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齐心,遇事不敢上前,致使陆氏去年的秋蚕和今年的chūn蚕饲养大受影响,现在都没有足够的蚕丝供应织机了——
这佘山东南边就是华亭县地界,华亭董氏雇佣的打行光棍随时可能来行凶作恶,庄园里棉农蚕户的nv人小孩连出庄园大mén都惶惶不安。已经有蚕户准备离开陆氏投奔青浦的其他家族了,这也正是董氏的居心所在,董氏就是要搅得陆氏庄园不得平和平静。强bī陆氏让出这六百亩桑林——
张原、陆韬一行来到佘山北麓的陆氏庄园,张若曦与几个仆fù、梅香进园去叮咛棉农准备午饭,陆韬引导张原等人在庄园周围参观,陆氏有良田两千多亩,一大半用于植桑种棉,养蚕种棉比纯真种稻麦更能获利,松江府是大明朝的棉都,号称“衣被天下”,高收益的农作物种植很是普及。这也是江南虽然富庶但遇到灾荒就会粮食供应不足的重要原因——
仲夏的田野,翠绿一片,佘山西北一侧山坡平缓。陆氏的桑林和茶园都在这里,靠山顶是大片大片的竹林,临近正午的阳光照shè下来。山林青翠,恍如翡翠碧yù一般璨璨发光。
陆韬道:“这山上竹林的兰笋极有风味,所以佘山又名兰笋山。”
张原道:“这是好处所啊,贪得无厌的华亭董氏固然要图谋侵占。”
陆韬道:“我陆氏的家业基本就在这里了,若这六百亩桑林不保。那么庄园里的蚕户、织户就会散去,陆氏家业就败尽了,这也是我父不肯用这六百亩桑林换我二弟出狱的原因,若只是六千两银的话。我父还是会忍痛给的。”
正说话间,只见山麓桑林那边跑出一群采桑nv,一个个唬得面无人15跑得急,发髻也散了。鞋都跑脱了,背着的竹篮也抛弃了,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啊——救命——”
陆韬惊道:“怎么回事!”急忙大步奔过去,陆大有等几个陆氏奴仆赶紧跟上,张岱、张萼、张原兄弟三人还有能柱等四健仆,以及穆敬岩和穆真真父nv也一起跑过去——
就见那一群采桑nv跌跌撞撞奔出桑林,见到陆韬等人,尖叫道:“大少爷,那伙光棍又来了,在追赶我们——”
另一个采桑nv见到陆韬少爷来接应,心下稍安,急忙寻看身边的同伴,着急道:“大少爷,福贵家的小萍和连荣家的阿霞没能跑出来,怕是被那伙光棍截住了,大少爷快去救她二人啊,那伙打行光棍都是畜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陆韬急命陆大有速回庄园召集人手带上棍bāng赶来,那些打行光棍都带有棍bāng尖刀,一般庄客空手是敌不过他们的——
穆敬岩对张原道:“少爷,救人要紧,小人先赶去看看。”纵身一跃,扳断一截手臂粗细的桑干,手持桑干大步往桑林中奔去。
穆真真俯身从裙底mō出她的小盘龙棍,对张原道:“少爷,婢去助我爹爹。”飞奔跟上。
能柱、冯虎这张氏四健仆也跟着张岱、张萼、张原往桑林中去寻那两个采桑nv。
陆韬问跑出来的那几个采桑fù是在哪里遇到的打行光棍?那采桑fù道:“在茶园那边遇上的。”
陆韬便追赶张原等人,一边叫道:“介,靠左边,离此一里多路,茶园那边。”
穆真真听到了,锐声叫她爹爹:“爹爹,爹爹,往左边一里有茶园,就在那里。”
穆敬岩在林中奔行如豹,跑出数十丈就听到前边有nv的惊叫声:“救命,铺开我,铺开我——”还有男yín邪的狂笑:“哥几个今日有得乐了——”
穆敬岩加快脚步,循声飞奔过去,就见林中一小片空地上,七、八个喇唬围着两个采桑少nv,其中一个采桑少nv已被两个喇唬按在草地上,少nv青布裙被掀起,光光的两tuǐluàn踢luàn蹬,死命挣扎,一个喇唬就狠狠chōu了这采桑少nv一记耳光,喝道:“再敢动就nòng死你,大卸八块!”
“呼”的一声,连枝带叶的桑干扫倒一个喇唬,穆敬岩大步过去,芒鞋踩在那倒地喇唬的小tuǐ上,“嚓”的一声,将这喇唬的右小tuǐ骨踩断,废了一个——
另外几个喇唬反应过来了,各执棍bāng尖刀,还有两个喇唬勒住那两个采桑少nv的脖颈,拖着往后退,一边喝问:“你是什么人。敢对我松江打行的人脱手,想死吗!”
穆敬岩二话不说,tǐng着桑干稳稳的bī上去。三个持齐眉棍的喇唬怒叫着冲上来,棍梢带着尖啸,三棍分从三个标的目的朝穆敬岩劈落,穆敬岩往左急闪,避开左边二人,手中桑干格开右边那一棍,桑干前端陡然一转,猛地tǐng出,正中中间那个喇唬的面mén。扎得那喇唬面破血流,若穆敬岩手中是哨bāng,那么这个喇唬的鼻梁骨已经碎了——
穆真真随后奔至。见爹爹已经与几个喇唬jiāo手,穆真真很伶俐,见那两个采桑少nv被挟持。便悄悄从林中绕到那两个喇唬身后,陡然跃出,小盘龙棍扫出,“啪”地一声击中左边那个喇唬的左小tuǐ骨,小tuǐ骨的疼痛最是难忍。那喇唬痛叫一声,身一蹲,用手抚小tuǐ,穆真真手腕一旋。紧跟着又是一棍劈下,正中那喇唬脑壳,连带挟持着的采桑nv一起倒地——
另一个喇唬大惊回头。棍影掠闪,面mén就已挨了一棍。鼻梁碎裂,鼻血狂喷,伸手去捂鼻时时,挟持着的采桑少nv被穆真真扯到一边,穆真真手中小盘龙棍再次疾甩而出,扫中这个喇唬的右膝,这喇唬也倒了,双手捂着脸哀嚎。
那个被喇唬压在身下的采桑少nv尖叫着推身上沉重的躯体,惊吓过度,手软筋麻,一时推不开,穆真真过去一脚将那喇唬踢开,伸手拉起那采桑少nv,抚慰道:“姐姐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穆真真绕到这边救这两个采桑少nv这时,能柱、冯虎四人也已赶到,沿路折了树干做武器,与穆敬岩一起,片刻工夫,将六个喇唬全部打翻在地。
其中一个采桑nvxìng颇烈,拾起一根齐眉棍,没头没脑打那些喇唬,有两个打行的喇唬还嘴硬说些威胁恐吓言语,能柱、冯虎过来将树干猛捅他们的嘴,捅得满嘴是血——
张原兄弟三人赶到了,张萼道:“这么不经打,全趴下了!”从冯虎手里夺过桑干猛chōu那些喇唬。
陆韬带着几个奴仆气喘嘘嘘跑来了,那两个采桑少nv总算见到认识的人了,赶忙上前哭道:“大少爷,这些光棍,呜呜呜——”
陆韬问:“你们——没伤着吧?”担忧这两个采桑少nv被玷辱了身。
穆敬岩道:“陆少爷,她们没伤着,我们来得及时。”
呼喝声大作,陆氏庄园里的蚕户、棉农青壮执着棍bāng锄头赶来了,有两个汉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喊:“小萍——”
“阿霞——”
小萍、阿霞这两个采桑少nv叫着:“爹爹,爹爹。”跑到那两个汉身前诉说刚刚之事。
数十个庄客围着那八个打行喇唬一顿狠揍,若非陆韬、张原喝止,愤怒的庄客就要把这八个喇唬就地打死。
众庄客用绳索把这八个喇唬绑了,拖死狗一般拖回庄园,这些喇唬其实不知道昨日卜世程等人在青浦县衙杖责之事,只是今日闷得慌,就到佘山这边来欺凌陆氏庄客,遇到采桑nv就追逐调戏,料想jiān污一下也无妨——
陆韬也不及用午餐,领着奴仆、庄客,将这八个喇唬押送到县衙去,张萼带着能柱、冯虎跟去看热闹了。
张原留下,他还要参观一下陆氏织户和织机,来陆氏庄园的目的就是来看织机的,没想到正遇喇唬作恶,据庄园蚕户说,华亭董氏雇佣的这些光棍喇唬或隔三日、或隔五日,经常来庄园周围sāo扰,打人、抢劫、调戏fù人,无恶不作——
张若曦气得身颤栗,说道:“华亭董氏卑鄙无耻,竟用这种下作手段侵bī我陆氏田产!”
张原道:“姐姐不气坏了身,华亭董氏该到恶贯满盈的时候了,以后再不会有光棍喇唬来这里为非作歹了。”
用罢午饭,张岱、张原随张若曦去织户家参观,张原对织机是一窍欠亨,但见陆氏织户cào作的织机颇为复杂,一张织机有四、五人cào作,先有画师在纸张上画好huā卉图案,然后由织工在复杂的织机上将不计其数根经线有规律地jiāo互上下提综,几十种结线有顺序地横穿排列,作成一整套huā纹记忆装置,huā本结好,上机织造,织工和挽huā工互相配合,根据huā本的转变,一根纬线一根纬线地向前织着,瑰丽的huā纹显现,这就是提huā技术,张原是看得眼huā缭luàn——
晚明科技相当发财,这从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和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就能了解到,徐光启是松江府上海县人,乡试时焦竑是其房师,现在应该是在翰林院里任闲职,张原入京后应该就能见到师兄徐光启了,宋应星是江西奉新人,前年九江生员黄默雷在大善寺求学时,张原曾向黄默雷探问宋应星其人,黄默雷却说未曾听闻,想必还只是个秀,张原心道:“《天工开物》一书代表了中国古代科技最高峰,但到了清朝却成了禁毁书,满清入主中原造成的文明大倒退惊心动魄啊。”
织不合质地的棉布丝绸有不合的织机,有的织户专mén使用绫机,有的是绸机,cào作极是熟练,陆氏庄园的纺织业规模不算小,张原不懂织机技术,无法提出改良织机的建议,但他有后世的商业眼光,他问姐姐张若曦:“往年陆氏的棉布、丝绸都是如何销售的?”
张若曦道:“有布商上mén收购。”
张原道:“那与集市零售价格相差很多吧?”
“零售”这个词张若曦没听说过,却也能明白其中意思,说道:“几乎只有零售价钱的一半。”
张原道:“这笔钱我们自己来挣岂不是好。”
张若曦道:“陆氏在青浦和苏州有几间棉布铺和绸缎铺,但一年卖出去的其实不多,主要还是靠布商大宗收购。”
张原道:“我有个体例,可以让陆氏的棉布和丝绸供不该求。”
张若曦知道这个弟弟干过人,忙问:“什么体例?”
张原笑道:“我这妙计值得万金,岂肯轻易道出。”
张若曦白了弟弟一眼,用威迫的语气道:“快说!”
张原道:“姐姐,我不是开玩笑,青浦陆氏用我这体例,不出十年,将富甲松江,弟不为sī利,但或许将来有用到大笔银钱的时候,姐姐和姐夫到时不要吝啬。”
张菲曦见张原神情严肃,也就认真起来,说道:“那等晚边回城我与你姐夫一起来听你的妙计,其实你要用钱,姐姐尽可以给你。”
张原笑道:“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姐姐那么点sī租金我还没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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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当时年少春衫薄 第二百一十三章 财神范蠡是吾师
姐弟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似张原小时候张若曦与他比赛互相瞪眼看谁先沉不住气…
午后天气炎热,张原看到姐姐嘴chún边浸出几粒细细汗珠,不禁“嘿”的一笑,展开手中折扇给姐姐扇凉,笑道:“看把姐姐汗都急出来了,我这妙计还是先告诉姐姐吧。“张若曦忍俊不禁道:“我才不急这事,现在要急的事太多,还不到急着求财的时候。”
张原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事也是要慢慢做起的,华亭董氏那边的事不要姐姐操心,弟与大兄、三兄会处置好。”
张若曦叹道:“这回陆氏若没有张氏帮扶,肯定是斗不过董氏的,陆氏家业难保,你姐夫为人是极好的,只是临事优柔寡断,也没有得力的人手。”
张原道:“所以姐姐要多帮帮姐夫嘛,姐姐是女中豪杰。”
张若曦抿chún微笑,眼bō流丽,说道:“好了,你少吹捧我,说吧,你要姐姐怎么做?”
张原道:“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小利得大利,姐姐在青浦和苏州的布店、绸缎铺,先派得力家仆密访那些手艺好的缝衣工,只要在陆氏布店、绸缎铺购买衣料前来缝制衣物者,缝衣工每缝制一件就可以到陆氏店铺领银二分,十件就是二钱,不要怕缝衣工谎报多报,缝衣工贪小
利,只要他们得了陆氏布店的银子自然就会向顾客夸赞陆氏布美”当然,陆氏的棉布、丝绸也的确要美,不能在质地上输给别家,先拓展松江和苏州的市场,再把商号开到杭州、南京去,嗯,山yīn也开一家一”
张若曦听得双眸发亮,运的确是很简单的事可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张原又道:“这需要陆氏的布店、绸缎铺有个统一的商号,要在布匹机头印有商号标志,而且要密切监视集市上是否有人假冒陆氏商号的布匹和丝绸,对假冒伪劣要严厉打击,这就需要与当地官府有良好的关系,所以说这个计策看似简单,但真要实施起来并持续下去也不是容易的事,姐姐和姐夫要努力,官府方面,以后弟可以帮忙若诸事顺利,青浦陆氏十年内富甲松江不算难事,陆氏的布匹畅销,可以逐步扩大桑林和棉田,招揽技艺精湛的织工,改进织机,提高纺织技术,让陆氏商号成为江南第一布匹、绸缎商号,江南第一也就是大明朝第一了。”
其实张原很想自己掌控这一切,但他山yīn东张没有这方面的基础白手起家不是不可以,但二十年、三十年他等不起,青浦陆氏蚕桑纺织本来就很强,稍加引导就会蓬勃兴起,现在青浦陆氏基本是姐夫、
姐夫当家了,也是自家人,值得扶持一张若曦怔立半晌xiōng脯起伏,显然很jī动,忽然瞪着张原道:“小
原,你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张原笑道:“读书,多读书开卷有益,好学深思。”
张若曦摇着头道:“你现在不但八股文作得好,就连经商的事也精通了,真让姐姐看不透。
张原道:“弟学的就是我古越先贤陶朱公范纛“忠以报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不过现在这个“商以致富,就让给姐姐了。”
张若曦很喜欢弟弟张原这意气风发、从容自信的样子,伸指虚点了一下张原额头,说道:“那你是不是还想找个西施那样的绝sè美人相伴啊?”
张原笑嘻嘻道:“闭月羞huā沉鱼落雁,哪里去找呢。”
“好哇。”张若曦佯嗔道:“你还真存了这个心啊难道那商氏女郎还不够美吗?”
张原双手合什求饶道:“开玩笑,开玩笑。”
张若曦瞧了身边的婢女一眼,轻声道:“1小原你也不要找什么西施了,把你那王家师妹娶回来才是你的本事,我看那王师妹对你很有情意,还帮你读了那么多书,上回你自己也说你也喜欢她的对吧。”
张原眉头微皱,说道:“婴姿师妹与我同龄的,也该谈婚论嫁了,我哪能耽误她。”
张若曦轻声叹息,不再多说,领着几个仆fù和婢女去慰问先前安到惊吓的小萍和阿霞这几个采桑女,见穆真真正与阿霞在说话,张若曦得知是穆真真从喇唬手中救下了阿霞和小萍,喜道:“1小原还不知道真真救的人吧,等下我告诉他,让小原奖赏你,我也要赏你。”说着,褪下右腕上戴的金摺丝手镯,拉过穆真真的右手,给穆真真戴上一穆真真长这么大没戴过金银首饰,垂眸看着右腕上那金灿灿的手镯,忸怩道:“大小姐,婢子怎么承受得起~”
张若曦拉着这堕民少女的手道:“这有什么承受不起的,有你跟在小原身边shì候。我和母亲都很放心呢。“那伙经常来sāo扰作恶的打行喇唬今日遭到痛揍,庄园里的蚕户、
棉农、织户都是人心jī昂,觉得受董氏欺凌的日子过去了,他们依旧可以过男耕女织的安生日子一张岱午后去余山陆氏茶园看了看,不觉得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