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泰心如刀割,却无计可施。
这时,甲喇额真图尔木又急急地跑过来,在阿巴泰跟下打扦下跪。同样脸皮薰得乌黑的他,以一种哭腔,大声向阿巴泰禀道。
“主子,那汉军昂邦章京马光远,已与其一众护卫,下山投降明军去了!”
“啊!”阿巴泰惊愕地应了一声,随及恨恨道:“这些狗入的汉人,果然是危急之时,便他娘的靠不住!”
图尔木没有抬头,复又哭诉道:“主子,现在敌军火攻摩尼山,我军已是一片混乱,满蒙军兵中,亦有大批人马下山去投降明军,在下连杀数人,都挡不住他们向明军投的势头啊!”
听了图尔木的禀报,阿巴泰长叹一声,跌坐于地,神情尽显颓然。
图尔木见阿巴泰这般沮丧,他咬牙说道:“主子,且听奴才一句劝,现在山火猛烈,我军若不早作决断,只怕要尽数葬身于这火海之中了!”
图尔木这句话喊完,周围的满蒙军兵,都不约而同的地,扭头望向面容呆滞的阿巴泰。
阿巴泰的脸上,顿时涌起阵阵悲色。
想不到啊,我阿巴泰纵横战场几十年,东征西杀,堪称英雄一世,却没想到,今日这个朝鲜的小岛,竟是我阿巴泰的葬身之地!
狗入的李啸,老子就是作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阿巴泰紧紧咬着牙,控制着让自已不至失态,而喊出心中滔天的愤懑。
只是,那些跟随自已上山,吃尽了苦头的满蒙军兵,还有必要让他们陪着自已去死么?
阿巴泰轻轻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那就放这些吃尽苦头的军兵们一条生路吧。
他长叹一声,对周围所有正在拼死灭火的满蒙军兵大声喊道:“各位,阿巴泰统军无能,连累各位,今天的下场,也算咎由自取。只是各人若有心求存,可自行下山投降明军,阿巴泰绝不怪罪。”
听了主将悲怆之语,周围的满蒙军兵顿时人人悲泣,纷纷向阿巴泰下跪行礼。
护卫扎赖与甲喇额真图尔木几乎一同喊叫起来:“请主子速随我们一同下山,以保性命。”
阿巴泰惨笑一声,摇头道:“不必了,本贝勒与那李啸,早已是生死对头,今生今世,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就让本将在这山头上,为大清尽忠吧。”
扎赖膝行一步,复向阿巴泰哀声大喊道:“主子,你不是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若这般被山火活活烧死,以奴才观之,殊无甚益,不若且降了那李啸,再作打算,也是可行之计啊。”
“住口!”阿巴泰恼怒起来:“我是大清国的饶余贝勒,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孰可向李啸这卑贱的汉狗屈膝投降!我宁可被火烧死,也不想看到李啸俘获了我之后,那丑恶得意的神情!”
阿巴泰说完,扭过头去,再不看他。
扎赖犹欲劝说,一旁的甲喇额真图尔木却一把拉住了他。
随后,图尔木一个大步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刀柄向阿巴泰后脑用力砸去!
在扎赖等人发出一声惊呼之时,阿巴泰身体一软,应声而倒,然后被图尔木赶紧扶住。
“图尔木,你,你竟敢弑主么?!”
扎赖刷地抽刀,刀尖直指图尔木面孔,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惧与愤怒。
见扎赖出刀,随甲喇额直图尔木一同前来的部下军兵,立刻纷纷抽刀指向扎赖。
眼看着一场内讧在即,图尔木大喝道:“都住手!”
在手下军兵与扎赖一同缓缓收刀后,图尔木才冷冷地对扎赖说道:“扎赖,你误会了,我图尔木对阿巴泰大人向来忠心耿耿,何来弑主一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主子因为一念之差,便枉死此地,故先把他打晕而已。”
随后,图尔木扛起阿巴泰,又冷冷地扫了扎赖一眼:“尔等若是亦不想葬身火海,就与我一起,速速下山投降明军去。”
图尔木说完,再不看扎赖等人,而是随及带着本部兵马,紧急下山而去。
“扎赖,我们怎么办?”另一名护卫,惊谎地向扎赖问道
望着图尔木等人远去的背影,扎赖紧紧地咬着牙,最后嘿地一声大吼,恨恨道:“操他娘,我等也下山去!反正主子都投明军了,按大清律,我等护卫之辈,皆要斩首。与其这般憋屈而死,还不如投了明军寻条出路!”
在腾腾的山火,已把整个摩尼山彻底吞噬之际,山上的满蒙军兵,除了十来个运背被烟薰火烧而死者外,已全部下山投降。
至此,围剿阿巴泰残部的战斗,李啸军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就把摩尼山上的清军,全部剿除彻底。
包括前些天偷偷下山的清军部众,总共有五百五十多名清军,投降了李啸。
在图尔木扛着阿巴泰下到山脚之时,他愤怒地看到,那汉军昂邦章京马光远,正一脸谄笑地对明军统帅李啸大肆吹捧。
“李大人少年英雄,威名远著,贵军所到之处,兵锋何人可挡!我等向慕将军之威,一向欲投贵军,只可惜机缘不巧,拓延至今,方有为将军效力之机会。现如今,我等反正归来,若将军愿意收留,定当为将军效力驱驰,勇趟水火,以示我等之赤胆忠心也。”
马光远这番肉麻得能让人打寒颤的话语,让李啸周围的一众护卫都不禁皱起眉头。唯独马光远本人,犹是大言炎炎,唾沫横飞,一边吹捧李啸,一边赶紧为自已撇脱。
马光远甚至恬不知耻地对李啸说道,上次就是他出的主意,为了送李啸一份大见面礼,才让阿巴泰带骑兵逃往摩尼山,从而让明军顺利消灭留在原地的清军步兵。
李啸摆了摆手,制止了马光远继续说出更肉麻无耻的话来。
“二位且先下去休息,将来我对各位自有安排。”李啸微笑下了命令。
见自已一片忠心表白,遭到李啸这般冷落,马光远脸上露出甚是遗憾的表情。
不过,他没胆量拂逆李啸的命令,只得向李啸拱手抱拳,便跟着领路的猛虎军军兵,退了下去。
马光远等人退下后,向山下登记军兵,自报家门后的图尔木,立刻被人带到李啸面前。
“甲喇额真图尔木,特带我家主子阿巴泰,拜见李大人,求李大人接受我等的投降。”图尔木将背上的阿巴泰,轻轻放在草地上后,打扦伏跪,用满语大声向李啸禀报。
一旁的喀喇木急急将这段话语翻译给李啸听。
见到地上犹然昏迷的阿巴泰,李啸脸上,顿时显出喜悦非常的神情。
他心下,一时十分感慨。
从崇祯六年穿越到现在,五年过去了,随着自已势力的不断壮大,现在竟然俘虏了阿巴泰这样一名爱新觉罗家族的重要成员,自已的发展速度,还是很令自已满意的。
现在,这个阿巴泰,在自已的手上,却可成为一张难得的好牌。
李啸安慰了图尔木几句,表达了准允投降的态度,图尔木原本一脸惶然的神色,顿是变得大喜过望。
李啸本欲让他带着阿巴泰先行退下,却没想到,这时,躺在草地上昏迷过去的阿巴泰,在连连咳嗽了几声后,竟然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呆滞的眼睛,四下扫视了一下,当他看到,快步过来,冷冷地俯视着他的李啸,那英武俊朗且面带一丝淡淡微笑的脸孔时,阿巴泰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忙用手支撑着坐起。
“李啸,今日落入你这贼厮之手,算本贝勒运背。你要杀我的话,就快点动手!”阿巴泰薰黑的脸上,青筋饱绽,他冲着李啸大声地喝喊。
李啸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阿巴泰,你放心,本官不杀你。”
见阿巴泰脸现疑惑之色,李啸淡淡笑道:“本官之所不杀你,留你一条狗命,是因为你这厮有更大的用处。”
“李啸,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阿巴泰,你不必多问了,很快,你就会明白的。”李啸说完,再不与他废话,而是挥了挥手,示意图尔木等人,将他抬下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以俘虏换和平()
“狗入的李啸,快放老子出去!”
江华岛城中的一间单人狱室内,全身上下,被看守军兵打得伤痕累累的饶余贝勒阿巴泰,拖着沉重的脚镣冲到窗前,朝着窗外用嘶声大吼,一连连疯狂地摇着窗棂,手上的镣铐哗哗直响。
“狗鞑子,嚎什么嚎,嚎你娘个x啊!你他娘的再嚎,老子打爆你的狗头!”
听到阿巴泰这般吼叫,一名守卫的猛虎军跑了过来,恶狠狠地指头阿巴泰大声喝骂。
阿巴泰粗通汉语,见这名外相凶恶的看守军兵这般痛骂自已,顿是气得粗气直喘,他刚想张嘴再骂,那军兵却咳地一声,一大口黄中带绿的浓痰,从嘴中猛地啐出,竟准确地吐入了阿巴泰的嘴中。
阿巴泰心中剧恶,胃中的酸水,立刻不可遏抑地涌入口内。
想要狂呕的他,那看守的军兵,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哈哈,不许吐,好好尝尝你爷爷这口痰味道有多好!”
军兵狞笑,双手一发力,用力的掰合了阿巴泰的下巴,阿巴泰嘴边流着黄白相混的浓涎,用力挣扎着,只是手戴镣铐的他,根本无力掰开那军兵粗壮的双用,一急之下,竟又把泛出的胃液与那口浓痰全部吞入肚中。
军兵这才放手,然后纵声大笑。
阿巴泰从窗前滚落于地,大口狂吐,顿时恶心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哼,虽然李大人交待过,叫我等不准打残了你,但是,老子告诉你,只要你这家伙还不老实,爷爷有的是办法让你欲仙欲死!”
窗外的看守军兵用手扇了扇弥漫过来的呕吐物的臭味,一边狠狠地啐骂了一句。
狱室中,一身伤痕与鲜血的阿巴泰,抱头痛哭。
罢罢罢,与其这样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样被这卑贱的明军守卫这般羞辱,还不如就此自我了断,却也不负爱新觉罗子孙的英名!
阿巴泰思虑了很久,终于决定自杀了。
士可杀不可辱,这样被殴打,被羞辱的关押生活,倒还真不如死了痛快。
只不过,这样的渺小的希望,却也被李啸剥夺了。
在这名军兵向李啸紧急汇报了阿巴泰的动态后,李啸考虑到,现在万念俱灰的阿巴泰,极可能会寻短见,为了不至于这张王牌还没产生价值便损毁,李啸决定,对阿巴泰立刻进行进一步的严密管控。
想撞墙是吧,没门,阿巴泰已被紧紧绑缚在那狱室内中间的一个大石台柱上,根本动弹不得。
想咬舌自尽是吧,没门,一大团又臭又粘的破布,已牢牢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想绝食是吧,没门,每天中午与下午,皆有军兵过来,一人强行撬开阿巴泰的嘴巴,另一人则用喂牛的牛插子,即一根一头削尖的粗大竹管,插入阿巴泰的喉咙,用这喂食病牛的牛插子,给他强行灌入米浆,让阿巴泰无法实现绝食的目的。
当在,至于阿巴泰的拉撒问题,那些对他极为厌恶的军兵,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足,要是放开铁索让这家伙解手,万一这家伙想不开趁机寻了短见,这责任可担不起啊。
因此,整个狱室中,屎尿横流,臭味漫天,那些军兵只得每天皱着眉头进去喂食,然后便也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
当然,在灌食的时候,有时阿巴泰强硬不配合的话,那挨一顿打是肯定没得逃的。
这样的环境中,阿巴泰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其实阿巴泰也知道,那李啸之所以留下自已性命,定是为了与想把自已赎回来的皇太极,更好地谈条件。
故现在的他,已从一心求死的状态中,已悄悄改变成,希望皇太极能早日与李啸达成协议,将自已从这个地狱般的环境中,早点放了出来。
希望这一天,能早日到来吧。
这是苟延残喘的阿巴泰在清醒时,心头唯一的愿望。
。。。。。。
其实,在收降了这众摩尼山上的清军后,李啸心下便已决定,以阿巴泰本人,及所俘获的四千俘虏为条件,强迫清帝皇太极,以用这批人的性命为交换条件,就此息兵罢战,与朝鲜签下停战协议。
李啸对自已接下来所要采取的行动,是有深思熟虑的。
因为,现在自已虽然已牢牢占据江华岛,虽有足以屏护海峡的水师,但总的说来,自已的兵力不过万余,与那朝鲜本土上,尚有六万余众的清军相比,力量还是相当不足。
以自已这样的兵力,在水师鞭长莫及的情况下,若要强行登陆去与六万清军对战,胜机太少。万一有个闪失,自已现在的胜势,便会全盘丧失。
而如果自已只是占据江华岛与清军对耗下去的话,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则会给自已的后勤补给带来极大的压力,另外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便是,很难保证那朝鲜国王李倧,不会因为受不了清军的长期围困,而出城投降清廷。若李倧降清,那么自已所做的一切,都可能会毫无意义了。
政治,说到底,还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如何把自已的优势最大化,去为自已争取有利的结果,这才是李啸要真实面对的问题。
更何况,为政者,当要谋之长远,而不可只囿于眼前。
李啸确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的优势,将会越来越多的在自已这一边,却实不急于在这一时,便与清人一较雄雌。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朝鲜不是大明本土,李啸没理由为朝鲜人去打生打死,去与清军斗个两败俱伤,而让朝鲜人坐收渔人之利。
只要能为朝鲜谋得清廷的正式停战,哪怕让清人占些便宜,那么,自已此次出征朝鲜的目的,便也算是达到了,那朝鲜君臣,定也会极度感激自已。
那么,自已再开口向那朝鲜君臣,谋取那块被朝鲜用于流放犯人的济洲岛,当不是什么难事了。。。。。。
李啸思虑既定,随即开始行动。
。。。。。。
“什么?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南汉山城外的清军大营中,那豪华宽阔的火炎金顶大帐内,清帝皇太极,听了代善的话语后,从一张铺了虎皮的官帽椅上腾地跳起。
地上,伏地而跪的代善,却是一脸痛愤交加之色,他叹息着又复述了一遍:“皇上!这明军射来的箭书上,已写得清楚,阿巴泰部九千余人,已悉被歼灭。包括阿巴泰在内,共有四千余人的大清军兵被俘啊!”
代善说到这里,双手高举着一封箭书,递给从椅子上快步走过来的皇太极手里。
皇太极迅速打开箭书,上面那由刚健遒劲的字体所组成的短短几句话,有如一根根尖锐的钢针,刺得皇太极心头剧痛。
“大明左都督兼太子少保李啸,射此箭书,晓谕清酋皇太极,现尔部水师,已然全灭,阿巴泰及其部九千余众,已尽败于我军之手。阿巴泰及其部四千余众,皆为我军之俘虏。本督郑重相告,若尔欲阿巴泰及其余部保得性命,可速派使者上岛,商讨和谈事宜,若有不从,本督当立斩阿巴泰及其全部军兵,以儆效尤!”
看到这封信中,李啸用这般冷酷的命令式语气,对自已这个大清国的皇帝说话,皇太极气得脸都在哆嗦。
想来自已无论是在当四大贝勒时,还是后金的汗王,还是现在的大清国皇帝,这天底下,还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居高临下满含蔑视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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