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见到苏安容这般镇定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稍许平静了些,拭干眼角的泪痕问道,“安容,你有何办法?”
“娘亲尽管放心,安容有分寸。”苏安容淡淡一笑,眉宇间净是聪颖。
苏夫人还想再问什么,忽然听见侧屋传来几声男人压低的咳嗽,便心下了然。
沈清澜和苏安容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苏夫人是知道的。
苏夫人思及沈清澜那孩子温文儒雅,富有才华,纵然苏安容真动了心随他去,以后便也不会受太大的委屈。
至少,不会同自己一样,虽然苏家富贵起来,却受尽二姨娘柳氏的欺辱,过的备受煎熬。
半响,苏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拉着苏安容的手叮嘱道,“安容,不管你做怎样的抉择,娘都支持你,只是千万别太委屈了自己。”
“那娘就不怕我再去寻那柳氏的麻烦?”苏安容调皮的问道。
苏夫人见到苏安容挤眉弄眼的模样,不由得破涕为笑,抬手便敲了苏安容一个爆栗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般玩笑?!”
“娘,你可曾想过,我们母女本是苏家的嫡妻长女,可过的却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难道你真的没有后悔过吗?”苏安容认真的问道。
第26章:罢了,你还是离开吧()
苏夫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女儿如今真的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她却做不到苏安容那般改变。
“安容,人这一生,不争,元气不伤,不求,不卑不亢。求的多了,便是佛祖也容不得的。”苏夫人缓缓道。
“娘,正如二姨娘这次逼亲一般,有时候,并不是你退让了,便能够保全。”苏安容的眼神变得复杂而伤痛,“你可曾想过,当退无可退时,又该怎么样?”
退无可退?!
苏夫人如遭棒喝,背脊窜上刺骨的冷冽,那种涌动的寒意和冰冷,极为骇人。
“娘,是安容多言了,你放心,这桩所谓的亲事,安容定然会处理妥当,不过娘要应下安容一件事才行。”苏安容缓缓道。
“你说便是,娘都依你。”苏夫人认真的道,眼前的苏安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儿。
如今的苏安容变成了苏夫人的依靠,令她觉得真正心安。
“下月初五,娘去峨眉山为安容求个平安符,可好?”
苏安容温柔的道,“安容听说,那里的观音最为灵验了。”
“好是好,不过这峨眉山路途遥远,娘这一去可能要半月才能够回来。”苏夫人有些担心的说道。
“无妨,娘此去一为苏家求福,二为女儿许愿,这半月行程也可当做游历散心,安容在家里会好好照顾自己和爹的。”苏安容劝说道。
“好吧,那娘这便去和你爹说说去。”苏夫人下了决心,答应道。
“娘可要记得,定要下月初五,听说佛祖会在那日显灵!”苏安容叮嘱道。
苏夫人离去不久,便从侧屋走出一脸菜色的沈清澜,他大病初愈,身体还十分虚弱,可是眼中却满是焦灼和坚定。
“安容,你决计不能够嫁给那个李尚书,你,你跟我走吧!”沈清澜万分激动上前紧握住苏安容的手,异常坚定郑重的说道。
“我们若这般离开,你的功名该怎么办?”
苏安容沉静地问,女子清纯的五官蒙上一层淡淡的思虑,还有,探究,不避不闪地对着沈清澜清润的眸光。
沈郎,你真的能够抛却光宗耀祖,功成名就的诱/惑,同安容一道远离纷争么?
苏安容的心,期盼着,又忐忑不安的等候沈清澜的回答。
沈清澜手微微颤抖几下,他若无其事地把手,颤抖的松开了苏安容的纤手,放在膝盖上,避开苏安容灼人的眼光。
“我……我……”沈清澜一脸痛苦,顿时说不出话来。功名该怎么办?
这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回放,沈清澜的脸在阳光下,有着透明般的苍白。
冷风轻拂,吹乱苏安容耳际飘逸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
她整个人如融入黑色中,笼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所谓情深,到底如此,不过如此。
这样也好,彻底了却苏安容心底那最后的奢望。
苏安容淡淡一笑,心尖悲苦化作绕舌尖甘露,释然的说道,“十年寒窗苦读,哪个男子不想皇榜高中?!罢了,你还是离开吧。”
第27章:污浊的血迹()
“安容,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舍不得那功名利禄,眼看考期将至,若我高中,必定求圣上指婚!”
“安容,你可明白,我不愿意你跟着我过那颠簸流离的苦日子,我许你的是一世无忧!”沈清澜动情的说道。
苏安容这才领悟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儒雅温润的沈清澜,原来是这般会说话。
若不是苏安容犹记沈清澜为了功名,曾经逼自己去宰相府陪酒,或许苏安容便真的信了。
苏安容轻叹一口气,“沈郎,你的病已然好了多半,孤男寡女本已不便,你还是走吧。”
“安容,你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你变心了!”沈清澜愠怒的质问道。
若是换了当初,苏安容定然会被沈清澜这句吓住,不管谁对谁错,都会置之脑后,自己先认错。
可是如今,苏安容并不怕沈清澜的质问。
提出私奔的那个人是沈清澜,舍不得功名利禄不敢私奔的那个人也是沈清澜,这个男子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此刻还将责任推给苏安容。
这是多么可笑的道理啊。
“你走罢,我们还是冷静一下的好。”苏安容索性先离开,将恼怒不已的沈清澜一人留在屋中。
沈清澜不明白苏安容为何对自己忽冷忽热,这些日子在病重精心照料沈清澜的时候,苏安容都还是好好的啊。
为何此时却又翻脸不认人,仿佛沈清澜做了滔天错事一般!
明明就是苏安容有错在先,若不是她去惹怒柳姨娘,怎么会有今日的逼婚!
沈清澜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似有一根尖细的银针,时不时在他心脏上一刺,痛入骨髓。
苏安容离开苏府,便径直坐了马车去陆家庄寻巧云。
这些日子,苏安容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慰,巧云不是个没有交代的人,忽然离开这么久,家里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苏安容怎么想,也回忆不起这段时间里巧云这边有什么难处,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眉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最近,苏安容已经不再做那相似的梦魇了,可是苏安容的记忆似乎也越来越差。
她渐渐只记得发生的一些大事,许多细小的琐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苏安容本想着拿笔记下,又担心会被旁人瞧见,于是便只能够反复回忆,努力让自己记得更牢固点。
一个时辰后,苏安容终于到了巧云家,这是个再简陋不过的农家院,门前还有一群垂髫孩童正在喂鸡。
“请问,陆巧云家可是在此?”苏安容下了车,温柔的问道。
垂髫小|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指着对面的茅草房答道,“那便是巧云姐姐的屋子了。”
苏安容道过谢,取了车上的甜糕送给小|童,便朝着茅草屋走去。
门是虚掩的,苏安容叩了半天的门没有人应答,便推门了走了进去。
简陋到极点的房间里,只见床榻上趴着一个身影熟悉的少女,正不断的痛苦呻/吟。
第28章:以牙还牙()
她身上布满补丁的被褥染满污浊的血迹,脸色疼的青白一片,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滴。
苏安容见此,心不由得往下一坠,犹如千斤石压在胸口一般难受,“巧云?!你怎么了?”
“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巧云惊诧万分的转过头,见到苏安容含着泪快步走了过来。
巧云慌忙的企图装作无事下床迎接苏安容,可是稍微一抬腿便扯动了伤口,刚刚结疤的地方血又流了出来。
“快别动!都伤成这样了,还硬撑什么!”苏安容轻声责备,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谁把你打成这样,为何不告诉我就这么离开?”
苏安容一句句的问道,瞥见桌子上碗里放着的冷黑馒头,心里便更加难受。
巧云这丫头定然是舍不得用苏安容给的金锞子,看伤势这般严重恐怕只是自己涂了金疮药连大夫都没有请!
想到这里,苏安容立即起身,便要往外走。
“小姐,小姐,都是巧云的错,小姐千万不要再去找二姨娘!”巧云误以为苏安容已经猜到真相,赶忙焦急的劝阻道。
“你说是二姨娘把你打成这样的?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苏安容恍然大悟,定然是那晚苏安容离开后,二姨娘拿巧云来出气,好歹毒的手段!
“小姐,不,不是的——”巧云急得脸色涨得紫红,二姨娘那般狠辣,巧云受过也便罢了,若是牵连了小姐那可就是罪过了!
巧云恨不得站起来拉住苏安容,可是才一动那腿,钻心的疼得如钢刀砍在骨头上。
“巧云,你别说了,我都懂。”苏安容噙住泪,双手握拳,今日之仇,她必定会报!
“小姐,你千万不要去找二姨娘,都是巧云的错,巧云做错事了,不怪任何人。”
巧云拼命解释,想要劝阻苏安容,生怕小姐冲动会去找二姨娘。
“巧云,你放心,我不会乱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看你。”苏安容温柔的宽慰道,不忍心多看一眼巧云身上狰狞的伤口。
打得这么狠,恐怕至少都有三十大板,要是不好好治疗,巧云以后能不能好好走路恐怕都是难事。
苏安容暗下决心,便是花再多钱,也一定要请最好的大夫治好巧云。
至于,罪魁祸首的二姨娘,苏安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她一定要以牙还牙!
曾经苏安容也以为会有佛渡众生,可是在苏安容冤死的时候,佛祖没有出现。
在娘亲当年被活活羞辱致死的时候,佛祖也没有出现。
在巧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毒打的时候,佛祖还是没有出现。
苏安容明白了,如果佛祖坐视不理,那便魔渡众生!
所谓的弱,本身就是最大的罪过!
苏安容要变得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身边的人,保护最爱的亲人。
十日后,长江水患肆虐,长安城外的流民日益增多,皇上下令拨款赈灾,然而米粮大多在路途上便被饥民抢夺一空。
第29章:一箭双雕的好亲事()
灾情日益严重,就连长安城也面临危机从而不得不关闭城门,将源源不断想要涌入城内的灾民挡在城外,防止祸乱。
此时,长安城内却是一片祥和繁盛,安居乐业的百姓似乎觉得千里之外的水灾和自家毫无关系。
皇城脚下,最值得炫耀的便是国泰民安,因此只要不出那巍峨高耸的城门,一切便是井然有序,安乐繁荣的。
这个时候,苏府嫡女苏安容和李尚书的亲事已然敲定,婚期定于中秋月圆夜。
苏员外和李尚书把酒言欢,各取所得。
苏员外高兴的是联姻上了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员,以后便多了一个靠山。
哪怕这位女婿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上一轮,苏员外还是乐得笑弯了眼睛。
苏员外将一切的功劳都归功于筹谋贤惠的二姨娘柳秀秀,若不是这个二姨娘有能耐,苏安容那般清高的个性怎会嫁得如此风光。
李尚书则更是喜不自胜,也连连赞许苏员外的二姨娘本事了得,居然能够说服自己家中的悍妇同意自己纳妾。
这可是自古千秋头一遭,奇事啊奇事!
殊不知,真正高兴的是正在院中得意非常的二姨娘母女,正聊着这桩一箭双雕的好亲事。
“娘,你真厉害,居然这样就说动爹把那个小贱人给嫁出去了。”
苏飘飘吃着桂花糕喋喋不休的说道,咬着小贱人三个字的时候,精明的脸上满是憎恶。
“哼,那个小贱人还想跟我斗,这次她能活过年底,便算她命大!”
二姨娘咬牙切齿的说道,自从苏安容撞破二姨娘贪赃之事,她便恨不得即刻除去这个眼中钉。
尤其是发现苏安容将自己好不容易做黑账得来的钱财吞了的时候,二姨娘更是火气一窜一窜地往上冒。
“娘,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那个小贱人虽然做妾,可那李尚书可是爱女色的很,怎么舍得要了她的命?!”
苏飘飘尖酸的问道,虽然苏安容嫁给了年迈的老尚书,可还算是嫁入名门。
其实,苏飘飘心里还是小有芥蒂的,有些嗔怨娘怎么不干脆把苏安容嫁给那个没用的穷酸书生沈清澜。
不,沈清澜也算是一表人才,说不定以后发达了呢。
苏飘飘狭长的桃花眼滴溜溜的一转,精明的脸上露出阴鸷的表情,最好就是把苏安容嫁给那街口邋遢肮脏的乞丐,以后让她天天跪地求着自己给口饭吃。
“没用的笨丫头!这你都想不通?!”二姨娘扯着苏飘飘的耳朵不满的解释道,“你以为那小贱人是怎么嫁过去的!”
“疼!娘你这是要我命啊!”苏飘飘揉着耳朵,瞪着眼睛问道,“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哼!你听好了,苏安容能够嫁入李尚书家那是因为你娘我跟尚书夫人有了协议!”二姨娘得意洋洋的说道。
“啊?!快说,是什么协议?”苏飘飘异常感兴趣的问道。
“我告诉尚书夫人,李尚书和那个小贱人在外面偷/腥,小贱人已经有喜了。”
第30章:水患严重,流民肆虐()
二姨娘阴森森的解释道,“你说,那个善嫉的悍妇,怎么会容许李尚书在外面有私生子?!恐怕,月圆之夜,便是死期将至。”
“娘,你太厉害了!哈哈,我看这回那个小|贱|人还给作死!”苏飘飘兴奋得拍手叫好,精明的瓜子脸上满是对二姨娘的崇拜。
眼看八月流光转眼即逝,疏影阁里,苏安容正在帮母亲收拾准备去峨眉山准备的行装。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苏安容恬静聪慧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担忧和悲伤。
忽然,苏夫人拉住苏安容纤细的手,心疼的问道,“安容,倘若难过,千万别一个人强忍着,还有娘在。”
苏安容莞尔,靠着娘亲单薄却温暖的肩膀上,不疾不徐道,“娘切莫多虑,此去峨眉山路途遥远,一切小心。”
“安容,娘担心的是你啊。”苏夫人思及女儿不久的亲事,心里越发悲苦,不明白为何苏安容偏要自己此时离开。
“娘,安容无事,切莫担忧。这婚事,定然是不会成的。”苏安容十分有把握的说道,认真的双眸中满是聪慧。
“当真?”苏夫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不知苏安容为何如此自信从容。
“娘,前几日有佛祖给女儿托梦……”苏安容有些神秘的欲言又止。
苏夫人的眼中却是绽放出希望的光彩,惊喜万分的紧紧握住了苏安容的手道,“所以你这次托娘去峨眉山不仅仅是求平安符,更是还愿的,是么?”
苏安容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的解释能够让娘亲安心,那便是好的。
苏夫人心中如同放下了千万斤的担子,双目虔诚朝着天际拜了又拜,“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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