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对面的敌军步兵,已紧急摆好架势堵塞了桥梁另一头的入口,唐军骑兵们见到失去了突击的良机,他们不得不纷纷在桥梁口勒住马蹄,暂停了进一步的冲击。
此时,唐军与左军的战斗暂告一段落,远处的黄州城,已被唐军堵住四门,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跑不出来。而好不容易才匆匆列阵的左军,与河岸对面纷涌过来的唐军,隔河对峙。
很快,后续的唐军援兵一路疾行,快速逼进,几乎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就迅速地抵达了巴河对面,然后就地排开列阵。
金声桓看到,这唐军战阵一路急赶而来,竟然可以大致保持严整阵型,隔河列阵摆好后,更是十分地严整有序,丝毫不留任何破绽,足见其军律严厉,久历战阵,不由得又让他在心下吃惊不已。
金声桓心下长叹,却又拿出千里镜,仔细观察巴河对岸的唐军战阵,究竟是如何陈列。
他惊讶地看到,巴河对岸与自已隔河对峙的唐军,虽然看上去,总兵力比自已约少近一半,但其所排成的阵型,却是一个宽度几乎与已方相等的一字长蛇阵,近万名盾兵一字排开,那镶着两排锐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临时筑立的钢铁之墙,在时近中午的艳阳下,闪着凛凛寒光。
而在盾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的枪兵,他们在这盾兵筑成的钢铁墙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搁有一根寒光闪烁的4米精钢长枪,有如蓄势待发的毒龙,阴狠地等到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猎物。
唐军枪兵足有三层,可以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填补损失,整个阵形十分严整,充满了凛凛杀气。
而在枪兵后面,是大批手持震天雷的唐军辅兵,这些未着盔甲的辅兵,其实是唐军杀手锏般的存在。他们每人腰间挂着十多颗单手震天雷,看似无甚攻击力的他们,其实却是唐军最大的秘密武器。因为,只有尝过唐军这单兵震天雷威力的敌军,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此时,在整个唐军枪盾战阵后面,则是分列着已从桥头撤回的两部骑兵。整个战阵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部重甲横行队员,以这两股部队,来保护侧翼安全。
只不过,他们的阵型中最显眼的,还是最前面处,那从甲乙两营精选而出,多达近六千名,正呈前后两排的队式站列的火铳手。
这些火铳手,简单地排成了前后两排一站一跪的模式,却是极为严整肃杀,充满了一种无可言说的凛凛之威。
总地看来,对岸的唐军战阵,有如一架精密组合的战争机器,极其有序又丝毫不乱,却有一种极为凛厉强烈的威压之势,让对面的左军感受到了无形而巨大的压力。
很快,令金声桓感觉更加郁闷的事情出现了。
那就是,自家那仓促摆阵的战阵中,那前军阵脚,随着对岸唐军的不断迫尽,在隔着一道横江的情况,竟开始下意识畏缩后退,让整个阵型出现在了一阵混乱。
见到这般情景,金声桓紧紧咬着牙,脸上横肉条条颤动,脸色亦十分复杂难看。
靠,没想到唐军的气势,竟到了如此地步!
“传令全军,不要慌张。”金声桓环视自家这些惶惶不安的部下,大声喝道:“唐军兵力与我等相比,少了近半,又有这巴河远隔,只要我们能守住浮桥,有何可惧!纵然我军现在疲惫,士气不高,但完全可以凭河水之隔,在此战胜这些远道而来的唐军,只要能在此拖住他们,便是胜利,诸位皆当有信心才是!”
金声桓军令下达,整个战阵才渐渐从混乱中恢复,开始稳定下来,原本的紧张慌乱模样,大为消解。
只是,就在左军重新稳定之际,那河岸对面的唐军战阵中,前面的两排总共近六千名火铳手,则又开始在鼓点声里大步前进,直抵巴河岸沿之处才停下脚步,随及又立刻开始前排蹲跪,后排站立,排出两重射击阵型。
见到唐军不断抵近,又摆出隔河射击的态势,金声桓心下一凛,暗道不好。
不过,他又想着,现在唐军与自已战阵前面相隔巴河,其距离近有一百五十余步,按着现在明朝常见的火铳,一般最多只能射个七十八步,当不可能直接射击到自已的军阵,故唐军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倒亦是可疑。
不过,见到唐军纷纷准备射击,为了稳妥起见,金声桓不敢稍怠,立即下令,让全军阵型拉开间隙,每名兵士间留下数个的间距,倒是比先前松散了许多。
他希望以此方式,纵然唐军侥幸有流弹射击,也可让整个战阵尽可能减少受弹面积,而最前排的左军军兵,几乎皆是左军中的主力精锐,人人盔甲密实,又手持大盾,倒是做好了充足的防备。
只不过,金声桓不会想到的是,自已到底还是低估了唐军这燧发鲁密铳的威力。
就在金声桓紧张思考下一步到底要如何行动之时,从唐军阵前传来一声清晰的喝令,紧接着,密如爆豆般连绵的火铳打放声,从对岸绵密响起。
“砰砰砰砰!……”
六千杆火铳,有五千五百多杆打响,上下两排乌洞洞的枪口,齐齐喷出鲜红余焰。那一齐飘飞的焰口,有如两条长长的鲜红绸带,更宛如地狱之火一般,有种令人心悸的致命美丽。
大团大团呛鼻的白色硝烟涌起,五千五百多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一齐扑飞而去的死亡蜂群,发出轻微而欢快的鸣叫,向对面的左军猛扑而去。
唐军使用的燧发鲁密铳,最大准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但可用射程,却足有二百余步,故相比现在一百五十余步的距离,虽然已略微地超出了燧发鲁密铳的准确射程,却依然在有效射程范围之内。
呼啸而来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狞笑着,迅速钻入对面的左军士兵身体之中。
最前排的军兵,饶是摆成散阵又有大盾相隔,但唐军这番没有准确性的密集射击,依然造成了相当可怕的杀伤效果。
立刻有许多人身上,有如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了朵朵血花。那被击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锤猛击了一样,仰面倒栽而下。
毕竟,近六千杆火铳,有五千余杆成功打放,这五千杆成功打放的燧发鲁密铳,其杀伤效果,十分可观。
至少有六百余名左军军兵,在远隔巴河的情况下,被唐军当场杀死杀伤,那些倒地未死的伤兵,大声惨叫着打滚,模样十分凄惨。
而且,这些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挡住铅弹的左军军兵,实在难抵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向后踉跄栽倒,场面一片混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全体左军兵马,立刻开始出现混乱,前排的军兵人头攒动,惶然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动。
此时此刻,金声桓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见到唐军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全军听令!立即就地防御,阵型后撤三十步,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得令!”
左军如遇大赦,纷纷退后,连堵在桥头的那些军兵,也都开始跟着后撤,整个阵型,却是因为每个人都急于逃命而更加混乱。
就在这时,令这六万余众的左军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背后,又有微弱的喧哗声传来。
金声桓下意识地扭头回望,脸色顿是变成煞白一片,嘴巴更是张成了一个圆滚滚的O型。
第七百三十五章 前轰后射()
他清楚看到,从蕲水县方向那遥远的地平线处,仿佛有一条黑线一跃而出,开始极细极淡,渐渐地越变越粗,最终这条黑线有如变魔术一般,变幻出无数的兵马与旗帜,刀枪耀目,战马嘶鸣,呼啸呐喊着,向自已的方向汹涌冲来。
此时已近正午,天气开始变得十分炎热,在滚滚热浪中,这些冲来的兵马,呈现出扭曲而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不真实,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金声桓手中的千里镜,叮当掉地,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惨白。
唐军的援兵,竟在这个关键时候,以这样从天而降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到达,倒是彻底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万万没想到啊,唐军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他们的兵马,不但有来自水路,还有从陆路过来的,现在正好给自已来个前后夹击。看这架势,这两部唐军倒是要前后合击,将自已这六万兵马,全部消灭于巴河附近的这块空旷之地呢。
豆大的汗珠,从金声桓脸上滚滚而落。
当初自已想当然的错误,终成了现在无可挽可的恶劣局势。
怎么办?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过,就在他心急如焚一片迷茫之时,远处滚滚而来的唐军军阵,已然越行越近,充满了一种无可言说的压迫感。
眼见得后面的唐军军阵,越行越近,冷汗直落的金声桓知道,自已再不作决断已是不行了。
“传我军令,全军速速均分成两部,分别迎敌,以抗敌军!”
“得令!”
分兵迎敌,是现在金声桓所能想出的最佳之策了。
毕竟,自已手下有六万士卒,还是有一定兵力优势的,唐军纵两部袭来,只怕一时间也吃不下自已,也许,他们也会畏于进攻,而与自已形成长相对峙之态,这对自已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就在左军紧张分兵,人喊马嘶一片混乱之际,这时,从唐军战阵前,由数十名装力备精良的护卫骑兵簇拥着,一名身着精钢铠甲系着鲜红披风的将领,缓缓踱到阵前。
这名将领,便是唐军第九镇镇长黄得功。
他威风凛凛地策马执鞍,缓缓踱到阵前,冲便宜着河岸对面大声喝道:“俺乃是唐王手下将领,第九镇镇长黄得功是也,对面将领是哪个,出来与俺谈话!”
见黄得功隔岸叫阵,金声桓的心下忍不住又是一叹。
看来,唐军以为他们已是胜券在握,所以才趁自已被前后夹击的危难时局,前来向自已劝降了。
哼,这般卑鄙之徒,倒是真会趁人之危。
金声桓心下暗恨,脸上却努力保持平静。随后,他同样在数十名护卫骑兵的保护下,来到全军阵前,向对岸的黄得功大声回道:“我乃是宁南侯部下总兵金声桓。哼,真没想到,扬滁总兵黄得功,在投降唐军后,竟如此卖力投效,实令金某齿冷之至。你今天来阵前,有何话语,但可对我直言!”
黄得功哈哈一笑,他捋着粗长的胡须,凝视着对岸一脸忿色的金声桓,暗叹一声,便大声道:“金声桓,本镇弃那弘光,转投唐王李啸,实是弃暗投明也。自投唐王以来,某家备受重用,岂是昔日在弘光手下做事可比。唐王以国士待我,我自以国士报之,复何间焉?今日前来,实是有要话要对金将军直说,还望将军细听。”
见黄得功一脸语得心长的模样,金声桓心下懊怒,牙齿暗暗咬得格格响,他恨声道:“好,某家就来听听,你有何话直说便是,又便必兜转不停!”
黄得功见他这般懊怒不耐烦,便叹道:“金将军,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就以本镇来说,我当日在弘光朝廷之中,总为扬滁总兵,但却有如行尸走肉一般,虚渡时光,日日痛悔。本以为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庸碌度过了,却没想到,上天有眼,让某家得趁唐王统兵南下之良机,终与部下将士,一道具及时反正归顺唐王李啸。从此之后,大获重用,一扫当日苟且于弘光朝廷时的憋屈与郁闷。现在我是唐军第九镇镇长,亲统兵将,身居要职。可见唐王对我等反正之降人,实是厚待之至矣。而金将军说起来,亦是某家旧日同僚,本镇又如何忍心,见将军一条错路继续走到黑呢,到那时……”
“住口!你分明是为了自家富贵前程,背叛朝廷,往投贼子李啸,还在我军阵前信口雌黄,金某深以为耻!”金声桓厉声打断黄得功的话语,大声喝道:“你我早已恩断义绝,在此各为其主而战,再休提甚往日同僚之情!哼,想劝降本将,且问某家手中宝刀答不答应!黄得功,你听清楚了,莫说是你,就是那贼厮李啸亲自率军而来,劝降本将,本将也会与这厮生死相战,断无半点情面可言!”
“哟,不错嘛,看来那宁南侯左良玉,对你拉拢得倒是可以,竟能让你这般让他卖命。“黄得功冷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又道:”只不过,退一万来讲,就算不提往事,就算将军执意为左良玉效死,但现在的局面,已是死境。你部军兵,已被我唐军前后两面包夹于此,断难再逃。你我今日之战,其实胜负早已预定,你又何必为了自家脸面与所谓愚忠,就一定要与我唐军打下去呢?更何况,你部远途奔行至此,已然疲惫不堪,现在又是仓促应战,兵分两部,如何又会是我军对手?实话跟你说,本镇乃是念旧之人,更有好善之心,实不忍徒造杀孽,才来阵前向你喊话,你可要把握机会,认清形势方好。”
听黄得功犹自劝说不已,金声桓一声惨笑,哏声回道:“呸!要本总兵和你一样背信弃义,去投降那贼厮李啸,真真笑煞人也!告诉你,本兵颇受宁南侯重用,官爵职位皆高出众将一等,这般厚恩,金某必定生死以报!黄得功,你且休废话,你这厮若有本事,便来破阵便是,金某在此恭候高明!”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你既自寻死路,那本镇就成全你!你到时身首异处,下了十八层地狱,却莫后悔!”黄得功说到这里,亦是一脸愠怒,咬着牙说出了后面的字句。
“哼,有甚后悔,且放马过来便是!”金声桓牙硬齿强,一脸凶蛮之色。
黄得功冷冷一笑,脸上闪过一道狰狞,他再不多言,立即拔马回阵。而与此同时,那金声桓亦一声冷哼,率匆匆率军归阵。
而金声桓回归后阵不久,他手下六万兵马,已然兵分两部,分别列阵,而后面包抄而来的唐军部队,业已在其后阵二里外,整理成一个与其宽度相等的完整战阵。
就在这时,金声桓吃惊的发现,前后两处的唐军战阵,开始一齐出动。
行动得最为快速的,是那从后面包抄而来的唐军军阵。
这唐军战阵里,走在最前头的是3000名火铳手,他们人人身披烧得滋滋响的火绳,手中拿着早已装填好的乌黑发亮的鲁密铳,排成三排三段击形状,跟着前面的2000名盾兵,在整齐的鼓点声中,齐步向城中走去。
在火铳手的后面,则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哨队员紧步跟行。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居两侧,牢牢护住两翼。
而在最后,是大批的枪兵紧紧跟行,准备在鲁密铳兵撤下之后,就冲上前去,与左军肉搏对战。
见到唐军的火铳手冲了上来,金声桓内心又是一阵发紧。
他已多次听闻,唐军的燧发鲁密铳十分厉害,从这燧发鲁密铳射出的不过三钱重的小小铅弹,比其他明军所用的普通火铳,可要强大太多。
要知道一般火铳,最多打个六十来步远,而这燧鲁密铳,据说可在一百六十步外,就能把敌军给给活活射杀。
可想而知,这3000名唐军火铳兵齐来射击,这威力与杀伤效果,可想而知有多么骇人。
望着唐军军阵越行越近,看到那一杆杆正径自冲来的乌黑燧发鲁密铳,金声桓心跳如鼓。
怎么办?
就这样龟缩着,等他们攻上来么?
不行,不能这样任唐军放肆进攻,自已决不能只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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