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自己却噗的一声,跪倒在哈王爷的面前!
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哈王爷也怔住了,连忙伸手要拉他起来,可是,李敬元的身材至少比他重了两倍,又是练过功夫的,他那里拉得动,急得直叫:“敬元!起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李敬元直挺挺地跪着,肃然道:“敬元教弟无方,二弟才对王爷有不敬之状,敬元代为领责!”
九大天王出去了五个,还有莽天王罗菩提跟三目天王张法在座,他们双双看了沈君山一眼,同时站了起来,一左一右,贴近沈君山,罗菩提沉声道:“君山!你看见了没有?大哥跪在地下!”
沈君山道:“看见了!那是王爷的误会,愚兄对王爷并无不敬之处,对刚才的事,愚兄自有合理的解释!”
罗菩提沉声道:“跪下去解释!”
沈君山脸色一变道:“老八!你是在对我说话!”
罗菩提道:“不错!君山!是老子在教训你,这些年来你抖起来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对我们这些老弟兄都是指东呼西的,老子早就瞧你不顺眼了,可是你的排行大,你是二哥,老子只有听你的,今天,你居然连大哥都不放在眼中了,老子还含糊你个鸟,不然老子立刻就毙了你!”
这位莽天王是名符其实的莽,说着话,拳头已经举了起来。
沈君山脸色沉下来,冷笑道:“好哇!老八!今天你算是说了真心话,难怪你一直跟我闹别扭,原来你早就在跟我过不去了!”
退了两步,手腕底下已经翻出一柄亮晃的七首,锋口在煤气灯下泛着蓝色,很显然的,那是淬了毒的。
三目天王张法立刻道:“二哥!自家兄弟,怎么可以动起真家伙了,几十年的老哥们儿了,有什么说不开的!”
他跨前两步,似乎要去拉劝,但是沈君山却退了一步,沉声道:“老九,你不要过来,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跟老八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你再进前一步,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的眼光又转向了脆在地上的李敬元,冷笑一声道:“大哥!起来吧!我冒犯了王爷,我自己会认罪,不用你代我受过,你也不用借着这个题目来压我,大哥!我知道这几年我管的事情太多,有时冒犯到大哥头上,我以为自家兄弟,大哥不会介意的,而且我是为了大家,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没想到大哥居然搁在心上了,而且还串通了老八老九来计算我,大哥!你真的那么容不得我?”
李敬元淡然道:“老二!你在说什么?”
沈君山冷笑道:“平时老八跟老九最好事,任何事他们都抢在头里,今天居然忍得住没出去,我就有点奇怪,敢情你们是有心在今天算计我的!”
李敬元叹了口气,道:“老二!你说这话太令我痛心了!”
“大哥!别再假仁假义了,今天那个放飞刀的人,多半还是你安排的,本来嘛,王府平时中已经门禁森严,今天在这儿宴客,铁飞龙还亲自在外担任警戒,外面的人绝不可能摸进来,更不可能摸到假山上去躲着,除非是自己人,对了,你的侄子李再兴号称飞刀圣手,他在那儿?”
李敬元看看他,目中流露出一丝异色。
沈君山冷笑道:“我去问问铁飞龙,看把他派在那儿,是不是一直有人跟他在一起,要叫我拿住了,看你怎么个交代法!”
转身欲退,罗菩提与张法都逼了过去,李敬元也从地上一跃而起,暍道:“站住!君山!你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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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沈君山霍地回转身来,眼中流露出狡谲的光,冷冷地一笑:“大哥!这么说兄弟没有猜错,窗外飞刀的人果然是李再兴,果然是你安排的……我一看那飞刀的形状跟手法,心里就在怀疑,王庄虽然门户敞开,来往不禁,可是不管明里暗里,来的人绝对漏不过我的耳目,这两天没有陌生的人来到,而在王庄上上下下,能够把飞刀发到那个程度的,只有一个飞刀圣手。尤其,是在王府里面,能够一下子找到那个地方的真还不多,我心里面在那样子想,却还不敢确定,因为再兴是自己人,他不至于也不敢做这种莽撞事儿,万想不到是大哥给他撑的腰。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这位秦少爷白天揍了你一拳,你输得不服气,想利用这个机会暗算人报复?还是另有目的?”
李敬元的眼睛看着他,目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答非所问地道:“二弟!你真的变了,变得太多了!”
罗菩提叫道:“大哥!我早跟你说过了,君山现在是自以为王庄的头把交椅,眼睛里面没有第二个人,你还不相信,这回儿你总明白了吧!”
沈君山眼珠一转,忽而冷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嫌我事管得太多,凡事没跟你商量,心里感到不是味儿,所以趁着秦少爷在这儿的时候,故意闹点事儿,想拆拆我的台,是不是?很好,这份家业巴起来,你们一个个全是老太爷了,坐着享清福,我白赔了精神,出了力还忙出不是来,这倒真应着了那句话儿:黑瞎子拉磨碾子,出了力还落了个熊。我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从现在起我什么都不管,谁爱管谁来管!”
他双手一甩,做了个拂袖欲退的样子。
李敬元铁青着脸不作声。
罗菩提跟张法想过去拦他,但是见到大哥没作表示,又踌躇不前了。
沈君山走了几步,忽又不走了,回头冷笑道:“我可以不管,但是还未必轮到你们来管,这份江山是咱们九个人名义创下的,也不能由谁高兴来接就接,当初是咱们九个人说好了由我负责的,这会儿就是要换人,也得等九个人齐了再重作决定!”
罗菩提、张法二人,几次跃跃欲动都没有动出来。
沈君山始终保持着戒备姿势。
哈瑞云看气氛太紧张,忙出来劝解道:“各位叔叔!这是何苦呢!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弟兄了,什么事儿不能商量卜还闹这种意气!”
沈君山哼了一声:“三妞儿!你是知道的,王庄的事儿多难办,他们是看人挑担不吃力,不是我要抓权,我何尝不想轻松一下,可是交给他们行吗?”
李敬元忍无可忍,怒声道:“沈二!你太过份了!”
沈君山也怒声道:“我就是这样子,大哥!这不是咱们混义和拳的时候了,拳头硬就是老大!”
李敬元怒极欲扑。
沈君山抽刀作势。
哈瑞云在中间忙着解劝阻拦,然后砰的一声轻响,沈君山的胸前冒出一朵血花。
谁都没想到,这一箭竟是从哈瑞云的袖口射出来的,这位姑奶奶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她的袖口里却接着又飕飕的轻响五声,连续射出了五支强弩,每一箭都击中沈君山的胸膛,月白色的长衫上,一点点的红花往外冒,到了最后一朵绽开时,第一次中箭的地方已经成了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沈君山的外号叫不动天王,倒是名符其实,虽然身中六箭,他居然还没倒下去,用手抚着胸口,眼睛瞪着哈瑞云,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神色:“三妞儿!是你在暗算我!”
哈瑞云这时已换了桃红的彩缎上衣,湖纱的百折长裙,衣领高高地撑起,宽大的袖口中探出了那只玉手,手心里握着那管小巧的连发机簧弩,大小才盈握,脸上居然还带着笑,笑得很媚很甜,一点儿都看不出杀机:“是的,二叔!这还是我二十岁生日,您托人从青岛给捎来的礼物,当时您还说这小玩意儿,留着玩玩防防身,杀不了人的,只是玩儿的时候要节省点,这几筒簇箭很是宝贵。我可是真听您的话,今儿才拆封,拿出来试用,果然灵巧极了,发射的时候,跳都不跳一下,而且还真像您说的,杀不了人的,您身中六箭,还能站着说话!”
听她的口气,真像是个娇憨作态的小女孩儿在向大人喋喋不休,撒娇作态。
沈君山的眼光一直凝视着她,右手那柄淬毒的刀,举了两举,像是要掷出去,可是始终发不出劲道来,终于叹了口气:“为什么?三妞儿!为什么?李老大他们不了解,你难道也不了解?王庄的事,那一样也没瞒过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
哈瑞云微微一笑:“二叔!您自己说的,王庄是每个人的王庄,不是那一个的,可是这两年来,似乎只有您一个人在说话拿主意,别人只有听的份儿,这样子很不好,尤其是今儿个,您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忘记我的身份?什么身份,在王庄,谁又高过谁了?”
沈君山几乎要咆哮起来,那使他胸前的血流得更急。
哈瑞云嫣然一笑:“二叔!您别冲着我发火,今儿个的事儿我是请准了李大叔,您虽然不认这个结义大哥,可是我爹还是十分敬重他,一直把他当作九位叔叔的领头儿!”
沈君山的眼睛又转向了李敬元,这位神力天王的脸上堆满了黯然与伤感,叹了口气:
“老二!别怪大哥心狠,人可欺,天不可欺,别忘了咱们初到王庄时,在神明面前立的誓,立誓对王爷效忠、恭顺,永远敬他为尊为长,如有欺心背上,天诛地灭,可是你的行为,唉!不用我说了,你自己明白,这样对你并不过份!”
沈君山哈哈一阵长笑:“不过份!的确不过份,这些的确是我该受的,别的都不怪,只怪我心肠太软,还念着那点结义之情,没把你们先收拾掉,倒让你们来对付我了,可是你们也别得意,虽然你们杀了我,王庄也不会求远落在你们手中的,飞龙!飞龙!”
铁飞龙从外面进来了,对厅中所发生的事,甚至对沈君山一身鲜血,他都好像没看见,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躬着身子道:“二爷!您有什么吩咐?”
沈君山看着他,只见铁飞龙神情平和,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厉声道:“很好!铁飞龙!算计我你也有一份!”
铁飞龙恭顺地道:“二爷!飞龙不敢,飞龙之有今日,一则是王爷的恩典,二则是各位老爷子的器重!”
“混帐东西!你也不想想,你初到王庄,不过是个落魄的流浪汉,是谁把你提拔起来的?”
“当然是二爷的提拔最多,但是小的最重根本,饮水思源,还是王爷的恩典最深,小的不敢欺瞒王爷!”
沈君山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囊,伸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指着铁飞龙,脸上现出了一种怪异的神情:“好!好小子!还是你行,你厉害,你够狠,老夫今天是认栽了,不是栽在别人手上,而是栽在你手上,我只问你一句,还有五个呢?你怎么处置他们?”
铁飞龙神色依然是那样恭顺:“回二爷的话,五爷跟六爷是您的好兄弟,小的自然会请他们陪着您的,至于三爷、四爷跟七爷,他们都是大爷的好兄弟,小的不敢得罪!”
“什么?那三个也跟老大一个鼻孔出气!”
“不……二哥!你说错了,我们不是跟大哥一个鼻孔出气儿,我们只是守着江湖人的本份,守着江湖人的规矩,守着神明前的血誓,始终对王爷忠心如一而已!”
说话的是个红面老者,九大天王中行三,红面天王魏上萍,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老四矮天王江虎跟老七铁胆天王徐万年,那一对铁胆还在手里盘弄着,上面的血迹盈然,却没有擦拭掉,不用问,这血迹一定是没在场的两个人身上沾来的。
沈君山看着他们,感到最后的一丝劲力已从身体里泄出去了,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也只吐出了两个字:“好……好……”
究竟好些什么,什么地方好,他再也无法对此多作解释。
因为,不动天王已经倒了下去,真正的不再动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静,只有李敬元的脸上现出了悲色。
而哈王爷居然淌下了眼泪,哽着声音道:“这是何苦来呢?君山也真是的,既没有儿女可遗,也上了一大把年纪,就算把王庄让他一个人抓在手里,又能抓得了几年,再说王庄这一亩三分地虽不算富裕,也还勉强过得去,再多几个人,也还饿不着谁,何必连几个老弟兄都容不下呢,闹成这结果,实在叫人伤心!”
莽天王罗菩提立刻接道:“他原就不像咱们,当初插香结义的时候我就不赞成,他根本不是咱们一流的人……”
李敬元一摆手,脸色凝重地道:“好了!不要说了!”
转向哈王爷,将手一拱道:“王爷!我这三个兄弟生前也许对不起您,但是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哈王爷连忙道:“敬元!这是什么话,他们活着是我的好弟兄,死了更是我的好兄弟,飞龙!后事要办得隆重,全庄上下一律守孝终七,敬元!老弟兄中,只我有家小,遗憾的是我没有个儿子,三个女儿嫁了两个,只有三丫头,我把她给你们哥儿几个了,各位多疼地一点儿,也叫她以后多孝顺各位一点儿,瑞云!二叔是最疼你的一个,你可得在他灵前多尽点儿心!”
语气很感伤,但是听在别人的耳中,居然有阴森森的感觉。
李敬元神情肃穆地屈下一膝:“谢谢王爷!”
他另外五个弟兄也跟着他一起跪下去,而乖巧的哈瑞云也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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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哈王爷急得前后直跳,拖这个,扶那个,口中直嚷着:“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云丫头,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不帮着我请各位叔叔起来,居然也夹在里面凑热闹,还不快起来,我真要恼了!”
倒是铁飞龙上前帮着把李敬元首先扶起来,跟着扶起五大天王,口中道:“王爷!各位老爷子是代升天的三位爷爷谢谢您,他们算是有了后,至于三格格,也是应该的,您把她给了几位老爷于,她是站在几位老爷子的立场谢谢您,这才是咱们礼义之邦的礼节,也是您跟几位老爷子的生死交情跟义气,更表现出咱们王庄里外一心,上下有序,而各位老爷子的尊上不忘本的忠义精神,尤其值得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尊敬、效法!”
感人的场面,动人的言词,使得原来肃杀的气氛为之一扫而空。
这期间,厅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主角,在那一幕心辣的、紧张的、而又充满了诡异的剧情中,都扮演了一角重要的角色。
只有一个人是观众——秦风。虽然,整个剧情的高潮与导火线是他所引起的,可是当剧情发展逐渐连入高潮的时候,他就退为旁观者。
一波又一波的刺激、冲突、变化,使剧情曲折、离奇得让人难以预料,一直到这幕戏将近落幕收场,他仍然有茫然之感,不过,他知道不会再有什么戏好看了,这才带着极为欣赏,却又余意未尽的意味摇摇头,准备离去了!
可是铁飞龙立刻叫住了他:“秦先生!秦少爷!请您留步,刚才使您受了委屈跟惊吓,实在很对不起!”
哈瑞云也跟着道:“秦风!你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说我们王庄的内部不稳,大家不齐心,所以清水社长才有意想另外找人接洽生意,刚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秦风只有点点头:“看见了!李老前辈忠义古风,义薄云天的胸怀,的确使我十分感动,世风日下,江湖人成群结党,争权夺利,早已把道义两个字丢到九霄云外,李老爷子的这份胸怀实在弥足珍贵!”
哈瑞云忙道:“那在清水面前,你可得美言几句!”
秦风淡淡一笑:“三小姐!他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