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满清通缉十年之后,这是孙文第一次回国,就在码头上召开了记者招待会。有记者高声问道:“孙先生从欧美游历归来,是否带回一笔巨款支援革命?”
孙文微笑着翻开空空如也的口袋,微笑着道:“我此次回国,没有带回分文,更没有带回一颗子弹,所携带者唯革命精神耳!”
人群被他的风趣和风度倾倒,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孙文就像是块磁石,将所有致力推翻满清的热血男儿,牢牢的吸引到了他的身边。
就在欢呼的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发出,陶成章看着侃侃而谈的孙文,不屑的道:“大言之态不改,咱们这位‘总理’依旧如厮!”
旁人都以为孙文的话是戏言,但是他们却清楚,孙文恐怕真的是一毛钱也没带回来。南方独立各省,都已经罗掘俱穷,武昌、长沙、南昌···各省的藩库都可以跑老鼠了。南方各省加起来四十多万的民军,每天光吃饭都要啃掉一座金山!
海外华侨和广东等省份,希望革命继续下去,革命军立刻北伐,一举打败袁世凯的北洋军,毕其功于一役。但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四十万的民军,真正有战斗力的有多少呢?更别说各个都揣着小心思,谁愿意去和北洋军拼个死活?就算这些民军都愿意开赴前线,粮草、弹药从哪里来?
今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像孙文的表情那么轻松!
站在陶成章旁边的是安徽特使高铭,他也是心里一沉,叹气而已。一旁的章太炎则是苦笑连连。武昌黎元洪的特色高楚观脸上依然是笑盈盈的,搞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共进会、光复会本来就是同盟会的分支,只是后来对同盟会过于依靠会党却不发动新军,走太平天国先取两广、再下湖南的“边角革命”老路却不敢在长江流域起义,感到很是不满,所以焦达峰等人才另立门户,现在各省纷纷独立,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于是共进会、光复会就又重新加入了同盟会。
章太炎、陶成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们眼里,孙文这个同盟会的“总理”依然是革命者的精神领袖···不过这位领袖喜好大言却不务实的老毛病,不但没有改变反而随着革命风暴席卷南中国,变得越发严重了!
议和吧,唯有袁世凯才能终结中国目前的乱局,只要他肯定推翻满清,就让他当这个大总统吧!
孙文,想必他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章太炎、陶成章、高楚观、高铭,四个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起。只是,高铭和高楚观,又同时想起了自己的恩主柴东亮、黎元洪的未来。
将来的政府中,这两位的位置该怎么摆呢?
“我兄弟还好吧?光复南京的时候,水师真是立了大功了!就是打仗的时候,那块金表弄丢了,把我心疼的不行!”陶成章笑着道。
高铭正在神游天外,被惊醒过来也忙笑道:“大都督好的很,就是太忙,都督说等过些日子去看望您!”
“恩,让他来的时候再帮我弄块怀表,打仗还真的缺不了,他是财主,不敲他竹杠敲哪个?”陶成章挠着自己的光头笑的像个孩子,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高铭不由得暗暗叹息,柴东亮曾经和自己说过,陶成章是豪侠,只可用来推翻旧世界却绝对不可参与政治,敌人的明枪杀不了他但是同志的暗箭,就很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
“焕公,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出门必须要带上卫队,不可再这样独来独往!”高铭劝慰道。
章太炎也点了点头:“焕卿,你确实要是改改这个独行侠的性格了!”
陶成章满不在乎的道:“满清已经是苟延残喘,没几天活头了!仗打完我就解甲归田,谁会处心积虑的谋害一个田舍翁?你们多虑了!”
高铭见他不听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高楚观轻轻拽了一下衣角,只好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暗暗叹了口气。
沪军都督府,陈英士气急败坏的吼道:“先生,你不要听陶成章这个赤佬诋毁我,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阿拉还不清爽?”
孙文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温和的笑道:“其美,慎言!焕卿是革命同志,资历贡献也都在你之上,说话注意些!”
陶成章见了孙文之后,就把陈英士被俘虏,然后被李燮和所救,陈英士带着湖州帮大闹会场,用枪逼着选举他做沪军都督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孙文于是就召见陈英士,让他说明情况。
这些糗事被翻了出来,再加上在日本的时候,陶成章曾经当面就训斥过陈英士,让他私生活检点些!
新仇旧恨加起来,也难怪陈英士火冒三丈!
陈英士自觉失言,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道:“先生,陶成章最近一段时间,奔走于江苏、上海、南京、芜湖,到处在拉拢各方势力!如今他和黎元洪打的火热,非要在武昌搞中央政府,又和安徽的实力派柴东亮拜了把兄弟,他这是要干什么?他是想架空先生啊!”
孙文却不接言,用勺子搅着咖啡,喃喃自语道:“柴东亮?这个名字好陌生啊!我在香港看到报纸了,各省都督中,他是第一个通电全国,拥戴我回国主政的”
陈英士余怒未消:“这个家伙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用两颗鸭蛋拿下芜湖,然后扯着先生的名号投机革命。现在和陶成章、黎元洪打的火热!柴东亮派来的那个代表高铭,和黎元洪的代表高楚观,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个人狡猾的很,先生不要信他的鬼话!”
孙文用勺子搅拌着咖啡,白色的奶沫从褐色的液体中浮了上来,他笑着道:“其美,你的毛病就是不能容人!柴东亮、黎元洪肯投身革命,那就是同志了!说什么投机革命?这个词我就不喜欢听!别说柴东亮、黎元洪举兵反清是同志,如果袁世凯肯逼清室退位,那他也是咱们的同志,我们就要拿出真心对待!甚至可以让袁世凯加入同盟会作为咱们的领袖!”
他说的云淡风轻,陈英士却听的大惊失色:“先生真的打算让位给袁世凯?”
孙文喝了一口咖啡,平静的道:“我现在只是普通的国民,怎么能谈得上让位呢?我和黄克强、陶焕卿、章炳麟等同志都交换过意见,只要袁世凯能够拥护共和,民国建立之后,我们就推举他为大总统!”
“先生!您三十年的努力和心血,怎么可以拱手相让!”陈英士的脸都急白了。
孙文一摆手,斩钉截铁的道:“同胞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流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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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人走时运马走膘(上)
月26日
柴东亮一身簇新的白色洋装,手里还拿着一支镶蓝宝石的手杖,看起来就像是洋行的买办、实业界的小开,信步走到安徽新军医院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二楼拐角就是莫小怜的病房,柴东亮最近来了好几趟,也算是轻车熟路,推门就进去了。
“都督,您来了!快坐啊!”莫小怜笑着道。
“都督,你怎么来了?”吴美琪的笑容敛住了。
柴东亮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屋子里莫小怜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正在嗑瓜子,吴美琪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两人似乎在讲着笑话。见到自己之后气氛全变,莫小怜笑意盈盈,瓜子放在嘴边也忘了,只顾招呼自己坐下,而吴美琪插着腰脸色则阴的滴水,空气中满是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恩,我来看看···贺营长人在安庆,亲眷受伤了,我怎么能不来慰问一下!”柴东亮急中生智。
吴美琪脸上浮现出诡秘的笑容,用眼睛扫了下坐在床上的莫小怜,大声道:“哦,都督果然是爱兵如子啊!贺营长有您这样的上司,那是上辈子修来的!小怜,你说是不是啊?”
这下轮到莫小怜冷脸了,她苦涩的笑道:“是啊,我替姐夫谢谢都督大人的关心了!”
柴东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讪笑道:“你们聊着,我先走了,小怜,你还有伤要多休息!”
说罢,狗撵屁股般夺门而出。
吴美琪心里一阵发酸,小怜?叫的满亲切的!前两天拉着自己的手的时候,美琪似乎也叫的挺顺口的!
莫小怜坐着床上,拉住吴美琪的手问道:“美琪,我们是好姐妹不是?”
吴美琪酸酸的道:“当然是了!”
莫小怜咬着嘴唇,眼睛里隐隐有泪花闪过:“既然是好姐妹,也都被藏着掖着了,你心里有都督放不下,我心里也只有他!你哥哥是柴都督的左膀,我姐夫也是他的右臂,谁也不比谁强!”停顿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样吧,咱们俩一起嫁给他好了!”
吴美琪丹凤眼瞪的溜圆,吓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俩人嫁一个丈夫?这怎么行!”
莫小怜鼻子哼了一下道:“不行就算了!像柴都督这样的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才怪呢!咱们俩一起嫁了他,将来还有个帮手,再有狐媚子想进门,俩人一起把她轰出去!”
吴美琪性格大大咧咧,看似长的比莫小怜成熟,平日里也把莫小怜当做妹妹看,没想到这个娇小的妮子,居然有这么多的鬼心思!
沉吟半晌后,吴美琪皱眉道:“还是不行,我爹肯定不许我作妾,你又是我的好姐妹,我也不忍心让你做小伏低···”
莫小怜纤纤玉指刮了吴美琪高高的鼻子一下,笑道:“还是你有良心,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咱们这样,俩人同一天过门,进门之后两头大!”
吴美琪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突然,脸色一沉道:“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呢,别咱们俩剃头挑子一头热!”
莫小怜在吴美琪的脸皮上刮了一下道:“哦,他是谁是?叫的好亲切!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咱们芜湖女中的两枝花一起插到都督府,他还不美的鼻涕泡都冒出来?”
吴美琪的脸羞的通红,佯嗔道:“你不亲切?”她学着莫小怜的语气,拍着床道:“都督,您来了?快坐啊····你看看你拍的什么地方?让他坐哪儿啊?莫非让他抱着你?”
莫小怜一把将吴美琪抱住,手放在她腋窝里挠着:“叫你说我,叫你说我!”
吴美琪天生的肌肤敏感,被她一挠顿时失去了气力,娇喘着道:“好妹妹,我错了,绕了姐姐这一遭吧!”
莫小怜一边挠一边甜腻腻的笑道:“你这里生的好大啊,不晓得将来他的手能不能一把抓住!”
吴美琪羞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天索性胸口一挺:“是啊,生的大有什么不好?有本事你也长这么大!你个狐媚子,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不知羞!”
莫小怜笑道:“你自己照照镜子去,丹凤眼斜飞,下巴尖的能当锥子使,狐狸精长什么样,你就长什么样,还说别人是狐媚子?”
俩人忘记了刚才争风吃醋的样子,又嬉笑的闹做一团,吴美琪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猛然一变道:“小怜,你说咱们俩同一天过门,这洞房花烛夜该咋办?”
莫小怜也眉头轻蹙:“是啊,这还真是个事儿!”
柴东亮从医院撒丫子就跑,出了大门才定下心来!
柴大大在《辛亥超级电脑》里为了拖戏,免得读者感觉是日记流水账,设定主角在万花丛中游刃有余,美女见了自己立刻跪下唱《征服》····实际上,他连两个女孩都摆不平!
古龙大神曾经说过,不吃饭的女人也许有,不吃醋的女人这世上压根就不存在!柴东亮感觉这话简直是说到自己心眼里去了!
阿嚏,阿嚏!
一阵寒风吹过,柴东亮连打两个喷嚏,这芜湖的冬天也是齁冷齁冷的,他只穿了一件西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柴东亮仰望苍天叹道:“这个世上还有比我更惨的都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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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盐运使衙门,朝东的正门外,两尊气势雄伟的石狮子相对而立,东南北三处连成圈城,架设着西洋火炮和两挺马克沁机枪。大清黄龙旗和二品本官五色旗在风中飘荡,两排穿着对襟排纽军装的士兵扛着洋枪挺立风中看起来也算是威风凛凛。
大清财赋半盐税,盐税之半出两淮,盐运使衙门直属中央户部,盐道是加了二品京堂的大官,地位远远高于普通的四品道台。
碧空如洗,一轮红日映射在雪后初晴的殿堂,散射出七彩旖旎。两淮盐商富甲天下,作为管理盐运的道台衙门,自然是修建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衙门内,亭台楼阁接天连云,各色异种花木五色缤纷,虽然是隆冬时节,却不乏寒梅点缀枝头。
两淮盐运使增厚正在花厅隔着西洋玻璃窗赏雪观梅,最宠爱的小妾碧蛾偎在他身边,亲手剥开一个葡萄皮剔除籽,然后送到他嘴里:“爷,吃点水果,这炭火太燥,别烤坏了身子!”
增厚是个旗人,满洲正红旗,天性嗜肉故此身子极为肥胖,长的又白,平日里喜欢和僧侣谈禅论道,官场上送他个绰号:笑弥勒!
只是今天这位笑弥勒说什么也笑不出来了,南京城已经被革命党拿下,总督张人骏坐日本人的轮船逃到了上海,江苏巡抚程德全更是直接易帜,现在是革命党的江苏都督。扬州进在咫尺的镇江也已经落到了革命党的手里。
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扬州的时候,增厚压根就没在乎,几个乱党能成什么事?没想到几天之后,就传来各省纷纷独立的消息。增厚就动了逃命的心思,后来又听说冯国璋把民军打的丢盔弃甲,眼看着革命党就要被剿灭了!
这下增厚放心了,天天喝着小酒搂着小妾唱小曲,坐等革命党被冯国璋犁庭扫穴,没承想冯国璋被袁世凯一脚踢回了北京城,段祺瑞接替他和革命党打仗。这一下就炸了窝,武昌不但仍在革命党手里,连南京都丢了。平日里牛皮哄哄的张勋,带着一群残兵败将一气逃到了徐州才作罢。
眼看扬州竟然是四面包围,周边全是革命党的地盘!
革命党再傻,也不会放过这个长江重镇,盐商的大本营,天下财赋之地啊!
增厚哭死的心都有,如果自己要不是旗人多好,挂上白旗甚至连白旗都不需要挂,直接把大清的龙旗给扯了,只保留本官的五色旗,辫子剪掉也他娘的革命了!
问题是,人家革命党是要驱逐鞑虏的,西安城破之日,两万旗人聚在满城负隅顽抗,结果不分老幼全部诛杀!杭州的八百多满人,也被杀了个干净,太原满城也被屠戮,武昌如果不是洋人领事出面干涉,肯定也是一个满人剩不下!
一步错,步步错啊!
早知道是这样,提前跑了到上海当个寓公比什么不强?大清亡就亡吧,革命党得天下就让他们得去,难不成他们还敢跑到租界去抓自己?皇帝轮流坐,爱新觉罗家都坐了二百六十多年了,也该换换人了!
现在想跑倒也不难,问题是这盐运使衙门里还有八百多万的存银呢!大清眼看就要完了,这衙门的银子就是无主的物件,既然无主,那谁守着就是谁的!
增厚觉得,这八百万就是自己家的财产!
人好跑,银子跑不出去啊!
增大人左右为难,想跑又舍不得银子,不跑又怕丢了老命!
“来人!收拾细软,咱们搬家!”增大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命还是比银子要紧些!
“大人,不好了!”师爷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辫子也散了,鞋子也跑掉了,样子极为狼狈。
增厚吓了一跳,一把推开碧蛾:“怎么了?”
“巡防营炸营了,革命党···革命党!”
“革命党怎么了?”
“革命党杀进扬州了!”
第五十八章 人走时运马走膘(中)
外面传来稀稀疏疏的枪声,盐运使衙门乱作一团,衙门的护兵扔了洋枪丢了大缨子帽转身就跑。。增厚大人平日对下属还算不薄,关键时刻几个亲兵搬来两架梯子,用肩膀连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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