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完我率先开口:“大汗,在下认为,和硕贝勒为牺牲将士报仇之心可嘉,但此刻派发大军,却实非上好时机,有道是。。。。。。”
“宁完我!你一个汉人文臣,懂个屁的军机,在这里信口雌黄说甚!”豪格听得宁完我委婉反对,心下登时大恼,怒喝着打断他的话。
“豪格,怎敢这么跟先生说话!宁先生乃我文馆饱学之士,所谈所论皆有真实灼见,你如何这般出言不逊!父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成大事者,当气质沉稳,心胸阔达。你这般急躁不耐,着实让父汗失望!”
“汗阿玛,孩儿知错。。。。。。”
皇太极一通怒斥,让豪格恨恨低头,不敢多说。
“宁先生且详说下去。”皇太极换了一副和悦的神情,对一脸尴尬的宁完我说道。
宁完我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大汗,据您之令,我大金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要八旗将士专注整训兵伍,筹备粮草,以备明年一开春,便全力攻伐那远窜青海的插汉余部,彻底消灭那一直与我朝为敌的插汉部首领林丹汗,若事起分枝,因怒兴兵,改变我既定国策,在这隆冬时节,却率大军去攻打明国的锦州,实非上策啊。”
宁完我说到这里,一旁的范文程插话过来:“公甫之言,学生亦如是观之。若我军改变既定国策,不顾现在兵马粮草皆未齐备之现状,强行起兵攻打明国锦州,这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大军外出作战,士气必然不振,且大雪阻路,粮草运送亦是困难。而明军却可以逸待劳,凭坚城地利与我军对耗下去,如是一来,战事必然迁延长久,那明年开春远征插汉部之计策,怕定是难于实施了。”
“两位先生言之有理,本汗亦深然之。国有定策,然后为动,实不可因怒而兴兵啊。两位学士之论,皆是老成谋国之言也。”皇太极轻轻颔首,目光之中,尤见深沉。
“父汗!我军将士被斩首43级,实近年来未有之耻辱。若对明军无丝毫惩处,那明狗子定是会气焰嚣张,看轻我八旗勇士,这又如何使得!”
豪格犹自不服,在地下委屈地大声说道。
皇太极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十分严肃。
“大汗,和硕贝勒之言,亦有道理,我军若白吃暗亏,却对明军无丝毫惩处,确恐明人轻看我八旗,且会让我军士气大为受挫。”范文程低声说道。
“那先生可有何良策?”
“大汗,以学生之见,可分两步入手。一为打击明军,二为除掉李啸。”
范文程的面孔上,学者的雍容气质霎时消失,骤然变得阴狠莫名。
“范学士但请详言。”
“大汗,现在我大军虽未可轻动,可却可使一偏将率个二千精锐之军前往锦州等处,不打明军城池重堡,乃专门袭其附近村落,掳其民户人口。那些辽镇明军,只敢凭城坚守,断无与我军正面交战之勇气。如此一来,我军当可饱掠而回,从而削弱明国并壮大我大金。那么,此次哨骑丧失之败可得挽回,军心士气亦可大为回振。”
“范先生此计甚好,那么,又要如何除掉李啸呢?”皇太极的大饼脸上,开始涌现出明显的笑意。
“大汗,对付此人,以学生观之,不可以力胜,但可以计除。”范文程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说下去。”
“禀大汗,现在那李啸的上级,是那个广宁中屯所守备王道奇,此人已被我军细作买通,暗中一直与我大金交好。我可使细作暗送金帛,加以笼络,使其为我效力。然后在其被我完全拉拢后,令其无论用何计策,不管是出兵或下毒,只要能尽快除掉李啸便好。若获成功,我大金再重金酬谢此人。此事当可成矣。”
“若那王道奇收了金帛,却不办事,该当如何?”地上的豪格忍不住插言道。
“他敢!”范文程又是一声冷笑:“吞了我的钓饵,岂有不为我大金效力之理。他若果敢昧吞金银,我便遣细作向明国总兵祖大寿与巡抚方一藻等人告发,把他与我大金交往之信件文札上交给他们,这王道奇,岂得还有活命之理?”
“宪斗此计,却是甚好。让这些明国将领,内斗互杀,实为大妙。”一旁的宁完我听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皇太极脸上亦是满满的欣赏之色,他这时才对地上的豪格淡淡说了一句:“豪格,你跪安吧。”
“嗻,谢汗阿玛。”
一脸喜色的豪格从地上爬起来后,皇太极背着双手,对范文程等人大声下令。
“传本汗旨意,着固山额真伊尔根觉罗。阿山率精锐马步军二千,前往锦州掳掠村落人口。文馆学士范文程,派遣细作,交结明军守备王道奇,务必让其尽速除掉,这一心与我大金为敌的李啸!”
皇太极顿了顿,脸色满是森寒之色,语气加重道:“范学士,你听好了,这个李啸,本汗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微臣谨遵谕令!”
(注:这次崇祯六年冬天的伊尔根觉罗。阿山率部掳掠,《清实录》《八旗志》中均有记载,非笔者随意杜撰。)
第四十四章 暗计()
守备王道奇家中的那间密室内,王道奇与大光布行的张得贵掌柜两人,在一张短桌旁,分坐两边。
烛光跳跃摇曳,照得两人的面部表情相当怪异。
张得贵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向王道奇恭敬地递了过去,脸上同时堆满了笑容:“守备大人,这是范大人托在下送给大人的一点小小心意,内有东珠5颗,黄金200两,玉如意2柄,上好野山参10棵。。。。。。”
“范大人这么看得起某家这样一个小小守备,却是用心良苦啊。”王道奇微笑了一下,却并未露出多么欣喜的表情。他打断张得贵的话,一边却将张得贵递过来的盒子仔细收好。
“说吧,范大人送这般重礼,却是要王某人做何事?”王道奇斜了讪笑不停的张得贵一眼,淡淡说道。
“王大人,你我这般交情,在下直说了吧,范大人十分希望能借守备大人之手,除掉一个大金的死敌。”张得贵敛起笑容。、
“哦,范大人何其精明能干,却如何要我这小小守备帮忙除掉敌手?”王道奇一脸讶异状。
“对,要除掉此人,让您王大人帮忙,实是最合适不过。”张得贵紧跟了一句。
“敢问张掌柜,范大人要除之人,可是那个最近斩得43名首级的李啸?”
“正是此人!想来亦是可恨,原本指望这厮在被放逐不归墩后,最终不得不归附王大人。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有本事,在上头不拔粮饷的情况下,不知用何手段自筹资金,非但没有饥饿溃散,竟还拉起了一支骑兵队来,又斩得我大金43名将士首级!范大人说了,这等顽劣恶徒不除,我大金寝不安席矣。”
张得贵说到这里,脸色紧绷,长叹了一声。
“范大人叫王某干的这事,却是难办哪。”王道奇的眯眼缩成一条缝,皱着眉头说道。
“王大人何出此言?”
“张掌柜有所不知,那李啸自斩得这恁多首级后,声名已是传遍了辽西,深受军中各上官之青睐,眼下却是十足红人一个,在此人这般声名鼎盛之际动手,风险太大。”
“那王大人的意思是?”
王道奇冷笑一声:“以王某之见,范大人却也不可太过心急,且让这李啸再得意这几个月,等过了风头再动手亦不迟,这样李啸纵然暴毙,却是少了甚多的关注,如此方为稳妥。”
张得贵心下不乐,却又不好反驳王道奇,只得呐呐道:“这个。。。。。。还望王大人尽快择准时机,灭了那李啸,好让在下给范大人一个交待。”
“放心吧,张掌柜,我王某虽然鲁钝,却也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你可回禀范大人,告诉他,过了几个月,王某定将李啸的人头送给他!”
“好!那在下就祝王守备一举成功,替我大金除此恶贼!”
张得贵随后起身,与王道奇拱手道别。
王道奇一脸笑容地将张得贵送出门外,待其走远,他脸上敛起笑容,又是满满的森寒之色。
这时,家丁队长任光远,和新来投靠他的华济,两人都青着脸,一齐从旁边的暗门中走出。
“方才本官与张掌柜的谈话,你们都听到了吧。”王道奇犹然凝视着远方,淡淡说道。
“大人,这范大人倒是设得好计,想借大人之手除掉李啸,可是阴毒得很。”任光远哼了一声,低声说道。
“金鞑子打得好算盘,让王大人火中取栗,他们隔岸观火坐享其成,实实居心险恶。”华济眉头深皱,小声地在旁边插话。
王道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以往我王家与鞑子的生意往来,到现在却成了我王某脖子上的致命绞索!唉,人心不足蛇吞象,本官何其悔矣。可叹我等现在既已上了这贼船,只得一条道走到黑了。奈何奈何。”
王道奇说罢,连连摇头,一脸无奈之色。
任光远与华济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可恨哪,本官好不容易除去那高朴,未得喘口气,竟又冒出了一个更加麻烦的李啸出来。我王某,莫非犯了太岁,真真流年不利啊。”王道奇说罢,脸上更见凄楚。
华济听到王道奇这般说话,心下亦是愈加愤恨。
想来自已处心积虑,背叛哨骑队把总高朴,前来投靠王道奇,一心想图谋统领这哨骑队,结果好不容易借鞑子之手干掉了高朴,却是让这个该死的李啸摘了桃子。
现在李啸已将全部哨骑队的残余人员拉拢到不归墩,自已竟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特别是前几天,这厮还带着人马回到中屯所,在那高朴的房间地板下,竟又掘得了一千多两多银子,让自已目瞪口呆。
没想到自已跟了高朴这么多年,他却一直未信任自已,从未告诉过自已这个秘密。而那个李啸,来中屯所投军至今,不过三个来月,却能得到高朴这般信重,以至于将这秘密积蓄全部交给他。想到这些,华济心中便有如万蚁咬噬,对那李啸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华济比任何人都更想杀掉这个该死的李啸,多少次在梦中,华济都砍了这个一直压制在自已头上的金州乡下猎户的狗头。
只是,这个强烈的念头,被极有城府的他死死地压在心头,从未对任何人表露。
今天,在一旁的暗室中,听到后金派张掌柜来游说王道奇杀掉李啸,华济心下狂喜,简直想从暗室猛冲而出,让王道奇赶紧一口答应。
只是他后来听得王道奇口风,知道王道奇虽也极恨李啸,但在没有合适的动手时机的情况下,却是绝不会冒失出手。于是,华济尽力压抑心中杀掉李啸的强烈欲念,并顺着王道奇的话往下说现在立刻动手,确实不是好时机。
这般说着违心的话,华济心下极为不乐,却也无可奈何。
也许,自已将来可以创造一个机会,诱得那王道奇不得不出手,将那李啸除掉。。。。。。
“大人,您的前程官位,实来之不易,除掉李啸之事,万请慎重。”在华济低头沉思之际,任光远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王道奇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光远,你说的话,本官心下何尝不知!方才本官这般对张掌柜说话,也实为缓兵之计,且看将来情势如何,我等再做动手决定。”
三人陷入沉默,只有呼啸的寒风穿堂而过,其声凄厉,有如疯人的怪笑。
。。。。。。
王道奇这边苦心算计李啸之际,不归墩外的一块宽阔空地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原来这一周以来,李啸令田威,莫长荣两人,从锦州各处,招募了120多名流民战兵和280人的流民家属至不归墩中,以补充上次战斗的损失,同时,再将手下军队加以扩充。
这次招这么多流民战兵,但家属的数量却是少得多。
这是因为,在现在辽东这严寒的天气中,大批的老弱皆已冻饿而死,只剩下这些青壮还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
能被选入李啸的军伍,对于这些流民来说,堪称是天上掉下来的活命机会,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百户官李啸,简直就是万家生佛一般。
流民招徕至墩后,因天气寒冷,泥水匠人无法施工,皆暂住在临时用草板搭建的棚子中。这居住条件虽比那些早来的流民家属的砖木房间要差,但却比露宿街头要强太多,并且李啸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煤块与木料取暖,一时间,倒也生活无忧。
流民安顿下来后,李啸便开始安排他们补充组建。
最优先补充的,当然是李啸军中最为重要的骑兵队。
上次与鞑子战罢后,加上一众存活下来的轻伤兵,李啸全军人数为,玄虎骑16人,飞鹞子
11人,残存的原中屯所哨骑5人。
李啸上次作战,总共损失10匹战马,还有23匹可用,加上缴获了27匹战马和多买的2匹战马,李啸可用的马匹数为53匹。
李啸决定,将这53匹战马全部利用完毕,其中玄虎骑补充14人,重甲骑兵总数定为30名。飞鹞子则把原中屯所的5名哨骑全部补充入其中,再补充7人,轻骑兵总数为23名。
接着,李啸任命玄虎骑队长为田威,副队为莫长荣,飞鹞子队长为王义守,副队为段时棨。
上次战斗,李啸军缴获了上好白漆精钢银甲6件,普通铁甲10件,棉甲34件。他便令玄虎骑与飞鹞子正副队长四人,全部改穿白漆银色精钢亮甲,换下的铁鳞甲则留给新加入的重骑兵。上次战斗死去的7名骑兵所穿的铁鳞甲也全部配给玄虎骑,再配上3件普通铁甲,便把重骑兵的盔甲补充完毕。
剩下的7件普通铁甲和5件棉甲,则配给飞鹞子。这样一来,除了玄虎骑的10件马匹披甲尚未到位外,整个骑兵队的盔甲装配完毕。
只是,李啸这次扩军的重点,并不是骑兵队,而是一支全新组建的步兵队伍。
这是李啸反复思虑后,做出的决定。
第四十五章 步兵()
李啸想成立这支步兵队伍,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自已资金匮乏。
按李啸原本的构想,最佳选择是成立一个人数约四五百人的骑兵队伍,从而纵。横辽东,与鞑子野战攻伐,策马拼杀,不亦快哉。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囊中羞涩的李啸,当然知道,一个骑兵的所需的花费约等于数个精锐步兵。哪怕不算马匹与装甲的成本,现在每个月单单要维持这53人的骑兵队伍,便需近400两银子的开支!若要扩充十倍队伍,这每日开销加上数额惊人的马匹与装甲的费用,对于全部积蓄只剩下4000多两银子的李啸来说,纯属痴人说梦。
而另外的一点原因便是,骑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野战兵种,对地势地形要求也高。若将来要进行攻城战、守城战、山地战、河网战之类作战的话,还是只能靠步兵来获得最终的胜利。
李啸心下的构想为,先为试验性质地预招90名步兵,其中盾兵一队,人数30人,枪兵两队,人数60人。
在李啸设想的计划中,盾兵与枪兵的武器配备为:盾兵一人一面大盾,另配一把腰刀。枪兵则每人只发一根4至5米的长枪。
而具体具体的作战模式为,盾兵手持大盾在前,作为重要的防御力量,进行开路与掩护。枪兵手持长枪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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