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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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难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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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玉见过老祖。”虚玉双手交叠置于额顶,今时今日,身为掌门的他不必再向门内任何一人躬身行礼。

    俊秀如少年的男人穿着深蓝白边的直裾深衣直视碧色衣裙,动如碧水春溪,唇角那抹笑意还未消失的“老祖”,目光幽深如潭。

十一,那颗蛋() 
虚玉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件事,大允这贼老头三日前成功晋阶金丹大圆满,他出关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来商议攻打惊羽门。

    尽管心里嘀咕着大允长着一副忠厚老实的相,居然这么爱惹事生非,但这些日子下来,于锦已经明白修真界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常态。这次两派损失这么大,又被自己两派掌握了陈丹扬成为邪修的软肋,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怎么能不把损失在旁的地方找补回来?相反,大允不这么做才是真正不可思议。

    惊羽门一向与兽仙宫走得近,象真人死后,兽仙宫又推出一名新晋的金丹初期鹤真人主持宫务。惹下两个强仇,兽仙宫龟缩自顾还来不及,哪里有空援手门内只有五名筑基大圆满的小小惊羽门,这次的行动是可以预料的一帆风顺。

    于锦也不含糊,她找虚玉要来十个人,美其名曰带弟子去长见识,却令其中一名去过惊羽门的弟子驾起前身“御座”的归法舟,一行人慢悠悠朝惊羽门“赶”去。

    三山五湖多丘陵水泽,不止是矿产灵脉匮乏,连可用来炼丹制器的异兽奇花都缺得要命,拥有一座云铁矿的天阳门所在的天阳山可算是这一带资源最丰富的地方,却也只能勉强维系派中不到百人的修炼日常所需,想要获得更多资源,只有靠吞并火拼。

    三山五湖的其余两山分别是兽仙宫所在的九兽山,以及时常喷吐火焰,几乎寸草不生的菁阳山。惊羽门就位于菁阳山及九兽山相交的千岛湖中,湖心最大的岛丘游岛即是他们门派驻地所在。

    被于锦临时抓差来的弟子叫灵应,能被金丹老祖使唤原本是无上荣光,但他目前只是炼气后期,再有心表现也只能勉强运转原本只能由金丹使用的归法舟,根本无法发挥它的速度优势。因而待于锦他们赶到时,御鬼派的阳流大长老和虚潜两人已就惊羽门余下的灵禽蛋,俘虏和普通法器丹药的分配达成了初步意见。

    惊羽门大殿血迹未干,那些活着的俘虏们被驱赶至大殿广场一侧,大约是虚潜他们动用了手段,于锦看见,大多数俘虏目眦欲裂,瞪着她的目光极尽恶毒仇恨,却没一个人能发出声音,动一下手指。

    于锦只是瞟过一眼便收回目光,她早从来时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中了解到这些俘虏们中骨干将会被打上奴隶印迹发配到矿山挖矿,余下弟子或改投他们门下做杂役,或废去修为回返凡世,绝不会如他们在原来的门派那般好过。她按下心中那抹不忍,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大允哈哈笑着起身相迎:“云阳师妹还是如此心有成算,竟也不着急自己门下弟子吃了亏。”却是不再像前次一般因等得过长就焦燥不安,忍怒吞声心火难熬的模样。看来他这次闭关,不止修为晋阶,心境亦有了不小提升。

    于锦与他客气两句,他直入正题:“师妹,这些东西其他都好说,只这枚九幽灵雀蛋我有大用,还望师妹能够成全。”

    九幽灵雀是传说中可以穿梭阴阳的飞禽,此鸟个头娇小,因它只食用生于极*泽的赤面鬼草,且怕光怕风,极之娇弱难养,已经很久没在浯洲大陆上听说过踪迹。但它每一次出现,无不引起各大宗门世家的疯抢,只因它会为了筑巢穿梭至九幽深处,衔来九幽界独有的养魂之物,魂丝草,而这种草是中高阶养魂丹中最难获取的原料。

    于锦没急着回答,她端详着这枚纯黑色的鹌鹑蛋,这蛋交给御鬼派最合适。因御鬼派位于天阳山之北的鸦愁湖,那里居于山北之坳,聚水之阴,的确最有可能产出九幽灵雀的食物赤面鬼草。

    于锦的沉默令大允面上的轻松多了两分沉重,他不愿轻易得罪这个战力恐怖的后辈,便和声问道:“可是师妹有其他用处?”却是以为她只想坐地起价,养魂丹只有鬼修可以炼制,她要了这蛋也没多少用处。

    哪知这个叫人时常摸不透的年轻女子却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与大允几乎一样的话:“这蛋我有大用,只怕不能成全师兄了。”

    大允绷住了好悬没有翻脸,仍是好声气问道:“不知师妹有何用处,说出来师兄也好帮着参详一二。”要这种幽冥生物也只可能与魂魄有关,这世上最了解魂魄的除了鬼修还有其他人吗?大允说这话还真是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想双方各取所需。

    谁知这女人清冷却坚决道:“不必,其他的师兄自便,这蛋,我却是要拿走的。”其他的再不多说一字。

    大允觉得自己的涵养在面对云阳时总会不够用,他运了运气,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又横生变故,脾气再好的人都要憋不住火气了,他忍怒道:“师妹这话可是要将惊羽门下的其他产业都送给我御鬼派?”

    他原本是赌气瞎说一气,哪知云阳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师兄尽可自便。”

    大允一呆,一直侍立在身侧的虚潜忍不住了:到了嘴边的肉被老祖一句话又送了回去,这怎么叫人甘心。他急道:“老祖,这可是三十九枚灵鹤蛋,十三枚云鹰蛋,八枚火云鸾蛋……”不等他报账报到一半,云阳轻飘飘地一眼过去,虚潜打了个寒战,下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自己领着人守了两日又怎样?门中弟子死伤几个又怎样?惹得老祖不痛快,自己分分钟吃不了兜着走。

    在虚潜一串串的财物报上来时,大允就已经盘算开了:九幽灵雀固然珍贵,自己未必有那个本事孵化,与云阳让出的实际利益相比,虽有不足,但也不算太差,何况,便是她有秘法孵出九幽灵雀,也需要寻找赤面鬼草喂养,到时再跟她讨价还价也好。

    他这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等日后知道了这蛋的下场后,那一番捶胸顿足悔不当初自不必提。

    只说于锦,再一次被原主硬挤到看台上当观众,她想发火都找不到对象:人家每次都是现身后惹一堆麻烦再走,真正来无踪去无影。就像这次,云阳取了用别人门派一半身家换来的九幽灵雀蛋后潇洒驾起归法舟,也不回门派,直接就近找了个山洞,布下阵法,又从储物手镯中翻出一个兽耳青铜小镬,将蛋放了进去,然后搁水,生火,煮蛋!!!???

十二,守蛋() 
紫黑色的火焰凶猛地舔舐着小镬的锅底,没过多久,镬中水液鼓起象眼大小的水泡,云阳将从手镯中翻出不知名的药粉,药草一份份投入镬内,水液慢慢由蓝转红,最后艳红如血,发出如婴啼般的怪泣声。在云阳盖上盖子的那一刹那,一声如毛爪挠抓玻璃的哀鸣冲出小镬,这印入了神魂的声音难受得连五感被夺的于锦都狠狠打了个激灵。

    接着,几缕细细的黑烟从盖上的小孔中冒出,那黑烟细如发丝,在蒸腾的水汽中有些变形,但仍坚持着扭结在一起,不过须臾,组成一只黑色长羽,却只有巴掌大小的禽鸟,那禽鸟羽冠刚一成形,便振翅引颈,眼看就要飞离!

    云阳不慌不忙地嘬唇,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便像强力磁石一样,将奋力振翅的小鸟吸裹住,小鸟张喙展翅拼命扇合逃离,却不敌云阳技高一筹,终是将它一点一点地吸入口中。

    最后一丝黑烟被吞完的那一刹那,一只硕大的黑色鸟头突然凭空出现在山洞上方,它墨色的羽冠如刺猬般乍起,黑瞋瞋的吊梢鸟眼满是阴冷仇恨,它左右探看,尖声怒叫:“谁?!谁敢杀我孩儿!”

    说话时那尖喙喷吐出的黑烟密布了大半个山洞,黑烟触到的地方草色枯黑,蚁虫立毙。

    云阳充耳不闻,甚至还将丹火火力加大两分完全裹住了锅底,小镬毕竟只是低阶法器,很快支撑不住,通红的底部开始变形,而它的盖子被鲜艳如霞的蒸汽顶起半尺高,左右摇晃着即将滚落在地!

    云阳不得以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下这只滚烫发红的盖子,洁白如玉的小手覆在青黑色的盖子上,像加载了静音符,却无法阻住黑蛋的香气自缝隙中溢出。尽管早入金丹不知饥饿为何物,这枚不起眼的小蛋却似有引人饥火的能耐,勾得她腹中微鸣一声,鸟头突然朝她的方向转来。

    糟,这畜牲耳力不弱,这一声腹鸣虽小,只怕被它听在了耳中!

    她稳住手中动作,却终于开始发急,口中喃喃念诀,紫光闪过,连连施法,想要封住这勾人欲狂的香味。

    正在这时,鸟头仿佛是锁定了什么,张起长喙,狠狠地朝一角阵旗啄去!

    这一角阵旗若是被毁,阵法被破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泄漏了形貌,引得这凶暴护犊的黑鸟仇恨报复,那才是**烦。搁在平常,云阳自然不惧,可目下她却不能不谨慎以待。

    她抬手撤出丹火,连那连连作怪的盖子都不再多管,急急拍出一枚流光溢紫的纸符,那纸符沾上镬底即燃出细小如豆的紫焰。若是云青在这里,必能一眼认出,这紫符正是她至今还无法制作,被大陆修士称为鸡肋中的鸡肋的天阶火炎符,可如今在云阳手下也只成了煮蛋的火!

    云阳十指连动如飞,阵旗交错飞舞,抬手间又布出一道困阵和一道迷阵,还不待回身查看那枚要命的蛋,最先设的阵法“噗”的一声宣告被破。

    黑鸟明知仇人就在这方寸之间,却死活抓不到,愤怒之余大逞凶威。它不懂阵法,也知道攒力破点的道理,它鸟喙微张,如鲸吸牛饮,收起洞中满布的黑烟,挤破舌尖一点精血,突而猛地张大尖喙,一枚纯黑色细针如疾电般直指云阳所立的位置!

    这细针通体如墨,唯止尖端一丝微红闪烁,那是黑鸟的精血一点,能够无视云阳所设的两座阵法,顷刻间破入阵中!

    云阳下丹田猛然跳出一抹紫黑色火焰迎上细针。与此同时,黑鸟像发了疯似的张起巨喙,跟着细针消失的方向猛啄!她再度扔出一道玄阶罡雷符,烟色雷罡炸响之际,只是阻了黑鸟不到一息功夫,困阵再次岌岌可危!

    再是天姿纵横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云阳丹符器均可拿出一二本事,只这布阵一道,实是蠢钝无比。她师父清辰在时,还能迫着她练熟几个常用阵法,到了她成了门中老大,她还是只会当小弟子时学会的那三招两式。若不然,清辰也不会拼着老脸不要,死皮赖脸地为她自清寅师伯那坑骗来千符大师的阵符图,就怕以她招惹仇敌的本事哪一日要用到这东西。

    只是于锦这个门外汉根本不知道那个阵符图重要到云阳从来是走哪带哪的,这一回自然也留在了洞府中当铁将军把门,不然云阳这一战应对得何至于这样艰难束缚?

    黑鸟开始拼命,云阳的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白光闪过,困阵再度告破。

    一阵套一阵,彻底激出了黑鸟的凶性,它压根不再感应细针的方向,而是随便拣了一个方向,嘎嘎大叫着喙啄头撞,大大小小的岩石如雨点般落下,其中一块巨岩自洞顶翻滚而下,正好将云阳所设的最后一个迷阵一只阵旗撞歪。

    黑色尖喙立刻抓住这一闪即逝的机会,挤了进来,仿佛锲入木板的锥子,左右钻动,令这最后的迷阵眼看也是摇摇欲坠!

    云阳甩出一面水镜,水镜悬空而立,分为数块棱镜,折射出碎光万点,恰恰挡住她的面貌。紫黑色丹火已将那点细针融得只剩红点,再只坚持一会儿,那黑鸟便会消耗光法力,不得不重返它的老家。

    黑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它的攻势越发焦急凌乱,也越发不顾一切,它黑色的吊梢凶眼开始发红,狠命撞击着那只歪倒的阵旗边厉声大骂:“缩头乌龟,你我此仇不共戴天!快快滚出来受死!”

    云阳充耳不闻,她催动丹田中所剩无几的法力,确定镜子密布到将她的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遮住,方又翻出一套阵旗,竟开始再度布起了阵!

    一只鸟头而已,再凶顽可怖也只是跨界而来,法力削弱得连金丹初期都能抬手整治,她完全不必如此谨慎小心。但黑鸟这一族最重视幼崽,你可灭它肉身,折磨它神魂,对它诸刑加身,却不容对其幼崽下手,若被它捉住一点证据,那人必将面临其全族最可怕的诅咒和追杀!

    也因此,云**本不敢拿出自己熟悉的法器与之战斗,只怕被它嗅出来头,到时自己真的是想死也难了。

    待到黑鸟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厉啸,化为黑烟消失后,云阳却不敢立刻撤下水镜,头一件事就是回首去看那历尽辛苦方保住的小蛋。

    只是,镬中红雾清波氤氲,盖子歪倒地上,浓香犹在,却徒留香汤一锅,蛋不见了踪影!

十三,偷蛋贼() 
那一场恶战极是耗力,大敌退去,云阳陡然松懈,灵力枯竭,丹火早就缩回到丹田深处温养,此刻只觉骨酥筋软,哪还来的余力去追踪小偷?

    饶是她智计百出,便是面临被“夺舍”也能冷静筹谋翻身,但这一事上只能徒叹天意如此。

    她喃喃苦笑摇头:“最后竟是便宜了你。”顿了顿,她似是自言自语:“你,好自为知吧。”

    于锦还没想清楚这话的意思,眼前景物陡转,她转了下脖颈,身体的控制力又回来了!与此同时,她的脑中好像又多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她不大适应地晃了下脑袋,原主云阳的前尘过往如洪洪巨流般向她的意识咆哮奔涌着冲击而来,眼看就要与之相撞相冲,激起千层巨浪,淹没并毁灭一切平静!

    正在此时,一道如钟如馨的声音响起,天地间所有的一切为之一静,于锦脑海中那滔天巨浪瞬间倒卷而回,安静地蛰伏于一角,仿佛顷刻前的凶险只是幻境想象,它只是一汪无害的紫色深潭。

    即便于锦再不懂,也明白若真让这喧天盖地的意识巨浪打过来,她只怕不傻也要疯,她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乱碰那看上去瑰美静谧的幽紫潭水。

    于锦定了定神,调息片刻,睁开眼睛,这个小山洞一半完全塌了,到处是碎石枯草,黑鸟鸟喙留下的啄痕令这里堪比爆炸现场。

    在这连只蚂蚁都没活下的地方,一头黑色的,还没有手指长的小兽安静地伏卧在洞口的一颗大石之下,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真正的死了。

    于锦却知道,尽管它现在浑身僵硬发冷,没有心跳,但这小东西活得好得很,它绝对是今天这里最大的赢家。

    时间退回到两刻钟前。

    黑鸟鸟喙啄破云阳的最后一道防线,云阳弹出水镜,迷阵阵旗摇摇欲倒,两方恶斗正酣,一条黑色的“大虫子”突然出现在青铜小镬之下。

    于锦被困在云阳体内,原只能看到云阳能看到的方位,却恰好她甩出的那面水镜分出的一面菱镜将这小东西偷蛋的经过完全照入了她的视野中。

    它紧贴着地面,像只臃肿胖大的黑蚕,这“黑蚕”额上两点比米粒还小的耳朵微动,吐出一道细细的透明水流,那枚燃烧得正烈的天阶火炎符不甘地挣扎了两下,彻底熄灭。

    小东西机灵得很,它没急着去取那枚蛋,而是转动着小脑袋再度观察了一番激斗正酣的两方,山洞中这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灵气阴气乱飞乱撞,完全掩盖住了它的小动作。见他们谁都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小变化,它方撑起前两蹄,后两蹄微蹲跳起,小身子如箭头一般射入了那锅滚滚而开的沸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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