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语低笑一声:“我身边可不留老姑娘。”
屋子里的气氛被这一来一往的一打趣,倒是轻松了不少,姚景语道:“静香,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燕白么?”
静香迎上她的视线,踌躇许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性子沉闷的她来说,燕白最吸引她的地方便是那一张如同灌了蜜一样的嘴。
姚景语弯了弯唇,道:“如此便好!你们都先退下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和王爷商量的。”
静香忙道:“王妃,奴婢不希望他是因为有了孩子才想要娶我的。”
姚景语面色顿了一下,最后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多说:“下去吧!”
慧竹赶忙笑嘻嘻地上前将人扶住:“静香姐姐,我扶你出去,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什么事都得小心着些。”
翌日一大早,姚景语和宋珏还在用膳,燕白却跟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王妃,听说您要让人将静香送到庄子上去?”
宋珏面有不悦地皱了皱眉,重重放下了手里的汤勺。
燕白这才自知失礼,直直地跪了下来:“属下鲁莽了。”
姚景语也没怪责,只淡淡道:“她犯了错,自是该被送走了。”
燕白登时就急了起来,面色涨得通红:“王妃,静香跟在您身边许久了,她是什么性子您定然了解,就算是有错定然也是无心之失,还望您能网开一面。”
姚景语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汤勺,又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才咄咄逼人地开口:“你这一大早的闯进来求情,又是以什么立场?静香是本妃的人,我如何对她,岂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我……”燕白一张俊脸红得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终是下了决心般,一咬牙道,“属下喜欢静香,想向您求娶她!”
“喜欢她?”姚景语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冷冷讥诮道,“你若是喜欢她,又岂会不给她一个正经名分就将她当做你往日里那些所谓的红颜知己一样轻薄对待?又岂会不早早地来向本妃要人而是偷偷摸摸地暗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燕白心头一跳,被姚景语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这才知道姚景语之所以要将静香送走是因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
他不是玩弄静香的,静香她和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她没有她们那般好看的样貌,而他也不是因为外在才喜欢她的。
静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润物细无声一样,一点一点渗透到了他的生命里,让他时常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离不开她了。有的时候,安静下来,脑海里回放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
燕白知道,这就是动心了的感觉。
可常年的漂泊让他实难想象成亲后那种被人束缚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听到姚景语要将静香送走,燕白才明白过来,自己早已离不开她了。
“王妃,”燕白十分郑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头,“属下现在便向您求娶静香,真心实意的。”
姚景语冷笑,隐隐还带着些讥嘲:“你没必要这般作态,本妃身边的人做错了事,自当会重重惩罚与她,并非是做戏逼着你娶她。”
燕白急得差点就语无伦次了:“属下不敢,属下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以前是我太混蛋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都是属下的错,您要是心里不舒服,不要罚她,要打要砍,尽管使到属下的身上来。”
姚景语抽了抽嘴角,说的好像她就是那等心狠手辣见不得下头人好的主子一样。
彼时,见姚景语不为所动,燕白着急上火,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宋珏:“王爷……”
宋珏恍若未闻般,弯着嘴角一言不发。
姚景语挑了挑眉,目光越过燕白看向站在门外的静香,“你如何说?”
燕白循着她的视线扭过头去,一瞬间,面上激动愧疚,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色俱有。
静香已经在门口站了有好一会儿了,彼时,眼中泪珠连连,快步走了进来,跪在了燕白身边,泣不成声道:“王妃……”
她何其有幸,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事事都为自己着想的主子。
姚景语一直绷着的嘴角终于缓缓舒展了开来:“静香,在我面前,你尽管实话实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着,看了燕白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强抢民女的恶霸一样。
燕白也是满脸期待地扭头看着她:“静香……”
静香看着姚景语,贝齿不断地在唇瓣上碾压,心里也在天人交战,但最后点了点头。
她想试一试,就为了姚景语的这一番苦心,她也想试一试。毕竟,这个时候,燕白是真心真意对她好的。
燕白见她点头,二十多岁的人了,那一瞬间,激动得差点当场就蹦了起来。好在宋珏平日里积威甚重,燕白即便激动也尽量克制着自己没有太过放肆。
两人离开后,姚景语和宋珏商量着道:“先前请大夫来看过,静香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我是想着,他们俩的亲事越快办了越好。”
宋珏听到静香有了身孕也不过是稍稍变了下脸色,继而看着姚景语,重重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对你自己那丫头,你倒是用心良苦,也不见你对本王如此用心!”
姚景语笑着在他嘴角啄了下,搂着他的胳膊,将脑袋贴到了他的胸膛,道:“燕白是你的属下,跟着你一路走来,两边和谐,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着想?”
“花言巧语!”宋珏嗤了一声,然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却话锋一转道,“要办便尽快办一场,等到下个月月末西蜀议和使臣进京只怕便没有那么多功夫了。”
静香和燕白的亲事很仓促,就定在了十日后八月初二,好在宸王府里人手多,亲事也不是大操大办,准备起来倒也不费事。
彼时,慧竹告了假陪静香一起上街采买首饰,岂料在街上转着转着,慧竹再一转身,身边便不见了静香的踪影。
“静香,静香……”慧竹走了小半个时辰,几乎整条街都转过来了,却没找到人,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回宸王府里去请救兵了。
静香躺在床上幽幽转醒的时候,扭了扭脖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飞舞着红绡绿纱,盈满了女儿家气息的精致闺房,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极其厚重的香气。因为姚景语素日里不爱用这些香粉,静香对这些气味也只觉得极其刺鼻。
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坐起身掀被下了床。
“你醒了?”一浓妆艳抹的女子莲步袅袅地走了过来,娇声笑道。
这女子相貌妍丽身材妖娆,浑身上下只着了一条碧水清色亵裤以及月白色绣莲抹胸,外罩一件极其薄透的翠碧色轻纱。
静香只是看了一眼,便红了脸撇开视线。
这女子的装扮与烟花女子无异,看这房间里德装饰,虽然华贵精致,但也难掩浓浓的风尘气息,难道说——
这里是青楼?
“你不认识我了?”那女子笑道,宛如一朵开得正盛的带刺蔷薇一般,妖娆中却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毒戾。
静香仔细盯着她看了看,才斟酌着道:“你是王爷的属下?”
她记得之前随王妃一起去清风观探望荣沁公主的时候曾见过,好像是叫远黛吧?
远黛勾唇,带着些轻蔑的笑意:“还算是有点记性。”
说罢,便施施然走到妆台旁的红木软榻上双手撑在身后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她,红唇轻启:“听说你要和二统领成亲了?”
二统领?燕白?静香眸中带着些审视,点了点头。
远黛轻哼了一声,抬手挑了一抹散在胸前的秀发卷在指间把玩,动作轻佻,却又透着无尽的诱惑:“没想到二统领最后居然会选择和你这样的女人成亲?”
又以打量物品的目光将静香上下扫了一眼,嗤道:“身段尚可,这脸蛋却是有点磕碜了,别说是我了,就连二统领春风一度的那些女人也比不上,真不知道他为何会选中了你!”
手指掐进了掌心里,静香尽量面色平静地问她:“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远黛站起身,围着静香绕了一圈,最后往后撤了几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我和他别的女人不一样,同二统领一样,我也是王爷的属下,私下里,我们在一起很多次了!”
远黛轻轻叹口气,目光似是飘向了远方:“只是,他却从来没说过要娶我。”
床上的燕白热情似火,下了床后的他也是甜言蜜语让人如沐春风,但远黛知道,他的心是冷的,他从来没有将任何人放进去过。所以以往她不敢对他主动开口要求些什么,只想着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行了,哪怕是和别的女人一起。
可现在却听到他要成亲了,要娶的是宸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最关键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燕白就连她的面都不见了,不仅是她,还有别的几个姐妹也再得不到他的垂青。
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么?难不成他也要学王爷,娶了妻之后就再不要别的女人了?燕白那种花心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远黛不相信!
静香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以前的燕白做下的事,她早就知道也告诉自己不要计较了不是么?可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有些难受,深重而又绵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前她没有参与到的岁月她不在乎,只要以后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你说完了吗?我要走了!”静香冷着脸转身离开。
“你站住!”远黛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却在无意中摸到她脉搏的时候脸上陡然变色,“你有身孕了?”
静香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与你无关!”
远黛却一把挡在了她的身前,阴沉着脸道:“是不是你用孩子逼他娶你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燕白那种游戏人间的浪子岂会愿意成亲?静香是宸王妃极其看重的大丫鬟,有孩子,有宸王妃的施压,所以燕白才松口娶她的。
远黛气愤也嫉妒,因为以前他们事后燕白都是看着她服药的,绝不给一丁点机会。
静香不想同这种人多说,抿着唇就要越过她出去,远黛却笑了起来,眸光里闪着妖艳:“你,敢不敢……同我赌一把?”
燕白得到远黛让人递的信赶到倚翠阁之后夜色已幕,怒气冲冲地推开房门,几乎是一见到远黛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到了墙上:“静香呢?”
远黛弯着红唇,却不怕死地用自己妖娆暴露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统领大人,不要太激动,静香没有事,远黛找您过来,只是太思念您了,咱们好好说会儿话我就放了她,您看如何?”
燕白眸色深沉而又危险地看着她那张噙着笑的脸庞,半晌,将手松开,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你想说什么?”
远黛却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二统领,就算您和静香姑娘成了亲也没事,奴家只希望以后您能时不时想起我,来这里做做行么?”
远黛在床笫之间是个极其放得开的女子,而且迄今为止只跟过他一个人,是以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静香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最久的便是她。
如今,燕白已经决定要和静香成亲了,也不想再和以前一样,便道:“远黛,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那个时候咱们是你情我愿的,咱们做那事之前,我便将话说的很清楚,不会对你负责。江湖儿女,你最好别学要死要活的那一套。”
远黛心中冷笑又忍不住悲戚,果然,男人对你无情的时候脸翻得比谁都快。对啊,明知道他是个无情的人,她却还是想要靠自己的身子留住他。
掩下心思,冷哼一声,扬眉看向燕白:“难不成二统领在王爷身边待久了,也耳濡目染,学的畏妻那一套了?女人还没娶回来,你就要立志为她守身?”
燕白倏然沉下脸,冷喝道:“远黛,你说话最好注意着些,王爷又岂是你可以随便议论的?再者,我堂堂男儿,岂会怕一个女子?”
当下的世道,没有三妻四妾的大多数是穷人,而且于男人而言这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更别说是畏妻了。燕白没有想过和静香在一起的以后会怎样,他想,如果静香能让他不再想去找别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人那也是没什么的。当然这种话,一向大男子主义的燕白绝不可能当着人前说出口。
“那便是了!”远黛脸上又展开了笑容,笑颜如花地再次贴近他试图伺候他宽衣,燕白一把捏住她的手,远黛却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道,“燕二统领,你我共事多年,你应该知道我远黛是什么样的人,能被王爷选中的没几个是善茬。我下手狠,不要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今晚你陪陪我,咱们和以前一样,就当是给我留一个美好的回忆。明日一早,我便将你的未婚妻安然无恙地送回去,否则就鱼死网破,我和你未婚妻同归于尽,你待如何?”
燕白有一瞬间的怔愣,眸中却怒火汹涌,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拿静香来威胁他?只失神的这一瞬间,远黛娇艳的红唇便朝着他的薄唇贴了上去。
彼时,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的衣柜里,静香被五花大绑困在里头,嘴里塞着绣帕——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他们正在接吻的画面,而且刚刚燕白那些大放厥词的话全都被她收在了耳里。原来,他从来就没想过只要她一个人。是她奢望了,他和王爷,到底是不一样。即便在王爷身边待得久了,依旧没有耳濡目染将他宠爱王妃的那一套学过来。
眼眶里一直在打转的泪水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即便嘴里堵着绣帕还是细细碎碎地呜咽出了声。
燕白耳边一动,猛地将远黛一把推坐到了地上,扭过头,目光定格在那敞开了一丝缝隙的衣柜上。不知为何,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又看向远黛,却见她笑得得意却又诡异,隐隐还夹杂着一股报复的快感。
燕白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衣柜,将门打开的时候,手还有些颤抖。
“静香!”将她被五花大绑,燕白惊呼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地替她解绑。
见静香得了自由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燕白心头陡然一慌,就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流逝一样,下意识地抓住了静香的胳膊,带着乞求道:“静香,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彼时,远黛却不死心地爬起身一把从后头抱住他:“二统领,你不要走!”
这一声,宛如压垮了静香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眼中已经不仅仅是冷冽了,而且还夹杂着浓浓的厌恶。
燕白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便松开了手。
静香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步伐稳定,燕白盯着她的背影,却没等到她的回头,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燕白垂下眸子,瞳孔紧缩,直接掰着远黛的手将她用力推开,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软剑刺进了她的胸口。
猝不及防,远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刺穿她身体的那柄剑,眼中霎时间就盈起了泪花,嘴角血迹滑下:“你,你敢杀我?”
燕白倏地将剑抽出,看着远黛软软倒下去的身子,冷声道:“一个贱人,我如何不敢杀你?”
回府之后,静香先去给姚景语请了安,夜色已深,她没多加逗留。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燕白已经等候了许久,两人一言不发,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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