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淳于深秀也跟着去看,一眼之下顿时脸一红,赶忙转身捡柴去。
夏衣里衣着淡薄,此刻着水,便紧贴肌骨,那修长的玲珑躯体一览无余。
只不过淳于大少检柴时总是想着风辰雪的那张脸,心里又是惊奇又是疑惑,还有些乱纷纷的不知是些啥。等他捡回柴,风辰雪亦去拾回了琴与包袱。琴早早被她抛至岸上,是以未曾沾水,完好无损,只是两人的包袱都被水寝室了,好在包袱里的火石以油纸包着,生火不成问题。
等火烧起了,两人便将包袱里的衣裳全取出来,一件件的架在树枝上烘烤。
烘着衣裳时,淳于深秀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对面,桔红的火光下,对面的女子仿似琉璃雪玉,华光流溢清美无垢。
“我以前戴着那个面具,你此刻见者的是我的真容。”见淳于深秀老是看着她,风辰雪只道他是奇怪她的面容不一,便解释了一句。
“喔。”淳于深秀点点头,然后神思渐渐从最初的震撼与惊艳中清醒,“你那个面具难道说人皮做的?”他以前有听母亲说过,江湖上有易容高手可以以人皮制面具,精巧无比,戴上后与常人无异。
“不知道。”风辰雪捡起丢在一旁的面具,“以前的一位江湖朋友送的,只可惜刚才跑得太急,被树枝划破了,以后不能再用了。”说罢手一抛,那面具便抛至河里,然后随着河水漂远了。
淳于深秀看一眼河里,想起初看道河面上漂浮着面皮时的感觉,不由道:“前头刚吓完山矮子们,后头我便被吓个半死,报应来的可还真快。”
风辰雪闻言想起刚才淳于深秀的反应,亦不由得抿唇浅笑,看得对面淳于大少心头一荡。暗想这等美人世间无双,倒想不到他能有此艳福,可与她隔火相对,而且还可与她一路相伴。只是她明明生的这般好看,干么要戴着那面具?女子不都是希望自己越美越好吗;她为何反要遮了自己的美貌?
虽然淳于大少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但也没敢当面问风辰雪,而是道:“前两日你没空理会我,这会儿我们都闲着,不如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你哪么肯定装那什么屏蓬兽便可阻山矮子们?”
“你转过身去。”风辰雪却没理会他的问题。
“嗯?”淳于大少愣了下。
“转过身去。”风辰雪起身。
淳于大少看她那摸样忽然间明白,赶忙转过身去,只是一张脸不知怎的火烧似的烫,耳边听得身后悉悉索索的身声响,鼻端乎闻得一缕似兰非兰的幽香,不由得心头一震,脑袋差一点便转了过去,赶忙一拳捶在胸口,剧痛顿令脑子里那些念头全消了。
“我以前看过一些关于山尤的书。”身后传来风辰雪不紧不慢的声音。
淳于深秀听着,想她是否已换好了?可又不敢转头。
“山尤人极是敬畏神鬼异兽。这屏蓬兽便是山尤人极为畏惧的一种具有异能的怪兽,言其‘长着双头八足,左头叫声如琴鸣,右头吼叫如鬼啸,鸣叫之时,其音摄人神魄,喜食人之鲜血精气’。”
淳于深秀听得后面衣料落在树枝的声响,于是转头,果见风辰雪已换好衣裳,那换下的湿衣已晾在了枝上。“喔。”他点点头,“所以你弹琴,让我一时怪笑一时吼叫的,又在山下弄那些足印出来,只为了让那些山爱子们相信是遇上了屏蓬兽。”
“也并不要他们相信,只要能吓着他们一时即可。”风辰雪道:“至少那将领就不曾相信,否则他不会想派人从南面上上来一探究竟,最后也不会射那些火箭。”
“也是。”淳于深秀再点头,“之所以能吓住那些士兵,是因为前头那些人无缘无故的倒地昏迷,你那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琴音所制。”
淳于深秀一听本欲再问为何琴音可致人昏死,可转而想起母亲曾和他谈过江湖上有些绝顶高手可以音御敌,想来风辰雪便是由此绝技,而这些都是独门绝招不外示于人的,于是不再追问。“难怪你弹琴之前叫我以布堵耳。”
风辰雪将琴抱至膝上,琴身上已刻下“沉音”两字,苍劲有力,笔意飞扬,是那夜秋意亭刻下的。而当年那张让他学到一身武艺的古琴已回到帝都皇宫,于她此生永别,而琴身里藏着的那两幅白绢,却不知日后何人能有缘得之。
“淙淙淙……”她指尖拔下,那曲调却是白昙山顶和那曲箫音。
高山流水已成永别,与他亦是“死”别生离,这一生,终只是飘零天涯,心无安处。
淳于深秀看着对面火光里荣华绝代的佳人,听着那清越的透着孤独的琴音,神思沉静又泛着莫名的忧悒。她刚刚成功的阻扰了山尤大军,何以她无一丝欢愉?篝火温暖,何以她依是漠寒如雪?阿就坐在她的对面,何以她的琴音如此的幽寂孤凉?
在清寂的琴音中,在淳于深秀有的沉思着,天色慢慢亮着。
朝日升起,两人启程,先到附近的城镇买了马匹,然后便一路疾奔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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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花开两地共芳辰(上)
五月十二日近午时分,淳于深秀与风辰雪抵达丹城。
可两人一入丹城,却发现丹城与他们离开时毫无二致,城门处守城的的将军没有增加,亦无一丝外敌既要入侵的紧张或惊惶,城内的百姓依旧是一派平静安乐。
两人疑惑,难道是淳于深意与孔昭路上出了事还未回到丹城?
“你先回家看看,我去先前住的小院看看。”风辰雪道。
“嗯。”淳于深秀点头。
两人分头而行。
风辰雪到了小院,叩门,不一会儿便听得里面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响孔昭清脆的声音,“是深意还是姐姐?”打开门一看,顿满脸惊喜,:“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一把扑到风辰雪怀里,两手抱着她的腰,又是高兴又是依恋地再唤一声,“姐姐。”
风辰雪抬手抚着她的头,柔柔一笑,“我回来了。”
“姐姐快进来。”孔昭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把她往里拉。
两人进院,离开时还烂漫着桃花早已谢尽,此刻一树绿叶,倒是院中的一株珍珠梅开花了,如云似雪,未开的花苞像一颗颗圆润的白珍珠挂在枝头,一眼望去,仿似一位二八少女披着雪缕玉珠衣,清姿丽质,气洁神秀。
到了屋里,风尘需一边解下背上的亲囊一边问道:“你和深意回到丹城有几日了?”
“已有三日。”孔昭将包袱放下然后帮着风辰雪解背上的琴。
“嗯?”风辰雪听了不由眉头微锁,“既然早已至此,何以丹城无一丝御敌准备?”
“呃?”听风辰雪这么说孔昭也是一脸不解,“我们回来那日便是先到了淳于姑娘家,我亲眼看她跟淳于大人说了的。”
“哦?”风辰雪在椅上坐下,“你这几日可有看着她?”
孔昭摇头,一边倒了杯茶放到风辰雪手边。“那天淳于姑娘送我回了这里后便回去了,这几日也没有过来,我一只猜她忙得没空。”
“这样么……”风辰雪不由沉思,为何会如此?淳于深意既然告知了她父亲,那丹城便不该如此毫无防范?还是……
“姐姐,你这一路可累了吧,我先给你烧水洗澡,然后给你弄吃的。”孔昭却道。在她的眼里,丹城会如何,皇朝又会如何,这些并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她只关心她的公主。
“嗯。”风辰雪点头。这一路奔波,都未曾好好洗过,积了一身的风尘。
于是小院里,风辰雪洗去一身风尘,然后享用孔昭做出的美味,而在淳于家却无这等幽静。
书房里,淳于文渊坐在太师椅上,淳于深秀站在房中,父子俩一个眉头深锁,一个满脸震怒。
“爹,您身为府尹,难道就不能做主?”淳于深秀追问父亲。
“唉。”淳于文渊长尝叹一口气,“一城之首虽是我,但你也知道一城的兵权在都副之手。他不相信山尤会攻打丹城,他不肯调动兵马,为父又能如何?”
“这孙荣实是可恶!”淳于神秀一拳砸在桌子上,顿时一阵砰砰当当。
“你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脾气别这么暴躁冲动。”淳于文渊看一眼儿子,本想训叱几句,最后还是作罢,此刻实没那份心情。
“孙荣这混蛋为什么不信?”淳于深秀怒瞪双目,“我们日夜拼命赶路就是为了赶在山矮子前回丹城报讯,而且为了拖延山矮子们我们还差点没了命!这孙荣竟然就以一句‘此事无实凭不可虚言妄信’而置之不理?!”
淳于文渊亦是一脸无奈与愁结,“这孙都副乃是三年前调任丹城的,而偏偏这三年山尤未曾进犯一次,他怎肯信山尤会在今日犯境。而且三年来山尤每年都派使臣携礼前来交好,这孙都副得了人家不知多少好处,此刻别说你们并无采蠻,山尤结盟的盟书,便是有,他都会怀疑盟书真假。”
“混蛋!”淳于神秀咬牙赤目,“他难道要看道山尤大军兵临城下才相信?!难道要山尤大军杀到他眼前才信?!”
“那日你妹妹与为父一起去找孙都副,他不但不信,反说你妹妹是造谣生事。”淳于文渊摇头,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叹气,“而今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星火传书给州府大人,请州府或大都统下令都副,并增派援兵。”
“深意呢?怎么不见她?”淳于深秀一听这话不由问道,自他回家到此刻都不见妹妹的身影。
“一大早便去找李千户与校尉了。”淳于文渊答道,“她是想去有说两人,可以为父对两人的了解,你妹妹去了也无用。”
“这孙荣……竟无视全城百姓的安危!”淳于深秀猛地转身,“本大少去宰了他!到时爹爹你以府尹之位代行都副之职便可!”
“你疯了!”淳于文渊赶忙拉住儿子,“这等大逆之话你也敢说!”
“爹!此刻丹城危在眼前,山矮子们的大军可马上就要到了,你还顾这些个原则、虚名作甚?!”淳于深秀一把扯开父亲的手,“这孙荣昏聩无能,杀了他反能救丹城!而且只要打退了山矮子,你居功至伟,那便功过相抵,殿下也不会降罪!”
“不行!”淳于文渊厉声喝道。
虽然从小便常被父亲训叱,可淳于深秀还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厉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你今日若杀了孙都副,那日后该有多少人仿效你行此无德无形之事!那以后又该出多少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之徒!若与那相比,为父倒宁愿今日丹城蒙难,Qī。shū。ωǎng。也不要给后世之人留如此一个榜样!”淳于文渊义正词严。
“爹,此刻难道不是救丹城最重要?!这可是十数万条人命!”淳于深秀大喊道。
“闭嘴!今日丹城只十数万人,若后世仿效戾徒之行,祸害的便是百世千世之千千万万人!”淳于文渊面色铁青。
“爹!”淳于深秀只觉得父亲简直不可理喻。
“你不要再说!”淳于文渊一摆手,满脸肃容,“等你妹妹回来,为父领你们一道去城楼前,事以至此,已无法隐瞒,至少该告知城中百姓。到时你留下组织城中壮丁守城,深意则护送城中老弱妇孺离开,前往鄂城去。”
书房的门忽然推开,确实淳于夫人进来了,一手提一壶茶,一手端一长盘,盘上置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深秀,你一会来连口水都没喝呢。”她将茶壶与长盘摆在桌上,又道:“你们俩父子难道都成仙了不成,午膳都过了也不知道饿。”
父子俩同时望向她,然后都收了声,在桌前坐下用膳。
淳于文渊拾起筷子却又放下,然后转头眼睛望着窗外,道:“夫人,你和深意一块走。”
淳于夫人将盘中的菜一道道摆上桌面,然后手一伸,揪住淳于文渊的耳朵将他的脸转过来,挑着眉道:“你是老糊涂不成?我走了,你若是死了,谁给你收尸?当年姑奶奶抢你上山时不就跟你说过了么,姑奶奶会一辈子对你好,你活着给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死了谁给你披麻戴孝。”
“夫人,你……你快放手,这成何体统。”淳于文渊赶忙低声告饶。
面对淳于深秀低头拔饭,脸都快埋饭碗里了,只肩膀一耸一耸的抖着。
“给我坐直了吃。”淳于夫人一巴掌拍在儿子脑后。
淳于深秀挺腰抬头,脸上憋着一脸的笑,“娘,我觉孙荣那混蛋应该由您出面去收拾,保管他服服帖帖的。”
“你胡说什么!”淳于文渊瞪儿子一眼,捧起碗筷,可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饭菜,却是毫无食欲。
“吃饭吧。”淳于夫人夹了几筷子菜放他碗里,“去杀人也得把肚子填饱了呀,否则哪有力气。”
“唉!”淳于文渊重重一叹,“只盼州府大人的援兵能早到,只是呀……”他说至此微微一顿,脸上显现深深的忧虑。
“只是什么?”淳于深秀追问。
“你们走后,朝廷派下了新的州府,乃是敬熙伯之子燕云孙。”淳于文渊道。
“那个人?”淳于深秀停下筷子,“这位燕九公子的大名便是我们这等边城可也是早有耳闻啊,是常常用来和秋大哥作比较、以衬托秋大哥英伟不凡的纨绔子弟中的典型。”
“你这孩子,不可无礼!”淳于文渊瞪一眼儿子,“你以为你比人家会好到哪去,至少人家此刻是堂堂州府大人,位阶远在为父之上。”
“还不是仗着父荫罢了。”淳于神秀不屑地哼一声,然后大叫,“爹,这可惨了!难道是天要亡丹城不成?否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换了这个绣花枕头来了?!”
“所以为父才会一边星火上书州府,一边星火上奏帝都。”淳于文渊叹着气道,“只希望啊……”
可淳于深秀却不敢“希望”,他呆坐在椅上,“这可怎么办?早知道,怎么也该让秋大哥写道手令才是,至少也可用来威吓一下孙都副啊。”说道这,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由怔了。
“气死我了!”
门外忽然一声大叫,淳于深意怒气冲冲进来。
“怎么?”淳于深秀赶忙问她。
淳于深意见兄长在坐微微一愣,但此刻可无心情来叙别后之事,道:“我去找李千户与田校尉时,那孙荣小人竟然也在,他竟是算准了我会去找他们,还故意当着我的面对李千户与田校尉说无他的命令绝不许动一兵一卒,否则便以军法处置。”
“这混蛋!他是要祸国害民到底啊!”淳于深秀顿页怒骂道。
“可恶!姑娘我真恨不得去捶扁那家伙的脑袋!”淳于深意握着拳头恨恨道,“这下可怎么是好?这皇帝也是,为什么要把兵权给那种家伙!直接由府尹接管兵权不更好吗!”
“有了!”淳于深秀却突然起身,“那日我们在山尤与秋大哥分别时,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闻言,淳于文渊与淳于深意不由都问道:“说了什么?”
“他说有事可找辰雪。”淳于深秀道。
“嗯?”淳于文渊不解。
淳于深意却是沉思,“辰雪么……”她喃喃念一声,然后问道:“哥,你们一路怎样,可有阻住山矮子?辰雪怎么了?那山矮子们何时会到?”
淳于深秀点头,“我们倒是以两人之力拖住了山矮子们三天,这都是辰雪的功劳。”
“喔。“淳于深意眼睛一亮。
“这位辰雪就是深意你说过的那位姑娘?”一旁淳于文渊问道。
“嗯。”淳于深意点头,“就是你那日见着的孔昭的姐姐,她的功夫极好。”转头又问淳于神秀,“哥,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拖住山矮子的?”
“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回头有空我再和你说,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找辰雪商量一下吧,说不定她有法子。”淳于深秀道。
“嗯。”淳于深意页同意,她想起那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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