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莽古尔泰一脸涨红,他懊悔地说道“此事我悔之,然已发生,多说何益。现在我遭人如此陷害,该当如何是好?”
容貌富态气质雍和的姐姐莽古济,见得莽古尔泰这般窘况,她想了想说道“那我们赶紧向老八报告此事吧,德格类你现在担着户部主事,老八对你还算信任,也许,由你向老八说明情况,可能会得到他的原谅。”
德格类斜了她一眼“姐姐纯粹是妇人之见,这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岂会如此轻易弥合!我们与老八之间的猜忌与裂痕又非只是一日两日,我若代哥哥去向老八求情,老八只会疑心更重,此人心狠手辣,怕是下手更快了。”
莽古尔泰涨红了脸,一脸横肉颤动“那怎么办!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反了!”
莽古尔泰沉声吼出的这句话,让一直未参与谈话的姐夫琐若木大惊失色,手中的汤羹几乎掉地。
琐若木心中突然极度懊悔,这位蒙古傲汗部的济农,半点也没有继承祖先那骠悍勇猛的血液,反而是个极其懦弱胆小的人。他原本以为和自已的第二任妻子莽古济来这里,只是参加莽古尔泰的一次普通家宴,却没想到,在这里听到这番越来越让人心惊肉跳的谈话后,才知道自已已被妻子绑上了贼船。
“莽古尔泰,你行事万万不可冲动,定要慎重行事啊。”琐若木语音颤抖,满含深深地恐惧。
莽古尔泰鄙夷地扫了一眼这位胆小如鼠的姐夫,冷哼一声“我现在已将老八彻底得罪,与其活于忧愁恐惧之中,最终还是让他来杀我等,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八给除掉,夺了汗位,方可彻底免我等之忧。”
琐若木闻言,面色更是惨白如纸,他苦着脸,不敢吭声也不敢再喝汤,可怜兮兮地拿着汤羹发抖。
此时的莽古济反而冷静下来,她冷冷地对莽古尔泰说道“这等大事,弟弟万万不可莽撞,需要仔细想好。”
德格类也低沉而道“哥哥,此事事关重大,需得小心行事,你要想好,这可是成则一步登天,败则全家覆灭九族株灭之路啊。”
莽古尔泰双眼愈发变红,眼泪不知不觉地悄然落下“我不杀他,他必杀我,我哪里还有路可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而争之。愿诸位至亲助我,大事若成,我定将高官厚赐重谢各位。”
莽古济也流泪了,她轻轻地拍了拍莽古尔泰的肩膀,柔声而道“弟弟,你放心,姐姐一定尽力助你。”
德格类低着头,脸色越发阴沉,沉吟半晌后,终于还是缓缓地说道“哥哥既已定了心事,弟弟我当全力以助。”
琐若木没有说话,只是双眼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脸呆滞之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三人转头望向琐若木,琐若木方从迷思中回过神来。见三双阴寒的目光正定定地射向自已,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莽古尔泰你既有心夺位,姐夫虽无能,但若能有帮忙之处,定会尽力。”
莽古尔泰回给他一丝冷笑“姐夫勿忧,有你这个表态就够了。”
琐若木低头哂笑,心下却暗恨不已。
随后几个人开始议定行动计划,经过好一番反复的商讨,最终决定的计划如下。
首先,由德格类向皇太极禀告,说莽古尔泰现已知悔改,故请皇太极至莽古尔泰家中赴宴。宴会时,事先埋伏五十名刀斧手于外间,若皇太极前来,则在其酒中下毒,将其鸩杀,若其发觉不饮,则刀斧手齐出,将其砍杀,随后,调发兵力直取皇宫,夺取汗位,昭告天下。如果最终这个计划不能实施,则率领正蓝旗全部兵力,撤退到琐若木所在的开原城中固守称王,开原城高大坚固,当可长期稳守,到时自已再暗中拉拢皇太极的反对者,最终要将皇太极扳下汗位宝座。
四人起身至一间更加隐密的佛堂之中,对着佛像歃血盟誓。
莽古尔泰双手合十,跪于佛像之前,泪珠滚滚地立誓道“我莽古尔泰,天命汗第五子,三大执事贝勒之一,现已结怨于杀父夺位谋害兄弟的伪汗皇太极,现吾立誓,必将铲除伪汗皇太极,以报父汗之仇,以正国之序统。现有皇姐莽古济,姐夫琐若木、皇弟德格类同襄共助,共谋大举,以昭国事。尔等助我,事济之后,如视尔等不如我身者天地鉴之。”
莽古济、琐若木、德格类皆低头立誓“我等愿齐心襄助莽古尔泰夺得汗位,此言一出,覆水难收,如不践言,天地鉴之。”
言毕,莽古尔泰咬破中指,血书盟誓内容于绢帛之上,随后于佛像前焚烧。
熊熊燃起的火焰映照着四人表情各异的脸,脸沉如铁的莽古尔泰将粗大的右手一伸,三只右手紧紧地搭扣在他右手手背之上。
。。。。。。
这时,窗外一股凉风吹来,让沉思不已的德格类,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心虚地四下张望,发现并未有任何人进来。
德格类一声苦笑,不觉又回想到莽古尔泰死后的情形。
让德格类等人都没想到的是,莽古尔泰定下夺位大计后的三天的夜晚,正在小妾依塔勒房中休息的莽古尔泰,便神秘地暴病而死。
据那名小妾事后供道,当天夜晚,莽古尔泰正与她说笑来着,突然便口不能言,口鼻出血,痛得真在床上翻滚,在抽搐嘶吼了近半个时辰后,便气绝身亡了。
此时,莽古济琐若木等人已返回开原城,故只有德格类闻讯后迅速赶来。
见到大福晋哈达纳喇氏和莽古尔泰的一众妻妾,正围着莽古尔泰已然冰凉的尸体,扯天扯地大哭不止时,德格类浑身发冷。
他暗想,也许,接下来,被杀的那个人,将是自已吧。
德格类快速思索了一下,立刻下令,着大福晋与那名小妾殉葬,随后为莽古尔泰发丧。
大福晋大哭了一阵,最终盛装打扮了一番,然后咬牙喝下一壶毒酒自尽。那名小妾依塔勒不愿意死,惊惧至极的她,欲从莽古尔泰家中逃走,被几名侍卫抓住,活活用弓弦勒死在莽古尔泰灵前。
莽古尔泰的葬礼举办得隆重而热烈。
天聪汗皇太极率一众兄弟与大臣亲自前来哭灵。
身着素服的皇太极在莽古尔泰的坟前,哭泣得极其哀痛,参加的葬礼的人们,都被大汗真挚的兄弟之情感动不已。
天聪汗整整哭了三鼓钟才回去,随后又在中门设置灵堂来祭奠莽古尔泰,又情真意切地大哭了一番之后,才在众人那大汗要以国事为重,不可哭坏了身体的苦苦劝谏反复劝说下,方回宫休息。
皇太极这番举动,让后金国中的百官与臣民皆极其感动。尤其是几个汉人文臣,诸如范文程、宁完我之流,更是连连赞叹道,我汗真乃德配天地,仁致尧舜之绝代英主,有此远迈汉武唐宗之君,实乃国家与百姓之洪福也。
莽古尔泰的亲弟弟德格类与亲姐姐莽古济在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几致双双昏厥。尤其是莽古尔泰姐夫琐若木,竟也在葬礼上捶胸顿足,哭得情真意切,涕泪横流。向人们充分展示一个蒙古人的纯朴与真挚。
“都是假的,都在演戏啊。”
德格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轻声喃喃,一脸难以描述的苦笑。。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后金之乱(二)()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打开,德格类扭头一看,见自已的长子德克西克,一脸阴沉地从门外悄然而入。
“阿玛,孩儿刚得到密报,莽古尔泰的家奴冷僧机,已把当日父亲和姑姑,与伯父密谋造反一事,悄悄向皇太极作了密奏。”
德克西克急急说完,这犹然燠热的天气里,德格类忍不住打个了寒噤。
“老八忍了两年,终于还是要动手了。”
德格类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无可言说的惶然之色。
“那怎么办?莫非,我堂堂正蓝旗,只能束手待毙不成?!”德克西克粗浓的眉头直跳,剃得发青的额头上,暴突的血管一跳一跳。
“那你说怎么办?莽古尔泰死后,正蓝旗被夺了十二个牛录,实力已然大损。为父除了努力与其划清界线,拼力自保外,复能何为!”
德格类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无奈与愤恨。
“阿玛,只是现在有那家奴冷僧机这番密告,那皇太极定会以此为借口,对我正蓝旗大肆打击!别人就要骑上头来了,我等竟只能苟且求存,这番屈辱,如何能忍!”
德克西克跳了起来,有如一只焦急的困兽一般,在房间中踱来踱去。
他腾地站住,嘴里去涌起一丝苦笑“莫非,阿玛以为,皇太极真的会大发善心,放过我们这些余党不成?”
“想那皇太极,在伯父死后不到一年,竟令萨满去其坟上洒狗血与秽物,并施予恶毒诅咒,以令其魂魄永沉地狱,不得超生,这般心胸狭窄邪恶之人,如何会轻放我等啊。”德克西克愈说,脸上愈是愤恨不已。“不如,我等就此起兵,拼个鱼死网破!”
“德克西克,休得胡言!要阿玛起兵造反,说得容易,却如何可行啊!当日你伯父莽古尔泰是如何死的,你不知道吗?!”德格类嘴唇哆嗦,语调有种莫名的悲哀。“当日,我等以为起事计划周全,却没想到老八出手如此迅捷,立致莽古尔泰于死地。可见,其对莽古尔泰早有周密防范。而现在,为父敢肯定,那老八定然对我等这样的谋逆余党,早已在暗中严加监控,只怕我们还在筹划如何起事之际,老八便会下手将我等一网打尽了!”
“阿玛,孩儿只怕,我等即便如此小心慎微,却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若只能这样伸着脖子等人来杀,孩儿实不甘心!”德克西克的话语,满是悲凉。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现在除了隐忍无为,尽力自保外,复能何为?你想得到的问题,难道阿玛有这么蠢就想不到吗?”德格类说到这里,话语一噎,又摇头长叹了一声。
“那阿玛你的意思是?”
“阿玛现在能做的,便是趁那冷僧机刚刚举报之机,立即去见老八,向其举报你姑姑莽古济与莽古尔泰合谋造反之事,然后,为父以此方式,与他们划清界线,希望老八看在我举报亲族的份上,放过我德格类一家老小。”德格类这番话,声音很低,充满了悲凉之状。
“阿玛,没想到你竟要拿姑姑的性命,来换我家的平安。。。。。。”德克西克一脸惊愕之状,却再说不下去。
德格类一脸冰寒之色“时局至此,为父只能丢车保帅了!我姐来日升天后,定也会体谅我之苦衷。况且,即便如此,因市井纷传为父与那明狗李啸勾结的流言,估计到头来,为父还是难逃一死。”
德格类双眼潮红,声音哽咽地继续说道“德克西克,你是长子,阿玛只希望,在这般供出你姑姑,并与其划清界线后,将来即使皇太极要动手,只针对为父一个人便可,你们几兄弟都能得以保全。阿玛纵死,亦心安了。”
“阿玛。。。。。。”德克西克泪光闪动,话语哽咽,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
盛京皇宫,继思斋。
皇太极斜坐于明黄楠木龙椅上,手捧一盏青花精瓷雨前茶,小口地啜饮着,清亮的茶水上,映照着他那一脸明显的欣慰与舒心。
他下首的一张木凳上,则坐着的是同样一脸得意笑容的豪格。
“豪格,刚刚德格类前来奏禀莽古济与莽古尔泰谋反一事,你怎么看?”皇太极斜了豪格一眼,然后长啜了一口茶水。
“哼,德格类这个怂货,为了保命,竟然主动供出了他亲姐姐莽古济,此人倒是翻脸无情。”豪格冷笑道。
“哈哈,那你认为,现在已如秋后的蚱蜢一般的德格类,不行这丢车保帅之举,复能何为呢?”皇太极一脸得意的笑容,一边将茶水轻放在一旁的花梨长桌上。
“父汗,若只凭德格类这般招供,就放过了他的话,未免有些可惜。”豪格一脸不甘之状。“毕竟,现在有莽古尔泰的家奴冷僧机这番密奏,实是扳倒向来不驯的正蓝旗之大好时机啊。”
“哼,你以为,父汗我会让他有机会活下去么?”皇太极目光霎时变得阴冷“本来,两年前,本汗就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只不过,为了顾全大局,免起太大波折,才容忍这帮反逆之徒至今。现在,代善已然服软,其余各旗势力皆弱,大局已固,无可动摇,本汗却再难容忍正蓝旗这般宵再上窜下跳了!”
“那孩儿请父汗同意,允许我带兵前去,将德格类等一众正蓝旗逆贼全部擒下,若有不服,就地斩首!”豪格一脸兴奋。
皇太极摇摇头“豪格你做事还是太过冲动。殊不知困兽犹斗之理。现在逆贼余党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若你这样不分轻重一齐相逼,只会把这些已成一盘散沙的谋逆余党,重新捏合起来。若整个正蓝旗重新同心合气地作困兽之斗,对大金对朝廷均是极大损害。”
“那父汗之意是?”
“又要打又要拉,让余党始终形不成合力,方能各个击破。”皇太极冷冷说道。
“那要打谁,又要拉谁呢?”
“德格类方才供出其姐,便是已向本汗表明投靠的态度,说明至少在现阶段,他是一个在表面上可以与我们合作的对象。那么,我们就先放他的家族和子孙一马。”
“父汗的意思,是先只搞掉德格类?”
“正是,擒贼先擒王,德格类一死,正蓝旗必乱,再难形成合力。他的儿子德克西克之类,皆碌碌之辈,无足虑也。”
“父汗英明,孩子今番长见识了。”豪格恍然大悟般,又压低声音道“父汗可是要如除掉莽古尔泰一般,将那德格类暗中处死?”
皇太极眯着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豪格你记住,要搞掉对手,并不需要搞得惊天动地,众人皆知,只要能切实有效地解决掉对手,那么,越是悄无声息的方法,效果往往越好。”
豪格点头笑道“父汗说得是,那德格类怎么说也是一旗之主,手下多有效死之徒,若要真当面拿下他,难保此人不会狗急跳墙,如果能悄悄地暗杀掉这厮,确是最佳之办法。”
皇太极面带微笑,又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茶沫,一边淡淡地说道“豪格,你可知道,拿下德格类之后,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动手的,将会是谁?”
“父汗的意思,是要搞掉莽古济?”豪格心下一凛。
皇太极冷笑着点了点头“莽古济与其丈夫琐若木据有城池坚固的开原城,如不早除,将来所成之祸患,必为大矣。”
豪格脸上突然黯沉下来。
“父汗,这莽古济既已将女儿卓那希嫁与孩儿,竟会愿助莽古尔泰谋反,现在又反对我娶伯奇福晋,此人着实可恨!”豪格脸上闪过一丝狠戾的神色。
皇太极冷笑一声“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莽古济这般行事,也可算是自取灭亡了。”
“那我们现在要派人去把莽古济与琐若木都抓起来吗?”
“不必,我们如此兴师动众的话,说不定会把琐若木逼反。即使我们最终强攻下开原城,这样一来,也会大失蒙古各部之心,我大金刚刚才大费力气降服插汉部,却不可这般行事操切。”皇太极顿了顿,接着说道“豪格,你也看过三国演义,你应该知道,曹操战胜袁绍后,是怎么捉住逃往辽东的袁谭与袁熙的吧?”
“孩儿知道,是那曹操威逼利诱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