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训练,最要紧的是骑队阵型要一直保持紧凑与秩序,不论是加速冲锋还是缓步慢跑均可保持住队形,这一点对于刚开始练习的骑兵们来说,相当困难,却是不得不一定要迈过去的一道坎。
其实在这个明末时代,明清双方,均没有标准的骑战之法,也绝无会有这样专门的骑兵训练。双方都是精锐打头,跟随自家将领一窝蜂地冲阵,明军的骑战主力便是将领的家丁,而清军则是白摆牙喇兵和马甲兵,骑兵冲击后,若占得先手,便大砍大杀,若出战不利便卷旗逃走,当然,论败走的机率,明军是清军的十倍不止。
当时后金还有一种战法,便是将重骑兵布置在用来冲阵的重甲步兵之后,待两军步兵接战相杀之际,绕行至侧后以冲击明军两翼,基本没有正面用重骑兵击溃明军步兵阵列的战例。
其实真正说起来,这些骑兵战阵训练,里头学问其实很多,不单是人员互相间的配合,诸如马速,风向,间距等等因素,都会对战阵效果造成相当大的影响。如果更要细化一点来说,包括战马平时的训练和喂养,骑兵自身的饮食与体型控制等等,都有相当的要求,欧洲国家也是摸索多年才最终成型,从后世穿越回来的李啸,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只能边摸索边在实际中加以改进。
李啸与田威两人,分上午与下午两班,轮流指挥训练。李啸已仔细地安排好时间,而在骑兵们练累了休息时,便有从那些流民家属于选出的四五名老汉劳伕,抬过来马食槽,给马匹喂食精豆料。而到了下午训练完放马入厩之际,骑兵们各自洗涮自已的马匹,劳伕们除了给马喂食净草与豆料外,还要给马喂些食盐补充体力。
待马匹入夜休息之际,这些劳伕们还要关注马匹的保暖,以免马匹受冻生病。现在李啸手中只有两匹多余的马匹,若是一场疾病下来,战马立刻便会不敷使用。
这般又练了十多天后,从各处订购的马匹披甲已取回来,田威王义守等家人也均接至墩中。
那二十名重骑兵马匹全部披甲后,整个重骑队行进前冲时,气势相当威猛,有如一只凶厉的黑色钢铁怪兽。而且这装备一上档次,各名骑兵的心气也一下子上来许多,训练之际凭添了精神。这只李啸煞费苦心建立的小小骑兵队伍,越来越有一种精悍雄顾的气势了。
又一个月过去了。
夕阳西下,秋风萧瑟,卷起落叶漫天。浓重的血色将整个旷地染成让人目眩的暗红,却让那排成整齐楔形战阵,如同在一片血幕中冲锋奔行的黑色骑兵,颇有一种粗犷凌厉的美感。
“副队,这重骑队与轻骑队,再练上一阵,应可上阵杀敌了。却不知副队打算给他们取个什么名字?”田威对李啸微笑问道。
“名字本队已想好了,重骑队取名为玄虎骑!轻骑队取名为飞鹞子!”李啸的声音清晰而深沉,英俊双眸辉映如血的天空,有如两颗闪闪发光的红宝石。
“好个玄虎骑!好个飞鹞子!李百户取的名,端的有气势!”田威王义守等人,皆抚掌大笑。
李啸亦朗声大笑,呼啸清冷的秋风吹过,将众人爽朗豪迈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第三十七章 惊变()
“副队,现在我军骑兵战阵愈发熟练,就是可惜没机会沾血。真想带着这帮兔崽子们,去找鞑子练练手,顺便砍几个首级回来,还他娘的能升官发财呢。”
望着前面此时正在练习墙式战阵等新式战列的一众骑兵,田威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他呲呲了牙,那被呼啸的寒风吹得一脸雪屑的面容中,表情混杂,说不出是欣悦还是失落。
初冬的薄雪,在刺骨的寒风裹挟下,纷扬而落,晶莹的雪花划过李啸紧毅的面庞,却丝毫不妨碍他专注地看着对面的骑兵训练。
李啸没有回答田威的问话,只是眼中却渐渐显露出森寒之色。
马上杀敌取功名,可不是每个热血男儿的心中梦想。
其实,李啸在心中,比田威等人,更希望早日带着这批骑兵前往寻找鞑子厮杀一番。他每次想起上次在大凌河哨探中,自已被鞑子追杀的狼狈情状,李啸心下便深以为耻。
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李啸这般想出战,还有一点隐密的心思。
关于这一点,李啸一直没对部下说出来。那就是,自他来到这不归墩后,那王道奇竟真的将他及手下的全部粮饷皆断掉,再未发过一文钱。李啸也尝派人去问,王道奇只是说现在辽饷未到,发不下来,便没了下文。
李啸心下暗知,这王道奇使出这般卑鄙手段,无非是要他屈服,最终在走投无路之际,再乖乖地去投王道奇门下。
哼,你道我不得成事,现在老子衣食丰足,连骑兵队都拉起来了,只怕王道奇你这厮,到时知道了,怕要惊掉下巴吧。
王道奇,将来老子还要再立新功,再进一步地升官晋爵,却要让你这厮嫉妒得去死。
李啸心下这般想着,十分快意。
也许,随着自已将来踩着鞑子的脑袋一步步升职,那可爱动人的祖婉儿,才会最终顺利地嫁给自已吧。。。。。。
李啸在心下确信,现在越发配合纯熟的玄虎骑与飞鹞子,若是遇上了上次追杀他的那二十多名哨骑,应该足可一战了。
现在朝廷与后金作战连战连败,鞑子首级极其珍贵,一名军士若斩获一个鞑子首级,便可升为小旗,若斩得三个,便可升为总旗,除了晋升官职外,另有丰厚的奖金酬赏。
这对于这些还未上阵的玄虎骑与飞鹞子来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而且这批骑兵,有比鞑子骑兵更强的一点,那便是战阵配合与战场纪律。
此时,远处负责训练的王义守,又在对一众骑兵,大声强调李啸说过的话。
“兔崽子们,俺再强调一遍李百户对各人都说过的话。要知道骑战之法,要的是整体压倒敌人,是要凭着战阵配合和集体行动攻击敌人,但凡仗着自己武勇脱离队伍杀敌的,纵有斩首,回来一样打军棍,直至开革除名,家属流放,各人听清楚没有?!”
“听清了!”
“再说一遍!”
“听清了!!”
“听清了就好,这条规矩,乃是我骑兵队阵战之根本,各人务要牢记,干犯不得!好,下面返回原处,再来训练一遍。。。。。。”
听得王义守的声音远远传来,李啸暗下决心,等这套攻击轻步兵或轻骑兵颇为有效的墙式阵列练熟后,他一定要亲自率队,去和那些鞑子哨骑们好好较量一番,要用鞑子的鲜血与头颅,为自已和手下的骑兵队铺就一条荣耀与晋升之路。
正遐想间,穿着着厚实冬衣的陈猴子从墩内出来,随后他靠在一根木柱上,出神地望着对面训练的骑兵们。
李啸瞥见他在寒风中瑟缩的身影,心下一阵感慨。
陈猴子前几天才从陈麻子医馆回来。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陈猴子在医馆躺了三个月不到,伤势便嚷嚷着要回哨骑队,陈均无奈,又见他恢复得还不错,对他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后,便让他回去了。
在往日的探望中,陈猴子早知李啸等人已去了不归墩,且自已的妻小也已被接至墩内,故他离开医馆后,便直奔不归墩而去。
陈猴子的归来,让李啸心下极高兴,自已又多了一名得力助手了。因陈猴子伤势未全愈,便安排他跟着吴亮,当名副手,管理墩内的杂事,也正好发挥陈猴子做事精明有条理的长处。
“猴子,现在我军过冬事宜可皆备好?”李啸问道。
“放心吧副队,各家各户的冬衣棉被等物皆已发放下去,另外这段时间里,每家都修了炕床买了煤块,这白天夜里,皆是无人不保暖,连马厩也修了烟灶,晚上亦是暖和着呢。”陈猴子笑着回答。
李啸心下甚是满意。辽东之地,冬日来得早,现在不过是农历九月中旬,换成阳历不过是十月中下旬,却已是朔风凛冽,薄雪纷飞,天气一下就变得极冷。如不趁大雪还未封路,趁早备好过冬事项,以后却是甚为不便。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阵,看起来,这平凡的一天,又要这般平静地度过了。
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将成为剜刻在李啸心中,是他一生难忘的日子。
墩外的官道上,远远的,得得的马蹄急骤而来。
“咦,这不是莫长荣么?他怎么来了?”
田威眼尖,迅速看清了来人,却是自已的榆林卫乡党莫长荣,正拼力打马向自已的方向飞奔而来。
“吁!”
莫长荣一声怒喝止住坐骑。头盔掉落,身着一件遍满污泥与凝血的棉甲的他,翻身下马,随即哀声向李啸大哭而拜。
“副队,快快出兵,救救高把总吧!”
李啸惊跳而起,旁边的田威等人也皆是一脸大惊失色。
田威一把冲过去,将莫长荣一把从地上抓起,大吼道:“怎么回事!高把总他怎么了!”
气喘吁吁的莫长荣急切地想说出来,却一下呛住,大声咳嗽,憋得脸红。
一旁的吴亮连递给莫长荣一瓢水,莫长荣喘着粗气,大口喝完,然后急急地对李啸说出了以下之事。
原来,在前天,留守在广宁中屯所的哨骑队,接到了王道奇安排的任务,要哨骑队护送一批军粮,去至锦州城西北处的大茂堡,以便让大茂堡及下属的二十七座墩台能平安过冬。
这大茂堡原是广宁左屯卫下辖军堡,后来左屯卫重点用来对付蒙古喀喇沁部,这块突出锦州西北部最前端的军堡,自几年前,便被划给了广宁中屯所,与原有的大福堡,大兴堡,大胜堡,大镇堡等等一起,成为了广宁中屯所最重要的五座下辖军堡。而每个军堡下,又各有几十座墩台。
护送粮队至下属军堡,是每个屯所的常见任务。且因往年皆是平安送抵,没出过什么差错,故高朴接了军令后,也没想太多,于昨天上午,便亲自带队,护送粮队出发上路。
只是万没想到,在今天凌晨之时,过了那左屯卫的流水堡之后,便突遇到大股的鞑子哨骑袭击,将高朴的哨骑队及一众送粮的民伕团团围住,情况万分危急。
“禀副队,我中屯所哨骑,除华济及2名哨骑留守中屯所外,此时已基本全部出动,却也不过只有18骑,那鞑子却有近40骑之多!高把总见情势危急,立刻命在下趁鞑子还未合围之际,火速赶回锦州报信。”
“那锦州城各营军兵,可曾立刻派发援兵?”田威在一旁急急问道。
“禀副队,在下拼死冲出包围后,立刻赶到锦州城求援,因祖大帅率了众将前往宁远商讨军务,现在锦州之处,乃是都督佥事祖宽将爷主事。小的哀求祖宽将爷立刻派发援军,不料祖宽听闻鞑子哨骑如此之多,当下便是颇为犹豫,说什么,鞑骑精锐又人数众多,恐我从锦州之处发了援兵,怕亦已是赶不上救援,又说什么要与众将商讨之后方可发兵。小的连声哭诉,说军情似火,若不趁早发兵,只恐高把总等一众哨骑已是命在须臾。那祖宽却死活不肯立刻答应,只说让在下先下去休息,待其研究后再行决定。小的万般无奈,忽想起在这不归墩中,副队您在此处练了些骑兵,故在下紧急赶来,但求副队赶紧出兵救助援,不然,高把总和一众哨骑兄弟,定死于鞑子之手啊!”
莫长荣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又刷地伏跪于地,向李啸嘣嘣地用力连磕了几个响头,磕得额头鲜血直流。
“砰!”的一声,李啸面前的一把椅子,被愤怒的他一脚踢飞。
“快快起来!高把总乃我李啸之恩人,安可不救!他祖宽畏敌不敢战,我李啸却决不能坐视兄弟这般败亡!李啸纵死,也要救得高把总逃出性命!”
李啸脸沉如铁,沉声怒喝。
莫长荣一脸激动,眼中已是热泪盈眶。田威陈猴子等人望向李啸的眼神,更是莫名的钦佩与尊敬。
“副队,那我们立刻出发吧!”田威急急插话道。
李啸点点头,随即转身,对田威等人下令,让玄虎骑与飞鹞子马上停止训练,然后整束甲装,立刻跟随自已,前往解救高朴的哨骑队。
命令即刻便下达下去。听闻要前往与鞑子打仗,这些骑兵中,竟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练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与鞑子好好一战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把李啸反复磨厉的宝刀,终于要拔出刀鞘了!
“出发!与鞑子决一死战!”
已披挂了一身银漆闪亮白摆牙喇盔甲,系着一条鲜红如血的红绸披风的李啸,大步跨上昂首挺立的踏雪宝马,手中闪亮的精钢虎刀在空中昂然一挥,大声怒吼下令。
底下,是一片更加激昂的欢呼与喝叫。
“万胜!”
“万胜!”
“万胜!”
莫长荣打头在最前方领路,已整肃行装的20名玄虎骑,14名飞鹞子,由百户李啸亲自带队,纵马疾行,前往左屯卫大流堡北部,救援高朴与一众哨骑。
朔风怒吼,霰雪纷飞,天地之间,一片茫茫银白。
留守墩中的吴亮、陈猴子及一众家属,均一脸热切地看着骑兵队消失在远方的旷茫雪天,每张凝神眺望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关切与敬意。
第三十八章 追敌()
“副队,如何变得恁的?!我等现在不折向西北的大茂堡救援高把总,却径往北去,乃是为何?!”原本在前领路的莫长荣,圆睁双眼,惊讶地对李啸大声质问。
狂风啸厉,裹挟着漫天霰雪击打在脸上,有种撕裂般疼痛。迎面而来的北风,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小刀,将每个骑兵的脸上与手脚,割满了细小的血口子,并冻成了一层肿胀的黑红色。风雪袭面而来,吹得每个人都几乎睁不开眼,很多骑兵冻得鼻子麻木,清亮的鼻涕流出,立刻结成闪亮的的冰砣,不得不扭头大口地呼吸喘气,看上去颇为狼狈。
相比这些冻得发僵的骑兵,他们胯下的坐骑却是每匹都出了一身大汗,汗津津的皮毛边缘,皆沾满了晶莹的雪粒,顶风冒雪奋力驱驰的马匹们,喷着响鼻,嘴里吐出团团白雾,蹄声开始纷乱拖沓,显然体力已是耗了许多。
风雪越来越大,辽东大地更显苍茫寥旷。这笼罩天地的苦寒肃杀,将这只小小的骑兵队紧紧包裹。从天上望去,有如一群在一片无尽银白中悄悄移动的小黑点。
山川萧条极边土,自古辽东征战苦啊。
在众人原本高昂的士气开始消沮之际,眼神锋锐,脸沉如铁的李啸,他原本激昂急切的心中,开始渐渐地冷静下来。
“传本队之令,全军计划改变,不必再往大茂堡方向追击,立刻直奔北面!”
全体骑兵越过锦州城北部时,李啸的声音,透过呼啸的寒风,冷冷而清晰地响起。
听了李啸最新的命令后,莫长荣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惊愕至极的他,向李啸大声质问了本章开头的这句话。
李啸转过脸,脸上神色更见严厉与峻刻,他大声对莫长荣喝道:“从你报信返回到现在,已过了近二个时辰,你以为,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凭高把总手下那18名哨骑,能抵抗这么久么?本队敢料定,现在鞑子哨骑定已击败我哨骑队,然后押着俘虏与粮队北返。我军若再往大茂堡方向而去,只会扑空,而且徒耗马力,于事何益!”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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