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晕得不久,还想起来问:“你怎就肯定是我救的他?万一不是,这救命恩人不是白拜了?”
三十五,三尸与丹田()
不管这位“云阳真人”向他提出再荒谬的问题,虚元也不敢随意应对了:灵知无故昏迷时,他求神告佛地请过不少真人来诊治,甚至还倾家荡产请来了一位在御兽宗供奉的医修为儿子看病,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铩羽而归。
而这位老祖只是顺路到他家中办事,他的儿子就逐日好转起来。更何况,若非她向大允真人要来的那瓶养魂丹,只怕儿子早就……
想到此处,虚元再无半分怀疑,伏身拜下:“我那儿子的老仆虽惫懒,却于凡人医道上颇有见解。老祖去我家后第二日,他为我儿子诊脉时就发现他脉息有所变化,只是这样的变化过去也有过几回,他生怕诊断错了,又过了十日方给我传信。”他有些赧然地低头:“其实这半月我每日傍晚都要回镇一趟,只是不敢随意惊扰老祖的清静,才于今日来拜见老祖。”
这么说,灵知的昏迷真是那第四道气息在作祟?也不知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相信虚元这些年肯定为灵知找了不少高手看病,怎么会都没有看出来?
可惜要想知道,就只有问那道怪魂了,修真界现存与魂体沟通的唯一术法就是搜魂术,于锦连虚御的魂都不愿意搜,更不必谈这与她无怨无仇的怪魂。唯今之计,也只有将它放在定魂玉中养着,算是留个解惑的指望罢了。
虚元同于锦汇报了这些时日天阳门的安排,灵泉的存在太过重大,因而门中只选了信得过的亲信弟子与长老们告知,按虚镜和虚潜两位长老的建议,每日轮班放弟子下泉,只用了一个月就有两名弟子突破了境界。但是……
虚元摇了摇头:乍一碰到这样的极品宝物,又有多少名弟子能守住常心呢?幸而门内长老都还未乱,这等小事还是不要来让老祖烦心了。再说,现在的老祖,对门派有几分归属,还真不能深想。
虚元没有猜错,于锦现在对天阳门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别来烦她,待到在于家把修仙界的常识和地理等情况打听清楚后,她便寻机远遁,大好年华枯守在这里,每过一日就要少活一日,叫她怎么甘心?
即使延寿的希望再渺茫,不去找一找试一试,真的是死也闭不了眼。
更何况还有横在她面前的下品金丹,成了拦住她再进一步的天堑。修仙者九大境界由弱至强,只有金丹这一境界,初初结成便会分成上中下三品,上品金丹有望化神,中品金丹止步元婴,下品金丹无法寸进。这是无数修行者摸索总结出的经验,无人可以例外。
古往今来,多少天资绝艳资源丰足的修士倒在这一步?以下品金丹成就元婴的修士闻所未闻。上与下只隔两品,天差地别,便是云青磕磕绊绊数百载,也结的是可修元婴的中品金丹。
虽然门中人因云阳在外结丹,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她结的是上品金丹,但这件事她可没把握由头瞒到尾,哪天命不好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分分钟被踢曝的事。
于锦听完虚元的汇报,想到一事,问道:“你那位老仆在凡人中医术有多高?”
虚元想了想,道:“他早年在三山五湖行走,活人无数,得了个妙医回春的号。只是我们修仙者与凡人不同,也不知他这点小技放在修真界能有几斤几两。”
于锦现在是“没鱼,虾也好”的心态,她既然决定要远行,准备自然是越充裕越好,修仙者与凡人身体结构相同,所差不过是体质和有无灵气滋养,说不定就有用处呢?
想到这里,于锦便问道:“灵知现在还是寸步不能离人吗?”
虚元闻音知雅,他斟酌了一下,道:“今日我那老仆说过,他这些时日脉象日趋健旺平和,只要每日有人按摩,喂他服下汤药,再过些时间便可下床,他所能做的也就是隔两日给他诊一诊脉便是。”
对方都挑得这么明了,于锦便笑道:“既然无妨,那我可要借你这老仆一用了。”
二人又交谈了些琐事,虚元不能耽搁太久,便起身告辞回山。
第二日一早,于府中便有下人来报,虚元那位人称“老陈”的老仆来府上给老祖请安。
于锦抽了一把扛着五百斤巨石,站了一个时辰桩,腿开始发抖的于是江,方道:“请他到小花厅坐着吧。”
老陈是个佝偻着腰,头顶半秃,头发全白的老者,他指节粗大,手上有老茧,若非皮肤不算黑,还真不像个医术高妙的医生。
他见于锦不住地打量他,并不像其他凡人一样惊慌不安,反而尽力挺直背脊,不卑不亢地看向她。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于锦看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不对。这人周身没有灵气,一副普普通通的凡人样,但浑浊老眼中暗藏神光,一呼一吸间间隔时间分毫不变,可见他对自身机体有相当的控制力。这真的是个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吗?
想到就去做,于锦探手去抓老陈的脉。他似乎知道自己无法反抗面前这位强者,完全放弃了对抗,任由于锦将他脉门捉住。
这脉一把,于锦便明白了疑点在哪,此人的丹田虽空空荡荡,但是这是丹田有损后方变得如此,他是有过修为的人!
修士与凡人最大的区别是修士有丹田,而凡人没有。凡人要修仙只有先斩三尸方可于体内开辟上中下丹田,三尸不除,丹田不存,这是修真界道修们千万年修仙所必须经历的过程。他有丹田,至少可证明他至少曾为道修。
那么,这人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于锦很清楚,虚元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否则他不会提都不会跟她提一下。
这就是说此人是隐瞒了身份到的虚元身边,那么究竟是怎样的事让他愿意做一个身份卑下的仆役?
于锦此刻脑中很多问题盘旋交互,她静静地看着这个苟偻着身子的老人,而他目光坦然地回视于她,似乎她造成的压力半点对他没有影响。
这个人,他失去修为之前境界不低于金丹!
三十六,奇特的医修()
厅中侍立的女婢早就被这二人沉默的威压压制得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便连做完一次训练来寻于锦的于是江都被逼得无法进门,而老陈却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拱起的脊背像个夯在地上的问号。
在金丹强者的压迫下都不愿低头,既然有这样的傲气,为何还要甘做一介下仆?
不过,心存傲骨的人在任何时候都是叫人敬佩的。
于锦只是稍做试探,并不想得罪于他,但心底对此人的重视提升到了最高点。
她主动撤下威压,起身肃然拱手:“不知是前辈高人到访,是云阳冒犯了。”
老陈眼中的神光敛去,他此刻就像个最普通的老者一样,谦卑地向于锦行礼:“是老仆不知天高地厚,叫真人笑话了。”
于锦此刻哪还好意思受人一礼,忙将老陈搀起,笑道:“不敢当,是我班门弄斧。来人,快给前辈看茶。”没有修为,却可以和于锦对峙这么久,他之前的修为至少也是金丹大圆满。于锦叫一声前辈并没有错。
见老者面露疑惑,才知道自己不小心说出了自己那个世界特有的成语,她不好解释,便直问道:“不知前辈仙山何处?”既心有善意,问一问来处是修真界特有的寒喧之法。
老陈道:“落魄之人,不敢报来处有辱家门。”
于锦并没指望对方一问就答,不过是想表明自己并没有恶意罢了,而且对方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不过与她初次相见,各自都心怀戒备,只能慢慢来了。
她便笑道:“是我莽撞了,前次听虚元说过,前辈于医道颇有见解,便想请您来指点一二。若有不便之处,前辈只当此话没有听过。”
老陈却道:“家主有命,不敢不从。真人若有事差遣,老陈虽是无用之躯,也会尽力而为。”
这就好,于锦请这人过来原就为了这事,还真怕有变故。对他的身份虽有点好奇,但也不是非得知道,只要不耽误自己的正事就行。
她想来想去,觉得机会难得,决定先问一问自己的隐患:“我常听说蕴脉养——”
话刚起了个头,老陈突然抬手将她打断:“老陈如今只是一介凡人,过往一切皆已淡忘。只怕修行路上,老陈帮不了真人。”
于锦大失所望:她请老陈过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修行的问题,只是先前不知其底细,才只说借由凡人医道慢慢摸索。而老陈给凡人治病都这样拿手,若说不会医修那怎么可能?其实某种程度上,治修士比治凡人容易多了,因为修士的身体更加强韧,不像凡人,随便划条口子就有可能致命。
但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勉强。只是心情不能算好,她顿了顿,只好笑道:“那前辈就从凡人医道讲起吧。”
老陈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问:“凡人医道有食,疾,疡三者之分,不知真人想先从哪里讲起?”
她一个修士,又不是真正的医生,了解人体五行,当然是疾医了!食医什么的,她早就可以辟谷,凡人饮食对她而言都是垃圾,这还用问?而疡医,只有凡人才会得疡痈之症,她要是哪天身上长了疮或流了脓,只有可能是中毒,找相应的解毒药便是,学凡人医道顶什么用?!
于锦本来因他不愿直接解惑,就有点不高兴,这一问真勾起了她的火气。只是看对方脸上手上的褶子……算了,跟个老头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吐了口气,脸上的笑真挂不住了,憋气地答道:“疾医。”
老陈又问:“疾医有阴阳,五行,藏象,病因,经络等说,不知真人要从哪开始?”
这她哪知道?又不是猜谜游戏。照他这个问法,没有个三年五载能学成?她哪里还等得及?
于锦有点怀疑对方不想教她,这是在消极抵抗,但奈何有求于人,只能拿出当年当学渣时死皮赖脸求学霸解题的低姿态,先说自己的目的:“我是想寻到凡医与修士的共通处,学些医理便于调理身体,不知前辈有何建议。”
老陈点了点头,却道:“医理不同,人却相似,真人这样想倒也难得。只是,老陈只会凡人之道。”
越来越像是故意刁难了,又没让你教我医修之道,说白了只想得知其*通之处,这也不行?!
于锦吸了口气,这人不像是不识时务的人,执意如此,要么是的确有难言之隐,要么在有意拖延。第一种便罢了,第二种……她攥了攥拳头,牛不喝水难道真要强按人低头?就是真的靠威胁来撬开他的嘴,她还得担心别人在心有怨怼下说的有几分真假呢,欧阳锋可是前车之鉴。
殊不知于锦几番内心挣扎,老陈表现的也不像他外表那样平静。
他宥于诺言不得不现身于金丹真人面前,心里自然不情愿,但真不是有意刁难于锦。而是他这一派医修始祖在修仙之前是位济世名医,原就有十分丰厚的理论知识,到他修为渐渐变高,眼界开阔后自成一脉,与修真界现行的医修体系大不相同。
修真界现行医修走的与于锦前世外科路子有些相似,因为修士体魄强健,需要内调改善体质治病的病症并不多,需要他们出手的往往是接驳经脉,改血换髓等外力参与的疾患。而他们这一脉祖师提倡五行平衡,阴阳交感,习惯直接用灵药来调理身体隐患,灵药的服用方法不同于用丹炉炼丹的法子,前者更为平和,只是效果不像丹药那样快。
他们这一脉自修行之初便要先从凡人医道入手,不存在仙凡之别。是以老陈说的均是实话,但不想为于锦大开方便之门也是真的。
不过,老陈几次暗暗挑衅均被于锦忍下,令他也对这个传闻中脾气不好的云阳老祖刮目相看,指点的心不由真诚了几分。
于锦原就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很快感到了老陈的诚意,她没有尊卑观念,请教之时待他尊重非常,连带府中仆役都不因他下仆的身份看轻于他。
二人你教我学,中医理论在前世就博大精深,于锦深觉获益匪浅,不觉便是三月过去。期间灵知五感开始恢复,已经可以起身,恢复之期指日可待。
这一日一老一少照常例在池畔亭中教学,于锦突然听见远处有人高呼:“少爷!少爷!快去请真人!”
三十七,灵根的异常()
于是江的丹田开始散功了!
于锦霍然起身,正准备往静室去,想起老陈还在一边,忙道:“前辈且请稍待,我去去便来。”
相处这些时日,于是江还真叫她刮目相看。
这小子明知自己身体已废,哪怕每过一个月,丹田里先头贮存的灵气便会散得十有七八,散去的时候经脉胀痛,而且散功时叫苦叫痛,又嚎又哭,一点形象都不讲。这样的痛苦虽让他脾气越加暴躁,到最后他的爷爷看不下去,都求他放弃修炼,但到了时辰他自己仍会主动走进静室打坐。
如果不是这小子好玩好动,冲动易怒,他简直比原主更像个天生道心的修士。
于锦只是客套一声,没想到老陈点了点头,说出一句让人大吃一惊的话:“真人先去,老奴随后便到。”他口称老奴,却身板挺直,不卑不亢,全然不是三月前那副不知是装还是真的畏缩怯懦之相。
于锦一愣,随即大喜:“前辈这是要出手了?”
于家人最开始并不知道老陈的身份,但于锦日日与他谈论医道,而且老陈虽没有修为,可行动间高人风仪仍叫见多识广的于老头猜了出来。他总没死掉于是江还能再恢复灵根的希望,当年于家人就没能请到医修治病,如今家里来了个现成的,他怎么能不心动?若不是于锦一直弹压着,只怕老陈连根本的平静都无法保留。
老陈含笑道:“这几日正与真人谈到脉象,今日真人不准备印证所学吗?”
“可……可我学的是凡人脉象啊!”于锦不解问道:“莫非这套方法也适用于修士?”
老陈笑而不语。
这么长时间了,这老头总这样一副高深莫测得让人恨得牙根儿直痒的样子,于锦连气都懒得生了。老陈这句话必然不是废话,但现在也没时间揣摩,因为于老头已经连跑带飞地出现在拱门里大叫:“姐姐,快去救救江儿啊!”
前两次于是江发作也没见于老头这样惊慌,他这样,必是于是江出了什么岔子!
还没进静室,于锦凭借她过人的耳力早在百丈外就听见于是江大叫:“好痛啊!哇啊啊啊啊!姑婆婆,爷爷,救命啊!痛死了啊!啊啊啊哦哦哦哦!”
每次听见于是江唱戏似的喊痛,于锦就忍不住眉头直跳,想把耳朵捂起来:怎么有人喊痛喊得旁人不但不能感同身受,同情可怜,反而厌烦嫌弃得恨不得把那人嗓子给毒哑了?尤其那人正处在变声期,叫起来比公鸭子还难听一百倍!
因此,当听见于是江的喊声有些气喘,甚至还小了不少,于锦也急了,连喊痛的力气都没了,那还得了?
静室外围了一圈人,她袍袖一挥,直扑进门。
静室里只有一个驻守在武院的供奉晕倒在地,生死不知。于是江口鼻流血,正在满地打滚。
于锦直探于是江的丹田,跟前两次一样,他丹田最中心,灵根所在的地方仿佛有一个小型的漩涡,于锦探路的灵气一碰到漩涡就被搅散无踪。但不同的是,前几次的漩涡最多只有黄豆大,这次直接变成了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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