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政府畏英如虎,立即同意了密迪乐变更开埠的要求。就这样,在这牛庄没沟营地区,米字旗飘然升起,宣告日不浇帝国的崭新存在,从此正式通商开港。
正因为李啸前世了解过这段历史,所以现在的他,目标自然是直奔此处。李啸知道,只有诸如升龙号这样的巨型风帆战舰能够停泊,自已的登陆方案,才能得以快速实施。
在又过了近两个时辰,日头已然偏西之际,李啸的庞大船队,终于到了牛庄没沟营一带海岸。
李啸惊喜地发现,这里的海岸,果然与自已设想的一样,水深海阔,十分有利于自已的舰队停泊。而且,更加有利的一个条件是,在这将近傍晚之际,海上风浪也小了许多,却正是自已登陆的大好良机。
李啸不由得在心下感慨,这一路行来,海水没有结冰,风浪也还平静,也许,真的是天佑华夏,才让自已这次冒险一搏的出征,能这般顺利成功吧。
只不过,就在唐军水师渐渐靠岸之时,在海边的清军监视哨所,已有清军巡哨,发现了李啸的水师,立刻,那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顿是连绵大起。
清军在牛庄没沟营一带的警戒哨所不过寥寥几座,巡逻看守的清军,总共不过十几名,除了及时报警外,再无任何抵抗能力。故当他们满是骇然地看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唐军船只上,每条船的船桅顶上,都打着巨大无比的黑底红字的唐字军旗,直直地朝没沟营的海岸上冲来时,他们除了立刻报警并紧急撤退外,再无其他任何办法。
只不过,这样连绵而刺耳的警报声,一路传递,最终在约一刻来钟后,警报声传到了营口地区的屯兵重地,耀州城。
此时,耀州城主将,正白旗甲喇额真吞齐喀,本来正在耀州城中安排营房,准备迎接梅勒章京李率泰的援兵入住。
在听到海边传来那连绵而刺耳的警报声时,吞齐喀几乎惊呆了。
不是吧?
怎么唐军此番远来,不去攻打辽南,也不去攻打锦州,反而先拿这营口开刀了,这,这可完全出乎了自已的预料啊。
齐吞喀之所以如此惊慌,却是有原因的。这事情,却还要从范文程当日从盛京逃回辽阳说起。
原来,范文程在劝降豪格不成,并险之又险地利于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才从鳌拜箭下脱逃,遂忍着箭创,一路南逃而去。幸得此人命大,竟侥幸未死,一路挣扎着逃回了辽阳,立即向摄政王多尔衮,紧急禀报了豪格已吃了秤砣铁了心,决意与其对抗到底之事。
多尔衮闻言大怒,乃发誓来日要痛惩豪格,以为范文程报仇。同时,他给了范文程一笔丰厚的赏赐,以慰其劳,并叮嘱他且安身回家养病便可,余事再不必操心。见多尔衮对这般关切,范文程心下才稍觉宽慰,深深地为自已选对的主子而庆幸。
不过,他随即便向多尔衮禀报到,现在豪格确已与唐军相勾结,而唐军为了抓住这个难得的清廷内讧的机会,极可能已在在积极筹备,可能准备就在出征路上,不日就要对大清下手了。所以,他反复叮嘱多尔衮,要他务必要抓紧时间,作好边境各地的军事防务,以免唐军远来突袭之时,自已若是没有任何防备的话,那情况可就糟了。
对于范文程的这个建议,多尔衮亦十分重视,于是,在过了个六七天后,随着辽阳城中整顿训练的逐渐完成,原本集中于辽阳的兵马,被多尔衮不断分派到各个要地去驻守。
多尔衮认为,李啸极可能还会与先前一样,先取金州与复州,再一路从辽南北上,攻打东京辽阳,这样一来,自已就需要在辽南重点布防了。
于是,多尔衮将辽南一带,从金州起的各个州县,布防重兵,以确保他们可以同气连枝,互相守望救助,最终确保将李啸的全部兵马,拖在辽南,让他们无法北进。
而只要唐军不能北进,那么多尔衮就获得了一个很好的时间差,使他可以带领精锐兵马,立刻北上去攻打豪格。而他的如意算盘则是,在彻底消灭了豪格之后,再统领大军回头,去消灭那些困顿在辽南,已是师老兵疲的唐军兵马,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当然,多尔衮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唐军可能会从其他地方开始进攻,范文程在回家养病时,也还上书提醒过他,要他不单单考虑辽南的守备,其他象锦州、营口等地,那奸诈狡猾的李啸,极可能也会派兵来攻,一定要好生注意。
不过,虽然自已有所考虑,且范文程业已提醒,但多尔衮还是认为,现在天寒地冻,说不定何时大海就结冰封冻,那李啸不一定有全军拼死一搏的勇气与决心,他最大的可能还是先取辽南,而诸如其他的锦州、营口等地,李啸纵然派兵,也可能只会了牵制性的佯攻,使自已不能集中兵力以应对其主力罢了。
多尔衮的这种心态,自然也就影响了他接下来的排兵布阵,所以,象锦州与营口,他只是象征性地加派了部分兵力,以应对唐军可能会有的牵制性佯攻。
象在营口地区,他就只加派了汉军八旗梅勒章京李率泰部的一千五百余名汉军,紧急前去耀州城,与当地守将吞齐喀合兵一处,共同负责营口守卫。
在李啸率军快到营口之时,李率泰的援军也快要抵达耀州城了,这才有齐吞喀下令手下军兵,紧急打扫城池,安排宿房,让李率泰部入住之事。
所以,在守将齐吞喀看来,自已守卫的这个地方,毕竟不是唐军进攻的主力方向,自已只要虚以应付一番便可。正因为这种侥幸心理,现在的他,才会这般手足无措惊慌不已。
而远在辽阳的清国最高统治者摄政王多尔衮,他当然不知道,现在,他很快就要为自已的误判,付出惨重到让他肠子悔青的代价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肃杀之夜()
这样刺耳连绵的警报声,有如一颗颗投掷入耳朵中的炸弹,又有如死神的一道道催命符一般,让耀州城守城主将吞齐喀,头痛欲裂又茫然无措。
吞齐喀在这一瞬间,忽地感觉到,仿佛从腰间开始,一股冰寒的凉气直窜而起,一直窜入自已的脑顶,把自已整个人全部冰冻。
怎么办?
唐军已然就要登陆,估计接下来就要全军攻击耀州城了,现在的自已,却该何去何从?
吞齐喀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随即连连下达命令。
“传本将之令,立即前往没沟营一带哨探,看看所来的唐军兵马,到底有多少,一有消息,及时回报。”
“嗻,奴才遵令。”
“传本将之令,立即去查看李率泰部兵马到了何处,如若见到,请他们加快前来,尽早与我军汇合一处。”
“嗻!奴才明白。”
“传令全军,立即集结城中,作好战斗准备,对整个耀州城严加守卫,务必要守住耀州城!”
“嗻!”
……
在吞齐喀急急下达命令,令全军作好准备,打算就在这耀州城中,好好迎击李啸军兵之时,李啸的各条舰船已然靠岸,立即开始放下沉重的舷板,各名军兵顿时有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纷纷登陆。
盾兵,枪兵,玄虎重骑,飞鹞子轻骑,横行总,火铳手,重炮队,辅兵、马匹、军械、粮食、帐篷……等等形形色色的唐军部队与物资,从舷板上逶迤而下,忙而有序。
登时,这个荒凉的牛庄没沟营海滩,立刻被唐军的近五万兵马,铺天盖地地覆盖了,整个海滩处,人喊马嘶,一片热闹的景象。
李啸依然伫立船头,他的脸上带着隐现的笑容,目光却更加锐利。
好么,清军果然全无防备,立刻弃了巡守的岗楼仓皇逃命,由此可见,自已这次远征袭击,十分地成功,完全打了多尔衮一个措手不及。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立刻开始攻击那清军的屯兵要地耀州城吗?
李啸抬起头,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头却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知道,现在天气已晚,自已对这营口地区也根本不熟悉,若是强行进军,却是十分不便。更何况,全体将士经过了这十多天的辛苦航行,皆是十分疲惫,晕船生病的将士亦有许多,若再要他们不经休息,就还要强行进军并战斗的话,也确实勉为其难了。
于是,李啸立刻下令,全军就在海边扎营,同时埋锅造饭,就此休息一晚。除了安排的警戒人员外,其余各人,均在搭好的帐篷里休息。
李啸自已,也下得船来,在一间早已为他搭好的牛皮大帐篷中安顿下来,与将士们一起在海滩上休息。
在唐军刚刚休息之后,被吞齐喀派出,远远地外面打探查情况的清军哨骑,看到海滩处这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头的唐军帐蓬,已是惊骇得一脸煞白,急急地返回耀州城中禀报。
“主子,主子不好了!以奴才观之,唐军兵马,只怕足有数万,那暂扎在海边的帐篷,一眼望均,无边无际,近乎看不到头,可见唐军兵马之盛,何其壮观哪。以奴才看来,这部唐军,绝非佯攻,应是下决心要拿我整个营口呢。”跪在地上的清军哨骑,一脸惊惶地向吞齐喀急急禀报。
听了这番禀报,吞齐喀亦是神情大变,他脸上的震怖之色,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这名哨骑退下。
随后,他有如一具木偶一般,失魂落魄地在椅子上呆坐着,头脑中,更是一片迷茫。
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原本自已还在侥幸地想着,可能唐军此来,不过是发动小部分兵力来佯攻耀州,以策应唐军大部队去进攻辽南,却没想到,他们的主要进攻方向,竟是营口,竟是首先就拿自已开刀。
若这数万唐军齐来进攻耀州城,自已这千余兵力,根本无法守住。而且,就算李率泰部的一千五百名汉军及时赶到,耀州城中的兵马也只有不到三千之数,与唐军多达数万的兵力相比,只怕亦是杯水车薪,根本于事无补。
可恨呀,这些狗入的唐军,这下可真是彻底打乱了自已的如意算盘了。吞齐喀忽然感觉,现在的自已,有如一条被命运之手抓上砧板上的鱼儿,在突如其来的一瞬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
怎么办?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吞齐喀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已,心中却没有答案。
不过,现在的他,却还有如一个快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在心下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李率泰身上,希望这名汉人梅勒额真来后,能给自已提供一个有可行性的参考方案,最终抵挡住唐军进攻。
冬天的晚上,总是来临得很快,太阳迅速地消失在了西边,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这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夜晚。
这个夜里,无星无月,天地一片昏沉。只有北风呼啸如刀,十分强劲,有如在天地间纵横嘶吼的狼群。这夜晚的北风十分劲烈,竟把好几个没有扎结实的帐逢给当头吹翻,让这些家伙冻得呲牙裂嘴,不得不打着火把,急急加固,才免了自已露宿帐外的可怕局面。
这样寒冷的夜晚,唐军士兵们就算是在睡在这帐篷里,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又钻在厚实的呢绒睡袋之中,依然冻得瑟瑟发抖,好在每个人都是紧挨着入睡,互相靠得极近,才可以彼此用体温取暖。
而李啸作为全军主将,却没有这么早休息。
此时,在他的牛皮大帐中,却点着熊熊火把,照得帐内一片明亮。而中帐中的靠床位置,摆着一个巨大的白云铜炭火盆,其中的积炭堆积如塔,烧得劈啪作响,让整个帐蓬温暖了不少。而在帐篷墙上,则挂着一幅巨大的辽东地形图,李啸在这里,与兴中镇镇长田威和副镇长刘国能二人,在其中商定明天的作战计划。
“明天一早,全军饱食毕,由田威率甲营兵马,带上全部的火炮部队与火铳手,团团围攻耀州城,而国能你则率乙营兵马,径插到北面,将海城到营口的这条要道给本王牢牢截住,万一有敌兵来援的话,不得放任其过来。本王之意,你二人明白了吗?”李啸手指地图,目光灼灼地向二说道。
“李大人,我们明白。”田威率先回话:“总之,大人的意思就是,就是要让这耀州城中的兵马,无处遁逃,同时又力阻清军援兵,确保这耀州城被我军顺利拿下吧?”
李啸点点头,脸上便满是凝重之色,他回答道:“你说得对,现在天气突然变得这般寒冷,估计可能很快就要大雪来临了。这样的话,我军若陷步此处,一定要拿下这耀州城,作为我军的落脚之地。再以此地为凭依,才能继续向海城,向辽阳发动进攻。故这耀州城,本王要求你们务必一击拿下,以为我军立足之本。况且,此战为我军登陆后的首战,意义更是重在,决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刘国能立刻回答道:“李大人您放心吧,明天我们一定按你所定之计划行动,在下保证彻底截断海城至营口的通道,绝对不会放敌军一兵一卒过来,确保耀州城顺利地落入我军手中。”
田威亦拱手禀道:“嗯,李大人放心,明天我亲率军兵进攻耀州城,一定尽快将此城拿下,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啸满意地扫视他二人一眼,复点点头道:“二位将军这般表态,本王甚是欣慰,那现在计划既定,两位将军就先回去休息吧,且待明天天亮后,立即开始行动。”
“在下遵令!”田威与刘国能二人,一同拱手大声应道。
李啸等人不知道,就在他们连夜商谈明天的作战计划之时,在耀州城北边,一只长长的队伍,打着火把,忍受着有如刀割的老北风,一路逶迤向南,直往耀州城而来。
这只队伍,便是李率泰带领的汉军正蓝旗部兵马,总兵力一千五百余人,现在的他们,正在顶着凛风,忍受着酷寒,加紧向耀州行进,整个队伍沉默而整齐,只有刷刷的快步行走的脚步声,在这个静夜里,有如春蚕咀嚼桑叶一般,连绵不停。
夜色昏黑,纵然有火把引路,可见度亦是极差,故没有人注意到那押阵在队尾的主帅李率泰,那一脸黑沉的表情。
原来,早在前一个时辰,正率部不紧不慢地往耀州城赶去的李率泰,便见到了耀州城主将吞齐喀派来的军兵,向他紧急禀报,说现在有唐军兵马渡海而来,正在牛庄没沟营处登陆,耀州城主将吞齐喀请他尽快率兵马赶至耀州,紧急商议下一步要如何御敌。
听到这个消息,李率泰当下脸色大变,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这个李率泰,今年三十来岁,是汉奸李永芳之子,字延龄,属于汉军正蓝旗,是其父娶阿巴泰之女所生。而他自已,也在十六岁时,娶了清廷宗室之女,算起来,倒算是清廷的皇亲国戚了。
此人在正史上,倒是赫赫有名,为清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而他的双手上,却是沾满是无数汉人的鲜血与怨魂,被他杀害的汉人军民百姓,多达数百万之多,可谓罪恶累累,纵挫皮扒骨,亦难解其恨矣。而此人,最后竟能得以善终,在59岁时死于任上,时为都督同知兼兵部侍郎。
而清廷为了表彰他,对他追赠了兵部尚书一职,并赐谥号忠襄,以显哀荣。
当初,在听闻皇太极重伤不能理事之后,政治嗅觉敏锐的李率泰,立刻明白,大清内部,可能会有一场血腥的权利争夺战了。而争夺的焦点,无非是肃亲王豪格与睿亲王多尔衮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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