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能品到一种两种,那也很幸福了,没想到老爷子这里一出手就是七八种。而且数量还不少。
好茶在手,禾薇也不藏拙了,净手洗脸后,回到茶盘前,认真地泡起茶来。
洗杯、落茶、冲茶、刮沫、洗茶、泡茶、烫壶、倒茶、点茶……
行云流水的茶艺,看得老爷子咂舌不已。
他大老粗一个,哪懂什么茶艺、茶道啊,平常喜欢喝茶,那也只是把茶叶放到茶壶里,然后冲上烧开的水。优哉游哉地呷来喝罢了,哪懂那么多道道。
说起来,这黑檀木的茶盘,还是他六十大寿时。双胞胎孙子买来孝敬他的呢,结果摆在茶几上这么多年,真正发挥它功用的只有今天,老爷子心里别提多感慨了。
“爷爷,喝茶!”
禾薇笑吟吟地端着一只精巧的紫砂茶盅,拉回了走神的老爷子。
“哎。好好好!”老爷子接到手里,先是嗅了嗅,然后惬意地眯眼呷了一口,再然后一饮而尽,赞道:“好茶!”
同样的茶叶,她泡出来的,就是比他大老粗一样的喝法来得清冽、香醇。
禾薇见状,提壶给他添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捧着茶盅小口呷着。
“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挺会享受。”老爷子见她品茗时的惬意样,促狭地笑问:“阿擎那孩子应该不懂这些道道,和你处一块儿是不是委屈你了?”
禾薇差点“噗”地喷茶。
“哈哈哈……”老爷子抚腿大笑,笑完了继续逗:“委屈应该不会,那孩子一旦认定了,对人好起来那叫没话说,就是兴趣爱好少了点儿,不过你可以教他嘛。”
“爷爷!”禾薇掩面。
早知就不当着老爷子的面演绎茶道了,这都能被他拿来打趣,真是为老不尊呀。
“哈哈哈……”
老爷子笑得正开怀,郑老带着一位客人来贺家窜门子了。
“哟!啥事儿这么高兴?”
“老郑?你咋有空过来?”贺老爷子惊诧地问。
郑卫华和他是前后脚退休的,但因为身体原因,平常很少出来走动。一年里,也就头尾几天和他们这群退休老头儿碰个头、吃顿饭,其他时候不是在疗养所就是在子女家轮流养身子,所以看到他在三伏天这样的日子出现在自家,贺老爷子能不吃惊嘛。
“咋地?来看看你还不允许啊?”郑老这几天身体状况还不错,又有老朋友上门,心情也松快不少,“我就知道你认不出来了,亏小常还惦记着你。”
“小常?”贺老爷子的视线投放到了郑老身边的陌生客人身上,仔细打量了几眼,还真有几分眼熟,半晌,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常建军?当年追媳妇追去日国的常建军?”
“嘿!我说吧,老大哥肯定还记得我!”跟着郑卫华一块儿来的常建军,笑着抱抱拳:“是我,建军。”至于当年追媳妇追去日国的丢人事迹,还是别提了。
失联三十年的老朋友上门,贺老爷子着实激动了一把。
“好了,好了,坐下说吧,反正我跟着建军今儿在你家吃了。”郑卫华笑着打趣,见禾薇默不作声地给他们倒好了茶,笑眯眯地问:“老贺,这不会就是老李他们说的丫头吧?真是你家阿擎的媳妇儿?”
“这还有假!”贺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显摆地挺挺胸膛。说:“我这孙媳妇能干着呢,瞧见没,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她做的,你们喝的茶是她刚刚泡的。”
“难怪你笑得那么得瑟。确实好手艺!”郑老品了口茶,朝禾薇竖竖大拇指。
禾薇刚刚泡的是金骏眉,红茶的一种,是全发酵的,所以郑老能喝几口。要是绿茶。他这身子就喝不了了。
他身体不好,有些茶水不能喝,但不代表他不懂烹茶之道。相反,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最好此道,也深谙此道,所以看到禾薇对茶这么精通,吩咐随行的警卫,回家把他珍藏的茶饼取来。
“算是我送给阿擎媳妇的见面礼。我这破败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你家阿擎结婚,先把见面礼送上了。免得你说我小气。”
贺老爷子佯装不悦地吹胡子瞪眼:“见面礼就一罐茶叶?这还不叫小气?”
“哈哈哈!你呀!”郑老指着贺老爷子笑骂:“你懂什么!我那茶,可是千金难得的,保管你没喝过这么极品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个大老粗喝到嘴里怕是也不知道什么叫好茶……丫头,那茶回头你藏起来自己喝,别泡给贺老头喝,给他喝就是牛饮水,那么好的茶白白浪费了。”
这话好比炮仗,一点即燃,两个年近古稀的退休老军长。梗着脖子数落起对方的缺点,看得禾薇一阵担心,唯恐吵着吵着打起来。
最后被常建军劝住了:“我说两位老大哥,你们的感情还是一日既往的好啊。”
年纪越大越爱唱反调。一听吵翻天得出个“感情好”的结论,俩老爷子不吵了,一个继续捧着杯子品茗,另一个握着水果叉大快朵颐地吃起厨子新切的西瓜和甜瓜。
“话说回来,你知道建军这趟回国是干什么来的?”喝了几口茶,郑老转入正题。
“干啥来的?”贺老爷子尝了口厨子刚做出来的港式点心。觉得味道不错,推到禾薇跟前:“丫头吃这个,这个好吃。”
郑老见状,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心说老李他们还真没说错,贺老头对这个还没过门的大孙媳妇很满意,看来,老贺家抱曾孙指日可待了。
“我说老郑你能不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开个头不吭声故意吊人胃口是吧?”
被贺老爷子的大嗓门拉回神思,郑老失笑:“你这脾气臭的,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改它做啥!”贺老爷子不以为然地哼道:“老子才不像胡老头那么别扭,吃这个补那个的把小辈们指挥得团团转,就为了多活几年……老子活到七十岁够本了,脾气也就这样,合得来合,合不来咱一拍两散。”
“你呀!”郑老笑着直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贺老头才是他熟悉的,要是真换成老胡那样的性子,第一个受不了的说不定就是自己。老胡那人,为了保养身子,可着劲地败家,败家也就算了,还让底下的小辈全国各地地搜罗稀世罕见的补品,什么高山雪莲、金丝血燕……啧,真是够折腾的。难怪老贺看不惯他,两人一见面就斗鸡似地竖着毛发吵个没完。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脾气耿直的老贺。
这么一想,郑老不再围着贺老爷子的脾气劝了,与其劝成老胡那样的龟毛性,还不如现在这样呢,于是改而说起正事来:“建军这趟回来,是跟着他媳妇来当评委的。你知道老顾那宝贝孙子开的铺子吧?每隔三年都会组织一场行业pk赛,今年的比赛,日国方面也有参与,说是无论如何要捧个冠军回去,杀杀我们华夏的威风,还要在日公报上刊登这则新闻……”
“日公报”是什么报呀,早期时专门针对华夏的嘲讽报刊,近年来虽然有所收敛,但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依然很大。
“所以我琢磨着,咱几个虽然退休了,但涉及国家尊严的事,怎么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有力出力、没力出点子,老贺你说咧?”
贺老爷子掏掏耳朵:“啥?你说的就那个在华大举行的刺绣pk赛?不就是普通的行业竞赛吗?有这么严重?薇薇丫头还是其中一份子呢,下午就要去参加开幕式……”
这下换郑老和常建军吃惊了。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贺老爷子没好气地道:“告诉你们,薇薇丫头能干着呢,三年前那届pk赛她就上场了,还帮毓绣阁捧了个冠军回来。这回也是老顾那孙子邀她来的,所以有她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禾薇听了大囧,老爷子是不是对她太有信心了?还放一百二十个心,她自己都没这么大信心好伐。
常建军闻言更加吃惊:“老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老子骗你干啥!”
郑老回过神,抚掌笑道:“照这么说,今年的比赛还是有希望赢的咯?”
不等贺老爷子开口,郑老接着道:“开幕式下午就进行,老贺你要去现场看的吧?咱俩一块儿去。建军你媳妇既然是评委,肯定知道点情况,你给丫头说说,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咱泱泱华夏,可不能让小日国抢了风头去。”
“我是要陪着丫头去,可老郑你还是算了吧,你这身子骨……”贺老爷子皱着眉上下打量郑老,这要是在开幕现场发病晕倒了怎么办?
“怎么?瞧不起我?”郑老瞪眼道:“我还偏要去。”
“嘿我说你……”
“行了,我的身体不用你担心,你还是让厨子多整几个菜吧。”郑老打断道,见自个儿的警卫回来了,接过他取来的茶叶礼盒,递到禾薇手里,笑眯眯地说:“喏!郑爷爷给你的见面礼。看你对茶道挺精通的,这茶叶应该也会喜欢。”
“对!甭和他客气,只管收下。”贺老爷子在一旁插嘴。
“谢谢郑爷爷,那我就不客气了。”
禾薇收下茶叶,心里想着回头给郑老备个礼吧,看他身体不是很好,吃的喝的还是算了,因为不知道会不会相冲,还是和贺老爷子一样,做件唐装吧,再配几个安神助眠的香囊。嗯,就这么办!(。)
第358章 干醋乱飞的贺大爷()
钓了会儿鱼的工夫,家里就多了两个客人,贺大少顶多挑了一下眉,没多余的感觉,只不过看到郑老和常建军与自家小禾苗相处得那么融洽,不禁有些吃味。
趁着饭后小憩,把人拖到卧室,一方面抓紧时间温存,一方面敲打:“别看郑老很好说话,其实比爷爷难缠多了。要说顾绪是我们这辈人中的狡狐,那么郑老就是爷爷他们那一辈人里的老狐,奸着呢,你别傻乎乎地被他温和的表象蒙蔽了。而且他膝下六个子女,五个都是女儿,就一个儿子,儿子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唯一的孙子被全家当成眼珠子疼,养成了奸猾霸道的性子……”
禾薇越听越糊涂,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擎东被她黑珍珠般晶亮的眸子盯得耳朵根有些发烫,清清嗓子,佯装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随便说说。”
其实好想挑明了说:你看郑老那么个老狐狸,郑家那样的大环境,嫁过去压力多大啊,而郑嘉宝也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表面上看是名校高材生,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所以你别被郑老的花言巧语骗动摇了。只有我们贺家才最适合你,老爷子脾气耿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家里小子多所以绝对不会发生嫁过来就盯着你肚子猛瞧、不生出个儿子就让你深感愧对列祖列宗之类的事,相反,只会把你当成宝……
这话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地烙了无数个饼,终究没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怕说了有“王婆卖瓜”的嫌疑,虽然他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总之,你记牢了,你是我的。”直白的叮咛说不出口,只好改走霸道风,深一口、浅一口地吻着。从光洁饱满的额头一直吻到白皙嫩滑的后颈,一字一句有如烙印:“你是我的……这里……这里……这里……统统都是我的……”
“……”禾薇权当他抽风了,想到他之前说的这几天要出个任务,会不会是任务的难度系数比较大导致压力过重了?于是善解人意地捧着他脑袋哄道:“好好好。我是你的。”
贺大少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接着更迅猛了。这可是第一次得到小妮子的回应,心情好得快要飞上天了。
要不是顾及她过会子就要出门,他真想狠狠地吻她一通,最好让她全身上下都布满他留下的吻痕。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
可惜小妮子脸皮薄,要是真这样做了,没准儿会把他踢下床、踹出门。为了保住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同床共枕”这个福利,嘴上的力道还是克制着点吧。
可看看腿心间耸得老高的老二,贺大少强忍着勃发的欲|望,把小妮子抱到床上,“乖,闭上眼眯会儿,时间到了我喊你。”
至于他自己,虽然也想搂着小媳妇睡。可老二这么兴奋,没解决之前搂着小媳妇睡那简直是活受罪,只得飞快地冲进淋浴房冲了个耗时一刻钟的凉水澡,并随着花洒下的水雾无法克制地发泄了一把,才让体温降到正常,然后擦干身子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搂着媳妇儿闭目养神。
禾薇因为中午喝了点红酒,又被某人这样那样地吻了一通,被抱上床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等醒来时,已经一点半了,老爷子他们都在楼下等了。
“啊!闹钟怎么没响?还是被你掐掉了?”
她明明记得闹了一点的提醒。往日里响一声就能把她催醒的闹铃,今儿个居然罢工了,这不科学。
贺擎东扶着她肩头来到卫生间,给她绞毛巾擦脸,说:“不会迟到的,放心。”至于闹钟的事。只字不提。
禾薇惦记着开幕式会不会迟到,便没在这个事上多纠结,匆匆洗了把脸、换好衣服,提上包包,至于要带的行李箱,已经被贺擎东提在手上了。
两人下楼,然后顶着众人戏谑的目光,上车。刚好十分钟,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因为人多,除了禾薇小俩口,还有圆圆、双胞胎、贺老爷子、郑老、常建军,以及贴身保护俩老爷子的警卫员,三部车略嫌挤,索性开了四部,清一色的军牌照,浩浩荡荡地开往华大艺术学院。
锦绣庄自上届pk赛之后换老板了,老板是日国人,于是,锦绣庄成了行内唯一一家外资企业,而且还是日资,这让华夏一干爱国人士有些接受不能。
可法律也没明文规定,外资企业就一定不能参加本土的行业竞赛,所以要是硬生生地把锦绣庄排斥在外,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利用,难保不传出“华夏企业害怕”的传闻。所以,排斥这个方案显而易见不可取,那就只好接纳了。可接纳之后呢?万一被锦绣庄摘走了本届桂冠可咋整?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小日国呀。
爱国人士一纠结,今年的刺绣pk赛性质升华了,从行业内部的交流赛华丽丽地升到了国家级别的高度,说好听点是两国间的文化交流,说难听点就是国和国之间的对擂了。
比赛性质得到升华,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来慰问、观赛的领导人士增多了。
上一届的开幕式,禾薇依稀记得,没几个高级别的军政人物,大都是行内比较有威望的大师,可瞧瞧今年这届,一二三排都留给了军政系统的大佬级人物,不由唏嘘:这次比赛压力大了。
陶德福和几个分店掌柜寒暄了几句,又四下打探了会儿“敌情”,坐到禾薇旁边,脸色凝重地说:“小禾,听说日国方面也派了外交人士来观赛,今年这比赛不分出个胜负怕是不能善了。”
禾薇上午听常建军说了些日国绣娘的情况,琢磨着和华夏这边的绣工差不多水平,至于锦绣庄对外宣扬的那种比传统古绣还要稀罕的绣技,常建军摇头说不知,她也就无从得知了。
不管怎么样,“陶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在没有比完之前,一切皆有可能。”禾薇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这不还没开始比嘛,总不能气势上先自己败下阵来吧。
“说得好!”顾绪不知何时坐到了两人的后排。身边是挺着个大肚子的周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