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芦野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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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芦野侠踪-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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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祥镖局”除了韦明祥外,坐第二把交椅的是一个镖师,唤着“拚命神鞭”罗起生,武艺之高,不下于韦明祥。
  平日走镖,除了老镖头亲自出马之外,多半是由他带领。
  因这次事情过于神秘,老镖头本欲和他一起出马。
  但转念一想,那陈一宗行动可疑,不要是利用“调虎离山”之计,于是决定亲自走一趟留罗起生守家,并殷殷叮咛罗起生细心照料镖局一切。
  念头既定,便命手下人准备,定次日出发。
  好在不需什么镖车,只准备了几匹骏马。
  次日清晨,陈一宗便催促韦明祥出发,,韦明祥随意挑选了二名精练的趟子和一名镖师,一行五人便上马出发。
  陈一宗似乎十分焦急,不断催促大家急赶,走了大半个早上,已走出了百多里,大家都是一身汗,于是便在一个店中打了尖。
  正在休息时,忽然马蹄声得得,到得店前,戛然而止,走进店来的,原来是一个少年。那少年似乎有事在身,匆匆进来,略点了些食物,便走出店子,但又有意无意地向那韦明祥等五人注视一遍,才上马绝尘而去。
  经过这一来,韦明祥等人更警惕不少,也匆匆付过账,继续赶路。到晚餐时,已走出四百里。
  晚饭后,陈一宗建议赶夜路,但韦明祥等人,知此去三四里便是一座小小的土丘,方圆一里内无人?,地势又不好,甚是荒凉,便不赞同赶夜路。
  但急切间找不到宿处,只好继续前行,马行片刻,地段渐渐荒凉,黑黝黝的,寂静无声,只有马蹄在石板路上发出“的,的”的微响,陪同这一行五人。
  这是九月上旬,弦月斜斜挂在天空,发出微弱的清光。
  “明祥镖局”的趟子手赵大挺走在最前,手提一盏孔明灯,替大家照路。
  倏然——“叮叮——”“当当——”的铃声,随风传来……在万籁无声的夜里,更显得神秘可怕。
  韦明祥等人因日间曾遇见那怪少年,警惕之心油然而起,便道:“大挺!你去看看是什么?”
  那赵大挺雄壮的应了一声,把韦明祥微微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过了一盏茶时刻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越近,可以分辨得出是一串铜铃声。但赵大挺却没有回声,众人因为没有灯,是以不能走动。
  虽然有微弱的月光,但却看不清路势!
  不久,铃声突停!
  夜——又恢复了沉静。
  韦明祥等已感不耐,突然转眼一看!
  只看一股灯光从左侧林子里透了出来,一个高大的影子斜印在地上,定眼一看,只见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身裁甚高,与他那瘦削的身裁配起来,远看真像一根竹竿。
  只见他脸无血色,白惨惨地,左手提着一盏风灯,那灯光便是从此透出的。
  韦明祥看见那人,脸上死板毫无表情,心中也是一怔!
  突然,那人似乎瞥见了韦明祥身后的陈一宗,二只细小的眼睛直盯着他。
  韦明祥见了,也不着声。
  那人瞪了片刻,嘴皮微动,似想问口,但又似忍住,二眼一转,又翻向上头。
  倏然,那高瘦的怪人大袖一挥“叮当”一阵——
  敢情他右手臂上挂着一串铜铃,刚才那铃声,便是由此而发——
  接着林子后面一阵簌簌摇动,走出七八条人影,定眼一看——
  只见个个身着寿衣,脸无血色,直挺挺的站在那高瘦人的身后,却是一具具的尸身!
  在风灯的灯光下,只见每人脸孔都挤在一起,似乎生前是被人用兵刃所杀,临死时连挣扎都没有便死去的情形。
  这荒野中寂静无声,四人面对如此局面,就连韦明祥也微感恐怖。
  “湘西赶尸!”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众人的心,早已像绷紧的弦,经这一吼,都像脱弦之箭,重重的沉了下去——
  “嘿——”那高瘦的汉子冷笑一声道:“全是凶死鬼!”
  他自出现后尚未开口,这时一开口,只听声音有若鬼叫,啾啾作响,众人都不觉不寒而凛!
  倒底是韦明祥沉着,冷冷问道:“阁下可是‘尸魔’宇文夷?怎么从湘西赶尸赶到这里?”
  那高瘦汉子道:“算你‘神眼狻猊’眼力不差!这么久了还记得在下,咱们这赶尸倒有个不成文的迷信——”
  韦明祥冷冷接道:“凡遇上赶尸的,都要遭到凶死是不是?哈哈!那不过是你宇文兄的障眼法罢了,我倒要看看你宇文夷如何使咱们凶死?”
  那“尸魔”宇文夷乃是南方黎母山上的门下,生性冷漠。
  据说法能驱尸,其实藉以吸收尸毒,练成“尸骨掌”在湘西一带称雄,他武艺高强,但秉性毒辣,早年曾宣称说,只要有人遇上了赶尸,三天后必死无疑——这不过是他暗下毒手,使见者三日后暴毙,来增加他的威名罢了——故韦明祥有此一语。
  那宇文夷嘿然道:“看在十年前的一面之交,且放你一次!”说着摇动铃声,转身走去。
  众人只见众尸身随铃声节奏而动,每一步都是跳动,脚部关节毫不弯曲,走的甚是整齐划一。
  忽然,宇文夷似乎有意的自言自语道:“我要比你快上一步,除非你能分身!”
  众人不知他的意思,只有韦明祥因心怀成见,见方才宇文夷对陈一宗似乎甚是注意,这话多半是对他所说,心中疑心更重,转眼向陈一宗一瞥,只见他面无表情,也不便询问,只道:“陈先生受惊了!”便混了过去。
  原来这宇文夷在十年前,因误杀一名绿林上颇有名位的人物,惹起绿林公愤,各线上派出共十名高手围攻他,他正被围打得将败之际,恰好韦明祥走镖于此,他和十人都有交情,便劝大家不必联手,应以一对一使宇文夷败得口服心服,众人都觉惭愧,但估量估量如以一敌一,无人是敌手,于是便不了了之,是以韦、宇文二人有一面之交,事隔十年,任韦明祥神眼通神,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不能辨认,至他将尸身赶出,才认了出来。
  且说那宇文夷等渐走远,赵大廷仍未回来,众人无奈,只好用火折子点燃一支树枝,权当火把,前去寻找趟子手赵大廷。
  韦明祥手持“火把”走在前头,行得片刻,韦明祥很快,已瞥见五丈外一匹黑马直立在地,赶忙上前一看,正是赵大廷的座骑,但赵大廷人却渺。
  四处观看,终于发现左首一株树上,吊挂着一个人影,走进一看,早已气绝多时,正是赵大廷。
  心中不觉大怒,举手一划,那根系着赵大廷的麻索应手而断,赵大廷落在地上,只见他当胸插着“明祥”镖局的“神眼狻猊”的镖旗,直没于旗缘。
  再一看,只见他背上中了一掌,在移动之下,布屑纷飞,分明是宇文夷的看家本领“尸骨掌”!
  无怪乎那宇文夷一见韦明祥便认出来了,敢情是见了这镖旗的原故!
  不禁忿怒填胸,心想这“尸魔”也太过霸道,人家不过只看探一下,便下如此毒手,当下身形一晃,上了树尖,掠目一看,只见来路上黑沉沉的没有半个人影,想是赶尸走远了。
  只得放下追击的念头,匆匆把赵大挺掩埋后,一行四人再也没有赶路的意思。
  商量之下,觉得这时地段已脱离了荒野,不必顾虑,决定继续赶路。
  韦明祥经此一闹,尤其见那宇文夷无头无尾的一顿怪话,不觉心中大疑?竟萌一探之意。
  念头既定,抬头一望天色,已是四更天,便跟同行的镖师银镖石山商量一番,吩咐他仔细保着陈一宗,自己追踪宇文夷,在五更天前必回。
  吩咐既定,便翻身下马,展开轻身功夫,向来路猛扑。
  大概是走了一顿饭工夫,已走出三里,瞥见前方灯光一闪,急忙提气上纵,掠目一看,只见右方林中有着一座小祠,祠的四边都长着合抱的大树,如没有一丝灯光,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无怪乎来时不曾发现。
  韦明祥这一有所发现,哪敢大意?
  正准备飞身出林时,陡然瞥见左侧一条人影如飞纵到,落下地来,正好站在那小祠中唯一的窗口前,正好把灯光遮住。
  这一来,林中墨黑如漆,韦明祥越发不敢出声,否则自己不能见物,而祠中却见灯火明亮,出手袭击,实在危险。
  突然,祠中传出一声清脆的铃声,入耳甚熟,正是那赶尸的铃声。
  祠中传出一阵人声:“钟兄才来吗?我宇文夷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站在窗口的黑影冷笑一声!敢情他便是那姓钟的,缓缓走入祠中。
  他这一移动,祠中灯光便能传出,在树上的韦明祥闪眼一瞥不禁大骇!
  那“钟某”竟是那神秘商人陈一宗!
  但却不解何以那宇文夷称他却称钟兄?
  顷刻间,陈一宗已走入祠内,朗朗一笑——
  韦明祥乘此机会,如狸猫般躲在小祠的墙角,这位置和那祠门和窗口都成直角,实在不易被人发现。

  且说那陈一宗朗朗一笑,道:“宇文兄久候了!”
  那宇文夷干笑数声,只听其声有如鬼叫,可怕已极,半天他才道:“钟兄此来一定已将那韦老镖头一行斩了吧!”
  那陈一宗道:“那韦老儿早我先离开,大概已奔向来追踪你老兄了,我走的是快捷方式,自信一定能比他快些,估计他大概也快见灯寻到了,嘿嘿!你杀他那趟子手,这梁子却有得瞧呢!”
  宇文夷毫不在意的道:“老兄此来必定将那镖局的另二人杀了,等会韦老儿寻到,我倒先要告知他!”
  韦明祥隐身墙下,将二人对话完全听再耳里,心知自己一念之差,又令石山等二人丧生陈一宗手下,不知那陈一宗功夫竟如此高强,石山功夫不弱,竟会在这短时间内被打死!
  正怒间,祠中向起“尸魔”宇文夷的声音:“钟兄,咱们彼此心照不宣,你大概是怕我先你一步,一场调虎离山的妙计便成泡影,于心不甘,匆匆赶来的是吗?”
  那陈一宗只干笑了二声,没有回答。
  这下那韦明祥越听越胡涂,但已知那陈一宗要自己保送的目的乃是调开自己,幸好见机早,留了“拚命神鞭”罗起生在局中,否则实在不堪设想。但却又不明白这批人物为何看准了自己这镖局,尤其是那宇文夷,千里迢迢赶来,如果为的是自己这不算太大的产业,那实在令人费解了。
  正沉吟间,祠中二人中的宇文夷又言道:“那紫明……不,钟兄你到底是……?”
  话未说完,便被陈一宗朗笑声打断道:“宇文老怪那么小气,你我打算既同,何必吞吞吐吐,不错,我此行来意正在那‘紫明宝珠’上。”
  那宇文夷大概先还怕那陈一宗来意并不在“紫明宝珠”故此收口不语,这时倒反被他抢白一顿,半晌答不上话来。
  韦明祥在祠外听见,越发迷糊,想道:“我哪有什么‘紫明宝珠’?最近接的镖中也没有什么‘紫明宝珠’啊?啊,对了,不知那‘紫明宝珠’是否是多年前传说昆仑镇山之宝,那百毒的克星,无怪乎宇文老怪千里迢迢赶来了,只是何以要到咱们镖局来争夺?”
  又过了半晌,那二人谈些无关重要的事,蓦地,那宇文夷醒悟的道:“你将我僵在这里,是否有什么企图?我宇文夷可少陪了,你如想拦阻,嘿嘿——就请你肠尝尝这人尸的功夫。”
  那陈一宗道:“宇文老怪,你可中了我的缓兵之计了,嘿嘿,我早就派了我那盟弟去‘明祥镖局’了,先头还怕你赶回去,我那盟弟不是对手,才中途变计,追回来绊住你,哈哈,此时那明珠不已到手了吗?”
  宇文夷怒叱一声:“钟贼!我可没有时间跟你噜苏,你且领教这八具凶尸吧!”
  话声才落,韦明祥只见一条人影越窗而出,看身形正是宇文夷。
  正诧异何以那陈一宗不追出时,只听得一阵暴吼道:“好小子,你们八人装鬼骗人,今日叫你们尝尝我‘圣手追魂判’的厉害!”
  韦明祥听得此话,恍然大悟,这陈一宗竟是闻名已久的“圣手追魂判”钟异成。
  那陈一宗岂不正是钟异成三字反念的谐言?
  同时中那祠中已起拚斗,韦明祥本欲入祠参战,但转念一想那宇文夷既已赶回“明祥镖局”罗起生以一敌他和那钟异成的把弟,必败无疑,心念一动,纵身向来路奔去——
  走了一盏茶时刻,忽闻左侧喝叱之声,忙闪身入林,定眼一看,不觉大吃一惊。
  只见林中二人斗在一起,见两人身形之快,功力之高,实在惊人,定视一看,只见其中一人正是那“尸魔”宇文夷,心下不觉稍定,心想宇文夷被绊于此“明祥镖局”去此一劲敌,以罗起生的功力,必可立于不败之地,念头一转,便立身树后,仔细观看。
  陡然间二人四掌一触,各自震退三步,只见对面那人好生面熟,正是那日间在饭店中所遇的少年。
  可惊的是,那少年的工夫竟有这样深。
  正怪间,忽然脑后风生,急一闪身,只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迎面扑到,也不及闪身,左掌向外,右掌向内一吞一吐,反击来人。
  那人身形在空中不易闪避,但见他身形一折,唰的一声,竟后退三四丈。
  韦明祥急目一看,见来的竟是那“圣手追魂判”钟异成,心中一惊,怎样这么竟给他摆脱了那八尸的纠缠,忽的念头一转,心想这钟异成必是赶来想阻击宇文夷的了。
  念头既定,更不打话,双手一扬,一股劲风真扑钟异成,钟异成刚想偷袭不成,正老羞成怒,本意是要阻拦那宇文夷,闪眼见宇文夷已被另一人所困,心下略安,一股怒气全泄在韦明祥身上,见韦明祥再度出招,大叱一声道:“好小子,你真是找死!”
  话声才落,双掌自左右各划一半圆,猛可向下一分,一股刚猛之极的拳风迎着韦明祥击去,这乃是他生平绝技“震山摇地连环七打”中的首招“翻山越岭”!
  原来这钟异成乃是嵩阳派仅存的高手,武艺甚高。
  嵩阳派自数代前,便日渐没落,在这一代上,却出了二个人才:除了钟异成自己,另一个是现在的掌门人“空空子”白虹,也就是钟异成的师兄。
  二人功力之高,足以藐视武林。
  这“震山摇地连环七打”乃是嵩阳派镇山绝技,平日这钟异成把七招夹入判官笔中使用,威力更是绝猛。
  且说韦明祥见钟异成上来便是如此绝招,心中一凛,他乃是太极门中人,专门以柔克刚,冷笑一声,旧技重使,一掌向外,一掌朝内,一个“印掌”虚虚的迎压上去。
  二股掌风相迎“呼”的一声,竟将掌中气流一同挤去,声势威猛之极。
  忽然那钟异成阴阴一笑,猛可一挫掌,身形一盘,绕地一匝,使出“老树盘根,身形陡短一截。
  韦明祥未料到他竟使此诡招,自己招式已老,身处危境。
  钟异成猛一吐气,借着一绕之势,双掌合力,向韦明祥微微前倾的身子击去。
  眼看韦明祥不可能闪过此招,钟异成这挟千钧的一掌,将要把他击得肝胆寸断——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心田上闪出,他正待旋掌硬接一招,只觉衣裳压体欲裂,敢情钟异成的掌已搭上了地位。
  掌风压得衣服“腊腊”作响,他陡然大叱一声,硬生生的将身子收回,黑暗中隐约可见他须发斜斜举起,白髯无风自动,形态烈怕之极。
  一缕清啸自他口中发出,宛如杜鹃啼血,历久不散,他潇洒自如的一掌劈向身后。
  “喀嚓——”一声,接着一声惨呼,他转身一看,只见钟异成的身子竟被自己一掌击得飞落在丈外,死沉沉的睡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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