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在一旁冷笑起来。
他话语一毕,一众人等皆大笑起来。
“掌柜的,我看李啸这厮,脸上还一副虎死不倒架的模样,却是让人可气。”另有一名壮汉一旁冷哼一声说道。
“哼,这人不过是在硬撑面子罢了。他现在还未尝到真正的苦头,待到辽东那苦寒的冬日到来,他手下兵员无饷无衣,皆来闹事之际,李啸才会知道,什么是走投无路,什么是悔不当初!到时,本掌柜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再充大尾巴狼!”张得贵冷笑说完,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李啸吴亮二人返回后,正好看到田威他们正在训练骑兵们如何使用马匹。
“你们这帮兔崽子注意了!下面跟老子学学骑兵最基础的内容,怎么护马和驯马。”田威的大嗓们吼声如雷,对面前正牵着马匹站成一排的骑兵们大声吼叫。
每个骑兵脸上立刻显出凝重的神色,每个人都在竖起耳朵倾听田威的教导,李啸等人也停下脚步,颇有兴致的倾听。
“听好了,咱们作为骑兵,如果只是会骑马,那不一定就是会用马。而要会用马,则必须先驯马。虽然马通人性,但毕竟是兽类。要想使它更好地接受我等意图,使战马之力更好为我所用,就应当以人为主,尽量沟通人马之间的关系,并需要对战马进行细致、耐心的调教,也就是要收得马心,识得马意,最终达到人马—体的最佳效果。”
见下面的骑兵听得专注,田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喊叫着说道:“兔崽子们,驯马并非轻而易举之事,尔等需得时刻对战马保持亲近与关爱。即使分得的战马性子烈,脾气犟,也要时时爱抚,要为其解痒,捉虱、提供洁净饮水,加草添料,并时常洗刷,从而解除其马的戒备之心,增加人马相亲之情。现在我军还没有兽医,你等更需细心爱护。”
骑兵中响起了一阵笑声,有个调皮的骑兵怪笑着说道:“他娘的,侍侯这破马倒比个人还费事呢。”
田威闻得此言,脸色一沉,手里的马鞭便刷地朝这名骑兵用力挥了过去:“入你娘!你可知道,包括鞍鞯缰绳在内,这可是价值六十多两银子一匹的战马,比你这臭小子可要值钱得多呢!这宝贵的战马将要与你同上战场,共历刀枪,供你来往驱驰,与你同生共死,真真有如兄弟一般,你竟敢这么说它!”
那名骑兵挨鞭后不敢吭声,田威转过头来,深情地抚摸了下自已那匹雄壮的坐骑,然后缓缓说道:“当日大凌河之战,我军中了那鞑子的埋伏,那正红旗主代善之子贝勒岳托亲统精锐骑兵,沿路追杀我大明溃军,若不是此马得力,我田威岂能活到今天。”
“队长,我们定会爱战马如兄弟的,你好好教我们吧。”那名挨打的骑兵高喊道。
“好,下面我们先来做个简单的人马沟通,训练马匹卧倒。你们来看,我以自家坐骑为示范,牵动一侧缰绳,通过马镳、马衔的传导,会对马的齿龈、口角产生强烈压迫之感,如此,便可强制战马卧倒,卧倒后,要注意立即缓和缰绳,解除镳衔对口角、齿龈的压迫,若有可能,还须对马给于酬赏,包括食物与安抚等等。即如《马经》上所言: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弛逐,闭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
李啸面带微笑离开了骑兵训练场地,心中极是安慰。有田威与王义守这样优秀的骑兵教官,李啸确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三十多名骑兵都将会成为未来骑兵部队的杰出人才。
李啸回到自已房中,还未安坐,忽有人前来通报,说是有名故人来见他。
李啸心下大疑,自已一身廖落,如何还有什么故人。
他一出门,见得一行人到来后,不禁怔住了。
来的人,却是李啸日夜思念的祖婉儿。
望着面前身穿浅粉色对襟褙子,腰间系着一条嫩绿丝绦束腰,形容有些拘谨,却愈发显得娉婷动人的祖婉儿,李啸感觉心跳加速了一倍。
那名通报军士颇为机灵,连忙带着陪同祖婉儿到来的陈阿伯和另外几名祖大乐家的仆人离去,却一间偏房闲坐饮茶不提。
祖婉儿与李啸四目相望,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限深情,却一时皆不知如何表达。
一些路过的家属,看到他们这般凝情相望,皆掩嘴窃笑而过。
“婉儿,你怎么来了?”李啸终于说出这句话打破沉默。
祖婉儿却没回答他,然后走到旁边自已的马匹处,翻身上马。
她嘴中喝驾,那马一声长嘶,掉头向东面的海边奔去。
李啸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他随即跨上自已的踏雪马,向祖婉儿猛追而去。
涛声连绵的海边,翻飞的马蹄将海滩的柔软的沙粒飞扬而起,有如一首合谐的奏曲。
最终蹄声停止,两匹马并立在一处。两人无声下马。
海天空旷,碧浪滔滔,两个人渐渐走近,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婉儿的声音,有如微弱的虫鸣。
李啸呼吸着婉儿一身少女的馨香,轻轻抚弄她消瘦颤栗的脊背,心潮澎湃难以抑制。
“除非我死了,才会忘掉你。”
祖婉儿轻声抽泣起来,她喃喃地对李啸说道:“李啸,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原本以为当日父亲会收你为亲随家丁,却没想到却因门第之见,竟闹得这般不欢而别。这些日子,我对你日夜思念,饮食难进,不知道哭了多次,可把父母家兄急坏了。后来听到你却是去了中屯所投军,还升了百户,我才略略放下心来。后来听陈阿伯说,你被安排驻守到了这不归墩,我连日苦求父母,让我去见见你。母亲捱不过我,这才让陈阿伯今天带我过来见你一次,还好,总算顺利见到你这家伙了。”
祖婉儿嗔怪的话语,却让李啸心下更觉酸涩莫名,当日的一切,仿佛于瞬间映过脑海,让他又是一阵感慨。
李啸捧起她白玉般的脸庞,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说出了自已的心声。
“婉儿,待我再立功名,晋官得爵时,定要娶你过来,那时,你父母也阻拦不得。”
听到李啸这温暖有力的话语,祖婉儿脸上飞红,眼中却又欲落泪,她嘤地一声,一把将李啸拥抱得更紧。
时间业已溶化,周围的一切似已静止虚无。只有一群海鸥在蔚蓝的天空中,高叫着盘旋,从天上默默围观这对忘情相拥的人儿。。。。。。
第三十六章 玄虎骑、飞鹞子()
一个多时辰后,李啸设宴款待祖婉儿一行人,然后送其返回。
“以后若有空,我常来看你。”祖婉儿依依不舍,那双直视李啸的美丽而澄澈的双眸,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
“李啸随时恭候婉儿到来。”李啸一脸微笑,朗声回道。
将祖婉儿一行人送离不归墩后,李啸目视着他们消失在遥远的官道上。斜阳依依,将他凝眉深思的脸,染成温暖的金黄。
十一天后,李啸在锦州城张铜柱处定做的马匹披甲制作完成,被装在李啸入城采购每日生活物资的马车上,一并送回。
李啸看到,这套制好的马匹披甲,分了面帘,鸡项,荡胸与前甲身四部分,皆是由大小约3厘米见方,厚2毫米多的黑色小熟铁块,用牛筋串制而成,外面涂了清漆防锈,内面则衬着厚实的牛皮内衬,以防止铁片与马匹的皮肤直接摩擦以至溃烂。
李啸先让人试验防御箭矢的效果。
他取了前甲身来试验,将它挂在一个木桩上,然后让王义守从几十步外对其放箭。
王义守掂弓搭箭,连射了几箭,只听得叮叮几声金属撞击的脆响,那些箭矢皆掉落于地,无一支能射透这密集的甲叶。
这个试射结果让李啸相当满意,旁观各人也皆面露喜色。
这意味着,即使敌军在正面设有弓箭手,也难于对着着铁鳞甲的重骑兵与披甲马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接下来,李啸开始试验马匹着装。
田威在一旁已是按捺不住,他一把将所有的马甲都抱了过去,亲手给自已的坐骑全部装上扎好,然后自已全身披挂,拎起骑枪便翻身上马。。
“驾!”田威一声大喝,纵马而去。
他兜了一里多路,然后回转过来,从马上跳下,大笑着对李啸说道:“副队!此甲设计得甚好,马匹奔行无甚挂碍,速度虽然慢了些,却是冲力十足,并不碍滞。我看,这般马甲披上后,既可冲阵,又可短距之内追击敌军,实是不错!”
李啸一脸微笑,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马匹的负重。马上的人披甲为50斤,人体重约为130斤,马甲约65斤,加上骑枪算15斤,那么总共马匹负重为260斤,也就是130公斤。加上蒙古马的重量400公斤,整个重骑兵人马合重为530公斤。
李啸知道,在中世纪的法国重甲骑兵,马匹所负载的重量远过了这个负重,甲具全装的重骑兵,极限冲阵负重甚至可达半吨多。
以15世纪的普通宪骑兵为例,一个宪骑兵包括板甲35公斤,马甲55公斤,长剑,钉头锤(或者斧子),匕首,骑枪,盾牌总重25公斤,另外洋人自身怎么也有70多公斤,马匹整体负重达185公斤。所骑的马是体高1。6…1。7米,体重500公斤左右的法国诺曼马,人马合重则可达685公斤!
这样的欧洲骑兵作战的标准作战模式,通常是重骑兵操纵战马,从200米开始准备冲锋,先是漫步,然后是快步,借着小跑,最后50米时,放平骑枪,全速冲刺。在这样恐怖的冲击面前,除非极其训练有素的重甲步兵尚可勉力承受外,这种欧洲重骑兵几无敌手。而待敌军被冲溃后,重骑兵退后,由轻骑兵或步兵扫荡残局,追歼溃兵。
现在李啸设定的重骑兵,人马合重有530公斤,也足以在这块东方大陆上傲视群雄,大展身手了。李啸确信,除非双方皆是重骑对冲,并且对面那些装甲薄弱的女真重骑人数占较大优势力,或者自已傻乎乎地冲击训练有素的长枪兵正面,那么,自已这样的精锐重骑,才有可能会被打败。
而且自已这些骑兵,实际上并不是全甲具装,因为没有后甲身与搭尾,实际上是简化版的半甲具小全装,这样一来,比起那些笨重的欧洲重骑兵,却是要灵活得多,可以方便操纵,机动转向,还有余力在冲阵后,短距离追击敌军。
当然,随着历史的进程,欧洲的重甲骑兵持长枪冲锋这种中世纪的主流战法,在十五世纪末时,开始渐渐地被训练良好的重装长枪步兵和日渐崛起的火枪兵所压制,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处于一种没落的境地。此时的欧洲,为了保证骑兵的使用价值,在诸如法国等传统骑兵强国中,开始出现了拿着火绳枪点射,机动邀击的骑兵,颇有点象后世的美国西部牛仔的作战方式。
但是,到了现在李啸所处的这个十六世纪,一位猛人横空出世,重现了骑兵,尤其是重骑兵的尊严与荣耀。
这个人,便是瑞典的国王,古斯塔夫二世。
古斯塔夫?阿道夫(gustavus2adolphus),生于1594年,卒于1632年,瑞典国王(1611—1632年在位)。他是瑞典瓦萨王朝创立者古斯塔夫?瓦萨之孙。为了恢复瑞典的大国地位,年轻的国王古斯塔夫二世,于1612—1613年,发动了对丹麦的战争,结果却是一场大败,瑞典被迫割地求和。
饱受耻辱的年轻国王,开始卧薪尝胆,发奋图强。他开始精简军队编制,改善武器装备,尤其是对重骑兵严格训练,使其成为讲究战术配合与团队做战的新式骑兵,并在战斗中使其与步兵、炮兵和后勤兵密切配合,最终古斯塔夫二世的这番改革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在接下来的1614—1617年间,他率军对俄国开战,取得了重大胜利,迫使俄国签订《斯托尔波沃》条约,确保了瑞典对波罗的海地区的占有,并获得了俄国在芬兰湾周围的大片土地。
有了瑞典这个优秀榜样,接下来,普鲁士、法国、英国等强国皆开始如法炮制,纷纷成立强悍的重骑兵队伍,重骑兵的集团冲锋,又开始成为了克敌制胜的妙招。
“此马甲却是甚好,合乎本队之要求。吴先生,可再按此制式,将其他的19副马匹披甲制作完成。”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的李啸,微笑着向吴亮下令。
“学生谨遵百户大人之令。”吴亮笑着应诺。
此时,田威等人又提出,现在既有实样,可拿此样品去锦州其他铁匠铺处,让其照做,甚至可以拿到宁远,山海关等处的铁匠铺中定做,以节省制作时间,尽快让重骑兵打造成型。
李啸同意了他们的意见,让王义守将与吴亮一同前去各处铁匠铺定做这马匹披甲。因现在墩内房间也快修建完毕,顺便把田威、王义守、陈猴子等人的家属从山海关接过来。
王义守与吴亮两人拿了样品,领命离去。
过了几日,看到骑兵们对使用武器比较熟悉后,李啸与田威一起,开始训练骑兵的战阵配合。
李啸重点演练的,是楔形战阵。
李啸看过历史,知道这个楔形战阵,是当年威风凛凛的条顿骑士团,纵横欧洲的不传之秘。
这种战阵的具体形式便是,以重装骑兵为先锋进行排头突击,后面步兵跟进,两翼和后方则由轻装骑兵保护及扩大战果。这种楔形阵是骑士团常用的战术,它的优点是突击能力强,能够迅速撕开对方防线,如果敌军的军事素养不高的话,很容易就被骑兵楔形战阵的楔尖切开,从一点突入,然后迅速地从这个基点将敌军撕成两半,从而最终造成敌军全线溃败的效果。
当年条顿骑士团,就是靠这一招纵横欧洲几无敌手,在他强悍的武力压迫下,信仰原始宗教的立陶宛人不得不接受天主教,才使自已免了亡国的厄运。
真正让条顿骑士团遭到挫败的,是1242年冬的楚德湖战役,由于在冰面上马蹄打滑,重甲骑兵无法顺利冲击,最终败给俄罗斯的重装步兵联军,这场战斗让一万多名身经百战的优秀骑士战死或被俘,随后条顿骑士团陷入了波兰、匈牙利、俄罗斯等诸国的共同攻击,在四面楚歌中,渐渐走向没落与灭亡,最终,条顿骑士团的残余人员,改名成立了德意志骑士团,总部设在奥地利维也纳,抛弃了杀戮与征伐,以慈善事业为主,一直存留至今。去年年中,德国总理默克尔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专门接见了他们的代表人物。
不归墩外,一处开阔平缓,野草萋萋的平地上,一众披甲着枪的骑兵开始按李啸的要求进行训练。
此时,田威与王义守等人,在这些天的训练中,已分别拣选出20名重骑兵与14名轻骑兵的具体人选。拣选的原则也很简单,骑术更好,且懂得弓箭射术的人优先选为轻骑,余下的便是重骑兵人选。
如果从天上看去,排好战阵阵形的骑兵是这般模样。
最前面是排成30多度尖角的重骑兵,人人手持骑枪,呈金字塔型率先冲阵,以冲力与锋锐破敌。而这个金字塔的尾端,则是跟行的全队轻骑兵,他们掩护后翼,人人手持骑刀,懂箭术的还身背弓箭,准备在前面的重骑兵破阵后,这些轻骑兵立即挥舞骑刀大砍大杀,扩大战果,追杀溃兵。
这般训练,最要紧的是骑队阵型要一直保持紧凑与秩序,不论是加速冲锋还是缓步慢跑均可保持住队形,这一点对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