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笑着摆摆手,走上前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茹霜姑娘脸色一红道:“哦,姨娘很久以前送给霜儿的胭脂水粉,霜儿担心搁置太久失了水份香气,今天试它一试,让姨娘见笑了。”
宁夫人上前仔细盯着茹霜的脸庞端详了片刻,禁不住掩唇笑道:“这都弄得什么呀?跟花脸猫似的!我来帮你。”转身吩咐丫鬟去打盆清水来,让茹霜洗了脸,重新来过。
宁夫人回头瞄了一眼,屏退了下人,轻声在茹霜耳旁说道:“霜儿,姨娘问你个事儿,你要如实回答,不可隐瞒好吗?”。
马茹霜微微一愣,回答道:“姨娘但问无妨。”
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你昨日是否被歹人欺负了?大胆告诉姨娘,姨娘给你做主。”
马茹霜诧异道:“没有啊,姨娘何出此言?”。
宁夫人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昨日你的贴身丫鬟服侍你沐浴更衣,你的”。
听到这里,马茹霜的小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连忙道:“姨娘别听信下人胡言乱语,没有的事!这天底下还没有人可以欺负我,我手中三尺龙泉铲奸除恶,难道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吗?”。
宁夫人长出一口气道:“没有就好,无论在外受了什么委屈,你都要如实告诉姨娘才好。”
马茹霜坐不住了,起身抓起桌上的宝剑迈步向外走去。
宁夫人奇道:“你这是又要着急赶去哪里?”。
“姨娘不必费心,我有要事去办。”声音传来,马茹霜人已经出了院子。
宁夫人呆呆地凝望着院中的积雪,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叹道:“如今虽是隆冬季节,这丫头的春心怕是要提前开化了。”
关羽刚刚探视完酒醉未醒,还在呼呼大睡的钦差李景澄,迈步走出账外,就看到自己的马倌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关羽皱眉道:“你的脑袋怎么了?让“黑豹”给踢了?不能吧?”。
马倌哭丧着脸放下手,关羽看到他的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眼眶也青了。
“将军,属下正在给“黑豹”擦洗喂料,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个疯丫头,非说你答应过她借“黑豹”给她骑,我稍加拦阻,她便火冒三丈,对属下拳打脚踢。”
关羽连忙拦住他继续往下说,急切问道:“你没有还手吧?”。
马倌一脸委屈地答道:“将军说过,我们绝不能吃亏,属下倒是想还手来着,可是确实打不过她!”。
关羽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你速去找郎中敷些草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他拔腿往马厩的方向飞奔而去。
未至近前,他便听到了嘹亮的战马嘶鸣之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倒不是担心那位茹霜大小姐会将“黑豹”如何,只担心“黑豹”暴烈脾气发作,真把这位大小姐摔出个好歹,那他该如何向马大帅交代!
及至近前,关羽更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马茹霜一脸怒容地鼓着小嘴站在地上,身体弯成了一张弓,双手死命地拉扯着马缰。而“黑豹”却怒目圆睁,两条后腿直立,悬空的两条前腿乱踢乱踏,长长的鬃毛随着身体的扭动左右摇摆,口中发出刺耳的嘶鸣。
关羽生怕“黑豹”踩踏到马茹霜的身体,便打了一个呼哨。尖尖的双耳高高竖起的“黑豹”突然一扭头,猛地扯掉了马茹霜紧握在手中的缰绳,狂啸一声,朝着关羽飞奔而来。
关羽伸手拽住了悬荡在“黑豹”粗壮的脖颈之下的缰绳,抬手轻轻地抚摸它的额头,让它尽快安静下来。
手提宝剑的马茹霜气鼓鼓地跟了过来。
关羽抬头望着茹霜姑娘,发现她虽是满面怒容,却是烈焰红唇,眉目清秀,好似与昨日有些许不同。
他微笑着开口道:“你若真想骑它又不被甩下来,必须与它建立感情,其实你们俩很像,应该很容易拉近距离。”
马茹霜不悦地竖起柳叶细眉,斥道:“满口胡言,它是个畜牲,你怎么能拿我与它相提并论?!”。
“黑豹”扭回头轻蔑地扫了茹霜姑娘一眼,不满地喷了一个响鼻。
关羽接口道:“天人合一,万物同理。既然你喜欢它,就别把它当畜牲看。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汝非马,安知马无灵性?你过来摸摸它,拍马屁你总听说过吧?现在别拍,当心它踹你!”。
茹霜姑娘略微迟疑了一下,走到了“黑豹”的身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它背上黑缎子般的鬃毛。也许是因为主人在侧,“黑豹”并未再度表现出强烈的情绪。
关羽脚步轻快地翻身上马,俯身伸长手臂道:“上来,我先带你兜两圈。”
马茹霜脸色微红,却又毫不迟疑地伸手抓住了关羽宽大的手掌,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被关羽一把提起飞上了马背。
马茂勋的中军大帐之中,气氛尴尬。
韩军师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伸长脖子说道:“几位将军被那大楚使者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说了这么半天你们还不明白?什么忠厚仁义,肝胆相照全是骗人的把戏!我们马家军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最后出兵收拾残局才是最好的选择!”。
毛献义梗着脖子说道:“那也没必要非杀了大楚的使臣不可啊!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毛献义身后的一位将领抱拳道:“大帅,今晨护送钦差的大楚人马进行了操演,末将偷偷前去查看,其军纪严明,战法灵活,对攻凶狠,几乎不输于我马家军!若依军师之计,完全消灭他们,恐怕我军也须付出惨痛代价。”
众将士闻听,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毛大虫”起身抱拳道:“大帅啊,前夜饮酒期间那关将军曾经说过:目前大楚境内人人有田种,赋税极低,黎民安居乐业。老毛是个粗人,只知道人心向背,那大齐如日暮西山,大楚蒸蒸日上,况且同为结盟的义军兄弟,两军何以不能联手灭了大齐,共享天下?这也是我等弟兄们的意思,望大帅早做定夺。”
韩军师真急眼了,声调都变了,喉咙嘶哑地说道:“毛将军也知晓大楚比大齐对我们更有威胁,当然要趋利避害啊!我再说一遍: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旦我军帮大楚灭了大齐,那下一个被灭的就是我们!”。
马茂勋正待开口,帐外远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不由得皱眉道:“何人敢在我中军帐前撒野?”。随即起身离开桌案,向帐口走去。
帐外茫茫的大地已被白雪覆盖,一匹通体乌黑油亮,腰短背长,四肢筋腱粗壮的骏马正飞驰而过。虽然看不清马上骑手的模样,但马茹霜银铃般的笑声却十分真切地传了过来。
马茂勋顿时没了脾气,嘟囔道:“又是这个疯丫头!”。
他身后的高明低声道:“大帅,茹霜姑娘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匹黑马应该是大楚使者关将军的。”
马茂勋轻“哦”了一声,微眯双眼喃喃道:“确实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他转身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帅案,一边高声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大伙先散了吧,韩军师留下来说话。”
众将施礼后纷纷退了下去,只留了韩军师与马大帅在大帐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光线昏暗的大帐之中,马茂勋仍与韩军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忽见帐帘一挑,马茹霜风风火火地迈步走了进来。
她“啪”的一声将手中宝剑扔在了案几之上,倒把马茂勋和韩军师都吓了一跳。
马茂勋沉下脸来说道:“茹霜,不得无礼!”。
马茹霜微微施礼,抬头道:“爹爹,女儿自知见识浅陋,从不敢参与军政大事。但我今天只说一句:谁若想对关大哥不利,便是女儿的死敌,我会亲手杀了他!”。
马茂勋与韩军师的脸色变得同样难看,马茂勋低吼道:“胡闹!他是你什么人,你就这么护着他?”。
马茹霜昂首挺胸答道:“他他是他是我师傅!”。
第二十二章 勉为人师()
第二天一大早,马茹霜就来到了马厩。那位昨日被打的马倌远远地一见她来,转身撒腿就跑。心内愤愤地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我就不信了!敢来追我试试!
茹霜姑娘果然没有追他,而是挽起了袖子,低头耐心地侍弄起“黑豹”。
关羽倒背着双手与李景澄并肩走出帐口,正遇到跑至近前、气喘吁吁的马倌。马倌伸手胡乱一指马厩的方向对关羽说道:“将军,那个那个疯丫头又来了!”。
关羽忍住笑说道:“你跑什么?当心栽个跟头再把额头跌破了,她若再敢动手有本将军为你做主!”。
李景澄扭头问道:“他口中所说之人可是马大帅的千金?”。
关羽点头道:“正是,我得去看看,免得她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正待移步,忽然看到两名身着马家军盔甲的传令官策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二人面前。
关羽笑着对他们道:“可是马大帅招唤我二人前去?这也用不着派两名传令官啊。”
那两名传令官翻身下马,其中一人躬身施礼道:“小人奉大帅令,请大楚钦差大人前往中军大帐单独一叙。”
另一名传令官也弯腰低头施礼道:“小人奉韩军师之命,请关将军前去品茶一叙。”
关羽和李景澄面面相觑,搞不清对方是何用意。
关羽抱拳道:“二位辛苦,劳烦二位在帐外稍等片刻,我二人要换件干净衣物,才好前往。”说完冲李景澄使了个眼色,二人重新返回帐中。
入帐后关羽低声道:“马大帅偏偏单独请你前去,不让我陪着,不知是何居心。你切记按我们预先商议好的答案应对,态度要不卑不亢。如果问题是我们提前没想到的,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李景澄点了点头。
关羽又问:“这韩军师鬼鬼祟祟突然请我前去品茶,不知贤弟有何高见?”。
李景澄蹙眉凝思片刻,摇头道:“我也猜不出他喉咙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关兄别忘了,昨日毛将军特意派人来提醒过,让我等注意防范。你要当心对方下毒!”。
关羽想了想,摆手道:“哎呀算了,猜不出就不猜了。我自会多加小心,你也一样!走吧,顺其自然”。
二人重新走出大帐,等候的两名传令官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哪里就更衣了?还是我们同时眼花了?此二人虽是心内惴惴,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勉强赔笑领着二位嘴里没实话的贵客分赴不同的方向。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却说大楚定北王关羽随着来人迈入了韩军师的营帐。韩军师面带笑意地长身而起,快步迎上前来说道:“关将军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关羽连忙抱拳拱手道:“韩军师太客气了,关某不胜荣幸。”
二人落座之后,韩军师微微笑道:“知道关将军酒量过人,可惜在下不善饮酒,只能以茶代酒,聊表心意。关将军武功了得,在下内心十分敬服,我家大帅更是对关将军赞不绝口,也令我寻个机会与关将军多亲近亲近。”
关羽笑道:“韩军师谬赞了,关某其实武功低微,那天只是碰巧了而已。”
韩军师起身给二人面前的茶盏中斟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突然抬头眯眼直视着关羽笑道:“关将军不会担心我在茶水中下毒吧?”。
关羽不动声色地答道:“韩军师说笑了,关某相信大帅和军师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出此下策?再说了,如军师真想取了关某性命,我使团皆在马家军掌心之中,那是易如反掌,哪还用得着如此费事?”。
韩军师抬头朗声大笑道:“关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佩服佩服。”他抬手端起自己面前的杯盏,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将茶盏置于唇边,浅尝了一小口,缓缓放下。
“啪啪啪”韩军师突然抬手击掌三下,随声走上数位身着铠甲的兵勇,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韩军师开口道:“韩某虽不善饮,却为关将军准备了几坛陈年老酒,至于这个。”他说着从一名兵卒的手中拿过了一把剑鞘金光耀眼的宝剑,“仓啷”一声抽出一半,剑身呈幽蓝色,精光耀目,寒气逼人。
“这把宝剑为名匠锻造,是难得一见的吹毛利刃,本军师受大帅所托,一并赠予将军。”
关羽连忙长身而起,双手接过,上下端详,爱不释手道:“好剑!好剑!”。
韩军师微微一笑,意气风发地双手抱拳对天高声说道:“美酒宝剑赠英雄,我家马大帅爱才惜才那是远近闻名啊!”。
关羽连忙爬起,躬身施礼道:“关某多谢马大帅和韩军师的美意,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韩军师满意地点头道:“关将军不必客气,只有你当之无愧!请坐吧。本军师有一事不明,还要向将军当面请教。”
关羽站在那里,低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宝剑,越看越爱不释手。他又抬头对韩军师身后的几名兵勇言道:“辛苦几位兄弟,一会儿帮着把酒抬到我那儿去,辛苦辛苦。”
坐下之后,关羽仍然手握宝剑不愿撒手。毕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他谦恭客气地对韩军师说道:“请教不敢当,韩军师有话请讲。关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茹霜直起腰来,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给马儿又是擦洗,又是喂草料,她长这么大就没干过,所以累了一脑门子汗。“黑豹”貌似被她伺候的很舒服,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马茹霜抬头望了望天空,忽然生起气来:这家伙也不说来看看我,让我在这里白辛苦,人家又不是丫鬟仆人!想到这里,她擦了擦手,拎起宝剑,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向关羽的营帐奔去。
旁若无人地催马行至关羽的营帐前,勒住了战马,茹霜姑娘高声问道:“你们关将军人呢?”。
来往的兵将早已记住了关将军的交代,因此她骑马横冲直撞也无人阻拦。
帐前的一名护卫回答她道:“关将军一早就被你们马家军的韩军师请去喝茶了。”
马茹霜闻言一惊,二话不说,留下一溜雪尘,转身打马飞奔而去。
“关将军”韩军师向前探了探身子,正待继续往下说,忽听帐前战马嘶鸣,紧接着帐帘一挑,马茹霜手拎宝剑闯了进来。
大帐内的人都愣住了,不知她意欲何为。
马茹霜神情严肃地走上前来,冲着韩军师微微施礼道:“抱歉韩军师,这个时辰正是我师傅雷打不动教我习武的时刻。”说完,也不等韩军师回答,一把抓起关羽的手腕迈步向外走去。
韩军师站起身来,茫然不知所措。
关羽抓起那把宝剑,边走边陪笑道:“对不住啊韩军师,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聊!还有那几位兄弟,辛苦一会儿帮忙把酒坛子搬到我的营帐去,拜托啊!”。
出了大帐,关羽低头看了一眼茹霜死死抓着自己手腕的白皙小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手掌上汗津津的。继而抬头笑道:“没想到你手劲还挺大,我还没答应做你师傅呢,你就满世界嚷嚷,这样不太好吧?”。
见马茹霜头也不回,不发一言地继续前行,关羽也连忙闭上了嘴巴。
“上马”行至马前,茹霜姑娘松开他的手腕沉着脸说道。
二人同乘一匹马入了关羽的军营,马茹霜这才幽幽开口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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