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双掌猛力向后一拉,钱白松、霍如虹二人的劲力被他这一带之劲,错开力道,四掌齐向他当胸打来……这少年当然就是文玉宁,他在刚才一番观察,知钱白松、霍如虹二人都是豪杰英雄,故早就存了化解之心,这时见二人拚上了内力,自己如不出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虽自己也毫无把握,但仍决心勉强一试。
这是二人全身功力的相加,一个失手,便会赔上性命。
但他生性刚毅,仍毫不犹豫的走向二人,这是他下山来第一个难题,他一点也不敢大意,猛吸一口气。真力已布全身,就是拚上一掌,也不致当场身死!
在众人惊呼中,钱白松、霍如虹二人虽都欲收劲,但因事过突然,二人又是全力施为,不可能在这极短的时候中把劲力收回,甚至减少一些也不能够。
电光火石间,四掌已经打到身前。
文玉宁不慌不忙,真力外溢,右掌在下翻出划了半圆,一招“石破天惊”也使用全力出击。虽然出招是那么速捷,但仍是那么潇洒从容。
“碰”的一声,三股劲道相碰,霍如虹、钱白松二人藉势收劲,横跨一步,急忙注视文玉宁——
虽然他们并不认识他,但都对他那种舍已救人的精神行为,尤其是霍如虹,感到万分钦佩。只见他将二人的力道硬生生的抵住,但仍跄踉的后退四步,总算他武艺高强,并没有受伤。
众人这时不但对他的精神行为感到钦佩,就是对他的内力造诣也都惊赞不已,文玉宁可不管这些,转身对钱白松、霍如虹二人说道:“二位前辈恕晚辈文玉宁直言,二位这样相拚是不对的,只因一些利益和名声,便群起而争,这哪里是大丈夫?况且现下二位都有着共同的敌人——‘金刀帮’,二位应该合力抵敌才是,如此相拚,岂不让‘金刀帮’坐收渔人之利?”
钱白松本就是有意退让,听了文玉宁的话,点了点头,也不答话,那霍如虹也觉有理,忙说道:“文少侠说得自是有理,但希望‘白松帮’能不侵占涤水一带地盘,敝帮本就不是好斗的。”
又经过一番调和,终于使铁龙、白松二帮重归于好。文玉宁见大家再也不相斗,便向钱霍二人道:“晚辈斗胆,插手管二位前辈的私事,十分不该,尚乞见谅。”
霍钱二人忙答道:“哪里!哪里!文少侠功夫俊极,屡次相助咱们,我们哪里敢怪?”
这时孙一峰对文玉宁的内力也甚感钦佩,踱过来问道:“文小哥好俊的功夫,年龄轻轻便能达到此境,将来实能为武林放一异彩,不知尊师是哪位高人。”
文玉宁沉吟答:“恩师不履尘世事多年,故不欲晚辈示名,尚乞见谅!”
孙一峰心知必是世外高人,既不肯留名,也就作罢。
文玉宁转身对霍钱二人道:“晚辈尚有它欲事在身,就此告辞,他日若有缘,定再来江南向二位帮主致候。”
说罢向在场众人一揖。
在场众人,都是江湖上有万儿的人物,这时见文玉宁一身绝技,一表堂堂,更难得他人又谦恭有礼,都对他颇具好感。
钱白松、霍如虹二人对他更是感激不在话下。
文玉宁初出道儿,就在江南英雄前露了一手,立时就传遍了江湖。
而文玉宁自己虽感师门绝技确是远在一般武学之上。
但孙一峰,汤奇等成名老英雄的身手,却给他增进了不少见识与经验。
尤其是那和尚,不仅武学惊人,在文玉宁心中,第一眼见他,就有说不出的亲切。
此时见诸事俱了,便欲离去。
芦野侠踪三、喜逢知己
三、喜逢知己
且说文玉宁见“白松帮”与“铁龙帮”终于言归于好,心中暗觉安慰。
这时众人皆已散去,“铁龙帮”霍如虹帮主曾坚邀文玉宁到他总舵中小住几日,但为文玉宁所辞。
文玉宁虽是为注意那霍帮主之女,才跟着来此,其实他心中对霍彩瑶并没有特别好感。
这时见她和父亲等离去,也只略事客套。
惟有那和尚的影子却一直在他脑海中不住晃着,他总觉得那和尚的一切,似都和自己有极密切的关系,但苦思记忆中,却无这一个老和尚半点印象。
这时他独自离开了武厅,也不想回客栈,只信步走着——
虽说是走,那速度却甚是惊人,而且难得的是步履间一派安详潇洒,从容不迫。
走到了顶头,他才发现自己毫无忌惮地在民房上踱着,不禁哑然失笑,连忙跃下房顶。
正要信步回客栈的时候,忽然视线的角落上发现一条黑影……虽在夜晚,文玉宁仍能清清楚楚地辨出那是一个武林高手正以上乘轻功疾驰。
就因为这人身形奇快,所以令文玉宁不得不注意。
这一注意,更令他大吃一惊,那黑影不但速度快得惊人,而且似乎足尖很少落地,是以乍看过去如同在飞一样。
文玉宁虽是轻功绝高,但自忖绝不能在地上点一步就在空中跃几步,因此连忙展开本门轻功跟了上去。
文玉宁轻功展到八成仍远远被拋在后面,当下争胜之心顿起,双足一点,两臂凌空一振,身形在空中如箭一般飞向前去。
这一来文玉宁全力奔驰,果然逐渐追进,虽如此文玉宁对前面那人的轻功也不禁心折。
这时前面那人奔到一所大庄院前,那庄院院墙有二丈多高,前面那人毫不犹疑,身形才到墙跟下,单足微点,已飘起三丈之高,待上升势尽,刚要下落之时,身体忽然一横,背上腹下一滚之间已藉落势翻入院内。
这一手空中翻腾的功夫虽是漂亮至极,但文玉宁却不明白他为什要露这一手?
因为墙不过只有二丈多高,大可一跃而过。
文玉宁赶到墙下时也是单足微点,跃起二丈多,正待下落——
忽然觉得双足被一物所阻,差点绊得翻下,不禁大吃一惊,慌忙中连忙伸手一抓,却是一根矗立的铁棍,双手用力一板,身形又荡起一丈多高。
这才看清原来墙上还装着一根根铁尖,长约数尺,每根都涂了不反光的黑漆,是以夜中不易看出,若是夜行人想擦墙跃过,势必撞在铁尖之上。
文玉宁在空中已发觉自己所追的人影不见,这时身形一落猛觉脚下一空,心知有异?但他一身轻功乃武林一代宗师悉心调教,愈到这种危急时候愈能显出师门绝学的神妙。
文玉宁本能地两足一荡,双臂努力向上一振,就凭这一点力道,身形硬生生拔起半尺,斜落在地上,这回可踏实了,敢情方才是落在陷坑内。
这时,文玉宁不禁大异!何为这怪庄院布置了这许多机关?
而前面那人不仅轻功惊人,并且对这怪院一切似乎极为熟悉,莫非是这庄院中人?
但再细想又觉不对,既是此庄院中人,为何要越墙而入,而且身形隐蔽?
正在不知如何之时,忽然一条人影从黑暗中跳出,对着他一掌劈来,劲道十足。
那人一掌劈来,同时口中怒骂着:“无耻走狗,挡我者死!”
文玉宁急切间也无暇分办,双足不敢移动,因怕再落入陷坑。
只左掌一圈,化去来势,但觉眼光一花,来人单剑又已递到。
那部位,劲道都妙不可言。
文玉宁双足仍是牢钉地面,不避敌剑,右手如流星般一探之间,点向敌人双目,竟然以攻为守。
哪知来人剑法的是神妙,回手一圈,剑光闪处分刺文玉宁脉上两穴。
文玉宁连忙一缩手,已是不及——“嗤”地一声,衣袖被划破一口。
但来人终未冲出庄院,落在文玉宁对面。
那人似乎十分焦急,左面一剑刺来,身形斜起已从文玉宁右边跃过,一翻身越出墙外。
这一来文玉宁心中不觉一震,原来这人竟是刚才自己追失之人,急忙中不暇细思,也一跃出墙。
才一落地,那人的声音飘了过来:“好了,走狗!竟敢暗箭伤人,有种的在前面林子见。”说罢如飞奔去。
文玉宁被此人没头脑没一阵乱打,又被骂为走狗,不觉火起。也是如飞赶去。
事实上文玉宁见那人轻功剑法均极神妙,黑暗中又似依稀辨出是一个英俊青年,心中隐隐就有和他一斗之想法。
这时既见人家叫战,自然毫不犹疑就赶了上去。
文玉宁奔到林子时,已见那人昂立林边,月光下宛如玉树临风,只是左肩上鲜血淋漓,似乎受了伤。
那少年喝道:“无耻狗贼,还不快拿解药出来?”
文玉宁又是一愕,但觉此人无理辱骂,于是也喝道:“什么解药不解药?今日看你受了伤,便此罢了,来日定相领教。”
那人听文玉宁如此说,尚以为文玉宁在说风凉话,同时左肩上阵阵麻木,似乎毒性已不受自己内力控制,不由大惊!
当下猛提一口真气,左掌右剑几乎是同时攻出。
同时大吼:“快拿解药来!”
文玉宁听他连呼拿解药来,心中明白大概对方中了毒药暗器。当下一闪身退后半丈。
文玉宁虽想和此人一斗,其实心中对他颇有好感。
尤其对他那份武功,更是惺惺相惜,这时见对方中毒,自然地退身不战。
但对方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见文玉宁空手闪身退避,以为对方见自己手中有兵刃,才不愿动手。
当下一声长啸,右手一抖,长剑飞出,钉在丈外的合抱大树上,直没于柄。更不打话,双掌一错又攻了上来。
文玉宁此时不便再退,而且对方拳劲深厚,也不容再退。
只好抖起精神,凝神迎战。
文玉宁见过他的轻功、剑法,均极精妙,心想他的拳法亦必精奇,当下凝神以待。
哪知对方攻来拳招甚是平淡,不禁心中微感失望。
对方拳招虽是平常,但所攻之地,却是自己所必救。
当下单掌一扬一立,化解来势,哪知对手掌风竟随着自己发出黏劲,也一扬一立。
如此自己掌势竟反为对方解化,而对方掌风已逼身上,连忙使出“急湍深潭”一招绝学,守中带攻,才扭转厄势。
几招过后,文玉宁似发觉对方拳招毫无特出精妙之招,但招招紧密相接,绝无丝毫破绽,而且每每一招平淡无奇的守势,一触上对方攻势就自然反守为攻,令人捉摸不定。
任自己师门绝学,奇招异式层出不穷,仍是无形中为人一一解化。
而且对方身形如行云流水,绝无丝毫滞缓。
愈斗文玉宁愈是惊奇,并从对方掌法悟出一个道理。
自己掌法确是雄奇精奥,但此时一比之下,竟似仍有若干破绽?
只是这些破绽究竟是出在哪里?自己也摸不清。
心想自己师门乃是武林第一绝学,掌法竟不及对方圆整无缺,难道是自己练得不对?
随即又想到绝不可能,自己师父对这套拳法不知考察了几千百遍,怎会练得不对?
高手过招,岂能如此心神不宁,对方虽是受伤中毒,但仗着内力深厚,勉强逼住毒发,一心要击败对方要得解药,是以掌法愈打愈快,招招不离文玉宁要害。
酣战中,那少年左右手齐出,招式颇像武林中一般的“双雷贯耳”但文玉宁双掌一撩,正待进袭之时……对方拳式一变,已到了自己胸前。
这一来由于文玉宁心神不能集中,以致失了先机。
以后几招都是危险中堪堪避过,甚是狼狈。
最后对方又是一招从守势中化出的攻势,逼向文玉宁……无论时间、空间,文玉宁已立于必败之地,眼看就得连中两掌……忽然文玉宁一声长啸,身形跃起,对方拳势自然地跟着向上。
哪知文玉宁低叱一声,身形疾如劲矢地复落地面,同时在最佳的时间和部位里递出一掌。这一招正是文玉宁练了不下千遍的本门绝招“银流砂焦”。
任那少年掌法盖世,在这招奇绝天下的绝招下,也难免着了道儿。
等到察觉对方身形的异处时,腹下已为掌风逼近。当下轻吼一声,硬硬收回上击之势,闪电般蹲下推出一掌。
这一掌强碰强,硬碰硬,两股内力有如吸在一起,表面看来是不分上下,其实那少年已威左肩愈来愈麻木,渐渐不支。
但忽然间,文玉宁缓缓收回了内力。
这种内力相斗,必须一方较弱,强方才能收发自如,若是功力悉敌的话,收回劲道,势必为对方击中。
那少年见文玉宁在即将得胜时收回劲道,不禁茫然望着对方。
文玉宁望着他一笑——这一笑是极端诚恳的。然后道:“阁下神功在下拜服,只是阁下误会了,在下是第一次进入那庄院,偷袭阁下的亦非在下——只是,只是阁下受伤似乎颇重,在下身上有疗毒灵丹,如果阁下不嫌——”
那人见文玉宁确是诚恳,而且肩上毒势渐重,当下微一点首,双膝一盘,运功抵毒。
文玉宁忙拿出怀中师门“混凝丹”用口嚼碎,敷在那少年左肩伤口上。
果然灵丹不凡,半个时辰后,伤口竟自结玻В旧巳狻
他睁眼一望,文玉宁已将他的剑从树上拔下。
这时正守护在侧,不禁更是感动。忽然,他长叹一声道:“阁下想是‘春华上人’门下了——”敢情他也认出了“银流沙焦”这一招。
文玉宁见他运功完毕,忙趋前道:“兄台伤势可好了?”
那少年又叹道:“承兄台惠赐灵丹,这伤毒已是痊愈,只是——只是此恩怕是今生难酬了——”
文玉宁见他伤好,也不及细思他言中之意,连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真所谓不打不相识,如言酬答,就太见外了。”
那文玉宁自下山以来,会过江淮成名英雄之后,已知自己虽是初出道,但师门绝学确远在一般武学之上。
这时会见面前这少年,不论拳、剑、轻功,都神妙不在本门之下,尤其人品雅俊,心中甚是钦敬。
这时文玉宁便邀那人同回客栈,那人略一沉吟,就随着文玉宁回到客栈。
经此一番波折,天已大白,客栈伙计正奇怪文玉宁昨日饭后一去不返,这时见他自外同了另一俊美少年返来,不觉更是摸不着头脑。
两个少年回到房中,互通姓名后,就谈了起来,宛如十年老友。
两人谈论不涉身世,亦不涉师门,只在武功上互相谈论,两人都是一身奇学,一谈之下,互相钦佩,都是得益不浅。
两人经一番奔波,此时都觉疲劳,竟然同塌而眠。
文玉宁醒来时,发觉身旁少年已不在,枕下却压着一张纸简。
玉宁兄:兄见此简时,弟当已在百里之外。弟之不告而行实有难言苦衷也。
弟半生伶丁,每于幻梦中得友如兄者,联剑行侠,岂非人生快事哉?
自与兄相遇,一见如故,允为知已。焉知造化弄人。
吾武当派数十年来皆以能一挫贵派为愿。奈何兄为春华门人而吾为武当弟子也!
自与兄交手后,知武林第一奇人绝学,实拟天人,如兄之身手,当可提名武林顷刻之间,弟当于深山绝壑中为兄预祈也。
此后武当弟子与兄相遇,势必动手,兄虽学识超人,尚祈多自珍重。
弟何洪贞百拜顿首文玉宁看完此简,茫然不知所措。
心想不知“春华上人”和武当有何瓜葛?这新交兄弟碍于师命,又不愿与自己动手,所以悄然别去,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烦闷之极。
文玉宁自下山以来,本欲先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世,但人海茫茫,自己除仅知姓氏外,一无所知,真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这时他在惆怅中,伸手在包袱上一按,忽然触到一块硬硬的东西,不觉大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