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毕,
随后,济什特再把备用的一大袋马匹豆料,绑好在马鞍处,又把诸如打火石,火绒布等必须品,仔细整理装好在衣服中,便牵马出门。
“当家的,等等。”
济什特刚把马牵出家门,妻子孟喀便从厨房中大步出来,将一个热乎乎的布袋子,双手端着交给了他。
“这是我刚做的,足够八天的干粮,你就带在路上吃吧。”孟喀凝视着自已健壮高大的丈夫,深情地说道。
济什特把这个热乎乎的袋子,在马鞍处仔细系好,张开双臂,将妻子深情拥入怀中。
“孟喀,好好照顾孩子,你们就等着我带好东西回来吧。”
“嗯,当家的,你放心去吧。”
济什特嗯了一声,放开妻子。
在妻子注视关切的目光中,牵着马匹大步走远,在到了部落出口处的山道处,他翻身上马,大喝了一声“驾!”,大青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疾驰而去。
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后,共同组成当今的阿穆尔河,而在明代,这条河被称为龙莽哥江。济什特逆着龙莽哥江南下,对当地地理十分熟悉的他,知道在龙莽哥江上游的哈刺马古地区,偶尔会有清瞄的巡逻队出现,所以,济什特打算前去那边,打个埋伏,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两天后,他就到了哈刺马古地区,在一条小道旁选好的埋伏地形,济什特便在这里呆了下来。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济什特发现,这小道上有许多鲜的马蹄印,这就说明,清军的巡逻队会经常出现在这里,那么,自已只要呆下去,终究有所收获。
由于是盛夏,济什特埋伏之处的蚊子极多,对他进行轮番叮咬。这种环境,一般人肯定受不了,只不过,作为一名经常打猎的部落猎人,济什特对这样蚊虫叮咬,完全不当回事。
他在这里整整守了两天。
这两天中,有两次,有多达六七人的清军小队,从道上经过,由于清军这般人多,济什特不敢轻动,只能放任他们过去。
直到第三天中午,济什特才终于等到了机会。
只有两名清军巡逻兵,在这小道上,从北向南缓缓地纵马而来。
由于是夏天,这些巡逻的清军,嫌天气太热,都没有穿厚厚的盔甲,只穿着了薄薄的箭衣夏装,现在,却正好成了济什特的猎物。
“嗖!”
一道冷光闪过,一根凌厉的骨制箭矢,正中一名清军的胸口!
一箭插心!
这名清军惨叫一声,随即倒栽下马来。
“嗖!”
就在旁边的清军惊骇万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箭术出众的济什特,随即又是一箭疾射而去。
夺的一声,这根箭矢击飞了这名清军头上的凉帽,露出他剃得发青的头皮,和那两根细小丑恶的辫子。
这名清军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趁机偷袭。他哀嚎一声,猛磕马肚,便朝小道的一头猛窜而去。
来不及了!
济什特又是疾疾搭弓拉弦,吱吱的弦张声中,银白色的虎筋弦张如满月,用熊骨磨制的箭头,直指这名纵马狂逃而去的清军背心之处。
“嗖!”
一道凌厉的白光闪过,这名清军的背心之处,被这根呼啸而来的箭矢立即射中,喷起雾状的血花,箭头尽没,只剩下箭杆后的尾翎,还在背后摇弋。
这名中箭的清军,如触电一般浑身哆嗦了一下,便摇晃着掉下马来。
济什特从埋伏之地跃出,急急奔下山去,收割自已的猎物。
等他跑下山去之时,那两名清军所骑的马匹,早已跑得不知所踪。
济什特脸上的神色颇有些惋惜,不过,他更不多想,刷地从腰间抽出解首小刀,立即开始割取地上那两名清军的头颅。
他的动作熟练而准确,解首小割划了几下,两颗血淋淋的头颅,便被他整齐地割了下来,用牛皮绳捆在一处,绑了腰间。
济什特本想再把这两名清军好好摸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散碎银子或值钱东西,却忽地听得,从小道的南边,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糟了,有大队的清军过来了!
济什特急急站起,双指塞入口中,一声清脆响亮的唿哨,那匹青马猛地从林中窜出,疾跑到来到了跟前。
济什特翻身上马,猛磕马肚,向北疾驰而去。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隐约可闻的咒骂声,身旁便立刻不时有凌厉的箭矢,咻咻地追上了来。
济什特勒紧马缰,拼力狂奔,对地形极为熟悉的他,终于在连续逃了近半个时辰后,身后再无清军追兵赶来。
此时,人与马皆是大口喘气,十分疲惫,济什特摸到了摸绑在腰间的两颗头颅,心下却是十分快慰。
好么,有这两个清虏首级,自已却可径去庙街堡,好好地换取奖赏物品了,这番辛苦却是值得。
接下来,人吃粮,马嚼豆,人与马皆恢复了体力后,济什特重翻身上马,一路北去。
从哈刺马古,到卜鲁兀,到沼阴,再到自已部落所在黑勒里,济什特一路未歇,甚至连自家部落都未回去,便直奔黑龙江入海口的庙街堡而去。
济什特一路纵马急驰,脸上却是明显的焦急之色。
因为,现在是盛夏,他腰间的头颅,虽然撒了石灰,却已然散发出了浓郁的恶臭味,开始快速腐败。济什特必须赶在头颅腐烂前赶到庙街堡,让那里的唐军验货交割后,才能顺利领赏。
如果在赶到庙街堡前,这两颗头颅便烂掉了的话,自已可就白忙乎了。
蜿蜒曲折小道上,济什特拼力打马飞奔,赶到了黑龙江边后,寻得个浅滩之处,便立即淌河而过。
此时,守堡的唐军镇东营营长武壮,也在城楼上,用千里镜看到,一名野蛮部落模样的骑手,正向自已飞奔而前。
当随着济什特越奔越近,武壮看清了他腰间别着的两颗血糊嘶拉的头颅时,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好么,这么些天过去,总算来了第一个上缴头颅的土著了。”
济什特打马行进,直奔庙街堡东门,到了东门口外,他解下腰间的两颗头颅,向城头的唐军高高举起,嘴里大声地喊叫着。
“武营长,他说,他猎获了两个清军的首级,特地赶来向我们换取奖赏呢。”翻译对武壮禀报道。
“嗯,放他进来吧。先验看首级,若真是清虏鞑子的话,就按李大人的规定,把赏格给他。”武壮微笑着说道。
第四百零一章 大明不可救()
轰的一声,吊桥放下,济什特翻身下马,快步入得庙街堡来。
“武营长,确是真鞑子。”
在把这两颗开始腐烂发臭的首级,反复验看过发辫与牙口后,一名用布包着鼻子的军兵,对武壮大声禀报道。
“很好,看赏。”
武壮走了过去,笑着拍了拍济什特健壮的肩膀。
见这两颗首级被唐军认可,济什特十分高兴,他随即向武壮旁边那名翻译,大声地说了自已的请求。
“武营长,他说了,他希望我们给他四斤盐,四十斤粮食,一匹棉布,一个铁桶,一个铁锅。”翻译转头向武壮禀报。
武壮点点头,挥了挥手:“嗯,可以,都给他吧。另外,他作为第一个来上缴头颅的人,我军再给他两斤砂糖,以及二十个钢制箭头,算是给他的额外赏赐。”
当济什特从翻译口中听到,武壮对他极为赏识,除那些规定的赏格外,另外还给了砂糖与钢制箭头时,济什特不由得感激涕零。
这位英武非凡的唐军将领,可真是个大度豪爽之人啊!
很快,各类奖赏物品,被士兵们从仓库运来,林林总总地堆在济什特面前。
见到这摆在自已面前的一大堆奖品,济什特一脸欣喜至极的表情。
他先分别掂了掂盐袋与糖包,好好地感受了一下它们的份量。接着又拿起棉布疋,细细地把绵软细密的棉布揉捏了一番,体会一下这棉布的手感。接着又用手提了下那装满了麦粉的粮袋,然后又把那个熟铁皮打成的大铁桶,用手环敲了一圈底沿,看看没有气孔与缺漏。最后又把那个精铁制成,厚实光滑,锅底上还錾着一个宋体“李”字的大铁锅,握着宽大的锅把,翻来覆去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遍,脸上满是十分喜悦的表情。
好东西啊!
盐巴、砂糖、棉布、粮食,铁桶、铁锅,样样都是部落中极其紧缺的物品,若是在从前,这样的物品,可能只有部落头人,能从清廷的统治者手中得到一点,却也是极其缺乏。而其他的普通部落民众,怕是一辈子都别想拥有。
相比清人的悭吝与小气,这些唐军才是真正的豪阔与大手啊。
很快,那二十个闪着凛凛寒光的钢制三棱箭头,也拿到济什特面前。
看到这二十个,由精钢制成,开着深深血槽,闪着凛凛寒光的三棱形重箭箭头,济什特脸上的喜悦之情无可言表。
相比这样锋锐坚硬的钢制箭头,自已用动物骨头磨成的箭头,堪称是垃圾。
有了这样精良的箭矢,自已将来再度猎获清军首级,也会更加容易了吧。
野蛮民族最重实际利益,对于这些头脑简单又眼光实际的人来说,与其跟他们讲什么大道理,远远不如摆在面前的利益与实惠更能深入人心。
这海西女真图根部落的战士济什特,看到唐军这般看重并厚待自已,心里已是感激万分,遂在心下发誓,从今之后,一定要为唐军忠诚效力,将来定要斩获更多的清虏首级回来,来回报唐军对自已看重与厚待。
随后,他又向武壮连连行了几个碰手礼,以表感谢之情。
接着,济什特便将这一大堆物品,统统绑缚在马匹上,仔细地捆扎结实,便离开了庙街堡。
带着这样一堆奖赏物品返回的济什特,心情十分愉悦。朝着黑勒里一路飞奔的他,嘴里发出得意的唿哨声,不过两个时辰,便赶回了自已的图根部落。
返回部落的济什特,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虽然部落中的各人,对济什特所获得的奖吕十分眼馋,但由于这是济什特全凭个人的英勇所得的奖品,部落头人不允他人来分,而是让他全部带回自已家里去。
带着一大堆奖品返回家中的济什特,刚一进家门,妻子孟喀便从里屋冲了出来,给他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当家的,你真是我的骄傲。”妻子紧紧地抱着他,脸上满是幸福的红晕。
接下来,看到妻子用自已赢得的铁锅,粮食、盐巴做饭,而孩子们则在抢着分吃砂糖,济什特心里十分自豪。
这一刻,他感觉自已所有的辛苦劳累,都是完全值得的。
有了济什特这样吃了螃蟹的榜样,附近的野蛮部族顿时大受激励。
从此之后,庙街堡几乎每天有不同部落的战士送来清军首级,而唐军也完全兑现了自已的承诺,把相关的各类赏格全部如额颁赏给他们。
李啸的唐军,被这附近的野蛮部落,发自内心的拥戴。
而这道最受他们欢迎的清虏猎杀令,也被更多更远的女真部落所知晓,前来上缴猎获清军首级的部落战士越来越多。
为免去总是提拉吊桥开关城门的麻烦,庙街堡干脆专门在东门外,设立了一个兑换点,就在庙街堡外,给这样部落战士兑换奖品。
这样的景象,自是让镇东营营长武壮十分欣喜。
他甚至在心里得意地想着,随着唐军与这些蛮族部落的利益关系结合得越来越紧密,那么在将来,自已就是要从这些部落中抽调兵力为唐军作战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毕竟,从某种意义来说,保住唐军,其实也是在保住这些蛮族部落自已。
从此,李啸的庙街堡,成了一颗深深打入清朝身体上的钉子,让清朝从这个钉子边缘开始,不断溃烂,成为一个永不结痂不停流血的伤口。
在清虏猎杀令在北面被野蛮部落中完美执行时,宣旨太监王之心,终于带着一众随从,来到了山东济南。
此时,历经浩劫的济南城,已开始了重建工作。
为防备将来可能发生的重大战斗,李啸的计划是,把整个济南,建了一座纯粹的政治与军事中心,而彻底弱化其原有的经济功能。
他把一片废墟的济南,初步规划成了官署区与军营区两部分,其中军营区约占三分之二,而官署区则占三分之一,至于李啸自已,则是住在由德王府改建而成的唐国公府中。
那天夜晚,叛军头领刘泽清,在把德王府中的全部人员都杀光,财产抢掠一空后,却来不及放火烧光这德王府,没想到,这座幸存下来的德王府,和从刘泽清部手中缴回的财物字画等物品,最终全部便宜了李啸。
唐国公府院中,李啸率领一众文武官员,伏跪在长桌香案后,静静听太监王之心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今年五月,清虏叩关,掳掠中原,荼毒百姓,其罪行累累,孰可尽数。幸得我大明唐国公李啸,克尽职守,扶危戡乱,屡战屡胜,功绩卓勋。其部忠勇殊义,夜夺济南,献鞑京师,其功可谓盛矣。随后更驱虏退关,平定祸乱,扫除腥膻,诚为彪炳殊绝之功也。朕闻奏报,不胜欣悦之至矣。现特命李啸统管山东全省军事,山东一地兵马皆于其节制。愿从今至后,李啸为国尽忱忠诚,戮力中兴,则朕不胜欣慰之至矣。钦哉!”
听到王之心念完钦哉二字,李啸心头不觉一凛。
就这么完了?
李啸瞬间在心里想到,看来,自已要求全军驻防山东,全权掌管山东军事一事,真的激怒了崇祯了。不然,这位皇帝,如何会在自已立下这般大的功绩情况下,反而未颁是丝毫奖赏,甚至连虚衔空号都未给一个,实实令人唏嘘可叹啊。
只不过,崇祯纵是不满,却还是答应了自已驻防整个山东的要求,这样看来,倒也算是达到自已的目标了。
“唐国公,接旨。”王之心绷着脸,将这句尾音拉得很长。
“臣李啸,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啸一脸恭敬地从太监手中,接过这明黄湖绸制成的圣旨。
“唐国公,这都是圣上之意,咱家也是奉旨办事,还望唐国公心下明白……”
肥胖的王之心,显然对立了大功却无丝毫奖赏的李啸,抱有极大的同情与歉意。
李啸回给他一个微笑,便沉声道:“圣意如此,本公不作他想。公公一路辛苦,就先下去休息吧。”
随后,李啸给了王之心等人三百两银子后,便打发他们去馆驿歇息。
王之心等人一脸欢喜地离去后,接下来,李啸召集陈子互与姜曰广这两名随身赞画,在唐国府内一间秘室中,闭门密议。
“二位赞画,今天的圣旨内容,你们都听到了吧。“李啸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
“李大人,皇上之意已是很清楚了。”陈子龙一脸凝重地回答道:“现在看来,对于李大人要占据驻守这山东一地之事,皇上虽然同意,却也是到了容忍的极限了。”
“子龙说得是,李大人此番夺回济南,击退鞑虏,诚为不世之功也。而皇上之所以不给李大人任何奖赏与晋升,也足以说明,皇帝其实在心下,对李大人是极为警惕与不满的。”姜曰广也插了一句。
李啸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皇上这般猜疑臣属,又对本公多加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