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攻城器仗。
李啸看了看依然城门紧闭,军兵依然只在城墙上坚守的锦州城,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可恨啊,这石廷柱倒是逃得快,让咱们没得追上。可惜这守城军兵,怕是被鞑子吓破胆了,竟不敢派兵马追击,失此良机,实实可惜啊。”
李啸感叹了一番,立刻下令,就地释放这些被后金抛弃的俘虏,然后收拾敌军丢弃的各类辎重。
很快,俘虏全部释放,其中既有锦州当地的村民百姓,也有被敌军俘获的明军士卒,让李啸有些遗憾的是,包括游击曹得功之类的明军将领,却被后金军带走了,没有解救到。
这时,各类缴获的物资辎重也被统计上来,共缴获粮食13万石,另有马匹豆料2万多石,缴获耕牛、驮马、羊、猪之类牲畜总共八千余头,来不及带走的散碎银子2万多两。
这些统计数字,倒是让李啸十分满意。尤其是有了这大笔的粮食,对于粮食紧缺的李啸军帮助极大。
可叹这些鞑子大肆掳掠锦州地界,所获得的大批粮食与牲畜,现在,全部便宜了黄雀在后的李啸军。
“砰!”的一声,锦州城门大开,祖大寿、祖大弼等人,率着大批军兵,从城中涌出。
“李啸,俺祖大弼真没想到,竟是你这厮率军前来,解了俺锦州之围!”祖大弼远远地看到李啸过来,便大叫着向李啸挥手。
李啸大笑向他远远地拱了拱手,算是还礼。
很快,祖大寿等人快步走近,祖大寿一脸感激之色地说道“李指挥使急公好义,千里入援我锦州,实让我等感愧之至。”
李啸笑道“大家都是大明官军,守望相助,本是自然。祖总兵不必客气。”
祖大寿亲热地拍拍李啸的肩膀,热情邀请道“城外风大,不是说话之地,本兵恳请李指挥使随我等入城,我已令人杀牛宰羊摆下酒宴,好好犒劳贵军将士!”
李啸刚点头称谢,祖大弼便大步过来,拉着李啸的手说道“李兄弟,啥也别说了,且随我等入城吃酒,老哥今天舍命陪君子,与你斗酒三百碗!”
“好,祖大哥豪气,小弟岂敢稍辞,今天便与祖大哥喝个痛快。”李啸大笑回道。
不多时,李啸全军入城,锦州全城百姓,挤在街道的两边,纷纷前来观看李啸军那壮盛的军容。
“没想到啊,竟是当日咱们锦州的少年英雄李啸李大人回来了,若非李大人及时出兵,咱们锦州可就危险了。”
“咳,咱们锦州可是李大人的发迹地,这锦州有难,李大人出兵救援,却是应当呢。”
“得了吧,听说李大人现在在山东风生水起,当了赤凤卫的指挥使呢,过得可比在锦州时强太多。人家能来救咱们,那是情份,是李大人的念旧之情,就是不来,也是本份,咱们却也怨不得谁。”
“对对,说起来,倒是咱们锦州的百姓,人人欠了这李大人一个天大人情呢。你们看这李大人这军容,这气势,可比咱们辽东军兵强到哪里去了。”
“说得是啊,要是李大人能长驻咱们锦州就好了,狗入的鞑子定然再不敢进犯。”
。。。。。。
“小姐,小姐,鞑子退兵了!”
丫鬟巧儿从祖府外面飞奔入内,一边大声地嚷嚷着,一边快步向祖婉儿的闺房跑去。
身着素色比甲,正在房中呆坐的祖婉儿听到消息,一下子就从椅上站起来。
“小姐,你可知道,打退鞑子兵的,却是何人?”出现在门口的巧儿,喘着粗气,一脸欢喜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哦,是谁?”
“嘿嘿,就是那个李啸,李指挥使。他率山东兵马,把围城的鞑子兵马都给打跑了,咱们锦州总算安全啦。”巧儿笑着靠了过来,声音之中满是喜悦。
祖婉儿脸色却一下子僵住了,心跳亦加快了十倍。
原来是他!
怎么竟是他?
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占据自已心灵,夜夜出现在自已梦中的李啸,竟然会率兵来援救这千里之外的锦州,这却是何故。。。。。。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提他也罢!”祖婉儿心下这般作想,脸上却柳眉一蹙,冷冷地转过身去。
巧儿却凑过来,在祖婉儿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依我看,这李啸,愿意这么远跑来解救锦州之围,怕多是因为小姐之故呢?”
祖婉儿感觉,这个丫鬟这句话,似乎让自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戳动了一下。
晶莹的眼泪,一下子就盈满了她的眼眶。
你这冤家,既已负我,为何,又要来救我?
“小姐,我相信,这李大人办完公事,定会来见你,我敢说,在这锦州城中,他最牵挂,最放不下的人,便是小姐你了。”巧儿笑吟吟地小声地说道。
祖婉儿假意瞪了她一眼,感觉心里似乎千言万绪涌上心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放声痛哭的祖婉儿,涕泣涟涟,似乎要把心头所有的愤懑,委屈,难过,伤心全部哭出来一般。
巧儿陪站在她身边,一脸安慰惋叹的神色,一边轻轻地帮她拭去流出的泪水。
五月的暖风,从雕窗柔柔吹入,拂动婉儿一头的秀发,有如温婉的抚慰。
而在锦州城中,在围观百姓们的欢呼与赞叹声里,李啸军穿街过巷,来到城中军校场,此时,祖大寿已令人在整个军校场上摆开洒宴,宴请李啸全军。
军校场上的高台上,摆了一桌盛大的酒席,祖大寿、祖大弼等人亲自作陪,这时,驻兵在广宁后屯卫的祖大乐祖泽衍父子,也因为接到了敌军撤走的消息,赶回了锦州城中,参加这次欢迎李啸的盛大酒宴。
原来,当日鞑子进犯锦州的消息传来,担忧家人安危,忧心如焚的山海关总兵祖大乐,立刻与其子祖泽衍二人,率领二千精锐兵马,从山海关紧急赶往锦州救援,却还是晚来一步,锦州城已被鞑子围堵,祖大乐无奈,只得就近入驻广宁右屯卫,算是与锦州的守兵互为犄角之势。
一直在忧心鞑子不日将会进攻锦州城的祖大乐,听到了李啸从山东率军过来,成功打退了围城鞑子的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在向报信的哨骑确认了此事为真之后,祖大乐长叹一声,跌坐椅上,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个背弃了娶自已女儿为妻诺言的李啸,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让祖大乐衔恨不已,本以为与此人便是就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此人竟这般有情义,自率兵马千里北援,救了锦州,也救了自已在锦州的家人。
入坐后,祖大乐与李啸两人目光对视的一刻,彼此的眼光,都十分复杂。而一旁的祖泽衍,看向李啸的眼光,则满是愤恨。
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只有祖大弼还在没心没肺地大笑着,拉着李啸斗酒不停。
李啸勉强挣开了祖大弼的热情劝酒,挤出笑容对祖大乐说道“祖总兵,却不知婉儿可还安好?”
祖大乐尚未答话,一旁的祖泽洐却恨恨地回了一句“我家婉妹,自返回锦州后,天天茶饭不思以泪洗面,这几个月来,可是消瘦憔悴了不少,这都是你李啸害的!”
李啸心下长叹一声,脸色僵住,一下竟不知道要如何回话。
祖泽衍愤怒的语语,却未稍停,他直视着低下头去的李啸,大声说道“李啸,哦不,你现在荣升世袭指挥使,应该称呼你为李大人才合适嘛。可恨啊,可恨我妹遇人不淑,一片痴心却遇到个白眼狼!她一个大户小姐,跟着你这个乡下猎户出身的卑贱家伙,吃遍辛苦,却连半个名分都没捞到,李大人这般绝情无义,倒是世所罕有呀。不知你与郡主两情恩爱时,可曾想过吾妹在家中日夜以泪洗面!”
李啸一声不吭,他垂着头,一脸凝重的表情中,隐现痛苦之色。
祖泽衍咬着牙,继续恨恨说道“我妹也个傻子,我等反复相劝,那李啸既已与你恩断情绝,便把这忘情负义之辈抛之脑后便是,何必还要如此为这厮日夜挂怀,徒惹自已伤心。只恨吾妹却始终放不下你,竟接连拒绝了多名前来提亲的辽西将门,却不知这番苦心,是为何来!李啸,你且说,我妹落得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是不是你一手做成的好事!”
酒桌上,一时陷入难堪的沉默。
手捧着一个硕大酒瓮的祖大弼,看看一脸阴沉的祖大乐,又看看垂首无言的李啸,感觉十分没趣,只得闷闷地独自坐下。
坐于首席的祖大寿,见祖泽洐这般动怒,又见李啸这般难堪,连忙对祖泽洐喝道“泽衍,李指挥使千里救援锦州,堪为情义深重之人,当日与婉儿的过节,定有其不得已之处,你如何可这般不问缘由地斥责于他。”
“泽衍说得对,是我李啸负了婉儿。”祖泽洐还未回话,李啸开口说道“另外,李某可以实话对诸位说,此次来援锦州,便多是担心婉儿之故。”
李啸站起身来,向祖大乐长作一揖,郑重地说道“祖总兵,婉儿乃是李某挚爱,当日若非皇上赐婚,圣命难违,李某安可背弃前约,徒取骂名耶?婉儿自离去后,李啸日夜长叹,愧疚不已。现在锦州之围已解,李某腆颜请求,准允祖总兵同意,让李某迎娶婉儿为平妻,以补李啸前番负情之缺憾!若得遂愿,定当一生厮守,生死相依,绝无背弃!”。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知我心()
李啸此话说完,祖大乐却依然绷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
其实,在座各人都不知道,此时的祖大乐,心里却是满满的后悔。
他在心下暗叹,说来说去,其实还是自已的错,是自已把婉儿给生生地耽搁了。
自已当日鄙薄李啸出身,后来又深恐李啸只不过会是一个藉藉无名的低层小军官,所以才一直横加反对,阻止李啸迎娶祖婉儿。
而在李啸荣升指挥使后,祖大乐感觉可以放心嫁女时,却没想到,会有皇帝赐婚这样的横生枝节,让鲁王府的郡主,平白了夺走了本属于祖婉儿的名份与位置。
祖大乐心下,怎一个悔字了得!
一旁的祖大寿咳嗽两声,缓缓说道“性宇老弟,以为兄来看,李指挥使迎娶侄女婉儿为平妻,却亦是好事一桩。我大明朝,平妻名份,与正妻相比,却并不逊色多少。以吾观之,李指挥使重情明义,不忘初心,将来定会好好爱护婉儿。且李指挥使少年英雄,手握强军,前程未可限量,婉儿若跟了他,日后富贵名爵,自是不在话下。”
听了祖大寿之劝,祖大乐心下一动,他当然知道,自明朝嘉靖年间起,各地的世家贵族,便普遍流行平妻。这平妻除服制,车制等待遇享受稍逊正妻外,家庭地位与正妻基本相同。不必向正妻行妾礼,子女也算嫡出,死后拥有列名墓碑或祖宗牌位的权利,并迎娶过程也采用等同发妻的明媒正娶仪式。
祖大乐心意已动,却犹是不动声色,只是捋须沉吟。
“咳,堂哥,你犹豫个啥呀,赶紧答应了呗!俺这兄弟李啸,这模样,这人品,这本事,哪样不是人中翘楚,这样的女婿,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说实在的,要是婉儿是俺闺女,俺早就立刻作主嫁给他了。一句话,只要堂哥你同意,这媒人俺来当了!”
祖大弼在一旁不耐烦地拍着酒瓮嚷嚷,说得在座各人心下皆忍俊不禁。
见众人纷纷为李啸说话,祖大乐也就顺坡下驴了,他轻咳两声,对李啸说道“李啸,你与婉儿之间的事,老夫亦不明其细节,也许真有诸多误会也说不定。这样吧,等酒宴散后,你随我回府,去和婉儿好好解释一番。若婉儿能回心转意,愿意做你平妻。我这个作父亲的,自是无话可说。”
祖大乐说完,一旁祖泽衍虽未说话,脸上的愤怒却也早已不见,和缓了许多。
李啸闻言,心中石头落地,忙又向祖大乐长揖一拜道“既如此,小婿谢岳父大人之恩!”
李啸此话一出,满座欢笑,祖大弼一把窜过来,拽住李啸就往座位上拖“好家伙,这女婿都称了,便再不是外人了。来来来,闲话休说,快来接着吃酒,你且先轮敬你岳父、舅子、我大哥一番,接下来咱们再好好斗酒论个输赢!”
李啸一脸笑容灿烂“好!祖大哥这般热情,李某恭敬不如从命。”
此次酒宴,一直举行了近二个时辰,直到日已黄昏,才算结束。
此时,来回敬酒,反复斗酒的李啸,已然大醉,被护卫搀扶着离开酒席。
与他斗酒的祖大弼,同样烂醉如泥,斜趴在酒桌上的他,却犹自抱着个酒瓮,嘴里嚷嚷地说着还没喝够,定要与李啸再斗下去不可。最后还是祖大寿令人将他强行拖回自家府邸。
这时,一众李啸军兵,也由祖大寿安排,进入临时腾出的锦州军营中休息。
李啸随着祖大乐祖泽洐二人,返回其府时,酒意稍微清醒了些,入得府后,他便令护卫自回,独自坐于祖府客厅中。
很快,有仆人送来醒酒汤,李啸慢慢啜饮,心下却无比感慨。
想当初,两年前,自已护送婉儿从金州旅顺,返回锦州祖府后,祖大乐祖泽洐父子,生怕自已高攀了他们,那般漠视冷淡,实实让人惋叹。
谁知时过境迁,运数穷奇,现在自已荣升高位,他们却又对自已这般看重讨好,不由得让李啸心下,愈发感叹这世间人情冷暖,孰可一言道尽。
说来说去,还是权势富贵动人心,这个世界,从古至今,都是人情凉薄如纸,利益远比友情与亲情重要,不然,当日苏秦腰挂六国相印时,也不会感叹其嫂子这般前倨后恭了。
只不过,相比这些人的现实与算计,那在自已困难时,尚是一片真心,不离不弃的祖婉儿,才是真正值得自已一生相守呵护的爱人啊。
这时,祖大乐祖泽洐父子,连同王夫人,皆一脸尴尬地返回客厅,他们告诉李啸,他们三人皆去劝说祖婉儿出来见客,婉儿却皆闭门不见。
“也罢,天色已晚,各位皆请早点休息,就让李啸亲自负荆请罪吧。”李啸苦笑着站起身来。
祖大乐等人感叹数语,终于无奈散去,李啸遂在丫鬟巧儿的陪同下,来到了祖婉儿的闺房之外。
他下意识地用手推门,却发现门闩得极紧,显然祖婉儿已从里面将门彻底关死。
李啸长叹一声,让巧儿寻了个凳子,就在门口坐下,然后他让巧儿下去休息,让他独自一人坐于门口。
祖婉闺房门外,便是回廊,回廊壁上,开着八角形的雕花窗棂,此时夜色已深,月亮从窗外静静倾泻下来,在水磨青砖的地板上,映出整齐的浅灰色窗格形状。
凉风轻拂不休,送来窗外蛐蛐儿的悦耳鸣叫,却让整个环境愈发清幽静谧。
坐在凳子上的李啸,斜靠在门框上,喝酒过量的他,犹能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好一会儿,被晚风吹得舒服了些后,他才慢慢地开口,朝着门里说道“婉儿,我是李啸,能听到我说话吗?”
里面一片寂静。
李啸苦笑了一声,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婉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绝情,恨我寡义,恨我背弃诺言,恨我贪图权位。我想说的是,婉儿,李啸确有过错,现在我在门外,若你愿意,但可尽情唾骂,这样的话,李啸心中,反而会感觉开心些。”
屋里犹是一片寂静,只是有轻微的啜泣声传来。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