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姚景语冷笑:“你这是要替路雪莲开脱?可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这也幸亏是当初他们多留了一个心眼在郭氏死后悄悄地让仵作验了尸,否则只怕这件事还真的会随着郭氏的死永远埋葬了。哪怕她自己也不喜郭氏,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郭氏就是大多数宅门主母活生生的写照,让人恨不起来。
潘礼擦了把额上的虚汗:“下官不敢替那女人开脱,王爷想要下官如何做只管说便是了!”他早就后悔了,恨不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路雪莲,从未因为一时糊涂贪恋新鲜与她厮混到了一起。若是没有路雪莲,他现在也不会妻离子散,就算郭氏脾气依旧不好,最起码他们也是少来夫妻老来伴,彼此可以陪伴一生!
宋珏道:“这件事是镇国侯府的孙老夫人在背后指使的,至于毒药,则是孙文婧给路雪莲的。本王要让你带着子韧进宫去跟皇上告御状,为你枉死的妻子讨一个公道!”
郭氏的死,没有人比潘礼与潘子韧更适合出面了。
潘礼一听要去皇上跟前告状,瞳孔不由得放大,差点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这孙老夫人的来历他还是知道的,堂堂皇室郡主,按着辈分,就连皇上都要喊一声姑母,他去告状,岂不是以卵击石将自己和潘家往火坑里带?
宋珏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犹豫,也不逼他,只掷地有声道:“本王既然提了这件事,就自然会在背后做你的后盾。当然,要告状也不是非你不可的,你自己掂量掂量,若是他日这件事传遍京城,只怕你也差不了一个逼死发妻的罪名,到时候不仅官位不保,你潘家在京城里也会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头都抬不起来!”
潘礼面色瞬间惨白,宸王这是在威胁他?要说他不恨孙老夫人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那老虔婆在背后作夭,他也不会娶了路雪莲做平妻,后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不受控制的事情。权衡再三,潘礼点了点头:“下官谨遵王爷吩咐!”
宋珏望向姚景语,两人相视一笑。
就在宋珏和姚景语陪同潘礼父子进宫的前一刻,镇国侯府的马车匆匆进了宫。彼时,孙老夫人一见到皇帝,也不顾自己的身子立即就扑到地上大声痛哭了起来,孙文婧也跟着跪了下来,只不过却垂泪不语。
宋衍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前些时候着了凉小病了一场,这会子脑子里还晕晕的,又被孙老夫人这大嗓门一嚎,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对何公公使了个眼色:“还不去把老夫人扶起来!”
孙老夫人一把推开何公公伸过来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道:“还请皇上一定要为婧儿做主!”
宋衍的目光落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孙文婧身上,双眸微眯,听不出话里的情绪:“她怎么了?”
“她就要被人欺负死了!”孙老夫人嚎啕大哭,“都是宸王,他醉酒之后强行要了婧儿,可事后却怕那姚家姑娘知道,硬是不肯认账。皇上一定要为婧儿做主啊,不然,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御书房里!”
孙老夫人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旁边两个小太监死死地拉着她。
彼时,垂首站在门边的小庄子若有所思地侧目朝孙老夫人看了一眼,眼珠子转了转,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宋衍面上有了一丝起伏,然则看向孙文婧的目光却是带了危险的打量:“珏儿醉酒之后强了你?你是如何与他到了一处的?”
若是换做了别人,这话宋衍还是会相信几分的,但宋珏是什么人?往常他可没少给他送过美人,但他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反而是与姚家那个女儿看对了眼,两人浓情蜜意,就连个通房都不肯收。别以为他不知道,之前老六和乔嫣儿的事就是他一手弄出来的,他需要去强迫孙文婧?
孙文婧自然是不可能将寒毒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她跟着毒娘子后头的事情不光彩,拿岩山火逼迫宋珏也是兹事体大,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天子就会让她万劫不复。横竖赵楠和她的事情也没有人亲眼看到,怎么说不过是她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她打定主意要一口咬死宋珏,他别想摆脱她!
抹了把泪,又恭恭敬敬地朝宋衍磕了个头:“不敢隐瞒皇上,臣女一早便倾慕宸王,是以对他的注意便多了些,与王爷是无意中在郊外别庄碰到的,那时候他将臣女当成了七姑娘,臣女,臣女也是有私心的,并不完全是被王爷强迫的。现在臣女丢了祖母和侯府的脸,只盼皇上开恩,能让臣女去庵里清修,不敢破坏王爷与七姑娘。”
“婧儿,你疯了不成?”孙老夫人挣脱小太监的手扑了过来将人抱住,又是哭得不能自已,“皇上,婧儿不能做姑子,宸王碰了她,就要对她负责,难道那姚七小姐就如此霸道,我们婧儿只要个侧妃的位子也不行吗?”
本来依着孙老夫人的意思,就算不把赐婚的事情搅黄了,怎么着也不能做小,最起码是要捞个平妃之位的。但孙文婧和她说现在只能以退为进,先进了宸王府
孙文婧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宋衍倒还真信了几分。以往孙老夫人便曾提过想让他给珏儿和孙文婧赐婚,要说这女子对珏儿没有半分心思,很明显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此一来,听着倒也合情合理。
宋衍心中思虑,其实刚刚打动他的还是孙老夫人说姚景语善妒,容不下其她的女人。他原本就对姚景语颇有微词,这会儿听了之后更是不喜。简直是笑话,就算现在不能名正言顺地将珏儿认回来,他也还是天之骄子,岂能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女人?
料想孙文婧也不敢拿这等事情来骗他,也罢,既然两人都有了夫妻之实了,那现在就从她开始,也好让姚家女知道知道珏儿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独占的!
“都起来吧!朕便应了你们,赐一个侧妃之位,待正妃进门三日后过门!”宋衍淡淡道,便吩咐何公公给他研磨。此举,也意在给姚景语一个下马威,让她早日认清现实。
孙老夫人与孙文婧大喜,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孙文婧嘴角勾起,这是第一步,她既然能进宸王府,自然就也能打败姚景语!
彼时,圣旨已经拟好,宋衍刚要吩咐何公公带着圣旨与那祖孙两人一同出宫,外头小庄子却匆匆跑了进来:“启禀皇上,宸王殿下和姚七小姐求见!”
宋衍面色一沉,孙家的人进来还不到半个时辰,那小子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难不成他这御书房里有人被他收买了?
而孙文婧在这关键时候听到宋珏和姚景语的名字,就禁不住身子一颤,勉强扶着身后的门框才堪堪站稳。
彼时,宋珏见到孙老夫人和孙文婧的时候,很明显地面上惊讶,似是很意外会在这里看到她们。
宋衍将他的表情收在眼底,难不成他不是为了孙家的事来的?面上不显,只目光灼灼地审视着跪在下面的两人,沉声问道:“你二人有何事求见?”
“启禀皇祖父,孙儿是带了两个人前来告御状的!”宋珏不紧不慢道。
告御状?不过听说不是因为赐婚一事而来,倒是让宋衍心里松了些,就算他再宠爱宋珏,也容不下他收买自己身边的人,在他的身边安插眼线。
“都先起来吧!”宋衍语气松缓了一些,又问道,“是何人要告状?”
姚景语颔首道:“是臣女的养父。”
宋衍微思,依稀是记得姚景语自小是养在边陲青州城一户姓潘的人家里。当时恰逢有人向他状告魏志祥,又听说宋珏看上了潘家的女儿,他就趁势将潘家人调来了京城……
思忖片刻,宋衍道:“让人进来吧!”
“下官潘礼见过皇上!”潘礼俯首行礼。
“见,见过皇上!”潘子韧也跟着有样学样。
宋衍沉吟道:“抬起头来说话!”
潘礼不敢怠慢,但却不敢与宋衍对视,宋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问道:“你要告什么状?”
潘礼心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砰砰磕了三个头:“启禀皇上,臣要状告镇国侯府的孙老夫人指使她人害死臣的发妻,还企图谋害臣的一对嫡子嫡女!”
“你胡说!”孙老夫人抬手一指,本能地就开口驳斥。她是跋扈惯了的,岂能任由别人在她头上拉屎撒尿?潘家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现在才来翻旧账是不是太晚了些?又怒目瞪向姚景语,肯定是这个小贱人弄出来的!
“放肆!朕还没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来开口了?”宋衍厉声一喝,一点都没给孙老夫人面子,他是皇帝,这天下唯他独尊,他敬着孙老夫人,她就是姑母,否则便什么都不是!又再次转向潘礼:“你继续说!”
彼时,潘礼后背的衣裳已经完全被冷汗,双腿也隐隐在打颤,因为跪着才勉强看不出来。他咽了咽口水,就条理清晰地将孙老夫人收路雪莲为义女然后指使她在潘家兴风作浪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孙老夫人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拄着拐杖就跪了下来,振振有词道:“皇上,老身当初之所以收那路家女为义女完全是因为在普宁寺上香的时候被她救过,又听说她与潘大人青梅竹马,但是被人硬生生地拆散。老身完全是对她心存怜悯,什么指使陷害,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您可莫要听这等小人在此胡言乱语,没得他就是受了旁人的指使,故意来陷害老身的!”
说着,就看向了姚景语,目光狰狞凶狠,若是可以,真想一口扑过去咬断她的脖子!
姚景语冷然一笑,不慌不忙道:“你在收她为义女之前难道就没打听打听过她的身份,了解一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孙老夫人冷哼一声,心中不屑,她自然知道那路雪莲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娼妇,可那与她何干?反正她也只是为了利用她,到时候她的事情传了出去,连累到的也只会是潘家,与她这个半路认来的义母有何相干?
彼时,宋珏朝宋衍拱了个拳:“皇祖父,那路雪莲孙儿也带来了,此刻就侯在殿外。”
孙老夫人陡然一惊,扶着孙文婧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孙文婧吃痛,却只能咬牙隐忍不敢叫出声。她双眼凄凄地看向宋珏,难道他就非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么?
路雪莲被带进来的时候,不说潘礼,饶是孙老夫人都吓了一跳,这这这,眼前这枯黄干瘦的人真是当初那个柔弱娇婉肤白如雪的路雪莲?
路雪莲已经被长期的牢狱折磨得面上无光,她佝偻着身子跪了下来,双目无神:“罪妇见过皇上!”
宋衍望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潘礼的正妻郭氏可是被你下毒害死的?”
路雪莲点头:“是罪妇。”她现在只想求死,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半分隐瞒。
“为何要这么做?”宋衍的语气重了一分,冷眸睨了孙老夫人一眼,“可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路雪莲看向了孙老夫人,两人视线相撞,路雪莲嘴角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她有今天,老虔婆功不可没,真没想到还有机会能亲手给自己报仇!
一想到这里,血液里的兴奋开始沸腾,一时间竟忘了身在御前的恐惧,干涸的唇瓣扯了扯,就如数道来:“启禀皇上,毒药都是孙老夫人给我的,她答应帮我坐上潘家正妻的位子。那个时候,她以为宸王殿下中意的是潘淑仪,所以想让我顶替郭氏,暗中毁了潘淑仪,”顿了下,目光落在了孙文婧身上,笑容愈发透着股森冷的寒气,一字一顿道:“好给孙大小姐让路!”
“你这小娼妇,还敢在这胡说八道!”孙老夫人扑上来就揪住了路雪莲的头发,路雪莲倒在地上直抽气,仿佛不知道痛一样,就是在不停地笑着。那桀桀如鬼怪般的冷笑,看得孙老夫人头皮直发麻,早知道还有这么个祸害,她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人给灭口了!
“简直是放肆!来人,把她拉开!”当着他的面居然也敢如此撒泼,宋衍一怒之下直接抄起手边的镇纸就朝孙老夫人砸了过去。
孙老夫人一个躲闪不及,额头被砸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往外直冒。
“祖母!”孙文婧大呼一声,赶紧爬过来扶住了孙老夫人倒下的身子。
孙老夫人也顾不得疼痛,急忙扯着嗓子就喊冤:“皇上,老身冤枉,老身冤枉啊!”又不停地拿拳头捶着胸口:“这都是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他们合着伙想要了我的命啊!冤枉啊!”
彼时,何公公眼珠子转了转,又暗自瞟了宋珏一眼,这小祖宗要整的人就没有得不了手的,也罢,眼下他就卖个好,也让宸王殿下记他一份人情!心下有了计较,何公公便弓着身子走上前,以只有他与宋衍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皇上,您忘了,当初老奴该死,去青州城传旨的时候一时眼拙看错了人误以为宸王殿下的心上人是潘家二姑娘,向您禀报的时候身边可没几个人知晓。”
言罢,便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孙老夫人。
宋衍想起来了,那时候刚好孙老夫人进宫想为孙文婧说好话求赐婚圣旨,那时候他不耐烦打发她,恰好何公公又带了消息回来,为了让她死心,也带着炫耀说宋珏终于有了心上人……
既然路雪莲都知道了这事,除了孙老夫人告诉她的还会有谁?若是没有孙老夫人几次三番地进宫求旨在前,或许这事还有待考量,可现在证据确凿了还敢在他面前死鸭子嘴硬企图浑水摸鱼,莫不是将他当成了傻子?
看着孙老夫人这鬼哭狼嚎的样子宋衍就揣了一肚子的火,怒声吼道:“给朕闭嘴!”
孙老夫人的哭叫声戛然而止,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宋珏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孙文婧看在眼里,不由得身子就抖了下,他到底想要怎样?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以往这老太婆仗着自己的辈分倚老卖老的事情,他是皇帝他最大,岂能由得旁人在他头上指手画脚的?宋衍平复了下心里的怒气,黑着脸道:“宋氏为老不尊,即日起撤销‘安平郡主’的封号,此后再不准进宫!”
连一声姑母都不叫了,直接称呼她为宋氏,可想皇帝是真的气得不轻。不行,镇国侯府现在就是个空架子,要是她再被逐出了皇室,以后还有谁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皇上——!”孙老夫人凄婉大叫,企图以亲情来挽回他,“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彼时,宋珏嘴角一弯,适时地提醒了句:“听说害死潘夫人的毒药极其厉害,先后有好几位大夫看过,都以为她只是病重在床。老夫人,这么厉害的药,只怕宫里都没有吧?不知道你又是从哪弄来的?”
孙文婧抖了一下,就缩着脖子低下头将自己藏在了孙老夫人身后。
孙老夫人扭过头去怒瞪宋珏:“宸王,你可莫要欺人太甚!”
宋珏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宋衍顿了下,随后脸色就越发难看,居然还有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药?要是他身边人弄到了下在他身上,岂不是也能不声不响地就要了他的性命?思及此,宋衍也不由得不重视了起来,就绷着脸道:“药是从哪里来的?”
孙老夫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自然不可能把孙文婧说出来,皇上顾念着她的身份多少不会要了她的命,但到了孙文婧那可就说不准了!她记得眼珠子转个不停,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就道:“这是臣妇从一个游方大夫身上买来的!”
宋衍冷笑,显然是根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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