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
如烟姑娘目光哀怨而执着地说道:“公子何必过谦?难道当真是嫌弃如烟出身卑贱,沦落风尘吗?”。
关羽疾走几步,上前将其搀起,心中暗道:糟了,这次玩大了!本想只是开开玩笑,偏偏遇上了一个脑子不会拐弯的女文青,这便如何是好?得想个办法尽早脱身。老鬼师傅啊,你说我们做小偷的,你非得逼着我打小背诵古诗词是什么意思啊!
重新落座之后,如烟姑娘望向关羽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她轻轻将面前的茶盏拨至一旁,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她端起酒杯缓缓开口道:“没错,如烟是我来大都后才起的艺名,小女本名苏月儿,家父曾是朝中三品命官,后来家中突遭灭顶之灾,我才流落至此。这许多年来,月儿从未对人提起过自己的本名。”
关羽连忙举起酒杯,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提也罢。如烟这名字挺好,往事如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免得徒增伤感。”言罢,一饮而尽。
如烟姑娘微微一愣,举起另一只衣袖,斯文地掩住手中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便顺手放下了杯盏。
关羽自顾又斟满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舔舔嘴唇叹道:“如烟姑娘这里的酒果然是好酒,甘甜清冽,后味悠长。”不大一会儿功夫,他自斟自饮已然是三杯酒下肚。
如烟眨了眨眼,盯着关羽微微笑道:“看来公子不仅才高八斗,竟也有一个好酒量,想来便是*!关公子,你刚才不是说要唱曲给我听吗?说实话,月儿十分好奇,这许多年来,我可从未听过男人唱曲呢。”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关羽微微一笑,并不推辞,伸手道:“请如烟姑娘将你的琵琶借在下一用,关某就斗胆班门弄斧一回!”。
如烟姑娘扭头轻声呼唤绿萝,片刻功夫,绿萝姑娘便抱着如烟的那把琵琶走了过来,将琵琶递给关羽之后,她便微微一礼,悄然退了下去。
关羽将琵琶抱于怀中,轻轻拨弄了两下试试音,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抬头望着如烟姑娘笑道:“如烟姑娘,这琵琶有很多名曲,比如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等等,可惜曲调我记不大清楚了。先请如烟姑娘掩住口鼻,关某这就献丑了!”。
说完,他轻轻弹起了前奏。
如烟姑娘一动不动地静静聆听,那曲调颇为怪异,却也算悦耳动听。
关羽借着酒劲,随着旋律开口唱到: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 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 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 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 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 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如烟姑娘起初吃惊地微张小口,随后渐渐地被歌词、曲调所吸引,时而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关羽,时而又将目光投向舱外深邃、幽暗的茫茫夜空,不知不觉中,视线被自己眼中的泪水模糊了。
歌罢一曲,关羽不无羞涩地抬头笑道:“关某献丑,让如烟姑娘见笑了。”
如烟姑娘并未答言,而是依然将头扭向窗外,任由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也没有伸手去接关羽递过来的琵琶。
忽然,绿萝姑娘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急急说道:“如烟姐姐,好像出大事了!外面有十几艘小船高举火把,飞快地向我们画舫划了过来,隐约听到船头有人高喊:休要走脱了贼人!”说完,她不由自主地向如烟对面的关羽扫了一眼。
关羽并不慌张,而是若有所思地咧嘴苦笑道:“如此看来,今夜得罪之人来头不小啊!”。
此时的如烟姑娘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抬起头来,手提长长的裙摆起身匆匆行至窗前向外观望。只见远远地果然有十几艘小船上火把通明,人声嘈杂,正风驰电掣一般朝这厢冲来。
如烟脸色微变,回身严肃地对绿萝说道:“绿萝,你速去找婆婆拿几个金元宝来送与这位关公子应急。”她扭头又对关羽说道:“公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应该是歹人恶意陷害,你先脱身要紧。一旦被官差抓进大牢,不死也会脱层皮!纵有天大的冤情恐怕也难以昭雪”。
关羽端坐不动,不慌不忙地摆手道:“慢着,关某从来不缺银子,我若自顾离去,不会连累你们吧?”。说着又自顾往杯中倒了一杯酒。
如烟摇头道:“公子大可放心,婆婆整日里与那些官差打交道,熟络的很,平日里没少给他们打点。只要公子能安然离去,我等不会有事的。”
她见关羽竟然又端起了酒杯,顿时急火攻心,也顾不上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上前一把攥住关羽的衣袖道:“公子切莫痴愚,快随我来,后舱有一条小船,你速速离去吧!”。
关羽抬起头来,见如烟姑娘端庄秀丽的小脸急的通红,忍不住微微一笑:“不忙,小船你们还留着自用,借我个木托盘就成。”
离如烟的画舫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之上,一个人听到外面“莫要走脱了贼人”的喊声,惊的一轱辘爬起身来。待他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发现目标非他所在,这才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重又放回肚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下了窗帘。
此人五短身材,贼眉鼠眼,颌下耷拉着一截稀疏的、好似断了半截的老鼠尾巴的胡须。正是江湖人称“窜天猴”的飞贼侯三。
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停了片刻,他又好奇地重新掀开窗帘一角,继续向如烟姑娘所在的巨大画舫张望。
黑暗中,他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轻盈地从水面上掠过,悄无声息地几起几落,已经到了另一侧的岸边。
侯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同道中人端的是一身好轻功!
他忽然想到: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人会是那位我一直朝思暮想,苦苦寻找的仇人吗?!
第三十章 飞来横祸()
第一艘小舟停靠在巨大的画舫船舷一侧,一队高举火把,手握明晃晃刀枪的官差大呼小叫着登上了画舫。
画舫之上,那位衣着华丽的婆婆挥了挥手,从容地对如烟和绿萝姑娘言道:“你们都上楼去,这里交给老身来应付,休要害怕惊慌。”
如烟与绿萝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提起裙摆稳步迈上了楼梯。
“贼人何在?休得放跑了贼人!”一名脸颊消瘦,挥舞着钢刀的官差恶狠狠地嚷嚷着。
婆婆淡定地迎了上去,斥道:“钱五,老娘平日里没少孝敬你们这帮猴崽子,又是刀又是枪的这是要做什么?诚心想吓坏我们家姑娘吗?!”。
那个被唤作钱五的小头目嘴角抽搐了两下,尴尬地回头瞪眼对手下吆喝道:“都他妈愣着做什么?四处去搜啊!”。
转回头来,他上前一步低声对那位婆婆说道:“老婶能否借一步说话?”。
婆婆鼻中冷哼了一声,随着他去了一边。
站在暗影里,那位钱头目急急低声说道:“老婶莫怪,这次与我们衙门无关。我也不是领头的,之所以第一个登船就是想提早知会你一声,让您老先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眼,确定别的船上的人还没有出现,这才回头继续说道:“这次是上面的安排,您老准备好破财免灾吧!一会儿还要带你和如烟姑娘回去审问,也许就是走个过场,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轰隆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又一队官兵高举着火把也冲上了画舫。
为首一位盔甲在身的将领目光冷峻地四处张望,一手扶着悬于腰间的宝剑之上。
钱五一见来人,立马给那位婆婆使了个眼色,将手中的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恶声恶气地吼道:“快说,你们把贼人藏到哪里去了?”。
那位婆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官爷明鉴,老身冤枉啊。我们这里天天人来人往,都是名门公子,儒雅学士,我哪里识得什么贼人?”。
那位留着三缕黑须,目光冷峻的将领向这边扫了一眼,未与理睬。他轻轻一挥手,一帮如狼似虎的官兵举着刀枪,呼啦啦冲上楼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如烟与绿萝姑娘双双被押了下来,身后的一位兵卒拎着一个大包裹。
如烟的目光还算镇定,绿萝已是全身瑟瑟发抖,眼看着是被吓的不轻。
“禀报都尉大人,这是小的们从楼上搜剿出来的赃物。”那位拎着包裹的兵卒将那个巨大的包裹扔在身穿盔甲的头目脚下。包裹散开来,露出里面的一堆金银玉器。
跪在地上的那位婆婆大声嚷嚷道:“那哪里是什么赃物,都是姑娘们辛苦唱曲,客人们打赏的财物。”
目光冷峻的将领冲面前的兵卒使了个眼色,那名兵卒转身走到那位婆婆身边,抡圆了巴掌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口中骂道:“大人在此,哪里有你这个贱妇说话的份儿!再不闭嘴,一刀剁了你扔进河里喂鱼!”。
那位婆婆的半边脸瞬间便肿了起来,她连忙抬手捂脸,低下头去。
“住手!”如烟姑娘挺起胸膛,毫不畏怯地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婆婆说的没错!你们登上船来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劫掠,动手打人。可知这是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不成?”。
那位留着三缕黑须的将领盯着如烟看了几眼,冷笑道:“王法?尔等在天子脚下暗通匪贼,公然操持这皮肉生意,扰乱治安,祸乱民风,竟然有脸与我提王法?好啊,赃物全部充公,将这个小贱人与那个老贼婆给我绑了押回去严加审问,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大齐的王法!”。
几位膀大腰圆的兵卒手拿绳索扑向了如烟姑娘,如烟抖动肩头,一脸厌恶地厉声喝道:“闪开!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我自己会走!”。
满面泪痕,牙齿打颤,浑身发抖的绿萝姑娘望着被官差们押走的如烟和婆婆的背影无助地轻唤道:“如烟姐姐,婆婆”。没有人回答她,回应她的只有烟柳河上冰冷呜咽的风声。
黎明前的暗夜,京城大都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刑部大牢阴森的刑讯室中,却是火把通明。接上峰的指令,这里正在对被抓回来的如烟姑娘和那位婆婆进行连夜突审。
“哗啦”一声,一盆刺骨的冰水浇在昏迷过去的老妪脸上。那位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的婆婆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她吃力地望了一眼远远端坐桌案之后,负责审讯她的官老爷,哑着喉咙哭道:“官爷,可怜可怜我也一大把年纪了,真受不了折腾了。您到底想让我招认什么啊?”。
那位面目不清的官老爷冷笑道:“自然是让你供出你们如何勾结匪盗了!”。
婆婆急的摇头跺脚道:“官爷,我都说了几百遍了,我们画舫每天迎来送往,都是些世家子弟,儒雅书生,哪来的什么盗匪?”。
那位官员沉吟片刻,说道:“本官念你年迈,这样吧:你只要供认那位如烟姑娘暗通盗匪,其余你一概不知,本官即刻放了你。如何?”。
那位婆婆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有吱声。
半晌之后,她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老身虽说市井人家,出身低微。但我好歹也算有些良心,数年来如烟姑娘就是我的摇钱树,我对她可谓知根知底。我老了,她还年轻,若为了保全自己的老命,昧心屈从了歹人害她性命,我后半辈子于心难安啊!”。
那位官员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大胆刁民!满口胡言,给脸不要脸,来人呐,大刑伺候!”。
随着粗壮的木杠“咯吱咯吱”的转动,紧接着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那位婆婆惨嚎了一声,口吐白沫,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终于没能再见到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
在相隔不远的另一间阴森的刑讯室中,如烟姑娘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地。她原本洁白的裙裾沾满了暗黑色的污迹,头发蓬乱,满脸的汗水,连一头柔长的乌发都濡湿了大半。她的双手十指被紧紧夹在径圆五分,各长七寸的几根圆木当中,再贯之以绳,这便是著名的“拶指”之刑。
曾经光滑柔嫩抚弄琴弦的手指此刻血迹斑斑。
她吃力地抬起苍白憔悴的脸庞颤声说道:“大人,民女冤枉。从未结识过所谓流贼盗匪,更不知他的去向。”
高高在上的审案官员鼻中冷哼道:“你休要嘴硬!如果今后还想继续弹琴就速速从实招来,免受无谓的皮肉之苦!”。
见如烟姑娘紧咬着已变的发白的嘴唇缓缓低下头去,那名官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立于两旁的狱吏同时扯紧了绳索,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如烟姑娘身不由己地猛烈抽搐了两下,便昏死了过去。
皇宫内院之中,小顺子正小心谨慎地跪在地上,服侍着李弘基更换准备早朝的皇袍。
大齐皇帝李弘基胸中的怒气此刻已经消散了很多,他轻声问道:“那边可有已将贼人擒获的消息传来。”
小顺子连忙停下手中动作,俯身叩头道:“回禀圣上,奴才刚收到消息,没有抓到那贼人,只是将如烟姑娘与那位老太婆带回了刑部大牢,连夜严加审问。”
李弘基仰头想了想,淡淡说道:“一帮废物,那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小毛贼?如烟姑娘既然已经被抓进大牢了,也好,杀杀她身上的傲气。只是你要亲自前往知会他们一声,对如烟姑娘切切不可滥用刑罚,关在大牢里饿她几天就足矣。”
小顺子撅起屁股,连连叩头道:“奴才明白了”。
李弘基一抖袍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跪爬在地上的小顺子连忙在他身后挺直了腰板,用阳气不足的声音冲门外喊道:“圣上起驾,出宫早朝。”
天光大亮之后,“窜天猴”侯三才告别了温柔乡,起身匆匆穿上了衣服、鞋袜,赶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栈。他急于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前脚赶回客栈的关羽脱去了白色的长衫,躺在床榻之上动起了脑筋。算来算去,能同时调动巡城兵马司和刑部官差的人物在京城里也屈指可数。很快,他的心中便有了计较。
当时上岸之后,关羽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远远地看着那群手执火把的兵卒气势汹汹地登上了如烟姑娘的画舫,就连如烟姑娘与那位老婆婆最后被押上了小船,他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内心涌起一丝丝愧疚之情:毕竟如烟姑娘与那位老婆婆是受了他的连累才会含冤入狱。今日夜间去刑部大牢砸监反狱?想到这里,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里是大齐的京城大都,不是红巾军占领的潮州府,负责看守的狱吏们恐怕早有防范,说不定此刻正摩拳擦掌等着我现身。我就这么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第三十一章 夜入皇宫()
这一夜,寥寥的几颗星斗孤零零地悬挂在茫茫的夜空中。一阵冷风吹过,一排光秃秃的树木伸长的枝干随风摇曳,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关羽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将一个包裹背在背上勒紧,轻轻推开窗户,四周观察了片刻,便轻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