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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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 第6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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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高宏图派人送来一份还算丰盛的晚饭,朱慈烺无心用饭,随意吃了一点后,便令小厮端下去。然后,他独倚在舷窗之处,默默地观看舱外那一片昏暗的风景。

    天色越来越暗,海鸥之声已渐不可闻,只有窗外海浪声声,仿佛一首唱不完的哀歌,搅得人心烦意乱。

    朱慈烺面无表情,心下却是纷乱如麻。

    两个问题,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那就是,自已这一种南下,真的会十分顺利么?、

    而到了福州之后,那镇南侯郑芝龙,又真的会对自已恭敬有加,不会如李啸这般猖狂跋扈吗?

    万一,他不是如高宏图所说的那样,而是也如李啸一般,拿自已当个傀儡,当个只会签字的橡皮图章,自已复还有何办法可改变这难堪的处境么?

    这两个问题,朱慈烺心下都没底,只是又总忍不住要去想,最终让自已内心一团乱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斜倚在窗前的朱慈烺,渐觉倦意袭来,他正起身,想到另一边的床榻上休息时,忽地感觉,整个舱房猛地摇晃了一下。

    这一下猛烈的摇晃,把朱慈烺的睡意给瞬间惊醒。他斜眼看去,正侍立在门口的两小厮,皆因这一猛烈摇晃,扑通倒地,摔了个嘴啃泥。

    好不容易站稳的朱慈烺,还未得及叫声不好,整个船只又是猛烈的一下摇晃,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啪啪木头断裂声,以及无数水手惊慌的喊叫。

    朱慈烺再站不稳,踉跄倒地。那门口的两名小厮,还未起身,受此一摇,又骨碌碌地滚跌于地,惨叫着掉到舱外去了。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朱慈烺能清楚地感觉到,就在这时,整个船身开始渐渐倾斜,向着一边缓缓倾倒,他用力地攀着旁边的小横木,才得以勉强坐稳。

    “不好了!船体漏水,这船要倾覆了!”

    舱房外传来许多水手那几不成人声的嘶喊,夹要着东西碰撞倒塌的沉闷撞击声,以及纷乱如潮的脚步声。

    这一刻,朱慈烺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那惨白如纸的脸上,竟在这时,泛起了一丝微微笑意。

    仿佛现在这突然出现的巨大灾难,对他来说,竟是一场令人放松的解脱一般。

    该来的,总会要来。

    难道这一路上,自已会如此顺利地离开皇宫,如此顺利地抵达胶州港,又如此顺利地登船离去。

    这一切,原来都是早有预谋。

    李啸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已。

    让自已顺利地逃出生天,让自已这么容易地成为郑芝龙手下傀儡,从而反过来对自已不利,李啸这样的枭雄,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出现。

    不能控制,便要毁灭,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君臣之间,终于撕掉了最后一层温情面纱。

    于是,李啸暗中出手,如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干掉小福王韩林儿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些船只上做了手脚,最终得以在这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海上夜晚,让船只悄悄解体,无声地要了自已的性命。

    他的这一切谋划,真可谓天衣无缝。

    跟这位心机深沉又行事狠辣的李啸相比,自已的那点小心思,简直是根本不够看。

    朱慈烺在这一刻,忽然又想起了这些天来,那忠心耿耿手王承恩,对自已的反复劝谏,他的心下,顿是有如刀割,而他的脸上,那丝微笑,渐渐变成僵硬的苦笑。

    王大伴,朱慈烺一意孤行,不听忠谏,真真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苦心啊。若有来生,就让我当牛作马,以答君恩。

    就在这时,从那渐渐倾颓翻转的舱房门口,一个气喘吁吁须发蓬乱的人出现了。

    这个人,便是高宏图。

    高宏图的脸上,已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正滴滴嗒嗒地往下滴血,污血染红了半张长脸,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愈发怪异而恐怖。

    “皇上!”

    他一声凄厉的喊叫,用力攀爬着房中各种突出物,踉跄着冲到朱慈烺面前,用一种前所未见的哭腔大声喊道:“皇上!不好了,我们中了那贼厮李啸之计了!”

    朱慈烺的目光,投向极远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看他。

    “皇上,那李啸果然心思歹毒,竟在这船只上暗中作了手脚,我等三条船只,现在均是渐为倾覆。这茫茫海上,已是再难脱逃。都是微臣之错啊,竟让皇上”

    高宏图带着哭声的哀嚎一语未完,上面一盏沉重的挂灯,猛地砸了下来,砰的一声闷响,正巧砸在这个佞臣头上。他一声哀呼,翻倒于地,再无动弹。

    朱慈烺冷漠地看着这个家伙就这样倒毙于地,却依然一动不动。

    他呆呆地看到,随着舱房的继续翻转,大股大股冰凉的海水,从舷窗中涌入,整个舱房迅速被冰冷的海水填充。

    这时,朱慈烺甚至在想,高宏图这个家伙,能这般突然被砸死,免去溺死之苦,也许还算是运气好吧。

    这时,舱房底下又传来猛兽吼叫般的咕咕声,随着砰的一声爆响,这受重不均的船体,瞬间裂成两截。

    船体裂开的地方,迅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有如一张在黑夜中张开的巨大死亡之口,将那三条倾覆的船只,全部吞入肚中。

    一股大浪涌来,将朱慈烺一把卷入海中。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整个人便迅速地被漩涡吸入其中,大股冰冷而咸腥的海水,从他口中直灌而入,整个人愈发快速地朝漩涡深入吸去。

    在这尚未丧失意识的最后时刻,朱慈烺下意识地朝自已怀里掏了下,立即又摸到了那个小小而坚硬的东西。

    是李啸送给他的小金狮子。

    这件小小的礼物,还真是生死相随啊。

    这样的死亡,也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唯愿来生,再不生于帝王家

    他嘴角重新泛起笑意,意识却渐渐模糊,恍惚中,他只觉得自已不再艰于呼吸视听,而那握在手中的小金狮子,竟神奇地变成了一盏会自动行走的明亮台灯,带着自已穿过这黑暗冰冷的漩涡,去到尽头的一片光明之中。

    这片令人心喜的光明里,是那规模宏大张灯结彩的紫禁城,其中有笑容和蔼的父皇,有一脸关切的母后,以及无数的宫仆侍婢,他们都张开双臂,温情无限,热情欢迎自已的到来。

    朱慈烺的灵魂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朝他们飞扑而去,再不复返。

    

第七百六十七章 明悼宗() 
重兴皇帝朱慈烺的死讯,很快就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身在南京乾清宫的李啸手中。

    听到消息的李啸,把自已关在书房整整一天,谁也不见。

    他呆坐于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内心,却是说不出的苦涩与悲凉。

    自已怎么也没想到,与朱慈烺之间,会到了这一步。

    这个自已拼死从京城救出的少年,怎么会就这样不念半点往日恩情,宁可与自已翻脸,也要与自已作对到底,最终逼得自已不得不痛下杀手,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而残酷的讽刺。

    早知如此,当初自已何必拼却性命,去把这个将来要与自已作对的少年从京城救出呢?难道说,当日的救他,就是为了今天的杀他么?

    这命运弄人,未免太过残酷,太过戏剧化。

    有人说,人生天地,也不过是一条蛊虫,在这天地构成的蛊盒中拼斗厮杀,最终胜出的那一条,踩着累累尸骨与残骸,成为万众膜拜的蛊王。

    人在江湖上,随时要打拼,莫非,这成为蛊王之路,便是自已的宿命,是自已再不可回头的终极追求么?

    这一刻的李啸,忽然感觉无比的孤独,更有说不出的失落。

    不过,内心惊涛骇浪的他,表面却依然是云淡风清,在对朱慈烺以及自身的命运,好生感叹了一阵后,李啸立刻调整了思绪,恢复了冷静。

    皇兴皇帝朱慈烺已死,但国家不可一日无主,那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现在朱慈烺已死,难道,是要自已自立为君,成为这中华大地的真正主人么?

    李啸略一思虑,便否定了自已的想法。

    现在国家未定,四境纷乱,这般状态下,自已如果急不可待自立为君,且不说,极可能坐实了弑君的传闻,更大的可能是遭到全体明朝遗臣的共同反对与抵制,让自已统一天下的愿望,凭添不必要的阻力。

    更何况,那大西大顺与满清,更会将自已视为唯一的对手,互相纠集,齐齐一心,与自已再无任何缓和的可能,只能与他们一齐死磕到底。

    而更令李啸担忧的是,在国家尚未统一,人心尚未稳固的情况下,自已强行登基,甚至会让自已手下将领与官员,尤其是那些对明朝尚有好感的部下,对自已颇有微词,乃至心生不满,让唐军内部出现不必要的分裂。

    也就是说,李啸如果强行登基,只得了个君王的虚名,却在全国各地,为自已树立了无数明面或潜在的对手。

    这样的选择,当然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那么,既然自已不可能立即自立,所以,只能如先前择立朱慈烺一般,重新择立一名明朝宗室,成为所谓的大明帝国之君。

    而最为合适的人选,自是朱慈烺的幼弟,年仅九岁的永王朱慈炤。

    这位年纪尚小,性格温和怯懦的孩童,自然是象李啸这样擅专的权臣,最佳的控制对象。

    而且李啸认为,这唯唯诺诺又没有半点个人想法的朱慈炤,即使在成年后,也不会象朱慈烺一般,硬要一条筋地与自已强行对抗下去,最终死于非命,令人万般痛惜。

    如果这个傀儡皇帝能认识清楚自已的处境,识相且懂进退,那李啸当不会吝于留他一条性命,甚至在将来,自已因其表现乖巧,而再于国土之中,分裂一处土地给他,让其保全其明朝的国号与宗庙,都有完全可以的。

    毕竟,自已当年答应过那卢象升,哪怕再迫不得已,也不灭绝明朝的血脉与祭祀。当年的承诺,虽多有被逼之处,但自已在内心深处,也不希望这个在真实历史上,最后的一个汉人王朝,就这样终结在自已手中。

    更何况,自已这一路行来,从一个卑贱无名的辽东乡野猎户,成长为大明亲王,虽然多是自已打拼的成果,但也确实借助了明朝的颇多力量,从报恩的角度来讲,李啸也不忍将明朝完全置于死地。

    李啸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墙上的地图旁,望着地图上那自已打下的一大片疆土,怔怔出神。

    他的目光,从北到南,缓缓抚过整张地图,最终,停留在澳洲最南端的塔斯马尼亚岛处。

    也许,到了将来某一天,自已不得不接受明朝的禅让,真正成为整个中华大地的真正君主之后,可以将那禅位的朱慈炤,安置在这个足有两个多台湾岛大的塔斯马尼亚岛上,让他在这个远离尘嚣的世外净土,维持明朝的国号与宗庙,与世无争地平静度日。

    这样的结局,对于自已,对于朱慈炤,对于曾经效力的明朝,堪为一个最好的结局吧。

    李啸主意既定,立即开始着手行动。

    首先李啸下发谕令,严厉谴责镇南侯郑芝龙与弘光监国朱由崧,指出他们包藏祸心,居心险恶,竟派出佞臣高宏图前来山东,挑拔离间重兴皇帝朱慈烺与唐王李啸的关系,在此计不成之后,又让高宏图诱带皇帝朱慈烺离开山东,最终因船体漏水溺亡于胶州外海之上。这二人的昭彰恶行,天下正人君子,皆当共讨之,齐诛之,以伸张正义,肃整纲常。

    接下来,李啸令唐军六镇镇长曹变蛟从浙江回营坐镇南京,暂代整个江南防务。而他自已,则带着陈子龙与姜曰广二人,从南京一路回返山东,为朱慈烺举行葬礼,同时安排新皇登基事宜。

    朱慈烺溺亡于胶州外海,又是黑夜时分,故尸体根本无法寻找或打捞,李啸决定,用朱慈烺的衣冠下葬于济南城外的皇陵之中,这陵墓位置,就在先前葬于此处的崇祯皇帝帝陵,以及定王朱慈炯旁边。

    李啸亲自出席并主持朱慈烺的葬礼。

    他下令,虽然未寻得朱慈烺尸首,但在现有条件下,依然要尽可能按明朝礼制,对朱慈烺风光大葬,以显礼统。

    由于没有尸首,所谓的装殓程序大大省略,故安葬重兴皇帝朱慈烺的过程,倒是比先前安葬崇祯皇帝要简省了许多。

    曹化淳、王承恩等宦官宫人,首先将朱慈烺曾穿过的龙袍与内衣,小心地装入李啸早已命人准备好的,十分豪华而坚硬的檀木大棺之中。

    接着钉棺封印,举行安魂仪式,然后就开始在棺前设席筳,以供摆设酒馔等祭奠物,并设安神帛,立铭旌,上书大行皇帝梓宫。

    接下来的三天里,朱慈烺的直系亲属,象永王朱慈照、公主朱媺娖,驸马李啸等人,皆需在梓宫中守灵。而按大明礼制,为皇帝守灵的仪式十分郑重,所有守灵者,皆是身着素服,只有一蒲席之地以端坐,彼此不得交谈,只能静坐默哀,要保持灵堂的肃穆沉重氛围。并且每天早晚两次,还要进行一番抚棺哭灵的表演。

    这些事情,李啸虽身为唐王,但他依然刻意遵从了这些所谓的礼制,为军民百姓们,充分展示了一名朝廷驸马的礼节与忠义。

    只不过,在守灵的时候,李啸能感觉到,从他背后投来的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这是长平公主朱媺娖注视自已的眼神。

    这位李啸名义上的妻子,却从未与自已同过床,这样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竟是这般尴尬地延续至今天。

    李啸斜眼望去,正好与她愤恨幽怨的眼神相遇,双方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十分陌生的东西。一时间,两人皆是脸色复杂,却又保持沉默不发一声。

    三天过后,守灵完毕,开始正式准备安葬工作,此时,济南北面的帝陵,皆已日夜赶工并简单装修完毕,可以把重兴皇帝朱慈烺的棺木给安葬了。

    这时,济南内外的大小寺观,都已经接令,开始鸣敲往送登仙的钟号。按礼制要求,各寺观的钟必须敲击三万下,为死去的皇帝“造福冥中”。与此同时,济南城内,禁屠宰十三日,以示平和送灵,不造杀业。

    与此同时,由陈子龙代为撰写的皇帝送诏,由仪式主持者唐王李啸亲为诵读,并在诵读后,大量印发,向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百官,传达皇帝去世的哀信与新皇登基的信息。这份送诏,相当于对重兴皇帝一生的简要评价,可谓在入葬仪式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先帝年少聪敏,仰承丕绪,继往开来,嗣登大宝近有两年,敬天勤民,敦孝致理,夙夜兢兢,惟上负先帝付托是惧,本是开创进取之君,奋发有为之主,然被佞臣构陷,身致迷途,以致蹈海南去,舟覆身殒,令天下忠臣义士,扼腕叹息。先帝虽去,节烈千秋,万古遗芳,更况继统得人,更复何憾!”

    “皇太弟慈炤聪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其唯是嘱”

    接着,李啸开始在送诏中,宣读一些基本的礼仪规则。

    “微臣李啸,诚惶诚恐,愿申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大明宗社万万年之业。”

    “丧礼悉遵先帝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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