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绍愉暗叹一声,回道:“禀皇上,正是如此。李啸因扫灭金州,攻克赫图阿拉之功,被我崇祯皇帝赐封平辽王,并加太子太保衔,以为嘉奖也。“
听了马绍愉的话,皇太极牙酸不已,整张大饼子脸都在不停抽搐。
耻辱啊!
大清开国至今,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此了。
想想萨尔浒之战,明军号称四十七万,都未能攻下这座清朝的国都,甚至连赫图阿拉城的模样都未见到,这些明军就灰飞烟灭,宣告大败。却没想到,仅仅在数十年到,这李啸率领其部的唐军数万人,竟能趁清军全力攻打辽西之机,绕道朝鲜,千里偷袭赫图阿拉城,生生地把这座清朝的三京之首的兴京城给攻占了。
然后,这厮便露出了魔鬼般狰狞的面孔,把这清朝的龙兴之地,烧杀抢掠成一片废墟,龙脉被生生斩断,全城军民,无论男女老幼尽皆活埋,这般狞恶野蛮的手段,连皇太极自已都自叹弗如。
若是先汗地下有灵,见到这般惨景,怕亦是会气得在十八层地狱里直蹦跶吧。
皇太极深深地感觉到,李啸这个人,虽然外表英武俊朗,但这个人内心十分黑暗残忍,甚至还有隐藏得极深的嗜血变态的成分在其中。这是个为了达到目标,可以完全不择手段,完全无任何底线无任何下限的人,跟这样的人形魔鬼成为对手,对付他的难度可比庸碌无能的崇祯,要难上不知道多少个数量级。
可恨哪,这大清开国至今所蒙受的的最大耻辱,却成了这个狗入的李啸的晋身拔擢之阶。
这个卑贱的村野猎户,竟然可以凭借大清无数血淋淋的人头,无数被毁成一片废墟的州镇,最终成了大明难得的异姓王。
可以说,李啸这厮的一路晋升,是用了无数大清军民的鲜血与头颅才获得的。
现在,自已为了对付此人,还不得不与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明朝签下议和协定,从此放弃再度入关掳掠的机会与条件,与孱弱不堪的明国保持和平,互相贸易,却再不能对明朝采取军事行动了。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么。
只是皇太极也知道,现在自已就算再为不满,再心生怨恨,现在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说得再多亦是无益。
更何况,现在眼下的自已,好不容易才遣使与明廷议和成功,若因为宴会上的意气用事而节外生枝,甚至导致议和破裂的话,却是实为不智之极。
毕竟,现在自已最为重大也最为紧迫的问题,就是要集中全部精力和全部力量,来对付那该死的李啸,对付此人手下那多达近十万的精锐兵马,对付那潜藏在阴影中,规模庞大而潜力无限的明日帝国。
相形之下,现在的自已,若还想着在宴席上压服这两名明朝使臣,来获得议和上更多的利益条款,反而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了。
而且,经过了刚才的一番试探,他也看得出来,这份议和条款,也确实达到了明朝的底限,再对这两个可怜巴巴的明使苦苦相逼,意义却是不大。再退一步来说,若是真的与明廷谈崩了,那最高兴的,就是那该死的李啸吧。
于是,皇太极想到这里,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二位使者,今天乃是欢宴时刻,何必这般言语相激,徒生不快,实是极没意思之事。至于李啸那厮,居心卜测,野心勃勃,依朕看来,此人虽为明国之平辽王,但谁知此人将来会是如何,又是否会一直甘于做明朝的臣子,却是难说得很。李啸这厮就休再提他了,以免坏了这宴会兴致。倒是从今之后,我明清两国,可自此息止兵戎,和衷共洽,互相贸易,却是对两国皆大有裨益之事呢。”
见皇太极没有追究自已罪责,反而出言缓和宽慰,马绍愉紧绷的内心,顿时舒展了许多,他连忙拱手回道:“皇上所言甚是,微臣也希望,从此以后明清两国,能自此永息刀兵,和衷共济,方是两国互利共赢之路啊。”
皇太极微微一笑,接过话道:“贵使所说,甚是有理。其实你们也知道,朕自即位以来,向来主张明清两国互相修好的。只是可叹朕的一片诚心,都得不到明国皇帝的回应,现在想来,更是令人叹息啊。只不过,现在这些事情,皆已成过往,再来说具体经过与过错划分,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皇太极顿了下,又说道:“想来自天聪元年,朕登位御极以来,承蒙天眷,自东北海滨以乞西北,莫不臣服。女真诸部,蒙古诸部尽入大清版图,是以昭告天地,正位改元。这些年来,我大清屡次入关作战,几乎如入无人之境,攻州克县,灭敌陷阵,乘胜长驱,更复何畏。只不过,朕之内心,向来仁慈,不忍数百万生灵命涂刀锷,涂炭荒野,若两国君主,皆能各审祸福,诚心和好,自兹以往,尽释宿怨,那两国之间,又还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呢?”
听皇太极这番貌似宽宏大量的语句,马绍愉与李御兰二人,一起站起身来,急急向皇太极拱手禀道:“皇上宽宏大量,不究过往,且能携手未来,更筹新画,实是两国百姓之福也。”
皇太极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他轻叹道:“古话说得好,情通则明,情壅则暗。象现在这样使者往来,期以面见,则情自不蔽。两国之间,互为兄弟,吉庆相吊,岁则通商贸易,互以特产财货赠之,两国逃亡人员亦各归之,那两国之间,还能有什么纠纷与阻碍呢。所以说啊,明国皇帝落得这般境地,在松锦大战中遭到惨败,真真不时识务,咎由自取也。”
听了皇太极这番长篇大论,看到他一个劲地站高枝儿,把自已择拣得干干净净的虚伪做派,马李二人虽在心下腹诽不已,却也只能诺诺连声,不敢多说什么。
于是,在皇太极的刻意缓和下,这场宴会,得以继续在尴尬的氛围中进行,在又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后,这场欢迎宴会,才宣告结束。
宴后,皇太极取出皇帝印章,在两国议和的文书上加盖印章,算是给这议和之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后皇太极又下令,在盛京城中的广场上,杀牛宰马,举行了盛大的祭告天地仪式,以此方式,来宣告明清两国正式达成议和协议。
在又邀马李二人,在盛京城中住了两天后,皇太极才给明廷使者团一份厚赏,并派人护送他们回国。
送走明廷的使者团后,皇太极立刻在崇政殿中,召集一众文武勋臣,包括那正驻兵在沈阳城外的俄罗斯帝国督军戈洛文,一道在殿中商讨接下来,要如何开始对李啸这个魔头,要如何开始对唐军进行全面的进攻与剿杀。
崇政殿间,皇太极端坐龙椅上,他环视了一圈满朝文武,朗声道:“各位,现在我大清已与明朝正式签订议和协定,两国之间,再无兵戈纷争,我大清现在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全心全意对付那该死的李啸了。那我军接下来要如何行动,还请各位畅所欲言,各抒已见。”
皇太极的话音刚落,在宴会中受了一肚子气,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多铎,立刻第一个跳出来,大声说道:“皇上,这还有什么可讨论的。请你下令吧,着臣弟率国中十万精锐,杀奔山东,袭了此獠老巢,砍了这狗贼的脑袋,方解吾恨!”
多铎此话说完,殿中却是一片默然。
多尔衮走出列来,向多铎摇头说道:“多铎,你忘记了上次我等入关时,一路所向披靡,却在济南造遇惨败,以致数万兵刀折损其中,岳讬,尼堪等宗室大将皆死于李啸之手了么?这山东之地,在上次入关之后,李啸现在又已经略整治了数年之久,其防备可谓愈发精密周全,固若金汤。你冒然率军前去,只怕还真会重蹈上次入关的覆辙。”
“睿亲王说得对。多铎,就算你要去山东攻打李啸,现在我大清已与明朝签定议和协定,走陆路已然不成,故只有海路可走,而我大清水师孱弱,如此可运载得恁多军兵?再退一步来讲,就算你费尽周折,用水师分部运兵,但那李啸的唐军水师极其强大,我大清水师,根本就不是其对手。依本王看来,极可能我军还在海上行进时,就会被唐军水师给击沉,让我大批精锐军兵,就此葬身鱼腹啊。”代善绷着脸,在一旁补充说道。
多铎焦躁道:“若不打山东,难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攻打那唐军修建在黑龙江入海口的庙街堡么?”
多尔衮又是摇了摇头:“不,庙街堡早已修建完毕,又路途遥远,且有精锐唐军兵马驻守,我军可暂且放过此处。依本王看来,唐军现在外满之地,还有一处最为薄弱的地方可以进攻,我军若对此地下手,定可大获全胜。”
“哦,是何处地界?”多铎眼中闪现亮光。
“海参崴!”多尔衮斩钉截铁地说道。1
第五百一十章 内城攻防战()
在清军从外城城墙上汹涌而下之时,李定国终于率领全部的弩兵,撤入了内城,随及拉起吊桥,封锁了城门。至此,这场极度血腥而残酷的海参崴外城守卫战,终于结束了。大雪依然纷扬飞下,只不过,原先响个不停的砍杀声与呐喊声,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倒好象是落了一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此时,见到海参崴堡外城已被自已手下官兵夺下海参崴外城,在中军大帐中,得到消息的皇太极,再也按捺不住自已的喜悦,立刻在一众白摆牙喇兵的保卫下,离开中军大帐,从东门入城,亲自来到了海参崴堡的外城,视察战况。他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这暮色昏沉,大雪纷飞的天气中,那西门城墙上,堆积如山的唐清双方的尸体彼此错杂,流淌的鲜血从城墙下倒挂流下,有如一块惊心而写意的抽象画,现在寒冷的天气中,鲜血早已冻成暗红色的凝固状,只有无尽飘飞的大雪,将这一切渐渐覆盖。一种剧烈的刺痛感,深深刺激了皇太极的心灵。他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山川萧条极边土,荒野孤城征战苦啊。很快,多尔衮一脸阴沉地上来报告,此次攻城大战结束已方总共伤亡达一万余人,却是城头守军的两倍。听到这个数字,皇太极又不觉心下一阵剧烈的刺痛。一万余人的伤亡,再加上方才阿巴泰的五千多人伤亡,清军为了攻下这个海参崴堡外城,就付出了一万五千余人伤亡的代价,这简直是骇人听闻!这唐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无比,自家那些身经百战的八旗勇士,竟未能在他们身上讨得半点便宜,反正战损人数近乎三倍于他们,这样惨痛的胜利,若是多来几次,也许大清就该一蹶不振了。唉,要是明朝各地的军队皆能有如唐军一般勇悍,大清如何能打下这万里疆土,又如何能几次入关有如入无人之境,更极端点来说,如果明军真有如现在的唐军这么厉害,哪怕只有其一半乃至几分之一的的战力,那可能老汗在七大恨祭天后,向明朝发动进攻时,就注定了一败涂地的结局了。这个小小的海参崴都这般难克,想到李啸手中还有十余万这样的虎豹熊罴,又据占了整个南洋大地,可谓实力雄厚,气吞万里。而自已还要跟这个隐形的明日帝国苦斗下去,皇太极心下一阵阵发紧。自已将来,真的能彻底打败李啸吗?这个问题,皇太极越问自已,就越没自信。皇太极脸色十分难看地沉默了一阵,又是一声轻叹,才缓缓对多尔衮道:“趁天色未黑,赶紧收拾我军战死将士尸首,救治伤员,今天就在外城休整驻扎,整治好攻城器械,待明天天亮后,再向内城进攻。““是,臣弟遵命。“多尔衮犹豫了一下,又问道:“禀皇上,那些战死的唐军尸首,又该如何处理?”皇太极摇了摇头:“唉,这些唐军士兵,也是尽忠而死了,其勇可敬,其情可悯,也一并收拾,拖到城外集体烧化吧。”“是,臣弟遵旨。”当看到外城的清军,拖着一车车的尸体,缓缓离开海参崴堡,然后在城外点起熊熊的烈火,就地焚化战死唐军士兵尸体时,李定国脸上的悲痛,无以复加,他的整张脸,都呈现一种莫名的扭曲。可恨啊!这些为国尽忠的唐军勇士,拼死血战,尽忠而亡,却连一场郑重而正式的葬礼都不到,只能由清军鞑虏,将他们集体烧化再丢入野地,命运着实太过凄惨。这都是自已这个领军之将,无能所致啊。李定国心如刀割,却在不停发狠,哼,你们这些鞑虏,休要得意,将来我唐军,必要报仇的一天!这些为国尽忠战死的兄弟,一定可以在将来安息瞑目。李定国从忧伤中回过神来,随即开始想到,现在的局面,已然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那自已该如何应对,如何守城,却是个十分麻烦的大问题。现在的自已,只有六千弩兵,700多名辅兵,守在内城之中,这些都是远程兵力,可用于近战的兵力,已全部在外城的守卫中丧失,接下来的内城守卫战,将会十分地艰难吧。接下来,该如何守城,成了李定国现在最为紧要,也最为艰难的安排。现在内缺军械,外无救援,想凭这不到七千的远程兵力,守住这已被清军四下围住的海参崴堡内城,谈何容易。就算海边有水师支援,但现在清军已进入内城,有城墙阻挡,水师的火炮也无法越过城墙攻入城来。可以说,现在这支唐军,已然陷于孤军死地,亦不为过。李定国脸上虽强作镇定,心中却涌起一股悲凉的情绪。莫非,这支横扫东南亚,平定整个南洋的英雄部队,就要在这极北酷寒之地,走到自已的生命尽头了么?那么,如果这支南征北战的英勇军队就此覆灭,那自已的一生,也将在这海参崴堡,最终定格吧。李定国有如雕像一般默然站立,任凭狂风吹散自已的披风与胡髯,只是在这时,自已的诸般前尘往事,此时有如动画一般,一桢桢出现在自已脑海中。他清楚记得,在那场席卷陕北的大饥荒中,自已的亲人被活活饿死,年幼的自已迫于饥饿,差点到了捡粪而食的地步,在这濒死之际,自已的村口来了一伙流贼,而自已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投奔了他们。这只从自已村口路过了流匪,便是张献忠部。从此以后,自已便成为了张献忠部流匪的一分子,在接下来与明军的战斗中,由于自已英勇善战,屡立功勋,渐渐在张献忠部崭露头角,并获得张献忠的信重,让自已得以成为张献忠的第四义子。而接下来,自已在流贼中的表现,更加突出而卓越,为张献忠四处征战,让自已获得“小尉迟”的美名,也让张献忠对自已更加看重,甚至有立了自已为继承人的想法,以至让自已遭到了四大义子之首孙可望的深深忌恨。只不过,谁也没想道,在进攻庐州的战斗中,自已会被千里远来的李啸部率军打败,并成了为李啸的一名俘虏。然而,自已虽然成了李啸的俘虏,却犹是不服,不肯投降,直到在亲眼目睹了李啸凭着一座铁龙城,就把前来解救自己的义父张献忠给打得大败后,自已才对他的卓越武功与智谋,方心悦诚服,遂真心投降,为其效力驱弛。接下来,自已跟着李啸转战山东河南一带,为他立下赫赫战功,获得了李啸的坚定信任,最终被任命为台湾拓殖军的主将。从这时开始,自已似乎进入了一个完全绽放自已军事才能,快意纵横四海的绝佳时期。自已在这南洋一带,先是征服了台湾当地土著,然后扫灭了盘踞台南的荷兰人。接着再东援琉球,帮助琉球摆脱受日本欺负的状态,进而北上作战,消灭了日本岛津家,占据了位于交通交津的萨摩一带。然后,自已又遵循李啸的命令,兵进吕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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