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妇人,还有一个脸色白皙,儒生打扮的青年书生。
妇人右手捏着绣针,左手是一块锦帕,居然这时候还在绣。而那青年书生手提一对精钢打造的判官笔,正看着妇人,露出一脸淫笑。
在黑大汉的右侧则是相貌酷似的一对兄弟,这两人都身材健壮,面相凶狠,一人提着钢叉,一人拿着一块渔网,这东西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光芒,竟是铜丝编织出来的。
陆廉的视线从这五个领头者的脸上扫过,眼中微微露出了一点意外和疑惑。
“长兴镖局向来是靠道上的朋友赏口饭吃,既然五位朋友认得老儿,不知可否给个面子,在下这里有五百两纹银奉上,仅当是诸位的茶水费”老镖头笑着给五人拱了拱手。
“嘿,五百纹银,陆老儿你还真是大方”领头的黑大汉露出一丝狞笑,朝着两侧高处的属下挥了挥手,当下便只见这些人举起了上百把大型弓弩对准了镖队。
“神臂弩!”陆廉和很多识货的趟子手都是脸色一变。
神臂弩属于单兵强弩,民间禁止私人拥有,威力可以贯穿重甲。镖队里除了三个镖师,其他趟子手基本都没有能力抗衡,这东西绝对能让他们死伤惨重。
“五位连这种东西都用上,难怪就不怕被江阳郡的宗门追杀吗?”陆廉脸色凝重地问道,“莫非真有信心将我等一个不拉地留在此地?”
“嘿嘿,陆老儿,老爷们不是吓大的,这东西不过是让你先想想撕破脸的后果而已!”黑大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样,破财消灾,别说老爷们不给你们活路走。”
“丢了镖货,长兴镖局一样没有活路,在下愿再加五百两纹银,一千两向朋友们买条路,不知诸位可满意了。”陆廉神情阴沉,但心中却反而慢慢踏实了下来。
“陆老儿,别给脸不要脸,老爷们盯你许久了,可不是一点小钱能打发走的,这次就让你长长记性。”黑大汉也沉下脸,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四人。
“老子是黑风,这两位是沱江双鲨,那边两位是黑心书生和针姑娘,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他们在道上的名号,我们五个天南地北凑到一块,可是给足了你长兴镖局的面子”
“黑风盗、沱江双鲨?”听到这几个江湖匪号,镖队里有些见识的镖师和趟子手果然都是一惊。
黑风盗是一伙到处流窜的盗匪,匪首黑风无人知道真面目,只知是一个意境强者。
沱江双鲨倒是在这片地区赫赫有名,听闻是两个同胞兄弟,心狠手辣,一直在沱江做无本买卖,江船旅客受他们祸害的不少。只因为两人在沱江行无定踪,所以才一直没有落网。
至于黑风介绍的黑心书生和针娘子,他们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能与其他三人并肩而立,想必也是黑道高手。
“那诸位想要多少买路费?”陆廉这次心底更加踏实了,只是脸色却越发阴沉得要滴下水来。
“呵呵,上天有好生之德,老爷们倒也不会赶尽杀绝。”黑风嘿嘿一笑,大声喊道,“这样吧,再给你指条明路,我等就按江湖规矩插旗斗一斗好了,五辆镖车每辆便当六千两纹银,双方各出五人,胜者就取走一份。”
五个剪径强人互相对视,暗自得意,他们五个凑合到一块确实是个巧合,但黑风寨盯着长兴镖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前几天打入镖局的奸细发回情报,居然发现镖局正要押送价值达到三万两的丝绸茶叶,黑风顿时就动了心,招呼另外四个强人在此劫道。
黑风和沱江双鲨是益州本地强人,而黑心书生和针娘子却来自荆州,也难怪陆廉不认得了。
这五人中,黑风、黑心书生,以及沱江双鲨的大鲨都是意境武者,针娘子和二鲨是气境,但也达到了融意于气境界。而且针娘子和二鲨都使得奇门兵器,威力不俗,比一般气境武者强很多,所以也算上他们一份。
因为黑风盗早就了解过长兴镖局的底细,知道镖局里头只有两个意境,一个气境高阶,所以才制定了插旗的策略。
他们算得很清楚,镖师们对黑心书生和针娘子都很陌生,无法针锋相对地插旗选人。
就算运气不好,对上三个镖师都输了,起码剩下两人也能赢。这就是两份镖货了,大概有一万二千两,足够他们几个逍遥一阵子了。
如果运气好,多赢一两局,那每人都能分三四千两,回报就更丰厚了,哪肯因小失大,被陆廉用一千两打发掉。
最关键的是他们感觉长兴镖局会妥协的,陆廉和另一个老镖师王允都出身云隐门,彼此是师兄弟,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绝不认为会输给绿林出身的黑风等人。
陆廉的儿子陆攀安一直是陆廉亲自教导,传闻即将迈入意境,镖局趟子手里也多有气境好手,不一定就不敢拼,总比一大帮趟子手被神臂弩射死好多了。
一趟行镖的报酬加运费,大概是总价值的两到三成左右,也就是六千到九千两。考虑到谈判失败,会死一大帮趟子手,相比起大笔的抚恤费,陆廉肯定愿意多出点血,所以说妥协概率还是比较大的。
“不行,镖货不能给你们,否则我等对物主无法交代。在下再多出两千两,三千两向诸位买条生路如何?”陆廉脑门上爆出几根青筋,咬牙切齿地说道。
“嘿嘿!”黑风等人只是冷笑,尽管陆廉口气强硬,但他们听见其最后依然提高了条件,便知道有戏了。
“陆师兄”随着双方陷入僵局,镖局的副镖头,也就是攀安之前所称的王叔来到陆廉身边,轻轻拉了拉他,两人凑到了一起商量。
“那帮强盗看似没有作伪,应该只是冲着五车镖货来的。”陆廉回到队伍中,神情稍稍松弛了一些,心中大为安定。
这次的镖车全是掩饰,哪怕全丢光了,陆廉也不心疼,反正全是那位贵人出。只要送到锦盒,那就是大功一件,其他都是九牛一毛。
“嗯,再磨一磨,别让他们起疑心,到时候只要你我赢下两阵,保住部分镖货,可以继续上路就好。”王允点头应道。
第二十章 动手()
“好无聊啊!”白崖单手托着下巴,漠然地看着山谷中的打斗。ggaawwx?
长兴镖局尽管步步提高买路费,但强盗们显然不愿放弃嘴边的肥肉,最终双方还是进入到了插旗单挑的环节。
比斗刚开始时,白崖和陈明还很有精神,但随着时间推移,就变成兴趣缺缺。就像是一个大国手在看两个业余棋手的比赛,感觉对弈内容实在是太过空洞贫乏了,完全提不起兴致。
白崖就不用说了,他虽然武道境界也还处于意境初阶,但经过华山论剑的熏陶,眼光已经拔高到了一定层次。不是高手的对战,很难进入他的视野。
就算是陈明也不太看得上下面的武斗,蟠龙派传承自李淳风和袁天罡,同样是道家正统,他们自己派里的师兄弟切磋都比这个更精彩。
下面的几个意境武者,无论是强盗,还是镖师,都仅仅是意境初阶。
意境初阶也叫做“形意”或者“化形”,就是让武功内气在道意的操控下,变成具体法相。而这种法相其实也是有分类的。
类似白崖现在的白虎法相,就是“形意”当中的兽相。如他的大师兄宣季所使沧浪功,道意驱使内气化成海浪,这就是“形意”中的五行相,相应的还有火行、土行等等。
“形意”兽相和五行相是最多的,其他还有佛家的佛陀相,鬼道的魂相等等,比如:隐世道门“茅山上清道”就有一门十分厉害的魂相武道,叫做“寄打”、“神打”,就是请神上身的意思。
无论兽相、五行相、神佛鬼相等等,都算比较正统的法相,但一个意境初阶武者不一定就有完整的武意,若是武意驳杂,那么就无法形成真正的法相,变成了简单的元气操控。
当初,曾慧的爷爷曾四在曾贤一事中,使用过的内气大手就是这一类。
这类意境武者由于武意驳杂,无法让内气随心所欲地变成完整法相,于是他们的武功威力也会随之降低。
他们如果不能将武意提纯,那么意境中阶的“神意”也就无从谈起,除了得到某些天大的机缘之外,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是一个意境初阶。
现在山谷中的几个意境武者都是这一类,就是出身云隐门的6廉和王允也是如此。
他们比几个强盗强一点的地方,就是两人的武意形成了稍显涣散的法相。而几个强盗则属于单纯的武意操控内气,形成武器或者拳脚状的锋锐内气。
这种武斗在普通人看来是气势磅礴、激烈无匹,但在白崖两人眼中,那就真的无聊透了,毫无技术含量,就像一个拳王看不上街头斗殴一样。
唯一有点看头的就是这些人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智慧”了,如果说他们的武道在白崖眼中完全不及格,那么其老辣凶狠的招数还算让两人眼前一亮,不至于昏昏欲睡。
“白兄,你看长兴镖局上场的最后一人!”陈明忽然捅了捅白崖,指着山谷里正好开始的最后一场武斗。
“这人不是6廉的儿子6攀安,看来长兴镖局不打算让6攀安上场了。”白崖目光一闪,略有所思地问道,“陈兄,你的意思是东西在6攀安身上吗?”
“嗯,双方在武斗中都留有分寸,没有杀人的意思,可6攀安依然没有出手,某觉得应该不是他爹刻意在保护他”陈明思考着说道。
“那我们可要动手?”白崖看着陈明问道。
“现在动手最好,不然等他们插旗结束,浑水摸鱼的机会就少了。你我就从镖队后面摸过去,乘他们不备,多放倒几个,省得他们逃散了”陈明点头应道。
“呵呵,陈兄放心,开头在旷野没法子,但此处地形狭窄,某却有个办法将镖队一网打尽,不教他们走漏了一人。”白崖轻笑一声,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的吊坠是一个外表刻满符咒的白玉小棺材,正是道婴桃偶的寄身之物。
“白兄,这是什么东西?”
陈明看着白玉小棺材里的桃偶小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外表看着眼大脸圆,是个可爱的小小兵偶,但以陈明的感应,自然能察觉到这个小东西的凶戾。
“嘿嘿,是某在襄阳地下摆场得到的一个小机缘,原本是蛊师的血婴桃偶,刚开始更加凶恶,戾气冲天。后来被某的师伯净化,变成了道婴,已经算是好多了。”白崖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个小家伙是车离巫鬼,身具幻瘴神通,正好用在此处。保管让那些人碰上了鬼打墙一样,除了少数几个,其他趟子手和盗匪根本就走不出去。”
长兴镖局最后一场代表武斗的人选让强盗们也有些意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趟子手,他对上了沱江双鲨里的老二,那个拿铜丝渔网的凶狠汉子。
之前四场插旗武斗不温不火,双方都是两胜两负,这个结果其实大家都料到了。
6廉和王允比强盗们技高一筹,赢下了黑风和沱江双鲨的老大,但强盗们利用镖师不熟悉针娘子和黑心书生的算计,同样赢了两个气境高阶的趟子手。
这个结果让强盗们很高兴,他们保底也拿到了一万多两的镖货,算是没有白来一趟,而且6攀安没出手,他们还有扩大胜果的机会。
只是让强盗们没有料到的是,最后一个趟子手居然很难缠,跟沱江双鲨的老二斗了个旗鼓相当。
在紧张的观战中,山谷里的诸人都没有觉周围慢慢泛起了丝丝淡薄的雾气。随着时间推移,远处的景物全都开始被雾气所遮盖,视野越来越狭窄。
山谷中人的江湖经验都很丰富,长兴镖局的王允更是第一个注意到了环境的变化。
“咦,有些不对劲呀!”王允凑到6廉身边,悄声问道,“师兄,这雾起得有点蹊跷,会不会是对面想搞鬼?”
“问问就知道了。”6廉将注意力从武斗上收回,左右一看,就慢慢沉下脸,高声朝着武斗中的两人喊道,“停手!”
“嘿,6老儿,停手可就算你们输了!”
此时,对面的黑风等人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但他们的人数是镖师们的数倍,而且下属大多手持强**,自觉没什么能威胁到他们,却想着先拿到这一场插旗武斗的胜利。
“噗通、噗通”
6廉虎目一睁,正要开口,却听见镖队后面接连传来重物到地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镖车后队完全被雾气淹没,数个在后把守的趟子手完全没有了声息。
“是不是你们在搞鬼?”6廉与王允两人又惊又怒地厉声喝问。
“是哪位朋友到此,不妨出来一会如何?”黑风皱眉,疑惑地高声大喊。
与6廉两人相比,他并不关心镖队的趟子手是否死了,只担心自己等人赢来的东西有所损失。只有两个尚在相斗的武者依然没停下来,眼中只有面前的对手。
就在双方迟疑之一,山谷中的雾气越浓重,沿着一字排开的镖队迅涌来,很快就将镖队吞没了大半,接连不断的倒地声随即响起,居然没有一个趟子手来得及出警示。
“不好!”6廉和王允都是脸色一变。
这下连对面的强盗们也面露诧异之色,武斗的两人受到影响,不得不各自收手退后。
“爹,我去看看诸位兄弟的情况!”
6攀安因为身上锦盒的关系,被长兴镖局刻意雪藏了半天,早就有些按捺不住,身形一展,便跃向镖队后方。
“回来!”6廉和王允同时脸色一白,安排在镖队后面的趟子手都不算好手,但他们再差也是气境,结果七八个人加起来连一声警报都没传出来。
要是因为中了瘴气那还好,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敌人显然不是一个6攀安能对付的。
不过,两人的提醒还是来得晚了一点,只见6攀安刚刚跃出不到十米,浓重的雾气里就纵出了一条黑影,迅疾如电般朝他扑来。
6攀安一惊,这时才警觉自己太鲁莽了。
只是他此时身在半空,已经没有了退路,只好伸手在腰间一摸,“噌”的一声,一柄软剑飞弹而出,犹如灵蛇刺向黑影。
“不错!”对面黑影口中传来一声淡淡的赞赏,然后6攀安就见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大手直接扣向了他的软剑。
“找死!”6攀安不由怒从心生,手腕一转,软剑上便爆出了一团耀目银光。
他的软剑虽然不是什么法器,但却是重金收来的上等武具,别说薄薄一只皮手套,就是铁手也能给削断了。
“手下留人!”6攀安只听到身后传来他爹和王叔有些惊慌的喊声,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他爹两人显然不是冲他在喊。
“咯吱”他面前的黑影丝毫都没有因为软剑爆开的剑气而收手,大大咧咧地抓上了软剑。同时单手一翻,像卷绳子一样将大半软剑都缠在了手上,力道之大让软剑出难听的金属扭曲声。
“糟了!”6攀安瞬间就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很果决地弃剑,身体一扭,飞起一脚踢去。
他此时身在半空,脚下无借力之地,希望能借对方的力道后撤。
可惜对方比他强得太多,这一脚如同踢在花岗岩上,让他的脚骨疼痛欲裂。不过,6攀安很快就没感觉了,因为对方在中脚的同时,还一指头戳中了他的晕穴。
6攀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软倒在对方怀中,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