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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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姝-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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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醒来后却是不吵也不闹,单是面无表情的仰在姜妙之怀中,却也得见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看样子,她是认命了。

    淳于元宗年前英年早逝,她已孀居,本就是个可怜之人,除了婆家便唯有一个幼子淳于子楼伴在左右,而今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没了,这事不论换作是谁,恐怕都难以接受。

    淳于子楼躺在假山旁,洺沚与洺池跪在一边哭着喊着,一声一声的唤:“小公子。”

    后院儿人多眼杂,加之洺沚与洺池哭喊声极大,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各房各院,大惠氏与淳于妙绣母女最先闻讯赶来。

    淳于子楼毕竟是淳于家的唯一一个孙子,何况又是嫡孙,年前淳于元宗死时,大惠氏可就巴望着淳于子楼能安然无恙的长大,她待他亦是疼爱有加,几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如今淳于子楼死了,她自然是悲痛万分。

    大惠氏差不多是哭着喊着走过来的,一进后院儿便哽咽着呼道:“子楼啊,我的子楼,我的乖孙儿啊,子楼啊,我的好孙儿啊……”

    待远远望见淳于子楼躺在假山旁,大惠氏竟忘了贵妇人视作名节一般重要的从容姿态,疾步跑来,待走近望见淳于子楼满脸是血,方才确信他已死了,惊唤:“子楼!”

    话音落下,大惠氏瘫在地上,抱起淳于子楼喊道:“子楼!子楼啊,你怎么了你,我的乖孙儿啊,奶奶来了,子楼啊,子楼,我的乖孙儿啊……”

    淳于妙绣望见淳于子楼死了,倒是未见有多伤心难过,只是有几分惊诧,冲着洺沚与洺池怒道:“子楼怎么了!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在假山上!你们是怎么伺候他的!说啊!”

    洺池跪在地上,低着头,微微偏向右侧,窥看了姬氏一眼,而后又回首,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公子要荡秋千,少夫人便在后面推他,不过是推得高了些,可谁知秋千居然断了,小公子便……便……”

    她说至此,哽咽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淳于妙绣闻言立马将矛头指向了姬氏,转头厉目瞪着姬氏,而后便快步走过去,站在姬氏跟前,也不知她这个为人母到底伤心与否,便伸手指着她,骂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子楼玩秋千!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抓稳秋千吗!你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啊!现在子楼死了,你满意了吗!我告诉你,子楼就是你害死的!你就该去死!”

    “够了!”姜妙之厉声打断,并非倒向姬氏,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姬氏为人母,儿子死了,她本就伤心,偏偏这个时候淳于妙绣还要往她的伤口上撒盐,一字一句皆如同利剑一般戳她的心窝子。

    实在可恨!

    “妙之?”淳于妙绣被她打断,冷笑一声,继续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冲我吼!我教训自己的嫂子碍你何事!”

    教训自己的嫂子?她身为一个大家闺秀,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笑她这话竟说得理直气壮!

    姬氏始终未语,唯有眼泪如注般滚滚落下。

    姜妙之驳道:“姐姐到底知羞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阵泼妇骂街!你可知子楼为何会从秋千上摔下去!又可知今日之事并非大嫂的错!”

    “你什么意思!这件事若不是她的错,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你倒是说说,这件事怎么就和她没关系了!”

    姜妙之道:“千秋的绳子断了,这岂是大嫂的错!”

    或许今日之事姬氏也有不该,可淳于妙绣这般盛气凌人,姜妙之实在看不惯。

    淳于妙绣又指着姬氏,同姜妙之道:“绳子断了是一回事,可倘若她没有让子楼玩千秋,会有今日这样的意外吗!”

    话音落下,姬氏忍无可忍,陡然站起身,扬手便是一个巴掌下去。

    淳于妙绣已然怔住,瞠目望着姬氏,一副“你居然还敢打我”的样子。

    姬氏愤然道:“我算什么东西?这话我倒是要问你,你又算什么东西!我的儿子死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到底算什么东西!”说至此,像疯了一般几近发狂。

    淳于妙绣就是吃硬不吃软,非得等到姬氏对她发狠,她才知道人家的厉害,而今捂着脸颊怔怔不敢言语。

    姬氏说罢,仍沉浸在悲痛之中,离开姜妙之的搀扶,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淳于子楼。

    正当此时,晏氏一房四口也赶过来,晏氏至此望见大惠氏抱着淳于子楼哭天喊地,便暗暗冷笑一声,随即望着洺沚与洺池问道:“小公子何故会有此意外?”

    洺沚道:“千秋断了,小公子便摔下来了。”

    晏氏闻言朝老槐树下看了一眼,望见姜妙之,不免微微一愣,却并未言语。

    倒是淳于妙绮,早知那秋千有问题,也自知这是淳于妙缘动的手脚,巴望着死的是姜妙之,岂知死的却是淳于子楼,而今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妫氏随口道:“好端端的,绳子怎么就这么断了……”

    淳于元弼听言连忙推她一下,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切莫多言,免得惹晏氏不悦。

    晏氏倒不在乎妫氏说了什么,而今淳于子楼死了,她这心里头正高兴呢着,又岂会在意旁的。

    “此事可曾禀报老爷?”晏氏问。

    碧池站在大惠氏身后,听言冷冷的回道:“老爷去嬴宗正府上了,还未回来。”

    晏氏见她那一脸不屑的样子便不甚来气,冲道:“那还不快去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

    碧池挨了晏氏的教训,自然不服气,原本想驳她一句,可今儿死的是淳于子楼,大惠氏的心头肉,她若为淳于子楼的死而与晏氏抬杠,非但晏氏要教训她,就算在大惠氏跟前,怕是也讨不了便宜。

    是以碧池终是淡淡的应道:“诺。”(。)

第八十五章 哭闹() 
碧池刚走,淳于妙缘亦是慌慌张张的跑来,得知淳于子楼是撞到假山上死的,第一反应便是那秋千,是以一到这儿便望向老槐树下的秋千,却见姜妙之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秋千旁,而秋千的绳子,果然断了。

    是她害死了淳于子楼!是她害死了淳于子楼!

    淳于妙缘大惊失色,连连往后躲,却一个踉跄,丫鬟知岸见势连忙将她扶住,轻唤:“小姐,你怎么了?”

    淳于妙缘意识到自己举止反常,连忙控制住情绪,言道:“我没事,我没事。”

    知岸已察觉她有些不对劲,便多看了她两眼,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淳于妙缘自以为自己的惊慌失措除了知岸一人察觉,便再无旁人,殊不知姜妙之也远远的看在眼中,她无意再看向老槐树下,惊觉姜妙之正望着她,是以只与她对视一眼,便连忙收回目光,又转身慌慌张张的走了。

    “小姐!”知岸唤了一声,淳于妙缘却是头也不回,反而愈加迅速的走了,知岸只好紧随其后。

    姜妙之愈发觉得不对劲,这秋千的绳子好端端的怎会断了,淳于妙缘方才神色惊慌又是为哪般?

    难不成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

    姜妙之抬手抓着麻绳的断处,细细一看,却见麻绳断处甚为平整,这岂是经久磨砺意外断的,这分明是用刀割断的啊!

    淳于妙缘仓皇而去,难道是她割断了麻绳?

    可她适才神色慌张,说明害死淳于子楼并非她本意!

    这秋千平日只有她闲来无事之时才会坐上来荡荡,淳于妙缘认定是她害死了淳于妙纾,是以几次三番的想致她于死地,而今又莫名其妙的割断了秋千的绳子,她想害的,莫不是她?

    姜妙之怔怔,汀月在旁察觉异常,又见她拽着麻绳,便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姜妙之面色丝毫没有波澜,淡淡的回道:“这绳子是让人用刀割断的。”

    汀月微微一愣,想到淳于妙缘适才举止反常,惊道:“小姐怀疑是三小姐?”

    姜妙之冷冷一笑,道:“若今日不是子楼贪玩,恐怕死的便是我了。”

    汀月皱着眉,连忙道:“那咱们赶紧去告诉老爷啊。”

    姜妙之望着她,道:“无凭无据,谁会相信咱们。”

    汀月不甘道:“以小姐的性子,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姜妙之放下麻绳,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道:“眼下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慎氏亦是寻来,走到后院望见大惠氏抱着淳于子楼哭着喊着,本想上前安慰,可走了两步却又有些迟疑,驻足不前,忽见姜妙之站在老槐树下,便调转了方向,往姜妙之这儿走来,问道:“妙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子楼怎么就撞到假山上了?”

    姜妙之望着麻绳,淡淡道:“若非意外,便是人为。”

    慎氏听言一惊,明白了淳于子楼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可思忖着何人有此动机,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晏氏。

    正当此时,淳于越亦是匆匆赶来,望见淳于子楼惨死,当即询问淳于妙绣,道:“妙绣,这是怎么回事?”

    淳于妙绣想到姬氏适才那个巴掌,而今还记恨着,便添油加醋道:“是大嫂,大嫂让子楼坐在秋千上,她站在后面推,可绳子突然断了,子楼便……便摔在假山上了。”

    淳于越拧紧了眉心,抬眼看向姬氏,却见姬氏面无表情的望着子楼,他便道:“屏善,妙绣所言,可是真的?”

    话音落下,姬氏竟朗声近乎发狂的笑出声来,却是苦笑道:“是啊,子楼是我害死的!子楼是我害死的!他是我害死的!哈哈哈!是我害死子楼,我该死,我该死!”

    说罢便转向假山,这便一头撞上去,淳于越大惊,洺沚见势连忙抱住她的腿,呼道:“少夫人!少夫人!”

    姬氏哭道:“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是我害死子楼!是我害死子楼!让我去死!”

    淳于妙绣斥道:“你既要寻死觅活,就死远点儿,可别死在咱们淳于家,还得咱们替你收尸!”

    “妙绣!”淳于越怒斥:“你闭嘴!”

    姬氏闻言却不再挣扎,反而是瘫坐在地上,仰头癫笑良久,而后转头看着淳于妙绣,言道:“元宗死了,你们尚能收留我们孤儿寡母,暂借我们母子一瓦遮头,一席裹身,现如今子楼也死了,你们淳于家便容不下我这个未亡人了吗!”

    众人皆未言语,姬氏说罢又朗声癫笑,继而讽道:“可笑你们淳于家乃书香门第,咸阳大户,却空有盛名,实则妻妾明争暗斗,虚伪至极,害死我夫元宗,而今连我儿子楼都容不下!可稚子何辜!你们是凶手!你们全都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淳于妙绣斥道:“你胡说什么!子楼侍弄害死的!你而今却要赖给我们!”

    “够了!”淳于越忍无可忍,冲着淳于妙绣吼道:“妙绣,你到底何时才能识大体!”

    “父亲!我……”淳于妙绣哑口无言,终是拂袖而去。

    淳于越而后望着姬氏,却是满脸的歉疚,轻叹一声,便吩咐洺沚与洺池道:“你们两个,扶少夫人回屋歇着。”

    “诺,”二人应了,这便搀扶着姬氏走了。

    淳于越而后看向淳于元弼与妫氏,道:“元弼,你们去劝劝她,”说罢,扫了大惠氏一眼。

    淳于元弼与妫氏这便走去大惠氏身侧,唤道:“母亲,莫伤心了,”说着,便要扶她起身。

    岂知大惠氏仍哭得喊着,竟一把将他们夫妇二人推开,骂道:“你们都给我走开!走开!我不要你们管,不要你们管!我只要子楼……我只要我的乖孙儿……”

    淳于越听言倍感心酸,唯一的孙儿没了,淳于家嫡系的香火也断了,他何尝不伤心!

    他轻斥:“孺霁,你这样成何体统!稚儿夭亡,白发人岂可为黑发人哭丧!”

    自古有习俗,稚子夭折,理当赶紧找一个非直系的亲属带人将其草草安葬,家人不可为其哭丧,也不可为其办丧事,如若不然,那便是犯了忌讳。

    大惠氏仿若未闻,依然抱着淳于子楼痛哭流涕,淳于越没辙,只好给淳于元弼使了个眼色,淳于元弼会意,硬是将大惠氏拉开,妫氏而后自她怀中夺了淳于子楼。

    大惠氏哭喊道:“子楼!子楼!你放开我啊!放开我!把子楼还给我!把子楼还给我!不要把他带走……不要把他带走啊……子楼啊……我的乖孙儿啊……子楼……”(。)

第八十六章 送葬() 
关于淳于子楼的引路人,据咸阳当地的风俗,理当请一个非直系亲属,且应当是个未曾娶妻的壮年男子,淳于越请来的是姜衍。

    可姜衍到底是宋国的公子,总归不是姜家的人,这件事情本不该让他掺和进来,可风水先生毕竟这样建议了,况且,除了姜衍,也无旁人合适。

    姜衍而今是姜挚之子,虽非淳于氏嫡出,可礼节上,也唤淳于越一声“舅舅”,淳于越的孙儿死了,他做这个引路人,再合适不过。

    他亦符合未曾娶妻的壮年男子这一点,又是习武之人,足可镇压稚子的怨念。

    姜衍应邀前来,到了淳于家,见的是这一大家子的人站在前院,有哭哭啼啼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暗自冷嘲热讽的。

    姜衍进了府门,自人群中一眼便望见了姜妙之,却只是望了一眼,便闻淳于越唤:“姜衍。”

    姜衍听唤,望见淳于越已朝他走来,他便也朝他走去,唤道:“舅舅。”

    说罢正要作揖,淳于越连忙将他扶着,示意他不可行礼,言道:“今日你是子楼的引路人,你最大,岂可与我行礼。”

    姜衍道:“舅舅言重了。”

    淳于越而后转头看向捧着素缟的家奴,家奴便上前来,为姜衍披上素缟,淳于越对姜衍作揖,道:“有劳你了。”

    姜衍将他扶起,道:“舅舅,折煞修远了。”

    修远,乃姜衍改名易姓后,为自己取的小字,出自屈原的《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姜衍说罢,侧首望见淳于子楼的棺椁,这便转身欲要走过去,风水师站在淳于越身后,自知他这是要启程,便道:“姜公子,时辰未到,不可先行。”

    姜衍停步,未曾言语,单是回首,望了姜妙之一眼,而后便转身朝姜妙之走去。

    姜妙之始终低着头,本不知姜衍走过来,姜衍走至她跟前,低唤:“妙之。”

    姜妙之这才抬起头,应道:“衍哥哥。”

    姜衍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边,慎氏望见了,微微一愣,却也没说什么,倒是淳于妙绣,望见姜衍将姜妙之拉走,一张脸顿时冷下来。

    姜妙之被姜衍拉到一边,待停步后,姜妙之便挣脱开他的手,姜衍方知自己适才有些失礼,这便开口问道:“妙之,子楼……”

    他说到“子楼”二字,姜妙之立马打断,他自知姜衍想问的是什么,便接话道:“是意外。”

    姜衍微愣,姜妙之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道:“意外从秋千上摔下来,又意外一头撞在假山上。”

    姜衍听罢未语,看姜妙之这脸色,他便知她对她有所隐瞒,可他却也不好追问,毕竟这是淳于家的家事,而他,始终只是一个外人。

    可姜妙之这样说,却并非把他当外人,故而不愿多言,只是不想让他牵涉其中,再有一点,便是故意说给淳于妙缘听的。

    昨日淳于妙缘神色慌张被她瞧见,保不齐淳于妙缘如今已觉得她在怀疑她,她同姜衍说淳于子楼的死是意外,也只是为了打消淳于妙缘对她的芥蒂,以防她杀人灭口。

    淳于妙缘站在芈氏身旁,听闻姜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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