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铿!”耿天奋力打飞李楚仙射来的流光箭,嘶声喝道:“保护殿下!”
不用他提醒,数名亲信武士一拥而上将项渝围在当中往后退去。
项渝推开保护自己的武士,将那刺杀自己的校尉一脚踹开,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冬儿,心中悲愤交加难以自已,落泪唤道:“冬儿!”
冬儿已经没有气力说话,头垂下闭上了眼睛。
芋儿一边哭一边用短剑在那校尉的身上脸上一通乱扎,她和冬儿都是项翼派来项渝身边的死士,平时深藏不露无人知晓。谁知今夜第一次出手,冬儿便和刺客同归于尽。
猛听耿天低咦了声叫道:“等等,他脸上戴了人皮面具!”探臂抓住芋儿,朝身旁的亲兵喝令道:“揭下来!”
亲兵上前三下五除二,将那校尉脸上翻卷变形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不是刘铁!”有人惊讶地叫道。
“定是此人杀死了刘校尉,用他的脸制成人皮面具混了进来!”
“这王八蛋是哪儿来的?!”
“不要吵!”耿天一记断喝,徐徐道:“假如我没有认错,他便是巫教十三巫子之一的巫巢!可怜刘铁兄弟,不知身首何处……”
堪堪此时,皇城外的叛军猛爆发出一阵欢呼,祁龙象和项然在一众将领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来到了朱雀门前。
祁龙象扬声道:“项翼逆天行事不得人心,身败名裂死有余辜。耿天,你何苦助纣为虐玉石俱焚,还不打开宫门戴罪立功拥立新君?!”
耿天怒道:“祁龙象,陛下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和唐衍狼狈为奸阴谋篡位,做那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耿某大好男儿,耻于与你为伍!”
他一边怒斥祁龙象,一边暗自运气布满周身随时应变。
祁龙象早在二十年前便晋升大日普照之境,在大楚朝野论及修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假如他恃强掩袭过来刺杀项渝,当真不知自己能否抵挡得住?
好在祁龙象并无此意,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道:“既然你冥顽不灵,便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项渝看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项然,愤怒道:“三皇兄,你为何背叛父皇?”
项然慢慢抬起头来迟疑了下,又低下头去,死活不开口。
祁龙象眼神扫过李楚仙,李楚仙立刻会意,下令道:“弓弩掩护,填平护城河,准备攻城!”
“铿——”
一排排巨弩弦声响动,数以百计的弩箭爆射而出,密密麻麻遮蔽夜幕如乌云般涌向城楼。
“轰——”皇城的墙面上遽然亮起一幅幅巨型符纹,光气腾腾如明烛冲霄,汇聚成一道道龙蛇虚影腾夭纵横,护卫住皇城内外。
“放弩!”耿天毫不示弱,争锋相对一声令下。
安装在城楼上的巨弩齐齐开动,弩箭居高临下纷飞如雨迎风射向城外的叛军阵列。
一场血战就此揭开帷幕。
第287章 清晨(上)()
天渐渐亮了起来。
晨曦照耀之下,叛军犹如退潮的海水黑压压地往护城河后退去,留下满地的尸首和丢弃的盔甲兵器。
大段的护城河已被填平,血水侵染进泥沙,铺垫着残肢断体,城墙上留下若干斑斑驳驳的箭石痕印,好在守城士兵伤亡有限。
后半夜时,上百架投石车被从城外军营调过来,城楼上箭弩的火力被压制住,叛军得以靠近城墙发动攻击。
危机时刻八番龙蛇大阵发挥了超乎想象的威力,一条条龙蛇光影此起彼伏,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将爬上云梯的叛军卷裹绞杀,大大减轻了守城军士的压力。
几番围攻后,皇城岿然不动,亦令祁龙象和项然徒叹奈何。
城楼上禁卫军将士欢呼雀跃,纷纷扯着嗓子对底下的退兵嬉笑怒骂宛若过节一般的热闹。
耿天的心情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深知祁龙象的厉害,夜里的几次攻城不过是在试探皇城的防御力量,叛军远未真正发力,艰苦的血战还在后头。
这时候一名心腹亲兵匆匆奔上城楼,在耿天耳边低语了几句。
耿天面露喜色,对项渝说道:“殿下,请速速随我前往弄玉阁。”
项渝闻言一惊,正欲问个仔细,却听耿天传音入密道:“陛下回来了!”
项渝惊喜道:“你是说……”
耿天立即打断她的话头,提醒道:“陛下受了重伤,此事尚需保密,殿下去了弄玉阁便知!”
两人下了城楼,带了一队亲兵护卫径自赶往弄玉阁。
来到弄玉阁外,一名小太监迎了上来,施礼道:“奴才叩见公主殿下、耿督军!”
项渝认得这小太监是宋光毅收的螟蛉义子钱宝,低声问道:“父皇在哪里,伤势如何?”
钱宝诚惶诚恐道:“奴才如何得知?只是奉宋公公之命,在此迎候公主殿下和耿督军。”
耿天见不得要领,催促道:“还不引我们去见宋公公!”
钱宝慌忙应了声,爬起身来往弄玉阁里行去道:“请公主殿下、耿督军两位随奴才来!”
弄玉阁有前后两层院落,前院里的照壁上镌刻有游龙戏凤图,两对龙眼凤目炯炯有神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绕行过照壁,刚进入弄玉阁的正厅中,就看到宋光毅守候在那里的身影。
他虽身为太监,却是项翼贴身的心腹,且在宫内服侍多年位高权重,以耿天的督军之威也不愿当面怠慢,抱拳一礼道:“宋公公!”
宋光毅慈眉善目,在宫中人缘颇广,项渝平日也时常和他亲近,便道:“宋公公,父皇到底怎样?”
宋光毅一边引着两人往里走,一边回答道:“陛下伤势极重,所以只好请两位来此相见。老奴方才已请了顾御医,公主殿下不必太过忧虑。”
项渝皱眉道:“父皇伤得那么重,你怎么不贴身伺候守在他的身边?”
宋光毅苦笑道:“陛下的性子您还不晓得,他吩咐老奴在此等候公主殿下和耿督军,谁敢抗命?”
“是么?!”项渝隐隐觉得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摇头道:“宋公公为人一向谨慎,可从来不曾擅离职守过。”
耿天心头掠过寒意,悄然按住刀柄道:“宋公公,陛下在何处?!”
“砰!”厅门突然应声关闭,厅中的光线一下子变得幽暗阴森。
“唿——”正厅两侧的暗门齐齐打开,涌出十数名太监,或手持弓弩或横眉冷目,将耿天和项渝团团围在正中。
项渝大吃一惊,心念急转怒道:“宋公公,你敢造反?”
宋光毅面若冰霜仿佛换了个人,并不搭理项渝的呵斥,对耿天道:“交出八番龙蛇大阵的阵眼秘钥!”
耿天一阵惊怒后迅速冷静下来,横刀在手护住项渝,沉声道:“宋光毅,背叛陛下可是抄灭九族的大罪,你可想好了?!”
宋光毅嘿嘿冷笑道:“我本就是大巫祝的人,从未忠于过项翼,又何来的背叛?”
项渝做梦也想不到父皇身边最亲近的仆从居然会是唐衍的卧底,俏脸涨得通红忿然斥骂道:“卑鄙!”
宋光毅不以为然,也根本没把项渝放在眼里,盯着耿天道:“交出八番龙蛇大阵的秘钥,我保你不死!”
耿天摇头道:“秘钥不在我身上!”
他一边拖延一边思忖对策,自己带来的亲兵都在弄玉阁外,就算没有被宋光毅的亲信钳制住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别说宋光毅的修为和他在伯仲之间,只凭周围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太监,自己便没一丝把握可护得项渝突出弄玉阁。
宋光毅道:“没关系,耿督军只需将秘钥收藏的地点告诉我,自会派人去取。”
耿天道:“那地方除了陛下便只有我能进去!”
宋光毅很是和气地笑了笑道:“很好,我跟你一起去取。公主留在这里,想她活命,耿督军可别耍花样。”
耿天暗叫糟糕,正自进退维谷之际,忽听项渝问道:“宋公公,你手下这些太监也都是巫教信徒?”
宋光毅傲然道:“那是自然!”
项渝一笑道:“如此甚好!”从袖袂里取出一物高高举起道:“巫教弟子跪下听令!”
宋光毅悚然变色道:“巫王令!”
此令是巫教至高无上的的权柄象征,等若大巫祝亲临。只要手持巫王令,哪怕是个三岁的小娃娃,一言一行都犹如御旨纶音,即使四大护教法王这等教中首脑人物亦不得不从。
宋光毅目瞪口呆有心抗命,然而一想到违背巫王令的下场,便不由得头皮发麻。
“跪下!”项渝看到宋光毅脸上变换的颜色,咬牙高举巫王令喝道。
宋光毅怨毒地盯着项渝,无可奈何地下跪道:“弟子宋光毅拜见掌令使。”
周围的太监瞧见宋光毅跪下,亦纷纷下跪道:“拜见掌令使。”
项渝也不晓得自己若令宋光毅自尽,这死太监会否遵从,唯恐夜长梦多,低声道:“耿将军,我们走!”
耿天点点头,护住项渝往厅门退去。
眼瞧项渝和耿天一步步退向厅门即将脱离控制,宋光毅紧咬牙关目露凶光道:“我若放走项渝和耿天坏了千秋大计,大巫祝势必不肯轻饶,连带父母兄弟亦要遭受牵连生不如死。与其这样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拼去一命,杀了项渝自尽谢罪,大巫祝念我忠心必会善待家人!”
想到这里他猛然从地上弹起道:“动手,杀!”
那些太监都是宋光毅栽培多年的死党,惟命是从奉若神明,立即下意识地架起弓弩朝着项渝和耿天发射。
“咻咻咻——”弩箭闪烁符纹光辉似暴风骤雨般射了出来。
项渝大吃一惊,叫道:“宋光毅,你敢抗令不遵?!”
耿天反应更快,拿自己当做肉盾挡在项渝身前,挥刀拨打弩箭道:“殿下快走!”
宋光毅破釜沉舟,施动巫咒轰向耿天道:“你们谁都走不了,大伙儿一起死!”
“咔啦啦!”一道道黑色的闪电撕裂虚空,声势凌厉当头劈落。
耿天即要遮挡弩箭又要招架闪电,顾此失彼疲于应对,终于百密一疏被弩箭射中左肋。虽说有护体罡气和贴身软甲保护,但弩箭上加持的符纹也不是摆设,顿时血如泉涌锥心刺骨。
他的心头一沉道:“莫非今日果真要丧命于此?我死不打紧,若公主殿下有个差池,耿某百死莫赎!”
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际,两人背后的厅门突然打开,耀眼的霞光照射入厅,晃得众人眼睛一花,影影绰绰看到有两个人立在厅外。
“皇后,文王?!”
宋光毅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望着厅门外的那两道身影呆若木鸡。
皇后也就罢了,左右他已表明身份杀项渝耿天是杀,多一个虞妃儿同样是杀。但文王范俭却大不相同,此老修为与祁龙象素来都在伯仲之间远胜于己,更何况他和虞渔又焉会是孤身前来?
果不出其然,厅门外涌入一队虎贲军武士二话不说发动强弓劲弩朝着厅里的太监一通攒射。
大厅中惨叫声不绝于耳,顷刻间宋光毅的党羽便倒满一地死于非命,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项渝扑入虞渔的怀中叫道:“母后!”
耿天死里逃生拔出肋下的弩箭,哈哈一笑道:“宋公公,你还有何话要说?”
宋光毅扑通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大巫祝,卑职无能有负重托!”口鼻间流下黑血,竟是咬碎暗藏在口中的毒丸,转眼间毒发身亡软倒毙命。
项渝已顾不得宋光毅的死活,焦急问道:“母后,父皇在哪里?”
虞渔刚要回答,范俭抢先大声应道:“陛下闻知唐衍祁龙象叛乱,已奔赴凤山大营调集兵马,旦夕可至敉平叛贼!”
此言一出,厅里厅外欢声雷动震耳欲聋,仿佛人人已看见胜利的曙光。
第288章 清晨(下)()
日出东方,曙光在前。
一架魔梭如利箭般穿行在翻滚的云涛中,乘风破浪风驰电掣向北飞行。
这架魔梭虽然保养得十分用心,但依旧掩饰不了沧桑的年头。当初大秦帝国全盛时的百舸争流,而今已零落到不过三五架而已。
魔梭中的空间狭小局促,项麟被安排在一间不过三五尺方圆的斗室里。
他的伤势经过调理医治已有好转迹象,可心情依旧沉重。
然而在这幽闭的魔梭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强迫自己潜心修炼,抓紧工夫恢复功力。
此刻的圣京城不知是何情形,更不晓得面对谣言父皇将如何发落自己。
好在有唐雪落同行,她若为自己出面作证,想必那些别有用心的流言蜚语当能不攻自破。
正这时外面响起几下敲门声,端午叫门道:“项公子,老朽可否方便进来?”
项麟一醒应道:“请!”
舱门打开,端午和唐雪落一起走了进来。室内空间有限,两人也不客套各自在项麟身旁盘腿坐下。
项麟见唐雪落也来了,隐隐猜到什么,问道:“可是要到圣京城了?”
端午颔首道:“至多再有一刻我们便会抵达圣京城上空。老朽也只能送两位到这里,再往前便多有不便。”
唐雪落道:“端午爷爷,您这么帮我们已足感盛情。”
端午呵呵一笑道:“老朽不过遵令执行而已。”
他话锋一转道:“老朽刚才收到情报,昨夜圣京城发生巨变,两位要有个准备才好。”
项麟凛然一惊,更是讶异于端午足不出户居然能够接收到外界的讯息,想来必有异常隐秘高超的手段。
尽管封魔大战中大秦倾覆,但魔族千年底蕴非比寻常。眼下这架魔梭,大楚立国后也曾投入重金研制,却至今一无所获。
然而端午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再也淡定不下来。
“昨日夜间唐衍祁龙象诱使项翼和虞渔前往灵山陷入重围。观澜亭一战项翼被唐衍和武宫藏联手偷袭得逞,后得澄澈殿下援手一路突围闯入金汤火池,至今生死不明,如今唐、祁二人已挟持项然公然叛乱。”
端午肃容道:“祁龙象与项然控制了京师大半禁卫军,连夜围困皇城发动猛攻,宫中情形如何,尚无消息传出。”
唐雪落大吃一惊道:“我大伯谋害陛下发动叛乱,这消息可真?”
端午肯定道:“千真万确!”
唐雪落娇躯一抬又重新坐稳,缓缓闭上双眸平复心情。
项麟亦几乎失去以往的冷静,说道:“我要去灵山!”
“灵山我去!”唐雪落睁开明眸对项麟说道:“你必须设法联络上项渝和耿天,稳住皇城局势重新夺回圣京城。至于灵山,我是巫教的大司命,比你更合适前往。”
“好!”项麟立刻明白唐雪落说得有理:“你我分头行事。”
话音未落,一名魔族武士在舱门外沉声道:“禀报侯爷,有一队锦凤卫从北面过来了,我们已做好战斗准备。”
端午起身道:“两位还请尽快离开,老朽有些事要做。”
项麟冷笑声道:“我倒想瞧瞧究竟是哪个乱臣贼子敢与项某动手?”
唐雪落问那魔族武士道:“你能确定只有一队锦凤卫?”
魔族武士恭敬答道:“我们放出的鹰眼回馈,方圆百里内只有这一队锦凤卫。”
唐雪落向项麟道:“殿下,索性我们先解决了这队锦凤卫,正好抓些俘虏问明情况。”
当下三人打开舱门御风飞出魔梭,远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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