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斌赐予的医符。
黄金令符用在重伤者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一团白光爆发后,十息之内就痊愈如初。这肉白骨起死人的一幕,令在场所有人目眩,心神迷醉进去,继而爆发出接连不断的欢呼声,无匹勇气勃发出来。
“重伤痊愈的门人,别看现在伤口恢复,身体亏空地利害。我许你们不必再参战了,伺机撤出雷家坞堡,在白沙河下游觅地等候。”
鲁斌此时正在南海海域,控制亡灵船袭击雷家的商船,同时分心出来观注此次复仇战,听到外门弟子林深河的决定,随即暗中出手,驱使迷雾向雷家的核心坞堡汇聚而去,特意留出往外离开的安全通道。
林深河看着如此灵性的浓雾,远离己方等人而去,立即明白过来:“恩师在远方看着此战,各位兄弟随我上。”
见过医符的灵效,青云门人对仙真的恩眷再也没有犹疑,看着磨剑堂首座披肩持锐地冲在前面,忍不住也迈开脚步,不怕大火烧过变得烫脚的青砖地面,向雷家核心坞堡杀进去。
惊天掌雷复轰看着弥漫而来的浓雾,凭藉准一流江湖高手的武人直觉,蓦然发现事情有些吊诡,思前想后都觉得敌人攻进连环坞堡,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
“白沙河方向来的深夜雾气,只漫向我家的连环坞堡,其中必有问题,莫非是妖人作祟。”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顿时打断雷家家主的思虑,他看着不停翻涌的雾气后面,隐隐约约的身影,立即竖掌为刀往前斩落:“放!”
二十杆火铳探出黑幽幽的枪口,火绳点燃的药石粉末剧烈燃烧,急剧膨胀百倍的气体,将枪管里的铅丸用力推出去,高速射向不远处的目标。
冲在前面的林深河等人,灵觉受迷雾术的压制,被火铳一次齐射击中,好在铅弹威力有限,没有造成贯穿伤口,再则磨剑堂诸位剑修和青云门人都有内甲,因此只有轻微淤伤,除了一个倒霉蛋肩膀中枪,其他人都像没事人似的。
“前朝的火器!雷家隐藏的够深,竟然连犯禁的军械也敢私藏,报上朝廷就是一个满门抄斩的死罪。”
林深河出身江南武林世家,也是从小进私塾学堂的公子,如果不是羡慕江湖众人快意恩仇的日常,现在也算是个士林中人,最擅长的就是扣帽子。
他的一句话,立即坐实雷家的罪名,顿时引起雷家家主的杀意,导致坞堡内的核心成员人人自危,随后油然生出刻骨的怨恨。
肩膀受伤的门人,筋骨并未撕裂折断,立即就有磨剑堂剑修用银白医符治好,迅速恢复战力。
“天南雷家,不知道得罪何方高人,竟然要与我家成死敌。你可知道,南武林世家同气连枝,私藏禁械不过小事尔,即使官府知道也必定不敢与我为难。我劝尔等还是尽快退去,否则悔之晚矣。”
双方陷在迷雾里,彼此不相见,因此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过总体上来说,在磨剑堂、青云门联手夜袭之下,陷落十一座坞堡,损失过半人手,已经是元气大伤的弱势一方。
因此,惊天掌雷复轰想要恫吓退敌的打算,肯定会遭到失败,不过他的目的并不在这里,而是另有企图。
被动挨打总不是办法,因此雷家主力退守核心坞堡后,立即开启暗道入口,分出部分嫡系家族成员,借道潜入来犯之敌的身后,准备前后夹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惜,计划永远是好的,实际操作起来,总是漏洞处处,弊端多多,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废墟似的坞堡没有迷雾笼罩,磨剑堂剑修的灵觉不受干扰,第一时间发现地底暗道奔走的脚步声,当下也不声张,联想到雷家家主拖延时间的举动,就将此事小声告诉青云门人。
没过多久,林深河就知道这件事,身为此次复仇战的主导者,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担,实在不能出现太大的过失,期望能以丰厚的战果,博得恩师的青睐,甚至另眼相看。
于是,他伸手招呼磨剑堂其余五位剑修,令他们带人找到暗道入口,待里面的人发动,就趁机掩杀过去,顺便夺取这些通往雷家核心坞堡的暗道控制权。
鲁斌知道大家族的暗道不仅具有逃生退路的作用,还有机关消息埋伏,反杀进去的人很容易被陷阱坑害,于是第一时间向这个外门弟子作出指点。
林深河也是灵醒的人,立即改变作战计划,伸手招回各自准备的剑修,将鲁斌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转达。
“不必控制暗道,彻底封死入口就成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临阵以雷霆之威
一队雷家嫡系子弟穿行在地底暗道里,仰仗壁角的长明油灯指路,快速潜行前往外围的坞堡,进犯雷家的敌人身后位置,准备配合主力前后夹攻。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多个地点隐秘的出口,都被坍塌的砖墙盖住,如果贸然打开,容易惊动外敌暂且不说,还会造成大量砖石倾斜进来,彻底将入口封堵。
因此这些人只能寻找其它突破口,可惜这一切都在磨剑堂剑修的掌握之中,他们拥有远超常人的灵觉,能够捕捉到轻微的震动,提前在有数几个暗道出口处,安排人手布置围杀的阵形。
一座分家院子的厨房灶台,硕大无比的铁锅被人从底下推开,随后一条条身影蹿跃出来,也不贸然出击,而是迅速集结在一起,接应更多的同伴上来。
等到所有人就位后,雷家突击小队为首的积年供奉,右手食中两指伸进嘴里,吹起异常响亮的呼哨,向核心坞堡内的雷家主力发出信号。
雷家家主为了谨慎起见,令族中子弟手持弓箭,朝敌人所在方位连射几轮,夜风吹不散的浓雾深处,立即传出痛呼声,远近不一地传来,惊天掌雷复轰顿时大喜,命百余护院往前推进。
沉寂一段时间的雷家坞堡,再次传出刀剑交击的轻鸣,由暗道潜行到敌人后方的突击小队,立即执行前后夹攻的策略,不过带头的供奉也是老江湖,竟然令部下从藏身的厨房分头蹿出。
磨剑堂剑修一声尖啸,率领埋伏左右的青云门人掩杀过去,在这些雷家嫡系子弟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将前冲最快的人飞快地干掉。
由于浓雾隔绝视线的缘故,不知情的雷复轰还以为前后夹击的策略已然奏效,准备一口气压上所有赌注,将陷入困境的敌人全部解决。
天南雷家遭遇百年来首次大规模敌袭,十二连环坞堡一夜之间被攻破十一座,若不是牺牲放弃武装家丁争取时间,令主力迅速集结成形,覆灭败亡恐怕就在当下,因此心高气傲的雷家人,心里都充满如火燃烧的怒气。
不过,当他们冲破雾气的阻隔,再次看见清幽皎洁的月光,却突然发现一百余位护院高手被敌人压着打,尽管他们脸上蒙着面巾,不过似曾相识的武功,却让眼里不俗的雷复轰明白敌人的来历。
“青云门!这些籍籍无名的泥腿子,什么时候拥有如此多的高手,这不可能啊!”
雷家家主发现敌人的真实身份,顿时忘记久久还未出现的突击小队,他自持身份不会轻易下场,却严令几位江洋大盗出身的供奉,上前缠住青云门的高手。
磨剑堂首座林深河发现雷家主力倾巢出动,毫不犹豫地冲在前面,沿途经过护院与青云门人的交战处,就顺手出剑杀死敌人。
一位手持判官笔,擅长点穴、暗器的雷家供奉,刚刚想自报江湖匪号,震慑年纪轻轻的敌人,不料刚刚深吸一口气,稍微张开嘴巴,就看见一刀清亮的剑光破空袭来。
他自忖剑尖离自己的要害还有三寸距离,并不把林深河的剑当作一回事,正想卖弄自己的眼力和见识,没想到百炼铁质地的长剑,猛地爆发出尺许剑芒,轻易地掠过他的脖子。
“嘶……”
即使刀兵接连交击,怒吼厮杀声不绝于耳的战场,老供奉还是听到风的清鸣。
“听说如果出刀够快,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会像风声一样好听,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竟然是我自己流出来的血。”
月华火光在视野里迅速褪去,世界再次被黑暗笼罩,老供奉看见天在旋转,随后重重地落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无头尸体,突然觉得佝偻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一条折断脊梁的癞皮狗。
“真难看啊!”
带着最后的遗憾,雷家供奉闭上眼睛阖然而逝。没过多久,他感觉自己被吸进泛起银白辉光的所在,周围尽是似曾相识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死在敌人手里的雷家家丁。
“剑芒!”
雷复轰忍不住发出惊呼,他看见身手至少是江湖二流高手的供奉,死在自己的大意轻敌,以及敌人煊赫如斯的实力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忍不住后退一步,凸显出两侧的贴身护卫。
林深河露出自己的底牌手段,顺利剪除雷家的一员大将,也不再继续掩饰下去,劈手从护院手里夺来一柄百炼钢刀,展现出江湖道上罕见的刀剑合璧术。
刀势厚重如山,剑走轻盈灵妙,原本是一套合击术,却由鲁斌指点融汇成一体,尽管如今还是雏形,一刀一剑都不是趁手的兵器,配合无坚不摧的剑气刀芒,令林深河迅速撕开护院的防线,一口气接连斩杀雷家族人十二人,首次接近惊天掌雷复轰。
不料,雷家的家主根本不把他当作一回事,只是轻轻挥手下令,身后的人群缝隙里,就有二十杆火铳对准林深河,快速燃烧的火绳引线,还有压实的药石粉末,都在无声地提醒林深河,危险正在迫近。
可惜,迷雾术对于雷家有效,对于林深河等人同样起作用。刀剑合璧的锋芒,距离惊天掌雷复轰仅有一尺之地,不料连串爆竹轰鸣声传来,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一流高手的拳头击中,骤然轰退倒飞出去。
“首座!”
磨剑堂的剑修看见林深河被人暗算,立即虚晃一剑,舍弃交战的敌人,快步冲上前,接住他的身体,立即后撤几步,由许多青云门人接应,退到安全的所在。
“我死不了!”
林深河不是鲁莽之辈,取出贴身收藏的黄金医符,按在内甲照应不到的受伤部位。血肉模糊的伤口迅速愈合,压扁的铅弹被不断滋生的血肉推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于是,十息不过,林深河恢复全盛状态,再次返回双方交战的第一线,血迹犹存的衣裳,令他的存在格外显眼。
至于雷家家主,则对此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二十杆火铳,如此近的距离,至少有十枚铅弹命中,怎么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还能活蹦乱跳,其中必有古怪。”
林深河根本不想理会,在风中凌乱的雷复轰,转而专心致志地四处救火,协助青云门人的兄弟,在犬牙交错的战线上,一点点地取得优势。
不时有人受伤倒地,自然会有人上前将他拖回安全的后方,先是用金创药止血,用布条包扎收口,再用医符贴在上面。原本白银医符才能治愈的伤,就被青铜医符治好了。
这一切都是被现实逼出来,不是办法的办法,毕竟医符的光辉越是使用就越暗淡,总得预留一条后路。
五位磨剑堂剑修率领众人围杀雷家的突击小队,匆忙地封住地道入口,心急火燎地扑向前方的战场。
这股生力军的加入,令青云门人士气大振,雷家家主随即明白过来,脸色顿时浮现死灰的衰败,毕竟由地道潜行的突击小队里,就有他的独生子。
“大意了!今次真的大意了。没想到,青云门的人能请到七位剑术高手。没准,南武林盛传的小道消息是真,有记载上层武功的秘笈为证,这群不入流的江湖客,真的在琼崖岛遇见仙缘了。”
雷复轰握紧拳头,看着许多族人纷纷倒在敌人的剑下,他的心里在滴血,可是这番苦楚又实在无法找人宣泄,毕竟他现在占着家主的位置,必须为了大局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可惜,宗族的血亲联系,可以维持住雷姓族人的忠诚。不过,或是重金聘请,或是托庇雷家势力的供奉,眼看敌人越战越勇,己方大厦将倾的态势,终究是顾惜自己的身家性命,默契地大喊一声,随后分头蹿进黑夜里,借助周围院墙的遮蔽,几个腾挪转约的身法过后,他们就顺利地逃出惨烈厮杀的战场。
青云门的人想要追上去厮杀,却被磨剑堂剑修劝住,以保存实力为主的借口,放任他们离开。
牺牲五百武装家丁,百余位护院先后阵亡,二百多外家族人倒毙,再失去五十多位内外供奉,雷家的武力只剩下二百人不到,与青云门相比都显不出优势,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的磨剑堂七位剑修。
惊天掌雷复轰骄傲自大的脾气,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下头:“青云门的好汉,有什么恩怨不妨说出来,何必赶尽杀绝?天南雷家也算是一方豪强,总有用的上的地方。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磨剑堂首座林深河迈步上前:“我就一句话,抢走的给我送回来,吃下的全部给我吐出来。恩师手书的秘笈,岂是尔等无缘之人能够修习,做梦!”
第四百八十四章 雷家的覆亡
笼罩连环坞堡的浓雾渐渐散去,雷家家主看着毫发无伤的剑术高手,中期十足的样子,完全没有先前被火铳铁子击中的凄惨,他的心里顿时重重一沉。
毕竟,磨剑堂首座的身上,除了衣袖裤脚多处如染红梅的血迹,些许皮外伤早就被医符治愈。至于亏损的若干气血,搁在普通人身上来说会有妨碍,不过对于林深河,这位新晋准一流武林高手来说,只要稍微调息运转内力,失去的部分自会徐徐恢复。
惊天掌雷复轰听完对方首领的要求,沉吟片刻,立即让心腹去自己的书房搜罗,随后放低身段,对林深河以及青云门人极力安抚,根本不提彼此之间的血海深仇。
片刻过后,就有人从大体完好的坞堡主楼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沉甸甸地非常坠手。
雷家家主轻轻额首示意,林深河就看见那人解开包裹的活结,露出里面摞成一堆的武功秘笈,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
忽然,这位磨剑堂首座意识到什么,立即伸出手:“慢来!先扔一本秘笈过来,本座要先验明正身。”
惊天掌雷复轰的脸色顿时一紧,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他的林深河立即明白过来:“弄些手抄本出来,准备糊弄谁啊?本座要的是恩师手录的原本。”
“给脸不要脸!天南雷家也是一方豪强,区区小辈也敢指手划脚,你当我怕你,给我上!”
雷复轰心知双方交战大半夜,就算是会用剑气的高手,此事也消耗地差不多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想用族人的性命去试探。
林深河以及其余六位磨剑堂剑修,体内的剑气的确用地七七八八,不过还未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看见雷家仅存的武力,依旧族长的号令展开攻击,立即仰头一声长啸:“诸位兄弟,留一成自保,将其余真气都给我。”
六位磨剑堂剑修彼此交换眼神,毫不犹豫地上前照办,以手掌抵住首座的后心大穴,将同源的剑气源源不断灌注进去。
六道冰冷剑气入体,在奇经八脉中飞速蹿行,向丹田汇聚而去,林深河顿时感受到血肉被无数刀子戳插的剧痛,胸腹后背肌肉甚至膨胀起来,手足四肢却没有多大变化,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大敌当前,所有人都没有空闲时间调笑,曾经短暂停火的战场