个名字并不是礼儿取的!”老夫人说的话让郭氏梭然皱起了眉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这不是自己前后矛盾么?
郭氏正想开口问个明白,汪嬷嬷刚好从内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个上了锁的匣子。
汪嬷嬷遂将匣子放在了老夫人手边的桌上,这时候,老夫人从头上拔出了一根小巧似银钗状的物什,对准那把锁很快便将匣子打开了。
郭氏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老夫人这般宝贝?竟将钥匙当做银钗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不由地伸长了脖子朝着匣子里看去……
由于提到了潘景语的原因,张嬷嬷也不自觉地借着站在郭氏身后的身高优势朝匣子里瞟去。
那里面躺着的——
是一块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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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人看书,木有人说话~
感觉自己也木有激情了~
007 景语身世()
“母亲,这是——?”郭氏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块玉牌。
就以她现在的肉眼看去,那块翠色的玉牌绝对是价值不菲之物。
别说是潘家这种毫无底蕴的,就是当年兴盛时期的郭家,都未必能有这种东西。
难怪老夫人把它当做宝贝一样藏着掖着了!
“汪嬷嬷,拿给她看看!”老夫人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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