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简单?”于锦不信,再一想到他特殊的体质,估计接下来的事可能事涉他的机缘,倒真不好问得过深,只好作罢。
但她总是不甘心,便又问道:“你藏在那洞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再去过?”
穆武这次答得很爽快:“他又去过一次。”
“那是什么时候?他们又讲过什么?”于锦连忙问道。
穆武回忆道:“大概就在你们去之前不久,他这次很平静:‘你太过倡狂了,门里已经有人注意此事。’
而那个女人竟然能说话了:‘那便如何,这等小宗门,不过土泥般存在,我随意一个阵法,便可叫他们消失无踪。’
男人冷笑一声:‘你还以为你是仙琴宗高高在上,法可通神的玉衡仙子吗?’
那女子却和缓道:‘好啦,儿子,只需要再有一百人,我便可脱困,也好带你早日离开此地。这些年,娘亲都没有好好照料过你,致使你现在还在筑基大圆满,不得进阶,真是愧得很。’
那男人却道:‘幸好你这些年被困在这里,叫我安生过了不少年。’
那女人没有作声,男人等了一等,甩袖而去:‘你好自为知,出了事我可不会管你。’
到他走了后,那女人才叹道:‘你哪里知道这里的好处,可恨我现在不能动弹,否则,挖下这等宝山,晋阶返虚指日可待’。”。
想不到这邪气古怪的玉衡子竟是浯洲东部大宗门仙琴宗的人,听说仙琴宗是音攻大宗,平日里自诩为正道领袖,怎么会出这么个吸食人魂魄的弟子?一看还走的邪修路子。
从那个残破的空间来看,玉衡子说不定还是名合体期大修士。
合体期修士是名邪修,在哪都不是件小事,也不知是三山五湖太过与世隔绝,还是这消息压根没传出来。反正于锦来了那么久,修真界的八卦轶事也听了不少,却从没听到过玉衡子此人。
从刚刚的对话中,看来虚御是受了他娘的牵连,才不得不在这个山野小派隐姓埋名。有个行事不忌的娘,也真是前生不修,倒霉透顶了。
于锦感叹一时,便放下了。
毕竟与虚御不熟,且原身的死说不定还跟他有关系,想到这里,更觉索然无味。
不过,倒有件事要好好叮嘱穆武:“你逃出的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是我浯洲第一大宗门平云宗和御兽宗的秘地,你自己好生想想泄漏出去的麻烦。”
穆武十分上道:“多谢真人提醒,真人请放心,穆武现在一心只想提高修为,至于我是怎么死的,死后又发生了什么,通通已经忘了,便是师父来问,我也不知道。”
大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等穆武一飘出门外,忙领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得意弟子回山去了。那闪离的速度十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为了躲某人的逼债。
刚刚得知一件不小的秘辛,于锦精神头健旺得很,她想起自一开始就吐血吐昏过去的老陈,忙把灵书叫进来:“陈前辈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灵书一脸古怪地道:“陈前辈?他已经醒了,正在前门看被大允真人万鬼阵啃的石头呢。”
于锦一呆:即使知道老陈不会有事,可他这回血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完全可以称作回血小,啊不,老超人了!
五十七,吐习惯了()
老陈果然转眼又是活蹦乱跳地进了门。
于锦再看看自己躺在床上,一副半身不遂,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免心塞:“你怎么能好得这么快?”
老陈呵呵一笑,正要回答,忽然面色一变,揉着胸口呻|吟了几声,对于锦苦笑道:“叫真人见笑了,您就当我吐习惯了吧,反正死不了,吐一吐只当活血化瘀了。”
看来老陈要回答的问题又属于禁忌,于锦翻了个白眼:“什么人这么绝啊,提都不能提。”
见老陈一张老脸拉得更像苦瓜,她不好一直戳他心窝子,便换了个话题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前辈避开了那场大祸,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老天爷要给人留生机,就不会只留一半,说不定您的咒马上有机会解开了。”
语毕,她又想起一个多月前还鲜活跳脱的于是江,以及敦厚善良的于老头,眼圈忍不住红了:“可惜了,江儿和我弟弟都……”
“咳,”老陈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伤感:“真人,我觉得,于少爷可能还活着。”
“哈?”情绪转变不及,于锦傻傻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可能?在那样的覆顶大难中,除非大能修士才能活下来吧!
老陈问道:“真人可还记得于少爷在您走之前曾说过要跟您一起出去?”
于锦傻傻点了点头,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到现在还像做梦似的呢。
老陈接着道:“自您走后第一天起,于少爷就留了书,说要追着您出去闯荡,然后就领着两个长随失了踪。于老太爷翻遍了城里城外,那三天都没找到他。我走的时候,于老太爷正打算领着人到天阳山外围去看看。”
“这么说,不止于是江那小兔崽子躲过了一劫,连于,哦,我弟弟都有可能没事?”于锦高兴坏了,转念又冷静下来:“可目前我们也只是猜测,没见到他们人之前,还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但再一想到于是江那奇葩的病,于锦又恨恨不已:“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可要我们不在他身边,他哪一天犯了病可怎生是好?”
老陈笑而不语。
于锦没指望他回答,但他的态度让她彻底放松下来,有了个不敢置信的猜测:“是不是,他的病原本就不需要我们插手?”
老陈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于锦尽管没抓住他的神色,可有了好的猜想,肯定不愿意往坏处想,她渐渐地振奋起来。
然而还没振奋到一半,窗外就传来“嘻嘻”的笑声,伴着击掌的声音:“死了,死了!呜!全死了!”
这声音癫狂中透着耳熟,于锦浑身僵硬地去看老陈,他难得还脸红了一下:“这人是小少爷执意要带回来的,他脑袋虽不清楚,倒不怎么惹祸。”
于锦这时也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在矿洞里早就疯了的吴管事,吴修才吗?灵知这当儿子的可够奇怪,吴管事要杀他爹,他却非要把人带在身边好生照料。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两父子的事,于锦也没那个资格插手乱讲,只惊奇了一下,便岔开了话题。倒是老陈,为她豁达的态度还吃了一惊,毕竟哪怕是个正常的凡人都不愿意自己家里住了个疯子进来,何况她一个金丹祖师。
人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了,何况她好赖还是个金丹。
存真很大方地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丹药给她分享,他身上的东西,哪怕不是刻意准备,也是外人求都求不到的好物。
原主与他原本就熟不拘礼,于锦虽然爱拿他开玩笑,偶尔捉弄捉弄他,却也很喜欢他这率真大方的性格。特殊时期也不容她矫情计较许多,用了存真的药后,不到一天,她就能起身了。
只是,血肉,身体的伤好得快,丹田中还是留下了暗伤。这就没有办法了,只有依靠时间来弥补。大允头一次跟他们做交易,拿来当钓饵的《蕴脉*》是好用,可只有初阶功法,最多对筑基期有点用,她用了,就是浪费时间。
于锦是债多了不愁,原主这身体原本就已经差到一定境界,再多添一道伤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只是每每运功,丹田会隐隐生疼,大概原先十成的劲力现在只能发挥出六成。
中间虚玉也醒了过来,他的伤看着重,其实不像于锦,还留下了隐患,他只需要好生静养便不会有大问题。
而灵知早就恢复了正常行走能力,并亲自对于锦道了谢。不过他一昏迷就是那些年,急着补上欠缺的修炼,于锦还没好全,他就闭关去了。
虚元他们都忧心不已,于锦每天对着他们像爹死娘嫁人似的的苦脸,只是觉得胃疼,只好一有机会就跑到外面去转一转。
都说水聚阴,鸦愁湖位于天阳山北麓,刚好东边又夹着个九兽山,而它的西南两边均是深不可探底的地缝,不说聚不聚阴,单是这地理位置就夹人得很。
日阳月阴,鸦愁湖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却是御鬼派小鬼们活动的高峰期。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于锦他们总能听见鬼片里发出的那种呜呜哭号。她寄住的这户村子更是人人闭紧了门户,连个冒头的都没有。山鸦小鬼阴风凉水,样样不差,谁没事闲得d疼,愿意撞鬼的啊?
不过,鸦愁湖里倒是养得一湖好鱼,常年在冷水中浸泡,肉质极为细嫩。于锦便学着前世鱼竿的做法给自己弄了根钓竿,闲来无事,在湖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存真原还兴头头跟着她来了两回,但很快就觉得太闷,只好自己一个人找人玩去了。
起先虚元他们还想她把灵书带去伺候,可于锦哪好意思使唤人一个小姑娘,忙不迭的拒绝了。
倒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吴管事,每日跟她养成了一样的作息:日出即走,日落再回。小半个月下来,两人居然还成了个伴儿。
这一日的鱼儿特别好上钩,于锦便走得晚了些,直到太阳全部沉下去,方意犹未尽地收起了钓竿,结果便又碰到了御鬼派每日必是第一个来修炼的青晚。
她生前是个吊死鬼,据说是被夫家一家人逼上了绝路,于是整日心心念念便是鬼身早成,好回去报仇。
青晚的面相极有吊死鬼特色,她还无法做到收束自己的鬼形。
于锦完全不能直视她惨白的脸,吐出的长舌,尤其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效果悚人,每回出来必须是一副披头散发,眼青唇黑的恐怖形象。
两人一鬼相对而行,于锦照例垂下眼睛不去看她。快要错身而过时,她的脖颈后突然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就地一个翻身!
站定一看,她先头所立的地点赫然插着一支幽蓝泛乌光的箭!
吴修才“嘻”地笑了一声。
五十八,谁中计了?()
回旋呜咽的阴风声中,凭空出现了三个人,两头兽。
鬼哭凄厉,巨兽低咆,四人两兽,沉默对峙。
于锦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躲在暗处没有现身。
两人中,一人着红衣,骑着一头白象,红唇黑发,眉目艳丽,拦在于锦的正前方。
另一个是名穿青衫骑青牛的年轻男子,与红衣女子并肩而立。
说话的,却是她身后那名玄衣修士,他轻轻拍了下掌:“伤势未复就有如此快的反应能力,云阳真人果然不愧是三山五湖第一修士。”
拦在她前面的两名修士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服的神色,却也没有作声。
于锦神经紧绷,还没答话,便听旁边的吴修才也拍了下手,“嘻”地又笑了一声:“嘻!死了!都死了!”
众:“……”这是还没打就被咒团灭的节奏?
这种瞬间出戏的感觉……
玄衣修士眼神一厉。
于锦抢在玄衣修士出手之前,哼了一声:“谁说死了?你大仇人还在家里好好坐着呢。”
吴修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也不拍手了,摇摇晃晃就往村子里跑:“死了!死了!”
玄衣修士:“……”向这样的人出手太**份了!
有了这个插曲,原先肃杀的气氛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红衣女修娇喝一声:“白儿,上!”
白象仰鼻长嘶中,一道白色如虹霓般的锐气向于锦喷吐而来!
这白象个头相对于象真人的黑象,只有不到它三分之一大,但没想到,它已经修炼出连黑象都没有的属性攻击!
这锐气离于锦还有二十丈,就已经感受到其割人欲裂的戾狠!这一击已经有金丹初期的实力。
于锦不敢轻忽,身子平移飘出,扬手一抛,一样碧莹莹的东西漫天铺开,直直罩住所有的锐气!
红衣女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她的白儿修炼的是庚金锐气,乃全天下至利至刚之物,普普通通的法器怎么受得了它的一击?这网子不过是件上品灵器,便是品级上占优,但这样不闪不避直接硬撞,等待它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但玉衡手下的,即使是灵器又是普通凡物可比?
一对上庚金白光,碧丝缠碧光大盛,间杂着幽幽红火,瞬间合拢,无数道庚金之光化成无数根比钢丝鱼线坚韧锋利不知多少倍的利器切向碧丝缠!
绿光被切割成亿万块细小的碎片!碎片中那缕缕红火飞出网外直能晃花人眼!
与此同时,青衣修士动了!
他胯下的青牛如一道青色的闪电,低拱犄角,地面在轰隆的轻颤中三两步便跨到了于锦侧翼!
青衣修士法剑呜鸣盘旋,他高叱一声:“去!”剑光如罡风烈火,直取于锦眉心!
在他法剑飞出的一瞬间,玄衣修士腾空而起,如黑鹰一般锁定了她的上空,他五爪成钩,映着刚升起的月光,长指尖端乌光骇人!
于锦不慌不忙,朝华簪凭空现身,赶在众物加身前撑开了结界!
青衣修士法剑顿时失去灵气,“当”地落地!
玄衣修士在将要触到于锦头顶的那一瞬间,身体骤停,翻身落回了原地。
而原本最有把握的红衣女怒恨交加地叫了一声“啊!”
再一看,碧丝缠已由柔碧如水的绿色藤蔓不知何时更换成了喷吐火焰的火网!
火网的光芒并不炽烈,却温柔而细腻地将凶暴刚锐的庚金锐气一点点地吞食干净!
红衣女惊怒不已:“你这是什么鬼网!”
另两名男修士却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心安的神色。
于锦将三人的神色都收在眼中,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碧丝缠的主材是由一种长年生长在火山深处的熔芨草所制。它虽生性为木属,可在火山中炽烤那么些年,内部早就是火性了。
更别提这是元婴以上修士用的法宝,还不知往里加了多少珍稀原料。莫看它外层被切剥毁坏得彻底,可不到一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初。若是他们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现在就会发现,碧丝缠的外皮已经开始重新生长了!
火克金,本身碧丝缠等级就不低,对付一只刚开化的小灵兽的攻击岂不是轻轻松松?
一枚巴掌大的铜镜自玄衣修士宽袍大袖中飞出,它见风即长,越飞越大,待到飞到于锦面前时已经长得比簸箕还大一轮。
铜镜微微一晃,放出刺目的白光射往结界!
白光打在结界上,雷也劈不开的结界便如消融的冰雪一般,像气泡一样开始无声地融化!
三人心中一喜:这乌龟壳一样的鬼东西破开,里面的人还能往哪躲?
玄衣修士毕竟经验丰富些,连忙提醒要飞上前围攻的另外两人:“小心她的簪子会炸!”
那两人心中一凛,三人十分有默契地又往后退了段距离。
正当此时,原本反应慢到几乎要让人忽视的于锦忽然振衣而飞,几乎化作一道白光,瞬时间出现在百丈之外!
玄衣修士面色剧变,大叫:“不好!”身形一闪,使出缩地成寸术,不及眨眼,就走了十丈远!
他的反应不能不说快,可于锦更快!她毫不犹豫地拔出一柄白色冰剑,朝虚空处刺去!
空荡荡的旷野中,来自人类的惨叫让这片鬼湖更加渗人。
一个女人凭空自原地现身,她身背大弓,冰剑透胸而过,她手握冰剑,鲜血如水一般自指缝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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