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见济尔哈朗虽然还这般口齿强硬,但自已抚慰济尔哈朗的目的已然达到,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于是,他复向济尔哈朗说了几句软话,又深鞠一躬后,便带着何洛会与杨善等手下,一齐从刑部离开。
望着索尼等人离开的背影,济尔哈朗心下泛起一股悲凉的心绪,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颓然而坐。
索尼从刑部大堂出来,便更不停留,径自往礼亲王府去见代善。
他已得到消息,说礼亲王代善并没有离开盛京,而是一直呆在礼亲王王府之中,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索尼立刻在心下,判定了代善对待豪格的态度。
那就是,代善一定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向豪格示好,把自已押注在豪格这一边,才会拖延到现在,都不肯离开盛京,这位大清帝国中最为年长的宗室权贵,倒还真是老奸巨滑的代表。
索尼更不多想,在护卫的簇拥下,一路穿街过巷,很快就来到了礼亲王王府外。
索尼原本想着,这代善一定会与济尔哈朗一样,摆副臭脸拿大,以此方式来彰显自已的身份与地位。
却没想到,他一到礼亲王府外,便有代善的第四子瓦克达前来迎接。
“哦,竟是贝子亲来出迎,倒是折煞在下了。”索尼见到瓦克达一脸笑容地出来迎接,心下惊讶不已,他更不多想,急急便要施礼。
瓦克达急急虚扶起他,脸上的笑容却愈见灿烂,他柔声道:“索尼大学士不必如此,现在我阿玛正在客厅等候,请随我入见吧。”
索尼应了一声,便起身随瓦克达入内。
进得客厅里面,索尼看到代善已然端坐于客厅之中,手中捧着一盏清茶,正在轻轻地吹着茶沫。
索尼见状,便立刻打扦下跪,嘴中同时说道:“礼亲王,奴才奉肃亲王之命,特来拜会礼亲王。”
代善哦了一声,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跪下的索尼,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索尼,你此番奉命前来,却是所为何事啊?”
索尼急道:“禀礼亲王,因皇上身受重伤,不能理事,我肃亲王才奉皇上之命,率先赶回盛京以稳定局势。象礼亲王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肃亲王专门派遣我等过来禀报礼亲王,请礼亲王能大力支持我等,一同稳定时局,把整个大清帝国的混乱局势稳定下来。在下此番前来,也只不过是替肃亲王打个头站,以观礼亲王之态度。若礼亲王无甚意见,愿意支持我等,等会肃亲王他还会亲自前来府上,拜见老亲王。”
代善哦了一声,嘴角却浮起一丝揶揄的笑容,他叹了口气道:“肃亲王真是用心良苦啊,也罢,本王也知你来意了,这样吧,我表个态,你可回禀肃亲王,本王受皇上深恩,自是感铭五内,所以肃亲王若有心掌管时局,平定国中,本王是支持你他的。只不过,本王的一众子侄,历为均在外地,各有心思,却不是本王所能管制的,这一点,还请肃亲王勿为介怀。”
听到代善这番话,索尼眉头微皱,不过,他的脸上,迅速地便恢复平静,然后笑道:“礼亲王你家大业大,子侄众多,各人有各人打算,亦是人之常情。不过,有礼亲王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来支持我们,已是莫大助力,在下代表肃亲王以示感谢。那这样吧,这里在下也不多叨扰了,等在下回禀肃亲王后,让他亲来贵府,与礼亲王一叙。具体的事情,到时二位亲王可促膝详谈。”
代善点了点头,便端茶道:“好的,那就有请索尼你代为转达了。瓦克达,送客。”
瓦克达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带着索尼一路穿阆过巷,从府中离开。
在离开的路上,瓦克达瞅准时机,对索尼说道:“大学士,我阿玛与我等,之所留在盛京,皆是愿支持肃亲王掌握大权,安定时局也。至于我的兄弟子侄们,他们皆在外地,具体做何打算,我等实未可知。所以还请大学士体谅我阿玛的一番苦心。”
索尼笑了笑,安慰道:“贝子放心,在下自是明白。”
从礼亲王府中离开后,便有何洛会与杨善二人前来禀报盛京城内外的军队驻守情况。
听完二人的汇报后,索尼的脸上那些应酬性的笑容,顿时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沉,他的心下,更是无比的沉重。
因为,何洛会杨善二人向他禀告说,现在盛京城内以及附近,除了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外,其余满洲五旗基本皆是踪迹全无,而那些汉军八旗与蒙古八旗,也同样除了少数残余部队外,基本全部从盛京城撤离。
索尼当然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无非皆是去了辽阳投靠多尔衮的亲哥哥阿济格罢了。
大势所趋之下,选择最粗的一条大腿来抱,跟从大多数人的决定,实在是大部人都会采取的策略。只不过这样一来,只有三旗支持的豪格,愈发的势单力孤了。
索尼再想到济尔哈朗与代善等人的态度,心下愈发明白了他们的举措与用心,无非是两头押注,两不得罪,首鼠两端,把自己留在盛京,显示支持豪格的态度,却又把兵马带往辽阳,以显示对多尔衮的强力支持,这样一来,最终无论是豪格胜出还是多尔衮胜出,他二人皆能稳坐钓鱼台罢了。
这两条老狐狸,倒是端的狡猾!
索尼长叹一声,心境莫名悲凉。
只不过,他更不多话,径自带着护卫们出城而去,去见正在城外等待消息的豪格。
二人相见,却是一时沉默。
豪格目光如刀,冷冷道:“索尼,怎么不说话,可是事情办得不顺么?“
索尼摇了摇头,然后道:“不是,在下只心中十分感慨。“
“哦,有何感慨的?“
索尼苦笑一声,回道:“肃亲王,你可知道,现在盛京城中,仅剩下支持我们的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三旗兵马,其余满洲五旗,以及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皆已不见踪影了。”
豪格脸色峻刻,他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索尼,这般境况,也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本王对此局面,心中有所准备了,却不奇怪。”
索尼叹了一声道:“肃亲王,所以在下在心中感慨,这世道人心,可真是墙头草随风倒啊。就象那郑亲王济尔哈朗与礼亲王代善二人,皆在盛京城中,但是,他们手下的兵马,却也皆早早由其子侄或手下将领带领前往了辽阳,这两头押注,首鼠两端的举措,倒是玩得十分顺溜。”
豪格听到这里,也不觉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他在心下当然知道,济尔哈朗与代善二人,这般做的原因,还是在于,对自已的实力不够信任,他们一直以为自已在与多尔衮的对抗中,会处于下风,所以才把手下的兵马,以这般理由派往辽阳。
只不过,凡事无绝对,他们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已就一定会落败,一定不能夺利这大清帝国的最高权力,所以他们又留了后手,那就是把他们自已留在盛京城中,从而显示他们支持自已夺权的态度,从而让豪格即使将来获胜,也无法对他们痛下杀手,最终放他们一马。
想到这里,豪格的心里,亦是十分不是滋味。
他沉吟良久,才抬起头,对索尼轻声问道:“索尼,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本王却该如何处理方好呢?”
索尼眨了眨眼,凝视着豪格不安的双眼,沉声道:“肃亲王,现在的局面,我军刚刚才控制了盛京,局面还十分不稳定,极有可能发生异状。而我们现在的唯一基业,便是这都城盛京,此乃我等赖以存身的根本之地,万万不可有失。所以现在的我们,还是急需代善济尔哈朗的支持。故对于他二人,在下认为,还是不可在表面上显出厌恶与不耐烦的态度,还是要如先前所议那般,肃亲王你亲自去见他们,向他们表达自已的感谢之意,从而在政治上给自已争取更多的正统性,也能让盛京城的局面更长久地保持稳定。”
豪格点了点头,显然很认同索尼的看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吧,就如你所言,本王就以侄儿身份,入城去拜见他们。虽然大家都是在虚情演戏,便这场戏既然要演,那就只能把它好了。“
索尼嗯了一声,回道:“肃亲王,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最终的胜败最是要紧。你知道,自古成王败寇,只要我们能最终夺取这大清帝国的最高权力,最终打败多尔衮的话,那么,代善与济尔哈朗这两条老狐狸,到时一定会向咱们大表忠心的。而若是我等最终失败,那就是万事休提,一切归空,满朝文武举国百姓都指戳着我们的尸体痛骂了,又何必单论这两条首鼠两端的老狐狸呢?”
“索尼说得是啊,若是争位失败,那一切都是空谈,再说这两个家伙,确实没什么意思。”豪格叹了一声,又顿了下,复问道:“索尼,那依你看来,等下本王,却该先见他们中的哪个呢?“
索尼轻笑一下,便回道:“这个么,在下认为,却该先见那代善。“
“哦,你为何这般认为?“
索尼听到豪格追问,便把刚才在刑部大堂与济尔哈朗相争一事,以及受到代善接见款待一事,对豪格简略说明了一番。
“肃亲王你看,现在代善的态度,明显比济尔哈朗更好更友善,为体现顺我者昌之意,你可先去见礼亲王代善,并对刻意尊敬与笼络,以示感谢。同时,再令人放出风去,让济尔哈朗知晓,代善已表明态度,对你全力支持,使你获得了大清帝国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宗室权贵的大力支持。这样的话,你再去见济尔哈朗的话,这个正端着架子在刑部大堂等你的家伙,一定会态度大为软化,你们之间的商谈,也会更加顺利。“
豪格笑了起来,对索尼赞道:“好个索尼,分析得真是丝丝入扣,十分有理,好的,那本王就听你的,等鳌拜传回城中平定的消息后,我们一同入城,先去礼亲王府见代善。“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多时,鳌拜带着一众兵马急急返回,然后洋洋得意地向豪格禀报城中现状。
“肃亲王,现在盛京城中,已被我军全部控制啦!各处城防、粮仓、武库、官署已被我军控制,这座盛京城,已然全部在我军掌握之中了。”
豪格笑了笑道:“不错,鳌拜你办事果是得力!那城中治安如何?我等入城,却是无妨吧?”
“当然无妨!”鳌拜一脸得意,他大声道:“现在城中的兵马,都是支持我们的三旗军兵,而其余的残余各五旗军兵,也已是纷纷宣布为我等效力,肃亲王此刻入城,却是平安无虞。”
豪格听到他这样一说,心下亦是十分高兴,他更不多话,随即下令着索尼与鳌拜一起,跟着自已一道入城而去。
入得城来,豪格看到,原本熙熙攘攘的各条大街,早已萧瑟无人,街边还有一些来不及的店铺,被混水摸鱼的手下军兵,打砸得一片狼藉。他甚至看到,在街角位置,还有几具来不及搬走的百姓尸体,其中更刺目的,是一具光溜溜的女尸,肚子上插着一把锋利的腰刀,肚肠横流,模样极其惨不忍睹。而流满街边的鲜血,积成大块大块的洼地,早已被冻成黑红色,十分刺眼醒目。
豪格见到这些景象,已经可以想象手下那些兽兵,在入城后,是怎么地放纵自已的兽性,在城中趁机奸婬掳掠胡作非为了。
他眉头大皱,扭头望向鳌拜,鳌拜则是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豪格冷冷地抛了一句:“鳌拜,你这个主将是怎么当的?!难道我盛京城中的百姓,是明境中的敌国居民吗?如何可以这样对待他们?“
鳌拜嘴中支吾,他呐呐地回道:“这个,城中一时混乱,敌我难辨,军兵们又刚从战场回来,身上杀性正浓,所以才……“
“放屁!“豪格厉声骂了一句粗话,便喝道:”你们干出这种混帐事,还狡辨什么!你听着,给本王立刻把街道打扫干净了,被军兵杀害的百姓,也由钱库中拔出相应赔偿给其家人。你记住了,以后一定要严格约束兵士,不能让他们再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这可是我大清都城,你这般放纵手下,对我等的名声可是一个大大的污损!百姓们与官员们,又会如何看待我们?!而我等若是失了民心,失了城中官员的支持,将来如何服众,又如何与多尔衮这厮长期对抗下去。”
听了豪格的话,鳌拜一脸难堪,他扶了扶官帽,便拱手应道:“肃亲王说得是,奴才以后一定会注意。不过,现在盛京已下,军兵皆是已经回营,这帮家伙,以后俺一定从严治理,决不让他们再上街胡作非为。”
豪格嗯了一声,再不看他,急急纵马离去,仿佛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心生不快的地方。
不多时,豪格一众人马,来到了礼亲王府外。
众人方才下马,便有代善第四子瓦克达,带着仆人微笑出迎。
瓦克达见到豪格,便要参拜,被豪格急急止住。
“瓦克达,咱们就不用来虚礼客套了,你速带我去见伯父吧。”豪格扶起正要下跪的瓦格达,脸上满是温和亲切的笑容。
瓦克达急应了一声,便带着豪格等人入府而去。豪格、索尼、鳌拜三人,在瓦克达的带领下,一路穿厅过巷,然后来到了客厅之中。
二人到了这里,发现代善已然端坐在其中,他的旁边,侍立着两名孙子,罗洛浑和杜兰。
见到已是头发花的代善,垂首坐在上首,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豪格心下莫名感慨。
他一进客厅,正欲行礼,却被代善立刻唤住。
“肃亲王,不必行礼客套了,请速速落坐吧。”代善抬起头,面色平静地淡淡地说一句。
豪格怔了下,却也只能嗯了一声,然后与索尼、鳌拜等人一同落坐。
给各人看茶后,代善屏退仆人,才缓缓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便对拘束而坐的豪格苦笑道:“肃亲王,此番前来敝府,却是所为何事啊?”
听了代善这明知故问的话,豪格心下一声暗叹,便轻声回道:“礼亲王,小侄此来,乃是奉皇命,先行返回盛京,以控制京城局势。但小侄考虑到自已年轻无材,又素无威望,这才特来贵府,求礼亲王伯父协助于我。”
豪格说完,代善却是垂首不语,会客厅中,顿时一片尴尬的安静。
最终还是代善轻叹一声,目光深沉地回道:“肃亲王,恕本王直言,你此番返京,倒是用心良苦啊。”
豪格哦了一声,心下对代善摭摭掩掩的态度十分不满,但在表面上,还是十分平静地回答道:“礼亲王,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小侄不过是奉汗阿玛之命,又何谈用心之话。难道说,礼亲王对小侄此举,感觉不妥吗?”
见豪格还在说些违心的表面话,代善摇了摇头,不想再与豪格虚应故事了。
他抬起头,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豪格,然后道:“豪格,时至今日,咱们伯侄二人,就别在互相打逛语了,有什么话,就敞开来谈吧。”
听了代善的话,豪格尚未回话,一旁的鳌拜按捺不住插话过来:“礼亲王说的是,现在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说话还摭摭掩掩干甚。俺就直说了吧。前些日子,我军在攻打海参崴堡的时,皇上正端坐在城墙上督战,却不料那唐军已提前在堡中挖了地道,派了一队唐军潜行到城墙下,用炸药炸塌了城墙,皇上猝不及防,被炸药从城墙上炸下来,立刻被炸成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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