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支剑不敢分散,根本不可能行动一致,剑阵变换不够灵活。再神奇的阵势,也奈何不了不入阵的人。
“你们怎么这样愚蠢?”绕走中的晁凌风语声震耳欲聋:“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在这种空旷的地方围住我?我可怜你们。”
七支剑反而被引诱得乱了阵脚,加快的移动,也加快消耗体力。
葛天龙两个人在阵外堵截,也白费心机。
“我明白了。”晃凌风脚下逐渐加快:“你们想缠住我,不让我赴约,真是妙想天开愚不可及。时候不早,少陪。”
人影似逸电流光,贴草梢向西冉冉飞腾而逝。
—接近洲中心,便有树丛生长,人一进入里面,便形影俱消。
九个人全力狂追,追过旷野,追入树林。
葛天龙的轻功最高明,但不敢放胆狂迫,明知武功比晁凌风相差远甚,怎敢远超在前面冒险?
在晁凌风朦胧的身影隐入树林之后,葛天龙发出一声长啸。
晁凌风当然也听得到啸声,甚至知道啸声是葛天龙所发,知道啸声的含义。
他刚向右一折,隐伏在一堆灌木丛下,西面己传出穿枝拔草的簌簌声响,虽然无法看到,听声息便知有人现身窜走,而且人数不少。
终于,他看到从四五丈外急速窜过的一个人影,看不清面貌,乍隐乍现,一瞥即逝,身法极为灵活快速。
“这些人情急,要不顾一切截击了。”他想。
他用不着从这一面接近弥衡庙,犯不着和这些人死缠不休。
葛天龙九个人,距最近的树丛还有二三十步,树丛一线已先后窜出十一个人。
“咦!你们没把人拦住?”葛天龙身形加快,掠近向出现的人急问。
“没看到有人呀?”一位年约花甲的老人不胜惊讶:“葛贤侄,你发信号要咱们急速拦截,咱们应声现身,并没看到有人选过来呀。”
“糟!这小辈身法太快,神乎其神,一定窜走了。”葛天龙顿足懊丧不已;“咱们失败了,赶快到弥衡庙布伏,不除掉他,将是心腹大患。”
共有二十人之多,实力空前雄厚,不再在原地逗留.匆匆向西急走。
走了百余步,合而又分。
葛天龙与那位化装易容的人,带了七名剑手向南面的小径绕走。
小径是通向另一座小村的道路,两侧长满了茂草与灌木丛,在这种地方。没有列阵回旋的空间。
“晁小狗愈来愈精明,咱们实在对付不了他。”葛天龙向化装易容的人发牢骚:“把希望寄托在咱们这些人身上,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他们老一辈的人,真该挺身而出群策群力除掉他的。”
“葛兄。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化装易容的人苦笑:“老一辈的人诸多顾忌。时机未臻成熟,他们不便出面。以这次的事来说,如果晁小狗不中圈套激起公愤,景大侠那些老一辈的人,还不愿出头呢!”
“老一辈的人锐气已尽,真该让年轻的新秀闯出十番事业的。但他们又不肯放弃声望恋栈不去,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是怎么一回事。刀头面血出生入死,没有冲劲勇气是不行的呀。他们上了年纪,冲劲和勇气都日渐消沉,办起事来畏首畏尾,实在让人泄气。像晁小辈的事,只要景大侠抓住任何一点理由出面问罪,晁小辈必定成为众手所指的败类,哪有他容身之地?”
“景大侠不是已经出头了吗?”
“哼!目下言之过早。”
“我认为已成定局。”
“咱们走着瞧,希望不要让我不幸而言中。”葛天龙悻悻地说:“我准备在火上添油,促成其事。”
“你有何打算?”
“随机应变呀!毕竟我是年轻新秀中,颇具份量的人,至少我的话就比晁小辈够份量。”
后面鱼贯而行的七剑手,一直就闷声不响埋头赶路,似乎也没留意葛天龙两人的谈话内容。
走在最后的人忽略了身后,即使留意了也毫无用处,后面跟来的晁凌风真像个无质有形的鬼魂,无声无息地到了那人身后。
经过了多次受到众打群殴之后,晁凌风已经不把这些所谓侠义门人当作英雄看待。
英雄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天大的事一身当。
而这些人……简直就是毫无道义,毫无英雄气慨的下三滥混混,他当然不愿用光明正大的英雄气概与这些人打交道。
他伸手指轻触那人的右耳轮,那人本能地急速扭头回顾,反应出乎本能,不需要经过大脑思索指挥。
刚扭转头,刚看到人影,后背便挨了一记力道恰到好处的一击,咽喉也被勒住了,身躯也离地。
前面的人,竟然不知道同伴少了一个,依然神气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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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衡庙小得可怜,两进小殿堂,后面住了两个穷庙祝。自己种些菜蔬过苦日子,一年到头,没有几个香客来烧两炷香,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这位称神的弥衡是老几,所以收不到香火钱。
庙前的广场倒还广阔,本来就是村民们活动的中心,孩子们的游乐场。
附近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那些粗犷的放排三湘子弟,嗓门似乎特别大,浓浓的乡音理语,连武昌各府的人都很难听得懂。
他们坐在北首,有些在村中走动,随时光的飞逝,紧张的气氛也逐渐浓厚。
前殿内,以冷剑为首的二十余位高手名宿,正在郑重地商量对策。
殿外,也有二十余位侠义英雄,三两成群七嘴八舌,谈论有关晁凌风的传闻。
七个逃得性命的俘虏出现时,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看热闹的江湖群豪中,有些认得这七位仁兄的人,不约而同发出惊讶的叫声。
“他们脱险了……”有人高声大叫。
以冷剑为首的人共有四十位之多,兴奋地迎入这七位可怜虫。
七个人没有什么好说的,有些住在客栈,有些寄住在朋友家中,被晁凌风悄然潜入袭击,擒住囚禁在城南长街的一座民宅内,如此而已。
听完了众人的叙述,冷剑楞住了。
“葛兄,令郎怎么带人抢救这几位朋友?”冷剑脸色不正常,向又高又壮的西极神熊讶然问:“这岂不是火上加油吗?晁凌风本来就要把他们送来的。”
“景老哥,如果让他大模大样送来,咱们今后还用混,还用叫字号吗?”西极神熊嗓门大得像打雷:“对付这种胆大包天的狂妄小辈,实在用不着太宠他的,唯一的办法是杀杀他的傲气,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不错。”天地一笔随声附和:“他把天罡庄主押到客栈示威,眼中哪有咱们这些人在?再任由他猖狂,日后将出现另一个为祸天下的天绝谷主。”
夜游神陆光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一双有紫棱的大眼,出现含怒的光芒。
“起初是三十余位好朋友北校场黎明围攻,然后是在约会地点附近抢救被押送来的朋友。”夜游神有掩不住的失望:“看来,咱们这些人真够光彩的。”
“陆兄,你这样说就不公平了。”四海游龙大声抗议;“兄弟到北校场找他,原意是与他理论的,他根本不加理睬,而且抢先动手行凶,在场的朋友,都可以作证。他胆敢四出掳人,咱们为何不能救人?”
“对,对……”有不少人跟着起哄。
“我们等他来,就是要听他的解释……”
“你算了吧!陆兄。”天地一笔冷笑:“连游僧昙本大师那么好修养的人,与他讲理时也弄了个灰头土脸,和这种强横无礼的猖狂小辈打交道,你还寄望有什么奇迹发生?”
“诸位先不必争论……”冷剑急急出声阻止。
“景老哥,已经骑上了虎背,你就不必二心两意了。”西极神熊沉声抢着说:“你老哥再不下决断,恐怕跟随你的朋友就没有几个了。”
“咦!葛兄之意……”
“景老哥,你还不明白吗?”中州老槐庄定一刀徐国良苦笑:“赶来武昌助拳的好朋友们,到底有多少前来宾阳客店与你我共进退的?”
“这……”冷剑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他们大多数改与妙手空空柏老哥取得连络和谅解,他们愿意追随柏老哥与天绝谷周旋。今天在座的三四十位朋友,最少也有一半人心里明白,他们对你我的稳健作风不以为然,你我这种君子作风实在所冒的风险太大。”
“不瞒景老哥说,你这种等贼上门讲理的作风,兄弟委实不敢苟同。”西极神熊诚恳地说:“妙手空空柏老哥就十分积极,他在暗中布网,制造有利情势与时机,所以兄弟赞成他的作法。景老哥,你如果再不改弦易辙,恐怕真会被天绝谷所消灭,道消魔长,不堪设想。”
你一句我一句,冷剑听得心乱如麻。
众人正在辩论,却被紫霄散仙的一声叹息所吸引。
“贫道无能为力。”紫霄散仙向已经检查过的七个人说:“贫道只知道任督两脉确有异象,但无法知道原因。任督两脉,是玄门弟子员精谙的经脉,贫道居然找不出变异的原因,实在惭愧。”
“这……这这……”一位仁兄脸都急白了:“仙长,咱……咱们岂不是绝……绝望了?”
“抱歉,贫道无法回答。”
“会不会是晁小辈唬人的?”另一位仁兄似乎还有希望,希望老道走眼。
“施主全身用不上劲,就是最好的证明。气海丹田似无损象,但真气不聚神不动,还不够明白吗?贫道学艺不精,不知道这是何种手法所制,无能为力。”
“老天!我……我……”一位虬须中年人绝望地叫:“我要回去找晁小辈,我……”
“你们明知救不了我们,为何要在半途抢救?天老爷!你们到底在杀我们呢,抑或是真想救我们?”那位瘦得像干猴的人厉叫:“葛天龙呢?我要听他怎么说,我……”
“你给我闭嘴!”西极神熊沉叱:“只有杀错人,哪有救错人的道理?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给你检查检查,天下间哪有解不了的神奥制脉手法?哼!”
紫霄散仙冷冷一笑,退至一旁袖手旁观。
西极神熊出身崆峒门下。而崆峒也是玄门弟子,历史比武当早了千余年,源远流长,门下弟子骄傲自负势难避免。
神熊排名在紫霄之下,本来就耿耿于心,这时有机会表现自己,岂肯放弃?
检查再检查,不久,西极神熊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也许是运气过度,也可能是又羞又急所致。
而被检查的七个人,更是吃尽了苦头,一个个浑身抽箔,冷汗彻体,强忍痛楚不住呻吟。
终于,西极神熊颓然罢手。
“怎样?”那位虬须中年人大声问。
“不知道。”西极神熊恼羞成怒:“等会儿晁小辈要来的,急什么?”
“葛前辈,如果他不来呢?”
“他约定了的,怎能不来?哼2”
“你们在半途拦截他,他有不来的正大理由。”
“胡说!哼!”
“他如果不来呢?”
“你又是不他,怎知他不来?”
“好,我等他。”虬须中年人咬牙说:“令郎葛天龙已经保证我们七人的安全,在下等令郎的保证,北校场袭击,是前辈的次公子葛天刚兄要我去的……”
“你一点也不像个英雄好汉。”西极神熊冒火了:“如果贪生怕死,你为何不回家种庄稼抱孩子,何必在江湖玩命称雄?哼!”
起了内哄,不是好现象,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劝解,闹哄哄难以收拾。
外面,突然起了骚动。
“午正!”有人大叫:“晁凌风来了,晁凌风……”呼叫声解除了府内的困境。
众人急急抢出,在庙门外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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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凌风堂堂正正出现在天下群雄面前。
举目四顾,他大感惊讶,怎么来了这许多人?是谁放出的风声?
这些人,除了庙外的侠义群雄怀有敌意之外,其他三方数百双眼睛,看出几乎全部涌现友好的神倩,从欢呼声中,也让他感到温暖和鼓舞。
不可能是侠义群雄放出风声引来的人,理屈的一方是不可能张扬出去的。
他的目光,在南面找到了目标。
飞燕和四侍女,站在人丛中显得十分抢眼,五女全向他微笑,飞燕更向他挥手示意。
一阵心感,他觉得欠了飞燕一些什么。
“原来是她在暗中策动的。”他心中恍然。
来了这许多人看热闹,这些侠义英雄怎敢再忽视正义与公理?
难怪葛天龙那些人在半途行凶情急走险,原来知道如果双方一照面。就没有向他倚众群殴的机会了。
他向飞燕挥手示意。泰然通过人群让出的过道,大踏步进入广场。
他手中,有取自剑手的连鞘长剑。
“你可以走了。”他将押来的剑手向前一推,声如洪钟:“你是天罡庄七星之一,你们七个人,是唯一有正当理由向在下半途袭击的人,替主人雪耻,无可厚非,所以我宽恕了你。”
剑手默默地向他抱拳行礼,默默地瞥了庙前的侠义群雄一眼,默默地由原路大踏步走了。
他继续向前走,在群雄对面三丈左右止步。
“景前辈。”他向脸色不正常的冷剑持剑行礼:“在下已经将人证天罡庄汤庄主交给前辈了、目下葛天龙也带了大批高手散布在半途,救走了在下押来的七位人证,前辈应该可以了解北校场向在下袭击的经过了,不知前辈何以教我?”
所有的目光,皆向他和冷剑集中,人声静止,四周鸦雀无声,气氛渐紧。
“如果老朽说此事与景某无关,台端是否相信?”冷剑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
“可能。”他点头:“在下所擒获的凶手中,几乎众口一词,是受人邀往的,无一是奉前辈的指使前往。虽则其中两人,曾经攀咬前辈,但不久便技穷实供了,天罡庄汤庄主便是其中之一。”
“台端必定认为景某指使他们的了,所以才找上宾阳客店?”
“不无可疑,在前辈正式表明之前,在下不得不作此想,所以在此恭聆答复。”
“他们都是接到考朽的侠义柬,赶来助拳的朋友;所以,他们的作为,不管是否受到老朽指使,老朽皆需负道义上的责任。”
“不然。”他郑重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都不是三尺以下的无知小童,而且都是江湖上名号响亮,有身份有地位,从刀山剑海中闯出名头来的英雄。前辈如果铁肩担道义替他们这些狗屁英雄承担罪恶,对前辈对他们,都是一种侮辱,在下相信他们不至于接受你的好意,而会拍胸膛像个人样站出来与在下了断。”
他这番话极有份量,立即博得看热闹的人满堂喝彩。
“很抱歉,老朽必须承担责任。”冷剑沉声说。
“前辈包揽了这场是非?”
“是的。”
“那么,前辈承认这些人行凶了。”
“不错,他们的理由虽然不怎么充份,但倩有可原,台端幸而安然无恙,总算不幸中的大幸,老朽愿当天下英雄之面,向台端陪礼……”
“慢着!”天地一笔厉声说:“景老哥,你不需如此委曲求全。这小辈所行所事,在在皆显示出他是天绝谷的爪牙余孽,双方皆是生死对头,没有陪礼的必要。”
“姓冯的,你凭什么指证在下是天绝谷的人?”他也厉声问。
“你是不是?”
“不是,你满意了吗?”
“哼!你当然不敢承认。”
“我明白了。”他阴森森地说。
“你明白什么?”
“只要把在下硬指是天绝谷的人,你们的一切卑劣无耻的行为都是成为合道义的了。”
“哼!不要说题外话。”
“姓冯的,你希望在下承认是天绝谷的人。”
“哼!你本来就是。”
“我明白的是,你有那些江湖无耻败类的同样嘴脸。太极堂的人,也曾派了大批人手,逼迫在下承认是青龙帮的人。现在,你也不顾身份,空口说白话要在下承认在下是天绝谷的人,阁下,你要答复吗?”
“什么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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